《[家教]抱枕穿的纲吉君》兰右

2、第 2 章

　　出乎沢田纲吉本人的意料，他竟然很快就习惯了每晚入睡之后的穿越。

　　一开始的确很苦恼，又不知道该怎么对身边的大家诉说。之所以能够很快习惯，大概是因为这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的状况太过平和了吧。

　　她的房间很小，身为抱枕的沢田纲吉也不能移动出房间去四处探险，她和她的房间就这么构成了相对而言的这个世界的一切。

　　她将无可奈何的感情寄托在抱枕上，却不知道抱枕中已经住进了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她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展现着没有一丝一毫伪装的真实自我，他则一边怀着被迫犯罪的愧疚，一边加深着对她的了解。

　　她很宅，除了工作日之外都呆在房间里；她很内向，很少与朋友打电话；她有着相反的两面：可以平和地捧着书看一个上午，也可以连着几个小时不知在键盘上敲些什么，每当这时，她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热情，整个人看起来鲜活了不少。

　　她喜欢粘着他，向他撒娇。听着她温柔的细语，会让沢田纲吉的内心浮现出一种错觉——仿佛他已经与她共度了无数个柔情满怀的日日夜夜。

　　“纲吉……”

　　不知为何，她的呼唤听在耳中显得十分特殊，像是肺腑深处的一声声叹息，却又像呼吸一样再自然不过。

　　睡觉的时候，她最喜欢紧紧地抱着他，或者将一只手或脚搭在他身上，不然就蜷缩着四肢手和脑袋贴着他，即使翻过身去也要用后背靠着他。总之，她非要确认他就在身边才睡得安稳。

　　那天的阳光很不错，她第一次把他抱出了房间。

　　她家其中一个卧室的窗子改造成了小门，打开门出去就是一个四五十平米的坝子，这是连着两栋楼之间的一个平台，被拿来堆放杂物，偶尔在晴天晒晒东西，总之非常实用。

　　她就在这个坝子上铺了一层凉席，把他放在太阳底下晒，也没有取枕套。

　　‘没关系吗……’沢田纲吉对她不知道该担心还是吐槽。有男生图像的抱枕就这么拿出来真的好吗？不会被附近的邻居看到吗？

　　布置好之后她并没有离开，而是搬了个凳子坐在他身边，掌心在图像上的他的脸上蹭了蹭。“纲吉，我们一起晒日光浴哦。”

　　‘好啊。’他高兴地答应了，‘今天的太阳真不错……で……你听不到我说话来着。’

　　坝子东面面对着横穿这个城市的河流，西面是铁路和连绵的山。她对着这些风景发了一会呆，对他说：“纲吉，我们来聊天吧。”

　　‘虽然我也想说‘好’……’

　　“聊点什么好呢，你喜欢什么话题呢？”

　　‘都行啦。’

　　“真要正儿八经地和你聊些什么还真是有点害羞呢诶嘿……好吧，就来聊聊我今天看到的一条微博吧。

　　“微博叫‘著名漫画家的桌子’，都是JUMP几大顶梁柱用来画漫画的办公桌。”

　　‘诶，你这边的世界也有JUMP？’

　　“有的乱糟糟的，有的整齐，有的随意。只有富坚的桌子是张麻将桌哈哈哈哈哈你懂得！”

　　‘嗤——哈哈，那算什么！’

　　“我把天野娘的桌子的那张图片保存下来了。”

　　‘天野娘是谁？’

　　“我看着那张桌子的第一反应是亲切，第二反应是‘啊，原来纲吉就是在这张桌子上诞生的啊’，但是又马上吐槽这个想法，家教的漫画十多年前就开始连载了，说不定桌子都换了好几个呢！”

　　沢田纲吉有些不知道怎么去理解她这些话里的意思。

　　“我把图片放大，仔细地看图片上每一个东西，我想象你就是在这张桌子上被天野娘一笔一划画出来的，无论是哪一幅画的你，在完成最后那一笔线条就拥有了生命吧，那一刻你的眼睛第一次透过纸看到了这个世界。

　　“照片是在桌子右侧拍的，我想象着以你的视角都能看到什么，想象你往右或往左转动眼睛的话，又能看到什么。

　　“可能当时我瞌睡来了吧，我就想趴在这张桌子上睡觉，觉得这样说不定就会梦到你，这种感觉好强烈。我还想把这张桌子改造成床铺，这样我就能天天都梦到你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她说的每一个词都听懂了，可为什么组合在一起就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其中的含义呢？

　　她伸手戳了戳沢田纲吉的脸颊，“嘿嘿，有没有觉得我脑洞有点大？没办法啊，我不管看到什么都能联想到你，一联想到你我就会开始无穷无尽的想象起来。

　　“我一看到有关爱情的语句，不用联想，你就能瞬间出现在我脑海里。我每次看小说，看到有关爱情的情节就会不知不觉地代入我和你。我有时是女主角，有时是男主角，总之我会是更深情的那一方。

　　“因为在现实里，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不是的，前一久开始就知道你了。’

　　“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喜欢着你的我。”

　　“不是，很清楚的知道了……虽然总觉得有种罪恶感。”

　　“因为是我单恋你。”

　　‘不是。诶——！我是口误……吧……’

　　“我代入得最深的一个故事是《歌剧魅影》。”

　　‘听说过，但是没看过。’

　　“这是在很多年前名噪一时的歌剧，当时在全日本巡回演出，后来拍成了棒棒的电影。是圭吾在《最后的致意》安利给大家的，他反复看了好几遍的说。”

　　‘圭吾……难道是东野圭吾，那个东野先生？’

　　“因为年代久远了，纲吉可能没看过。我跟你说说故事情节吧。”

　　‘嗯，好啊。’

　　“真实姓名不知的男主角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母亲毁容了，又被一个马戏团当做可笑的展览品关在笼子里，经常遭到霸凌。后来他被故事发生的舞台——巴黎歌剧院的负责人藏到了剧院深处的地下洞穴里。

　　“不过幸运的那一方反而是歌剧院，因为男主角是和达芬奇一个类型的全能天才，能在所有你能想得到的领域登峰造极。他给出设计图，于是歌剧院被建造成了艺术品一样的漂亮并且实用的建筑物。他给出剧本，设计魔术，于是歌剧院场场爆满，生意红火。

　　“但是他并不快乐，他为容貌自卑，没人能理解他的痛苦，他不愿出现在世人的面前……就这样过了很多年的资深宅男生活，男主变成了阴郁的怪人。他偶尔会在歌剧院现身，向负责人讨薪，因为太了解内部构造，所以总是神出鬼没，歌剧院里的人都说他是幽灵，叫他‘范特姆’。

　　“后来美丽的克丽丝汀出现了，范特姆爱上了她，教她唱歌，给她创造出大放异彩的机会。克丽的青梅竹马——一个贵族青年在舞台上认出了克丽，与她相认。一直因为自卑没有出现在克丽面前的范特姆有了危机意识，他用面具遮住伤疤，用歌声将克丽引到地下洞穴，向她表白。而克丽却因为想看他的真容，趁他不备，掀开了他的面具。”

　　‘……就算不知道，也有点……’

　　“内心的痛苦让范特姆立刻变了一个人，像恶鬼一样冲克丽大声咆哮，她这才知道，她的‘音乐天使’原来就是剧院幽灵范特姆。”

　　‘好悲伤的故事……’

　　“克丽还是和贵族青年相爱了，这期间，范特姆一直在为克丽创造展示才华的机会。为此他写威吓信，杀了剧院内部的人。虽然他是杀人凶手，但是我完全不讨厌他。一是他就像卡西莫多一样，只是‘捡起别人扔向他的石头扔回去’，二是我将自己代入了他身上，你是克丽，京子是那个完美的贵族青年。

　　“看到他颤抖着捡起他送给克丽、但是被她遗落在雪地上的玫瑰花，我哭了好久。克丽抛下了范特姆，他的心就像那朵花一样孤零零地在黑夜中忍受着冰雪的寒冷。

　　“最后范特姆捉住了贵族青年，以他的命威胁克丽嫁给她，两人宁愿一起死也不愿听从，这比当初克丽亲手掀开他的面具还要令他痛苦万分。同时，来抓捕范特姆的警/察部队也找到了洞穴入口，正当范特姆陷入前所未有的疯狂的时候，克丽轻轻地吻了他，对他说：‘没有人生来就是孤独的’。

　　“范特姆流着泪放走了两人，从此消失在所有人眼前。结局是半个世纪后的某天，克丽的墓碑上被人放上了一只鲜红的玫瑰，苍白的墓碑衬托得玫瑰越发鲜红炽热。我看完哭了好久，想马上写一个短篇，让范特姆强行带着克丽远走高飞，可这样一来他就不是范特姆了，就不是即使陷入更深的黑暗中也要成全所爱之人的他了。想写克丽爱上了范特姆，带着他走到阳光下，但是我又觉得这样的结局根本就不属于范特姆。

　　“孤身一人苦恼着、挣扎着，却用一生的时光来爱着克丽。这才是属于范特姆的命运。

　　“我也一样，纲吉。”她轻轻抚摸着抱枕，平静的声音里有着仿佛扎根于意识深处的执拗。

　　“就算我终其一生连远远地看你一眼都不可能，我也要一直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