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神隐纪事·前夜谈》兰右

60、第六十章：术师兄弟

　　千重这次在一座破旧的山间教堂中醒来，她被反绑着双手，脚背传来阵阵痛感，她垂眸看去，两个覆着血痂的血洞赫然在目。

　　一名身形高大的金发男人正坐在离她最近的长椅上。见她清醒，满面愁云顿扫，“竟然没死，哈哈……吓死老子了，果然咬你的那条蛇没毒啊。”

　　她不答话，试着活动肢体，却发现缚着手脚的粗麻绳捆法很有讲究，无法挣脱的同时又不会阻碍血运。金发男人好整以暇地对上她冷冰冰的视线，“没用的，想让我放了你，就把贤者之石交出来。”

　　看来某个小女孩因为“贤者之石”被这名男人捉住，对方出于大意让她死于毒蛇之口。伽卡菲斯就像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藏起了女孩的尸体，将千重的身/体略做伪造，取而代之。

　　时值正午，阳光从褪了色的彩绘玻璃后透进来，千重也得以看清这男人虽长了一副蛮横的面相却目光涣散，一看就不是难对付的角色。可头疼的是，她现在的身体年龄比原本世界的还要幼小，柔弱又短小的肢体让她不能随心所欲地施展剑术。对于向来任性而为又极度依赖拔刀术的千重来说，算得上是最让她烦躁的情况了。

　　她现在首先得消除男人的戒心，争取松绑，再打探更多的情报以了解现状。正待开口，教堂中忽然响起好像在哪听过的声音：“呐叔叔，‘贤者之石’是什么呀？”

　　千重循声看去，不禁讶然，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处看到和她同样来自“七的三次方”世界的怪异少年白兰·杰索。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同样被绑着，他却像晒太阳的毛毛虫一样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向千重甜甜一笑，“早安呀，小千姐姐~游历异世界好像很有趣的样子，一个人享受也太狡猾了，也带上我一起好不好啊？”

　　伽卡菲斯说过，为了避免“七三”直接暴露在别的能量核心前，以后会让白兰负责她的接送，没想到他竟会留下，还一副打算缠上自己的样子。

　　对于白兰过度的自来熟略感不适，千重别开脸不去看他，“别问我，这是伽卡菲斯该操心的事吧。”

　　“都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男人气急地吼道：“伽卡菲斯又是谁，贤者之石在他手上吗！啊？”

　　白兰天真无邪地向男人说道：“贤者之石是什么样的呢？我要是见过的话说不定可以给叔叔找来呢。”

　　男人对于白兰的顺从很是受用，“我没见过真品，据说是红色的，大概这么大。”他比划着拇指头一般的大小，“怎么样，见过吗？”

　　“不就是红宝石嘛，就为了那种要多少有多少的东西……叔叔真奇怪~”

　　男人嗤笑出声，“有够无知。听好了，所谓的‘贤者之石’可是能实现所有愿望的万能法器。”说着，他的双眼因贪欲放出绿光，“只要得到它，就算是我也能成为这个国/家的大总统，还有用不完的钱和数不清的美女……没错，就算是长生不老也能够实现！”

　　白兰眼中蓦地绽放出异样的光彩，“嗯~这个世界竟然存在这种好东西啊……”他的声音低沉得不似从一个孩童口中说出来的一样，让千重在他身上感受到的违和感强烈到了诡异的程度。可他再次抬起头来时，又是一副单纯开朗的模样：

　　“可是啊，这也证明我和小千姐姐身上都没有那种东西了，不然我们也不会被叔叔捉住呢~”

　　男人被逗得乐哈哈大笑，“蠢货小鬼，贤者之石实际上是炼金术增幅器，有了它就能无视‘等价交换’原则炼出任何东西，不是炼金术师的你们就算得到也用不了。”

　　能和贤者之石有所关联，看来女孩的身份不简单。千重正想开口套话，忽而心神一凝——有人正放轻脚步向教堂走来，并且停在了紧闭的大门前。

　　紧接着，有两道视线透过门缝打量着内部，诡异的是，只有其中一人散发着活人的气息。

　　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是这个金发男人的同伙。对于她来说，又是敌是友？

　　千重眸光一转，正好看见白兰往大门扫了一眼，深感有趣似地加深了笑意，不再言语。而在场唯一状况外的金发男人将注意力转回了千重身上，恶狠狠地威胁道：“我没耐心了，最后再说一遍，小鬼，要命的就把贤者之石交出来。”

　　屋外，有活人气息的那人正悄然往千重右手边绕行而来，另一个“人”依旧在观察着内部的情况。

　　千重不动声色，说道：“我没有贤者之石，就连见都没见过。”

　　“就算真的没有你也肯定知道制作方法！”不给她辩驳的余地，男人恼怒地说道：“你可是赵荃和柯妮亚·肯弗里斯的孩子。一个是新国落魄炼丹术士，一个是亚美斯多利斯第一商业家族的大小姐，要不是你父亲用贤者之石治好了你母亲的病，这样的两人能结为夫妇吗！”

　　屋外的人在离她最近的位置站定，就在千重以为对方要做些什么的时候，门外的另一人“人”扣响了大门。

　　“谁！”金发男人大惊失色。

　　“那个、十分抱歉！”那“人”的声音像是从密闭的器具中传来的一般有些沉闷，音色却十分清亮悦耳，“我是路过的旅人，能不能进来休息一下呢？”

　　男人很快冷静下来，瞪向两个孩子，发出无声的威胁，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好像谁都没有开口求救的打算。

　　他恶声恶气道：“快滚快滚！没人听你忏悔也没有落脚处施舍给你。”

　　“诶……怎么这样。”那声音可怜巴巴地哀求，“可我现在已经累得走不动了，请让我进来坐一会，会给你钱的。”

　　“让你滚蛋听不见吗！”

　　“无论如何都请你行个方便，”声音的主人虽然语气和用词都彬彬有礼，那股死不罢休的倔强劲却很不客气。“附近的村落都荒废了，不在这休息个够我是没法继续赶路的。”

　　男人厌恶地咂舌，又阴恻恻地笑了起来。“知道了知道了。”他起身向大门走去，握着匕首的那只手藏往身后。“等着啊，我给你开门。”

　　当他走到半路，离千重有一定距离时，教堂像是苏醒的活物一般动了起来，又像是被启动了不为人知的机关，金发男人脚下的地面忽而伸出一只巨手，将他一把攫住。

　　仔细看去，巨手通体和石块同样材质，手臂根部凹陷了一大片，简直就像是被溶解的地面塑造出来的一般。

　　在男人的惊恐的惨叫声中，教堂的墙壁发出近似于水流碰撞的微弱响动，哗啦啦地敞开了，一个身影背着光向千重的方向走来。

　　不断涌入的新鲜空气夹杂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千重看到来人深红的大衣边角不住摆动，唯独一根的金色的发辫随意搭在肩上，微扬的嘴角大方地展示着恰到好处的自信，和头发同色的金眸深处沉淀着不可撼动的光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

　　从外貌上看，是位十三四岁的少年。

　　“不用贤者之石不也能当大/总/统吗。”少年向被困在巨手中、狼狈不堪的金发男人说道，“不过以现任大/总/统当做标准的话，你还是尽早放弃吧。”

　　他蹲下/身来，头顶的呆毛像是在跟千重打招呼一样晃动了一下，接着他抬起手臂，啪地一声在胸前合掌，千重全身一松——束缚着她和白兰的绳索化作了粉末从身上滑落。

　　少年从衣兜里抄出一张相片，比照着千重的相貌，满意地点了点头，“不会错了，你就是千重·赵。我叫爱德华·艾尔利克，是国家炼金术师。按照军/方命令，我要将你带回中央市，并护送到肯弗里斯公馆。这也是肯弗里斯先生——你外祖父的意愿。”

　　因为见识过忍宗的奇妙，千重很快回过神来，她听到门外的“人”发出咔嚓咔嚓的金属脆响，往墙壁新开出的洞口跑来。

　　她向爱德华点了点头，“明白了，我会尽可能地配合你。”

　　爱德华向千重灿然一笑，明朗的笑容有着与太阳同样的温度，“虽然还是小孩，倒也蛮懂事的嘛。”

　　千重垂首看着自己的小手小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金发男人挣脱不得，气急败坏地吼道：“可恶，竟然派小鬼炼金术师来，是瞧不起我吗！”

　　“哈啊？”爱德华扭头看向先前被同一个人叫做小鬼的千重和白兰，瞬间炸毛。

　　“混账你说谁和他两一样高！”

　　话音未落，合掌，蓝色的电光闪烁。巨手手腕一翻，将男人抛到空中，再一拳击飞。惨叫声在他嵌入墙壁的那一刻戛然而止——金发男人翻着白眼晕过去了。

　　“哼！”爱德华登时神清气爽。

　　“我觉得他没有那个意思啦……哥哥。”千重一直感知不到活物气息的“人”探身而入，此“人”全身上下都被泛着冷光的铠甲严丝密缝地裹覆着，身形高大到仅仅看着就令人生畏，与头盔相连的面罩自成一副威严的神情，眼睛的部分透出两点红光。

　　见到千重不住地打量自己，还以为又有一个小朋友被他吓傻了，盔甲连忙后退两步，蹲下/身来努力与她视线平齐，“那个、虽然我看起来可疑又可怕，实际上我并不是可疑又可怕的人！”“它”像是要驱散眼前女孩的不安一般连连摆手，“我不会做什么可怕的事……”说到最后，委屈得简直快哭了。

　　千重能感觉到自盔甲中透出的目光是温良而无害的，遂放柔了表情，点了点头，“我知道。”

　　“请相信我……诶？”

　　“我不觉得你可怕，相反还蛮亲和的。”

　　无数七彩气泡在盔甲周围晃晃悠悠地漂浮起来，“它”变成了简笔画，怔怔地凝望着千重，溪水般的眼泪弯弯曲曲地流淌而下。

　　“哥哥我看到了天使。”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呢，阿尔。”爱德华拍了拍盔甲的肩，抹去眼角感动的泪花，“话说回来，”他指向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一切的白发小男孩，“这谁啊？马斯坦上校给我们的情报里没有这么个人，对吧？”

　　“嗯……”盔甲歪着脑袋思忖片刻，“的确没有呢。”

　　“午安哦~谢谢你们救下了我和小千姐姐。”他软糯的声音和乖巧的笑容恰如其分，正如每一个同龄孩子一样在无意识地撒着娇。“我叫白兰·杰索，是小千姐姐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伙伴哦~你们看，就像这样~”他小跑着扑向千重，在要抱上她的前一秒被她毫不给面子地抵住了脸。

　　“他姑且算是我认识的人。”

　　完全不在意千重的拒绝，白兰维持着向她求抱抱的姿势，继续道：“总之小千姐姐去哪我就去哪，如果她是花瓣，我就是她的花芯~”

　　千重额头上鼓起十字路口，捏住他的脸，手上使力。“总觉得这比喻莫名恶心。”

　　“好痛痛……”白兰苦着脸哀求道：“不可以太用力哦~”

　　爱德华和盔甲满头问号，没法判断这两个小孩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如带着白兰一起回中/央市吧，哥哥。”即便不问，阿尔也知道哥哥会怎样回答。

　　“说的也是啊，说不定他和赵夫妇有什么关联，而且也不能把他独自留在这种地方。”实际上对于两人来说，后者才是让他们做出这个决定理由。

　　“糟了。”爱德华忽而神色一凛，“这家伙的行迹太明显，说不定这里已经被其他炼金术师盯上了。阿尔，你先带他们出去，等修复好这里我们就尽快离开。”

　　“嗯！”

　　千重和白兰跟着盔甲来到教堂外，晴朗的天气光线充足，她有些不适应地虚起了眼睛。

　　“接下来我们得赶路了，可能会很辛苦，希望你们坚持一下。中/央市有军/队驻/守，只要到了那里你们就安全了。”说着，盔甲单膝跪下，俯身伸出树干一般粗/壮的双臂，有些腼腆地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们可以坐在我的手臂上。”

　　“嗯哼~”白兰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踏着盔甲的腿爬了上去，“我更想坐在里面呢~”说着，他抬起了头盔，千重讶异地睁大了眼——盔甲内部空空如也，别说本该存在其中的活人，就连一具尸首或是鬼魂都看不见。

　　正如她之前感觉到的那样，所谓的“阿尔”，整就一个有意识的盔甲。

　　被摘下的头盔双眼部分暗淡下去，不再透出那道温良的视线，黑洞洞的盔甲内部传来阿尔相当为难的声音：“请还给我！你不能坐进来。”生怕白兰从他身上滑落摔倒，阿尔没有站起身来讨要，“只有可爱的小动物和女孩子才可以进入我的身体。”

　　“是~是~我只是看看而已，不会进来哦。”说着，往阿尔大开的脖颈跨出一条腿。

　　“别这么骑着，好恶心！”没了脑袋的盔甲惊叫着摇晃起来，白兰顺势嗤咚一声，消失在千重视线里。

　　“抱歉哦，一不留神就滑进来了~里面好舒服呢，可以就这么待着吗？保证不动哦~”

　　“快出去啊！”盔甲抓心挠肺地哭喊起来，“恶心死了！”

　　“呀啊~不小心进到更深处了~”

　　“呜哇——！！！！”直冲云霄的惨叫声惊飞了无数林中小鸟。

　　阿尔蜷缩着坐在草地上，双臂抱腿，脸的部分埋在膝盖中。周身沉重的气氛化为实质的黑雾，撒着小雨阴沉沉地笼罩着他。千重目露为难地站在他身前，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

　　——善后完毕，往这边赶来的爱德华看到的就是这副莫名其妙的景象。

　　“怎么了，阿尔？白兰去哪了？”

　　“我在阿尔酱的体内哦~”白兰的声音闷闷地自盔甲中传来。

　　“哥哥……”阿尔颤抖着转过脑袋，泪水无声流淌，“我……被男孩子进入了……”

　　“哈啊？”爱德华头一次看到这么沮丧的阿尔，向阿尔的腹部质问：“才一会的时间你都对我弟弟做了什么啊！”

　　盔甲内部逐渐散发出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好半晌，白兰才缓缓打开阿尔腹部的绊索，有些站立不稳地挪了出来。他竭尽全力地维持着笑容，用只提得起半口气的声音问道：“你弟弟，是谁？”

　　“是阿尔啦。”爱德华指着垂头丧气的盔甲，“他是我弟弟，阿尔方斯·艾尔利克。说起来发生了一连串的事，都忘记做自我介绍了。”

　　白兰的笑容破碎了，一边脸颊好一阵抽搐，他颤声道：“弟弟？”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爱德华像是在维护着什么一样，不容怀疑地反问道。

　　“那么可爱的声音，竟然是男孩子……”

　　一朵更大的乌云聚拢在白兰头顶，瓢泼大雨吹打着失魂落魄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