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同人/九穹云歌》影涯雪

48、第 48 章

　　白云城主府，谈蕴阁。
　　清晨起来用过了早膳，叶孤城无事可做，又担心去海边练剑会遇上西门吹雪只能作罢，便在回廊中倚栏而坐，从袖中取出九穹剑，指肚轻轻摩挲着剑鞘上的两处残缺。剑名“九穹剑”，而不是叫“七星剑”，所以剑鞘上会有九块宝石，不可能只有七块。何况这还是天子之剑，前朝为皇帝所独掌的贴身之物，是生死关头的最后一道护身符。他微微苦笑了一下，百年风雨，又经历了战火的洗礼，九穹剑在萧娴交到自己手中时仍是它初时的模样，可是认自己为主后出鞘的次数寥寥可数，剑上却是头一回有了伤痕。不知是怎么了，叶孤城脑中忽然有了这样一个念头：有些伤是任何灵丹妙药都无法治愈的，哪怕是时间的流逝中不再感到伤痛，留下的疤痕却我永远都无法抹去的，那是世事演绎的证据，是人生百态的痕迹。
　　这种想法简直是莫名其妙，惹得叶孤城狠狠一皱眉，但他不得不去想九穹剑的伤。西门吹雪给他的两块宝石还搁在抽屉里，无论怎么看这两块宝石都与九穹剑上的几乎没有差别，若是打磨了嵌入剑鞘，结果一定让人无可挑剔。叶孤城从未怀疑，既是相信万梅山庄的实力，更是相信西门吹雪对待剑的态度。抛开叶孤城的剑法不说，九穹剑确实是一柄能够让优秀的剑客心动的宝剑。
　　可是虽然收下了那两块宝石，叶孤城打心眼里不想将它们用在九穹剑上。为什么？是因为他还看不清西门吹雪的心思，不明白西门吹雪的态度，还是不放心事态将来的变化？或者是他不认可西门吹雪作为对手来修复宝剑的决定？种种缘故似乎都是问题的答案，又好像都不是真正的答案。叶孤城叹了口气，这些都不是问题答案，因为答案只有一个。而那个答案究竟是什么，他到底知不知道呢？突然他眼神一凝，心神为被捕捉到的一念而震，他随即站起身来，刚要迈开步子，就发觉有下人走近。
　　是奉了叶孤鸿的命令来请他去书房的。这种时候按说不会有要紧的事，叶孤城不言声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谈蕴阁。
　　书房中只有叶孤鸿一人，下人们早已被屏退，就连暗卫也被赶远了。一见叶孤城进来，叶孤鸿就起身唤了一声“大哥”，亲自端了一杯清水给他。
　　压制着心头的讶意，叶孤城抬了抬手。对于叶孤鸿刻意的亲近，他是看得再清楚不过了，虽然不大明白这种亲近的起因是什么，但至少看起来并无恶意，叶孤城也就由着他将这出戏演下去，何况他确也有事要找叶孤鸿。
　　“大哥，这里没有别人，你不必担心身份暴露。”叶孤鸿说着就将一大叠文书塞到了叶孤城手中，“这些文书我已经看过了，有劳大哥再看一看，是否有不妥的地方。”
　　“……”叶孤鸿的请求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叶孤城怔了一会儿才随手拿了封文书扫了一眼。自那日后他的记忆再没有半分恢复的迹象，要他这样子处理白云城的事可说是不明智之举，让叶孤城看这些文书，倒不如让石允桐看只怕还会有些收获。但这不是叶孤鸿会做的事，也不是石允桐会做的事。静下心来将所有的文书都仔细看了一遍，虽没有给叶孤鸿指出不妥之处，叶孤城对白云城的事又知道了许多。
　　“大哥。”刚批阅了一封文书，抬头就看见叶孤城正出神，叶孤鸿想了想还是打断了叶孤城的思绪，“以前这些文书都堆在大哥的书案上，不过不是在这里，是在会云轩。”
　　叶孤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也知道现在就算对文书上的事有任何看法，大哥也不会和我说，因为白云城。”
　　“……”
　　“为免有疏漏之处，我会把这些文书拿去请教西门庄主。之所以给大哥看，是因为我想…就算它们不能让大哥想起更多的事，起码能够让大哥对白云城多一些了解。”
　　“……”
　　“我不是白云城主。总有一日，我会把这个头衔还给大哥，如果这不会危及白云城的话。”
　　“……”一句话让叶孤城又想起了很久前想过的问题。如果“天外飞仙”归来，如果他想起了过往的所有，他还会不会重新成为白云城主？那时他是怎么想的呢？现在他又是怎么想的呢？起身将文书放在书案上，叶孤城目光冷锐地看着叶孤鸿，“叶孤鸿，只要你一日还站在白云城的位置上，只要这四个字一日还在你头上，你就给我好好做，不要有任何侥幸，任何奢望。你所做的任何事，都要对得起‘白云城主’这四个字，都要对得起白云城的每一个人。至于我是否还会成为白云城主，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叶孤鸿呆了半晌，突然也正了神色，“是，大哥。”
　　“我另有一事要请你帮忙，无论你是否答应，此事要为我保密。”
　　叶孤鸿一下子被勾起了好奇心，“大哥你说吧，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是什么事？”
　　叶孤城拿出九穹剑，“你是知道的，这剑上的宝石被西门吹雪的剑气毁掉了，我想让你为我寻两块上等的蓝宝石嵌在剑鞘上。”
　　这事对叶孤鸿来说太容易了，白云城位居南海要塞，每年进贡来的珍宝都可以堆成小山，历代白云城主也非奢靡贪图享受之人，再加上前朝时留下的金银，别说两块好的蓝宝石，就是要两百块也是小事。真正让叶孤鸿在意的是九穹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大哥，宝石既然是被西门庄主弄坏的，难道他没有和大哥提过要修补剑鞘吗？”
　　“他说过。”那两块相称的宝石就在叶孤城房里。
　　“那大哥为什么不答应呢？”叶孤鸿这才明白叶孤城为什么要他瞒着西门吹雪。
　　“你认为我该答应？”
　　要不要答应，叶孤城说了算，该不该答应，也是叶孤城说了算。叶孤鸿并不认为叶孤城一定要答应，只是他还不大明白叶孤城为什么要拒绝。
　　拧着眉头想了想，叶孤鸿终是放弃了，“宝石的事好办，倒是找一个好的铸剑师难些。大哥给我三天的时间，如何？”
　　“不仅仅是一个好的铸剑师，还要是一个不会说不该说的话的铸剑师。”九穹剑意义重大，叶孤城必须确定任何参与其中的人不会带来麻烦。
　　“大哥放心，我知道事情的轻重。”
　　叶孤城这才点了点头，“你把这些文书拿去给西门吹雪吧。”
　　“是。”叶孤鸿手脚麻利地收拾着东西，突然随口问道，“大哥，你恨不恨西门庄主？”
　　恨不恨西门吹雪？乍然听到这句话，叶孤城惊讶之下有些回不过神，“什么？”
　　叶孤鸿似乎也只是问一问，并没有想过要得到明确的回答，没有重复自己的问题，他将一些文书放入抽屉中，手中又拿了一些，“大哥，你知不知道世上最恨西门庄主的人是谁？”
　　“…谁？”叶孤城几乎是下意识地问。
　　“我不知道，有人说是白云城的人，有人说是堂姐和堂姐夫，还有人说是大哥你。”
　　白云城的人？石允桐和萧娴？叶孤城？谁是最恨西门吹雪的人？叶孤城怔在原处，很久之后才说道，“也许是那个叶孤城吧。”
　　这句话说出口却不知他自己有没有听见，能确定的是走出了书房的叶孤鸿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