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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为质 ...

  •   厅中只剩了晨林和徐舫、范瑜、林飞几人。晨林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今日本官来此,还有一事要求徐管事帮忙。呃,年初时本官……那个契约……”
      “契约?”徐舫与范瑜对视一眼,都知道他这是趁公事之机讹诈。范瑜是知道晨林的那张契约被左相交给了厉阳的,自己又从哪里得来给他。
      范瑜歉然道:“晨大人请放宽心,您的那份契纸,待过几日玄楼主身子大好了,亲自给您送到府上。”他想着拖到了查纭等人伏法,这事情也就一了百了,暂时需稳住了他。
      晨林面色顿时发了黑,这时刑部诸人进来回禀,并未找到可疑之物,倒是搜检了不少浔江楼的账册、契约等物。晨林沉下脸来,道:“既是暂时未弄清实情,就都带回去吧。李大人有命,你们楼里谁当家的也随我回刑部问话吧。”
      徐舫刚要站起就被范瑜按住,“晨大人,玄楼主染恙,这浔江楼如今是范瑜掌管,范某便随大人前去吧。”

      “他就这样随晨林去了刑部?”辛欣有些恼怒。
      林飞垂首,“属下劝先生不要去,先生说,玄楼主受了伤,楼里的生意都得徐管事来打理。他是个闲人,随他们去刑部问话,去去就回,没什么大碍的。”
      闲人!好一个闲人!辛欣的心仿佛被狠狠揪了一下,痛得身子颤了颤。
      查纭之事她是无能为力。查慎虽然在家静养,可他朝中势力仍在,刑部来浔江楼搜查定然是他的指使。不过他绝不会料到,所有的东西都已销毁,刑部是寻不到罪证的。捉了范瑜又能怎样?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她就不信刑部会不顾月斯的口谕,背地里与左相勾结嫁祸浔江楼。
      话虽如此,到底也是放心不下。蓝玉知她心思,早将一切安排妥当。大约是得了皇帝口谕,范瑜只是被软禁在刑部衙门,只由几名衙役看守,并未关进牢中。由大管事徐舫出面,该打点的都已打点,还约好了晚上亥正时前去探望。
      不料刚到掌灯时分,负责刑部的暗卫就传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范瑜被劫!不一刻,晨林衣帽歪斜,带着大队人马气急败坏来到楼里,没找到范瑜,强拘了徐舫去了。
      原本静谧的南园这一日被搅扰得鸡飞狗跳,人人都紧张起来。范瑜在东越素来不与人结怨,这种时候敢到刑部衙门劫人的除了左相不作第二人想。看来他已是破釜沉舟,作最后一搏了。
      辛平大约是经历过官兵抄家搜检的,受到刺激,这会儿只躲在辛欣怀里瑟瑟发抖、低声抽泣。好容易哄得他安睡,夜已深了。

      月如银盆,斜挂半天,仿佛伸手可摘。
      忙了一整天没来看看玄湖,辛欣放心不下,信步走了去。常太医已来诊过,开了方子,叮嘱他务必好生静养,只是武功恐怕极难复原了。
      到了玄湖院外,却见岳云正立在大门旁歪着嘴笑,见了辛欣忙躬身道:“公子,蓝姑娘在里面。”自玄湖受伤,辛欣便吩咐暗部头领岳云不得离他左右。这会儿蓝玉在里面,他就避了出来。
      辛欣点头,到了门口停下脚步,举起手来正要敲门,就听见里面玄湖道:“我没了功夫,以后便日日跟着你,要你护卫了。”话刚说完,就是一声痛叫。看样子又着了蓝玉的拳脚。
      蓝玉拉开房门,看到辛欣促狭的笑颜,顿时红了脸,“公子,我先回去了。”低头侧身从她身边挤出门去。
      走到床前,就看到玄湖合不拢嘴的脸膛,“怎么?又得教训了?”
      玄湖嬉笑道:“公子,你也是知道的。我一天不让她骂两句、打两下,吃饭都不香呢。难得她这两日待我这般和善。”
      辛欣收了笑,正色道:“玄湖,你可愿娶蓝玉为妻?”
      “我愿意!”玄湖猛然支起上身极快地答道,眸子里燃着热切的火焰,“公子!您是知道我的!求您替我作主!蓝玉……我会一辈子敬她爱她,绝无二心!”
      辛欣点头,“你只管好好休息。等这事了结,咱浔江楼也该办喜事了。”
      玄湖手臂一软,身子已跌回榻上,哎哟一声叫了出来。辛欣忙伸手相扶。
      “没事!没事!我被您吓着了!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开恩!”玄湖连连拱手,咧开了嘴,“玄湖没爹没娘,全凭公子安排!”
      见玄湖兴奋得言语混乱,辛欣直摇头。原本想和他商议范瑜的事情,看来这会儿也不用开口了。

      南园的后园便在浔江边上,辛欣远远看见蓝玉坐在石凳上的背影,信步走了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蓝玉正托着腮呆呆望着江水,知道是她,并没有回头。过了一会儿,幽幽道:“我认识玄湖有八年了吧。这些年,他待我极好,我不是不知。可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厌憎他的,看到他就忍不住训斥他两句。昨日见了他要归西,不知怎的心里酸痛之极。当时就想,他是为了救我才弄成这样,他若是活不成,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如从前那般痛痛快快地活下去。也或许,我会随了他去了。后来他服了还魂丹,我就发下誓言,往后的日子,任他再无赖、再讨厌,我都会好好待他!”
      她转过脸望住辛欣,“公子,姐姐……这就是情爱么?”
      “恭喜你,妹子!”
      “人这一辈子,又能遇到几个这样真心待你的人?人这一辈子,又能有多少时光可以安享幸福?”蓝玉低下头,轻轻叹息。
      辛欣心头一跳,脸上扯出一抹笑,“妹子,你放心,我会给你作主的。”
      范瑜多半在左相手里,既是交易,今夜去太过冒险,不如明日一早光明正大前去拜望为好。
      她俯身抱住双膝,将脸深深埋入臂弯。是啊,蓝玉说的对,人这一生又有多少光阴可以任意挥洒?范瑜……这一次救他回来,她也会如平常夫妻一般,爱着他,伴着他么?

      忽然,一道凛冽的锐气从身边擦过,辛欣抬头,正看到蓝玉与一个黑衣人对了一掌后踉跄向后退了两步。
      “住手!”辛欣看清来人,忙出声喝止。她知道以她两人之力也不是这左相护卫的对手。蓝玉收势,狠狠地瞪着他,玄湖被这人打伤,性命几乎不保,她早想杀了他解恨,不料今日自己来了。
      厉阳瞥了她一眼,嘴角噙着冷笑,“奉相爷之命,给辛公子传个话。三日内,用查纭来换范瑜。否则,姓范的连一根骨头都不会剩下!”

      —————————————————————————————————————————

      虽说早已料中,辛欣心里仍是咯噔一下沉了沉,她抬手阻止了暗卫的行动。
      “范瑜在左相府?”
      “不!他在一处极安全的所在,辛公子不必劳神寻找了,还是多想想怎么救出我家少爷吧!”厉阳说着,从怀中摸出一物抛了过来。
      辛欣伸手接住,触手温滑,熟悉之极,是一块剔透的白玉。君子端方如玉,范瑜极爱玉石,这是他极喜爱的一块,这几年一直佩在身边。
      “相爷说了,三日内见着查纭,定会将范瑜完好无损地交还给辛公子。但若是辛公子确有难处,咱们也就顾不得这位金龙的前相了。”
      辛欣眸光一紧,“请厉护卫回去禀告相爷,辛欣会按他的吩咐去做。你们不可伤害范瑜分毫!否则……”
      厉阳撇了撇嘴,声音冰冷,“那么辛公子好生谋划,明晚我会再来。”不等她招呼,身形掠起,转眼间已消失不见。
      风乍起,江水汹涌,拍打着岸边的岩石,发出声声低吼。
      厉阳功夫太高,浔江楼无人是他的对手。就算知道了范瑜囚禁之处,恐怕也难保他平安。
      “查慎!范瑜……”涛声掩住了她的低吟,辛欣攥紧拳头,几乎将掌中的玉石捏碎,指节渐渐发了白。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而那人的安危,让她的脑中混乱一片,几乎已不堪重负。
      “蓝玉,你先回去,我一个人呆会儿……”
      “是!”蓝玉无奈,只得回去,想想不放心,悄悄唤了林飞去后园跟着她。
      辛欣立在浔江边上,隔着层层水气、重重雾霭远眺对岸,她……当真要去求那人?乌云遮月,对岸的景致在视野中消失,她终于拿定了主意,转身回房。

      凌晨的南园一贯的清静雅致,小虫低唱,悦鸟轻鸣,翠叶滴露,万物苏醒。辛欣换了一身月白的长衫,走在通往后园的小径上,步履轻捷。
      “公子!”徐舫快步追了过来,“我回来了。”辛欣点头,昨夜就派人去刑部打点,到底还是给了浔江楼三分薄面。
      “公子,上次盗取契约之人已经查获,是……南园的侍卫,已经拿下了。这事儿如何处置,还请公子示下。”
      辛欣停下脚步,回转身。徐舫为人谨慎,做事勤勉,御下极严,是玄湖极得力的助手。可是遇到大事,总是有些缚手缚脚,不能勇往直前。两年前初建楼时,还是范瑜极力推荐的。将这时的浔江楼交给他,不知是对是错?她望着徐舫,没有说话。
      被她探索的目光逼视着,徐舫有些不安,“呃,公子有事,那我去请教玄楼主。”
      “不必了。”辛欣淡淡道,“玄湖伤重,让他安心静养。你是浔江楼的大管家,这些日子,楼里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吧。”
      她不再理睬呆愣着的徐舫,徐徐走进后园,解下湖边的小舟。
      “公子!”身后传来林飞声音,“请让属下随您去。”
      辛欣微微皱眉,她出来时故意避开蓝玉,就是不想让人跟着,没想到林飞还是跟了来。
      有林飞掌船,辛欣倒也乐得轻松。她背着手立在船头,风拂衣摆,猎猎作响。湖上雾气极重,看不清对岸的状况。那日寒义告诉她,寒元并未离京,而是暂居于浔江楼对岸的樱花林内,辛欣很是惊诧。今日要来相求,也是实属无奈。
      两人停船上岸,越过官道,慢慢走入一眼望不到边的花林深处。上了一个缓坡,眼前渐渐空旷起来,隐隐有溪水潺潺,一间小小的木屋伫立在侧。
      “是来找我的么?”
      门打开,果然是那一袭灰布衣衫。
      见过这人几次,不是暗夜奔袭,便是疾如闪电的刺杀,直到此时辛欣才算看清了他的面貌。披散的白发,鹰隼般的双目,瘦削挺拔的身形,犀利依旧,此时却是伴着和缓的气息出现。
      “寒前辈,晚辈辛欣前来拜见。”
      “老夫等你很久了!”寒元的脸上泛起了笑意,“进来吧。”
      寒元转身进屋,辛欣心里却是微微惊怔。他早已知道她要来,那么也是知道她的来意的,他是早有预料还是……这些年的交情,她相信寒义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辛欣暗暗咬牙,为保范瑜平安,这即便是一个阴谋,她也认了。想到此,顿时轻松,迈步入内,坐在下首。林飞默默立在她身侧。
      “久闻前辈大名,今日才能得见真面,真是有幸。”客套话说了,却见寒元只是捋须微笑,辛欣只得接着道,“今日晚辈前来,是得寒义兄指点,来求前辈相助的。”说着起身深深一揖。
      寒元盯着她瞧了片刻,道:“你这丫头,够胆识、够义气,很对老夫的脾气!不过么……你这事情够麻烦,老夫可不能白白地出力。”
      “前辈请讲。”寒元果然知道自己的来意,以他的本事,若是想知道的事情,恐怕也极少有能瞒得过的。既是有条件,事情便容易商量,她从不惧公平交易。这世上本就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
      寒元微微颔首,“我寒元从未收过弟子,今日倒是要收一个佳弟子以承我衣钵了。”
      辛欣一愣,“前辈……是指辛欣么?”见他点头,不觉失笑道,“寒前辈,您的条件恕我不能答应。第一,我的师父十年前就已云游四海,不知所踪了,因此我无法禀明恩师;第二,辛欣今年二十有三,资质平庸,已不能承继您的衣钵;第三,辛欣有诸多俗事缠身,无法与您归隐清修。还请前辈另外提一个条件。”
      “除此无它!若是不允,你们就走吧。”寒元说着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合上眼睛假寐。看样子是要逐客了。
      林飞见他借机勒索,心下大怒,转到前面一掌劈去,“我家主子何等身份,怎会拜你这老儿为师!”掌力未及对方身体,臂上一麻,已被他弹中内关穴。
      “林飞!”辛欣轻喝,“你到外面等我。”林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寒元,转身退了出去。
      “前辈可是心意已定?”
      “不错。”
      “辛欣只能做您的记名弟子。”
      “老夫不介意。”寒元眯着眼睛,懒懒答道。
      “辛欣敬您为师,却不能在您身前尽孝。”
      “嗯,老夫胳膊腿还能动弹。”
      “因俗事繁忙,我也不能整日随您习练雪山派的功夫。”
      寒元倏地睁开眼睛,精光暴涨,瞪视着她。辛欣双眸如电,直直与他对视,寸步不让。
      “嘿!你这丫头!”寒元终于笑了,“都依你就是!”
      “好!我答应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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