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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夜探 ...

  •   “不告而取?”望着闭目养神的辛欣,蓝玉吃了一惊,两手停了下来,“公子,您不打算去救查纭么?”
      “救查纭?”辛欣冷笑,“若是果真屈从了查慎,救下查纭,今后浔江楼的一切还不都在他们父子的掌控之下,那可真是永世不得翻身了!”
      这时院外忽然有人大声喝问。“什么人!”
      看样子是内院暗部发现了可疑之人。
      蓝玉不等辛欣招呼,闪身飞掠了出去,只见到两名暗卫在院门外徘徊。那两人见她出来,忙上前道:“蓝姑娘,刚才似乎见到一个黑影往这边来,咱们跟了过来,忽然又没了踪迹。”
      “都看清楚了么?往哪里去了?”两人对视一眼,茫然摇头。
      蓝玉大怒,如今什么鬼祟之辈都敢来浔江楼探头探脑,真当楼里没人了么?
      “已经走了。”辛欣从她身后转了出来,“又是一个高手!”方才已感觉到细微的杀气从不远处传来,并未多作停留,又极快地离开了。这人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第二日一早,蓝玉就去了暗部,直到午后方回。她笑嘻嘻地取出一张图纸打开,“左相府的一草一木都一清二楚了!”她右手食指从图上的大门起始,顺着道路曲折向后,穿过几进院子,在后院的小湖处停下,轻轻点了点:“书房,有密室。那些契约多半藏在那里。”
      辛欣问:“左相的日常习惯和护卫情况呢?”
      “都已详知,公子放心。”她看了看辛欣的脸色,小心地说,“范先生傍晚也要过来,丢失和销毁契约的名册都要给您看看。”
      辛欣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丢失的契约详情拿给我,其余的都让他们自己处置吧。让玄湖也过来。还有,准备好夜行衣。”自从范瑜收了上官无尚的幼子为徒,就极少在内院吃饭。她知道玄湖让范瑜送名册过来的用意,却是丝毫不领情。
      “公子……”蓝玉迟疑道,“今晚就去么?”
      “事不宜迟,夜长梦多。”
      “就咱们俩人?要不要带上林飞或是岳云?”蓝玉心里有着隐隐的不安,左相府向来守备严密,不知此去能否取到密件。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抬头看了看蓝玉,“也不必告诉范瑜和玄湖。”

      日头西垂,玄湖和范瑜就到了。玄湖一边跨进门一边大笑道:“公子,到底是范先生好本事,这么快就已理清了。”说着把手中的账册捧放到辛欣的桌案前。
      辛欣翻开细看,如同没听到他的话一般,一本册子看完抬头问,“只遗失了七份么?”
      “是,现在左相手中最多只有五份。”
      “五份……好……”
      晚饭摆上,辛欣面前仍是单独做的按着白祁留下的方子烹煮的药膳。她抬目望向范瑜,却撞入他柔和关切的眸中。
      玄湖吃了饭就告辞而去,蓝玉又借口去暗部,跟着他一同走了。
      屋内的两人都沉默着,过了片刻,范瑜笑道:“玄湖对蓝玉可真是痴心,这些年就等着她一人了。”他说完忽然大为后悔,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自己也是痴心,就等着辛欣一人?
      果然辛欣起身,慢慢踱到窗前,今夜无月,院门处一盏风灯随风轻摆,将院中的几株青竹模糊的影子印在墙上。
      望着辛欣单薄的背影,范瑜心中忽然一痛。她这些年一直在江湖与商场纵横,令人雌雄莫辨,也是极耗费心力的。她早已渴望着能抛开尘世烦扰,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过逍遥的生活。自己虽是已竭尽所能,也还是难以真正代替她处置一切。遇到这样的大事,还是得需要她自己定夺。
      他慢慢走上前,从背后环过她的双臂拥住了她,感觉到她身子微微一挣,范瑜双臂收紧,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下巴轻轻蹭着她头顶的乌发,吐出的声音轻浅温柔。
      “欣儿,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情,也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千万不要苦着自己!浔江楼、琴心阁、金龙、东越……便是这天下的所有都不如你自己来的重要。大不了……咱们去亡命天涯,也万不可让自己处于险境。”
      冰冷的堤岸轰然崩塌,辛欣心底的柔软瞬间已如洪水泛滥。她转过身子,双手环住他的腰,将头深深埋入包容的怀中,喃喃道,“你还知道关心我的安危么?”
      范瑜伸手轻扭,松开了她的发髻,五指插入她的发中,慢慢梳理着,秀发如瀑,蓬松舒顺。他低头轻轻嗅了嗅,赞道:“好香啊!这种自然天成的馨香,远胜过精致的胭脂水粉。欣儿,我从金龙追随你至此,也不过就是盼着能一辈子陪在你身边,能替你分忧解难。”他微闭着双目,轻叹道,“若是能永生永世这样多好!欣儿,做回你自己吧!咱们从此海角天涯,再也不要管这些事了,好么?”
      辛欣仰起头,痴痴地望着他,睁大的眸中因着惊喜而流光溢彩,“范瑜,你明日便能陪我离开东越么?”这毕生企盼的柔情蜜意、自在逍遥,或许值得她抛却一切,舍身相随……
      范瑜一怔,睁开眼睛,犹豫道,“我……欣儿,只要过了这一年,水里火里,天上地下我都陪你去得!”
      面前绝色容颜上,如玉的光华慢慢隐去,双眸转眼间已幽深地看不见底,“范瑜,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可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不做的事情,不得不承担的责任!我在东越一天,浔江楼就是我的责任!”她的语声已恢复了平和淡然,字字句句都是不容置疑的坦荡决绝。
      方才柔情似水的绝代佳人已恍如南柯一梦,眼前所及的仍是那个挥斥方遒的辛公子!

      范瑜失望的身影终于融入了漆黑的暗夜。辛欣决心已定,再无犹豫。今夜必是要夜探左相府的!
      蓝玉悄悄别了进来,取出黑色夜行衣放在辛欣面前,“左相每晚饭后必在书房,亥正时离开。家丁护卫两个时辰换一次班。他的身边最近来了一个护卫,身手极高。或许就是那日跟左相来咱们这里的黑衣人。不像是东越人,也没人知道是什么来头。”她冷冷地说完,转身嘟着脸收拾东西,不再理睬她。
      辛欣知道她是气自己又给了范瑜冷脸,也不介意她的无理,只点头道:“戌时前去吧。”

      ————————————————————————————————————————

      辛欣随着蓝玉从后院高墙悄悄潜入左相府,穿过一片小树林,便是后园的小湖。凝目向湖中望去,夜色深沉,虽是无月,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依稀能见着湖中淡淡的光亮处有着影影绰绰的隆起。
      蓝玉一拉辛欣的手,两人伏在湖边草丛中。等了一盏茶时分,两只小舟破水而来,未及停稳,就跳下来十多个人,有的还小声嘟哝着。
      “终于换班了!”
      “相爷的脾气可见长,今儿又给了俺一大嘴巴。”
      “这新来的护卫是什么来头?相爷百般护着他!”
      “听说是南边延句国的高手呢。”
      几人拉肩搭背,一会儿就去得远了。
      蓝玉摸索着从湖边解下小船,口中轻吐声“走”,两人一同跃了上去。
      长篙一点,小舟已悄无声息划入湖中。辛欣知道蓝玉定是早已将相府的一切都了解清楚,也就任由她行动,并不出言询问。这些年的朝夕与共,两人之间早已有了呼吸相随的默契。蓝玉虽是脾气有些暴躁,但她一向胆大心细、行事周密,辛欣最是放心。
      在舷边坐下,仰首,三两颗零零落落的星星散落在天际,低头,湖上微微的粼光眨眼被穿行的轻舟搅得粉粹,这静谧的气息竟让人的心头有着战栗般的抽紧。
      “湖中小岛也不过占了几亩地,却是别有机关。下一班的护卫还要两个时辰过来,咱们来得及。”蓝玉的声音极低,仅仅能让身旁的辛欣听到。
      “嗯。”她轻轻应了声,没说什么。
      很快便到了岸边,将小船藏好,两人静等片刻,各自用气息感知敌人的存在。草屋四周五丈之内有六七人潜伏着,另外几人似乎在周围巡视。蓝玉拉过她手,指尖轻点,辛欣已会意,两人避开护卫,悄悄掩了过去。

      一间草屋,两丈见方,四周是几棵大树和满满的浅草,在这草木葱茏的小岛上愈发显得荒僻简陋。
      若不是暗部早得了图纸,谁又能料到这湖心的小屋竟会是两代帝王驾前权臣的书房?两人选定了房前三丈外一棵枝叶浓密的大树栖身,屋门半开着,这个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屋内的情景,左相靠坐在太师椅中,身旁立着那位去过巡江楼的黑衣护卫。
      辛欣打个手势,两人同时掠了过去,到了树下高高跃起,已在粗枝上稳住身形。这一纵一跃间,带动空气流动,枝叶发出微微的飒飒声,离得近的两名护卫已有所觉。
      这两人走到一处,略作商量,分头向她们这边过来。辛欣指尖轻弹,一枚银针飞出,恰好钉在稍远处大树的枝干上,树叶震动,惊起几只夜鸟哀鸣。两名护卫见是夜鹰盘枝,便止步不前,退了下去,各归其位。蓝玉松了口气,将手中的暗器收回了囊中。
      这时,黑衣护卫听到动静走了出来,问明情况,命他们都退到十丈开外,又在屋外四处巡望一阵,转身回屋。
      辛欣屏息凝神,屋内两人谈话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正是左相查慎和那位黑衣护卫。
      “怎么了?”是左相略显苍老的声音。
      “没事,大约是护卫们惊动了飞鸟。”这黑衣护卫的东越话似乎并不熟练,难道果真是延勾国人?延勾国是东越南疆的岛国,为东越的属国,多以打渔为生。延勾国人到东越谋生的不在少数。
      左相取了桌上的书一页一页翻着,黑衣护卫退后两步,就那么一动不动在旁边立着。一炷香功夫过去,屋内两人没有移动分毫,半个时辰过去,左相又换了本书,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蓝玉等得心急,向辛欣身旁凑了凑,极低声音道:“左相在做什么?”她心内烦躁,脚下使力不匀,枝干咔地一声轻响。辛欣忙伸手一托她的手肘,带到自己身前,重新寻了一根粗大的枝干让她容身。
      就这声轻微的响动已惊动了屋内的黑衣护卫。他慢慢走了出来,立在门外,两只眼眸鹰隼般环视四周,最后在辛欣两人容身的树上停住。枝浓叶密的缝隙间,蓝玉看得分明,她的右手慢慢握住刀柄,却被辛欣轻轻按住。
      黑衣护卫盯视片刻,目光又转往他处,过了一会儿,掸了掸衣袖回到屋内,依旧立在桌案旁,并无其他动作。蓝玉诧异地望了望辛欣,只看到对方轻轻地摇头。
      这时左相抬头,“历阳,去把浔江楼的契约拿来给我。”屋外树上的两人都是一惊,凝目细看。
      黑衣护卫厉阳迟疑道:“爷……”
      “都拿来吧。”
      “是。”历阳答应一声,走到书柜前,在旁边摸索一阵,书柜移开,露出一道门户来。厉阳探身入内,身形一晃就不见了。
      蓝玉附在辛欣耳旁悄声道:“书房下的密室通向湖底,据说是前朝某位王爷留下的,左相专门用作库房,存放贵重物品。”
      不一会儿,厉阳捧着一个锦盒出来,将书柜移回原处。左相打开盒盖,翻了翻,取了一份契纸出来,细细看了半晌,然后折起递给他,沉吟着道:“这份是刑部主事晨林的……你收好,或许可以用到。”
      历阳小心收在怀中,“爷,少爷……”
      蓝玉见查慎将契纸给了历阳,扯了扯辛欣的衣袖。辛欣只握住她手摇了摇,让她静观其变。
      “嗯,纭儿就交给你了。我就这一个儿子,千万要保得他平安。”查慎长长叹了口气,声音里溢满了疲惫和无奈,“若是纭儿有个不测,老夫活着还有什么用!”
      历阳屈膝跪地,“是,请爷放心!浔江楼若是不成,厉阳拼死也会护得少爷周全!”
      “今儿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查慎说完,站起身走了出去。
      历阳忙将锦盒收入密室,熄了灯,关好门窗,又叮嘱护卫们打起精神,小心看护,随后匆忙赶上查慎,扶着他慢慢向岸边走去。
      辛欣远远看着查慎步履蹒跚,大显老态,全不似那日到浔江楼夜访时的赫赫威仪和矍铄之态,心底不觉有些凄凉,老年丧子之痛,便是位极人臣的权相也不能或免。
      “他们要走了!”蓝玉大为着急,“历阳手里还有一份呢。”
      “刑部主事晨林此次并未牵连在内,金额也不大,事有轻重缓急,还是先取了密室内的几份吧。”
      早有护卫跟到岸边送左相上了船。“相爷走了,咱也该歇息了吧。下一班还要等些时候呢。”几人见小船离岸远了,都聚在一处嬉笑着。
      “公子,咱们动手吧!”蓝玉悄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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