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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别离 ...

  •   琴心阁众人兴致颇高,这几日四处游览,颇有乐不思蜀之感。终究有心急的,催促之下,也就满载着货品,告辞离去。范瑜想是前日已给各人道了别,并未前来相送。
      上船前,墨希塞给辛欣一个小小的锦囊,“收着吧,留个纪念。”辛欣刚要打开,却被他按住了手:“不是什么重要物事,回去再看吧。辛欣,千万记着,一切以安全为要!”顿了顿,又附在她耳旁,低声道,“辛欣,男人有时……也是要哄的。范瑜……值得!”说完不等她说话,一拱手便转身上了船。
      辛欣微红着脸与众人道别,心里颇为忐忑。自己极力掩盖的情绪,原来人人都已经看了出来。与范瑜之间的这个结,总是要想法子解开才是。

      辛氏夫妇并未与琴心阁诸人一同返乡。蓝玉执意要留下义父义母,也好在身前尽孝。辛欣询问爹娘的意思,辛夫人听了大喜,连夸蓝玉孝顺可人。东越的景致与金龙不同,她极愿意在这里多住一阵子,遍览东越风情。辛元自还乡后,一切遵循夫人的意愿,并无二话。有蓝玉照料,辛欣也放下了心。

      回到楼里,打开锦囊,却是一个拇指般大小的金印,刻着刚劲的两个字“墨二”,似乎是墨希的亲笔。辛欣不觉笑了,这墨希,搞什么名堂,哪里有把自己的私印都送了给人的。
      厉阳在一旁瓮声道:“那位墨阁主对公子可不是一般的好呢!”
      辛欣笑斥道:“你这孩子,又懂得什么!”
      “我不是孩子!”厉阳小声嘟哝着,满脸的不开心。
      “是,你本事大着呢。连白祁都夸你医术绝佳!”她笑道,“今后我再有个不适的时候,可不用花银子请大夫了。”

      几日后,一切准备停当,浔江楼的商船远行去南离,上官无尚、岳云等一行二十余人也跟着这趟船出海,他们此次主要是负责龙熙山庄的建造事宜和商事的初期准备。
      晚上设宴送行,上官玉知道要离开东越,很是不舍,一直腻在范瑜身旁不愿离开。
      辛欣笑道:“上官,既是你儿子不舍得离开范瑜,就让他先跟着先生吧。左右不出一年,范先生会去南离寻咱们。”
      范瑜面色微沉,黑着脸没作声。
      上官无尚看了看范瑜,又看了看辛欣,张了张嘴,最后低头躬身应了声“是”。上官玉乐得拍着小手直跳。
      众人还没从吃惊中回过神来,范瑜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起身回了房间,再不出来。
      辛欣似乎并不在意,伸臂将上官玉抱在了膝上喂食,大伙儿互相看了看,也就各自吃起酒来。

      露重更深,辛欣辗转不能成眠,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笛音传来,穿透了静谧的夜晚,幽远深长,恍如带着千古的寂寞和忧伤,直刺入心底深处。
      她披衣起身,打开房门,凉薄的寒气扑卷而入,她裹紧了外袍,闭上眼睛。让自己的身心一同感受这蚀心断肠的天籁之声。笛音已没,她却禁不住心底莫名的忧伤,润湿了眼眶。
      “公子!”蓝玉走了进来,低声道,“是范瑜,他已在后园呆坐了几个时辰了。你……不去看看么?有什么误会,总要解释清楚才好。”
      “不必了!”辛欣微微摇头,转身进了屋。
      蓝玉跟了进来,语气有些不善:“公子,你不觉得你很自私么?一直以来,你任由他对你百般关切和爱慕,由着他对你无私付出,却从来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从来不将自己对他的爱意袒露分毫!一个人又能够付出多少不求回报的爱?如今范瑜只不过对你有了些许的不满,你就不能施舍给他一点关心、一点温情么?”看到辛欣背对着她的身影没有丝毫动作,她愤然道,“难为范瑜能忍了你这些年!”说完一跺脚,转身便走,临出院子时对着院门狠狠踢了一脚。
      头霍霍地痛着……
      她果真是无情无义之人么?这样的自己连蓝玉都已不能容忍么?辛欣慢慢坐下,两手撑住额角,将脸颊埋入了掌中。
      脚步轻响,柔而有力的手指按上了头顶,在几处穴道轻轻揉压,熟悉的劲力在血脉间流转,疼痛一止,烦躁之念大减,很快便恢复了心气平和。

      第二日一早,各人整装待发,临行时,辛欣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两句。上官无尚躬身道:“公子放心,无尚必竭尽所能,以报公子知遇之恩!”
      此次远行极隐秘,商船离岸,港口处只剩了辛欣、厉阳、玄湖、蓝玉等几人。
      骑马回程,蓝玉问:“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去南明湖?”
      辛欣回首望着渐渐远去的商船,半晌道:“下个月吧,此去南离,路途遥远,再回来已不知要何年何月,还有些余事未了,总要有个交代。”浔江楼、月斯、九公主、辛平,还有,范瑜……似乎总有许多不得不考虑的事情。
      玄湖有些担心,道:“生意上的事倒不用多虑,浔江楼事事都入了正轨,如今也有蓝玉帮着我,总不会出了大差错。最头痛的要数月斯,他若是知道你一去不复返,定是要将浔江楼夷为平地方才罢休。”
      辛欣被他说得笑了起来:“月斯那里交给我,你们不必担心。”

      依然毫无阻碍地进了宫,依然是御书房见驾。
      辛欣做足了礼数,起身微笑:“皇上,辛欣今儿来是有事禀奏。”
      月斯任由她行完大礼,起身走到她身边,苦笑道:“看你如此多礼,就知道必有大事。说吧。”
      “我是来辞行的。”辛欣故作轻松,“东越住得疏懒了,想出去走走。过几日就要动身了。”
      “哦?”月斯眉头一挑,“又要去哪里?多久能回来?”
      辛欣望着他笑道:“这次要漂洋过海,去得远些。或许几个月,或许一年两载也未可知。不过离开东越前,我打算先去南明湖看看辛平,他好歹也是我的徒弟。”
      月斯的脸色一点点暗了下来:“要一年两载么?”
      “是,因此辛欣今儿特地早早进宫,陪皇上下下棋、说说话。”见他依旧阴沉着脸,辛欣嘻嘻笑道,“天地虽大,总不会再也见不着面,再不济也还有鸿雁往来。皇上不必担心。”
      月斯脸上阴晴变换,许久,淡淡道:“用了晚膳再走吧。”

      出了御书房已是掌灯时分,四处都挑起了宫灯。
      寒义亲自送辛欣出宫,刚走了没多远,辛欣停下脚步:“寒兄,我想去青苓宫见皇后娘娘,烦请你带我前去。”
      “辛公子,你怎能再……”寒义望了望远处匆忙走来的宫人,苦笑道,“看来用不着我带路,已经有人来接你了。”

      九公主的贴身侍女青儿快步走到近前,给寒义和辛欣见过礼,笑道:“皇后娘娘知道范夫人进了宫,许久没见了,想请夫人去青苓宫坐坐呢。”
      寒义刚要说话,辛欣抢前一步道:“辛欣正要去叩见娘娘。”说着朝寒义一抱拳。寒义知她意思,也不再阻拦,终究是不放心,便暗中安排内侍随时回报。

      青苓宫静悄悄的,一路上并无宫人来往,一直到了寝殿前,青儿停下脚步,道:“夫人自个儿进去吧,主子在里头候着您呢。”
      辛欣举步走上台阶,那日生死瞬间的一刻突然出现在眼前,她深吸口气,慢慢推开半掩的殿门,明亮的烛火在殿内闪动跳跃,一身水红色宫装的华贵女子端坐在凤椅上,听见门响,偏头望了过来,看到她露出一个微笑,辛欣心里顿时一松。
      她缓步上前,依着规矩行了大礼。自进了青苓宫,她一举一动都格外小心,行止间不敢有丝毫差错。这位后宫之主虽是金龙旧识,却对自己有着诸多怨恨,倘若今日不作个了结,她的一腔积怨多半都得冲着浔江楼去了。
      低垂着头伏在地下,辛欣听凭着头顶如刀剑般的目光盯视,不敢稍动。
      “起来吧。不用这么多礼,坐吧。”九公主的声音平和,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辛欣起身,在偏座上坐了。
      九公主淡淡道:“这些日子不见,夫人气色也不见好”。
      “是,前些日子又生了病,这还没好呢。”
      “嗯,听说夫人又要远行?”
      “是。”九公主的消息真是灵通,自己来宫里不过两三个时辰,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九公主轻叹口气,望着眼前的烛火,半晌道:“倘若我不让青儿去请你,夫人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再踏进青苓宫了?”
      “娘娘多虑了。”辛欣微笑,“方才正想着来向娘娘道别,赶巧青儿就来叫我。”
      九公主的眸光闪动,望着她道:“不知道在夫人心里,如今是怕着我呢,还是恨着我?”
      辛欣忙站起身:“娘娘说的哪里话来,娘娘是一国之母,是辛欣闺中姊妹,我又怎会有这些想法。”
      “我知道,你们都不愿和我说真心话。”九公主霍然起身,在殿内转了一圈,慢慢坐入了椅中,轻声道:“我已经有喜了。”
      “啊!恭喜娘娘!”辛欣心里一喜,若是九公主产下一子,多半就能立为太子,从此九公主在东越的地位就是尊崇无比了。
      “太医方才诊出的喜脉,我一得了话,便让青儿去寻你,好歹还能拦下你。”九公主面上含着满足的笑意,“我没让他们禀告皇上,今儿晚上,我要亲口告诉他。”
      “皇上会很开心的。”辛欣想到月斯喜笑颜开的样貌,不觉翘起了嘴角。
      “那日我对夫人无礼,夫人却没将事情告诉皇上,足见你的仁厚。夫人,为了我,为了我的孩子,九儿今日要求您一事。”九公主说着忽然跪下,辛欣大惊,忙双膝跪地扶她起来:“娘娘有事尽管吩咐。”
      九公主双目迥然,语声坚定:“夫人这次离开东越,请不要再回来了,好么?”
      辛欣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怔。
      九公主苦笑道:“我也不怕你说我卑鄙无耻!你在东越一日,月斯心中便有你一天。只有他永远见不着你了,我才能放下了心。我要你今日发下毒誓,永不再踏上东越一步。”
      “娘娘……”
      “你先听我说完。”九公主慢慢收了笑,沉声道,“若是你违背了誓言,我不会放过浔江楼,也不会放过了范瑜。范夫人,你若不再来东越,我便能保你浔江楼平安无事,一如往昔。”
      辛欣微低下头,暗暗慨叹,以九公主的地位,若想对浔江楼不利,确非难事,自己来见她,原本就是为了浔江楼的事情,既然如今能用这个法子解决了,也未必就是坏事。想到此,她抬起头,正色道:“娘娘放心,月斯在位一日,辛欣便不再踏入东越一步,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请夫人加上一句,若违此誓,让范瑜乱箭穿身而亡,魂魄不得安宁。”九公主轻轻道。
      辛欣倒吸口气,猛然向她望去,九公主垂眸道:“夫人,原谅我。我当范瑜是兄长一般亲厚,若不是……我也不会让你以他为誓。”
      “辛欣若违此誓,让范瑜乱箭穿身而亡,魂魄不得安宁。”辛欣低低地念了一遍,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紧张。她不由得暗暗苦笑,自己从来不信怪力乱神之说,这会儿却为了一个莫须有的谶言而惊惧,看来到底是关心则乱啊。

      忙忙碌碌,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要到出发的日子。
      晚上玄湖在南园设宴,叫了几位自家兄弟来给辛欣送行。众人纷纷给辛欣敬酒,辛欣并未将自己与九公主的交易告诉他们,想着今后或许再难相见,便毫不推诿,尽都饮了。范瑜自始至终只说了一句“一路平安”,便再没二话。他这些日子没去楼里帮忙,也没有外出,只在自己院子里陪着上官玉读书写字。玄湖去看了他两次,商讨几件楼里的棘手事情,回来悄悄告诉蓝玉说,这人静得可怕。

      散了席,辛欣便去爹娘处辞行,少不得又是一番母女情深的真情流露。回到卧房,却见蓝玉早在房里等着。见她进来,递过金牌道:“公子,这金牌是否要还给月斯?”
      “不必了,留给你们做个纪念吧。切记,不到危急关头,不要擅用金牌!但愿……今后永不要再用到!”
      “你果真不带几个人走?”
      “放心,有厉阳跟着我呢。”
      蓝玉转头看去,厉阳触到她的目光,冷冷地别过脸去。两人心里到底有些疙瘩,总是不能坦诚相待。
      “厉阳,好好照顾公子!”蓝玉轻轻叹了口气,“前途多险,公子务必保重!”
      厉阳粗着声道:“我自然会照顾公子!”说完转身去了厨房。
      “你看看这人!”蓝玉气不打一处来,“他跟着你,我可不放心!”
      “好了,我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去多管管玄湖吧。”辛欣微笑道,“还有什么要说的?过了今晚可就没得说了。”
      “你也知道!”蓝玉哼了一声,伏在她耳旁,低声道:“姐姐,我的好姐姐。明儿就要走了,再不去服个软、说个清楚,可就没机会了。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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