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撤销删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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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重走近天野雪辉，见他呼吸沉缓，双目失焦，显然已经被一连串的惊吓打击得快要麻木了。
“天野君。”她尽量用柔和的声音说：“你现在安全了，所以可以冷静下来，回答我几个问题么？”
不知是不是因为四周如同摇篮一般令人安心的寂静，天野雪辉渐渐平复下来。他觉得很疲倦，手臂也痛得快要麻木了，便挪动着身体，靠坐在青白墙壁上。
“宫野さん为什么要救我？”
天野雪辉虚弱的声音中有着强烈的不安，从帽檐的阴影下投来的视线，正带着畏怯的试探打量着她。
实际上千重并没有救他的打算，“因为他对我开枪，还有……不愿回答我的问题。”她对勾雪辉起一个非人的微笑，“所以，能请天野君为我解释一下现况吗？”
这一吓果然有效，天野雪辉忘记了疼痛，像是被逼迫到绝境的困兽一样抱着脑袋哑声低嚎：“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Deus突然把大家召集起来，说他的崩坏到了最后的时刻，必须今晚决定继承者。一回过神来我们就到了这里，奇怪的墙壁把这一带封闭起来，大家……真的开始相互厮杀，就连来须さん也……”
大滴的泪水从他眼眶中滑落，“太奇怪了啊，这样的事。所以我就想从这里逃走……”
“等等，”千重打断他，蹲下/身来，宁静而深邃的双眸锁住天野雪辉的视线，令他不可抗拒地从内心深处开始镇定下来。
“我不能理解的部分太多了，能从最开始说起吗？”
*
与此同时，以樱见市为中心，全世界范围内凭空出现了难以计数的球形黑洞，卷起旋风，吞噬楼房和街道，蚕食山川与河流，肆无忌惮地破坏着世界上有形的一切。在这场远超人力所能控制的灾难下，束手无策的人类社会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这一切源于时空王Deus走近了衰亡的终点。
独属于至高神的空间此时如同正在遭遇地震一般，从地面深处传来的震动摇晃着空间内部，一切支离崩塌。穷途末路的Deus稳稳地将自己支撑在神座上，他的双腿整个破碎，埋在空间内部堆成山的瓦砾之中，右肩的肩铠因为失去支撑而歪斜着，漆黑的神袍依旧威严且肃穆，这之下包裹着的身躯却只剩了一半，神座的菱角在黑袍下触目惊心地凸显出来。
右眼连同半个脑袋一起消失了，仅剩的左眼却迸射出灼灼热芒，全神贯注于悬浮在眼前的巨型屏幕。星之瞭望塔的青白光壁将内部的景像投影在这之上，Deus在用目光见证着神之王座的继任者将会如何存活到最后。
一个如同Deus拳头大小的球体浮到屏幕附近，姆鲁姆鲁正稳稳当当地站在球体上——这是Deus为了操控时空而发明的众多道具之一，却常常被她拿来当做玩具玩耍。
“哦，8th被7th那一对干掉了啊。”姆鲁姆鲁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屏幕，荧荧的绿光打在她脸上，将她的面容明确地分割出了光与暗的两个部分。“4th和9th激烈交锋中，但是这两人无论谁是胜者，都免不了被10th的狗军队围攻……什么！11th就这么被侵入者干掉了啊。”
“姆鲁姆鲁。”毫无征兆的，时空王听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的声音在破败得失去形状的空间中回响，“我一直想问，为什么自从御木方教事件后，你就没离开过这个球体。”
姆鲁姆鲁不用回头，因为Deus锋利的视线已然穿透了她的后背，扎在她心口上。
Deus当然不可能心血来潮地问这么个不合时宜地问题，只有一个可能——他发现什么了。
就算为了安全，也不能在这时候将球体移开，这么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等于不打自招。还是编个过得去的谎话吧，再趁着Deus分神，不声不响地挪开好了。
姆鲁姆鲁转过脸，强迫自己对上Deus的目光，费了好大劲才忍耐住颤抖，即使在弥留之际，时空王的威严也足以让悄悄换了一个主人的神仆恐慌。
“忘记了吗，Deus。我是你的仆人，没可能不和你一起衰弱吧。还好有这个球托着，不然我说不定会飞着飞着就掉下来……”
Deus咽喉深处发出一声类似于嘲讽的吁声，唯一的一只眼睛凝起雪亮如刀锋的锐芒。“那么我就换个问法，”一字一句道：“球体中，藏着什么？”
*
从得到未来日记那一刻开始，到今晚她出现为止，天野雪辉将一切巨细靡遗地告诉了千重。他没来由地笃定她会相信这一切。
一开始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目光变了。
她的眉目柔和得不可思议，雪辉难以想象，轻松制服9th、手起刀落之间就夺走他人性命的这个人，也能散发出这么温顺而安宁的气息。就像安然陷入梦乡的野兽，收起了摄人的气焰与尖利的獠牙。
“一开始我也……”犹豫片刻，雪辉还是说出了当初的真实心情，“我也因为宫野さん杀了由乃而恨你，但是，后来知道了你的妈妈也是御木方教的牺牲者之一，我想我们大家都是受害者。”
“嗯。”
天野雪辉有点怀疑千重到底在不在听。她的双目不再冷凝，而是像被暖阳照耀着的湖水，明亮而温情脉脉地将他的身影拢在其中。
他回避着这目光，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对他温柔起来。
“我不想参加这么可怕的游戏，我不想杀人，也不想被杀……但是，我们之中必须只有一个人活下来，不然世界就会毁灭。”
天野雪辉将脑袋埋进双膝之间，回想起至今的九死一生，禁不住咽呜出声。
“我知道的。”
这个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雪辉的确在其中听到了难以抑制的喜悦。一抬起头来，就对上了一双氤氲着泪水的双眸。
“你就像阳光一样，温暖又温柔，这样残忍的命运，本来就不应该降临到你身上……为什么偏偏是你，不得不与这些可怕的敌人战斗？”她的十指眷恋不已地轻抚着他的脸颊，轻声哄道：“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我会保护你的……”
被夺眶而出的泪水濡湿的面容上，浮起了并着欣喜与感激的虚幻的笑容，“所以，不要怕……不要怕……小纲……”
*
姆鲁姆鲁没料到Deus会瞬间发难，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一掌扫飞，撞塌了岩壁，整块岩壁崩落下来，将她给埋住了。
她急忙挣扎出来，见到了叫她连血液都为止逆流的情景——Deus正将手伸向被扫落在地的球体。
“快住手——！”姆鲁姆鲁嘶喊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化作一道黑芒，向Deus急射而去，击中了Deus，他原本崩毁得只剩最后的骨架连着的手臂应声而断。
时空王的残缺的肢体因这一冲击摔落王座，摔进残檐断壁之中，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空间霎时洒落暴雨般的坍塌物，一时间，烟尘如层层叠叠的幕幛，在空间中飘散腾飞。
Deus仍然残留着最后的意识，他无法动弹，却执拗地将视线胶着在球体的方向。
未几，烟尘平息，Deus的视野恢复清明。
球体打开了，有谁从内部站起身来，踱步而出。
雪白而纤细的双腿，赤着脚踏在神之空间的残骸之上。
漆黑的神袍边角，在烟尘中静默地翻飞。
作为时空的王者，独一无二的尊荣以徽章的形式，缀饰在胸前。
生命的最后时刻，Deus想通了许多未曾亲眼所见的可怕事实。
屈辱的怒火在时空王的晦暗的眼瞳中熊熊燃烧，在气息断绝之前，他叫出了继承了神权的第二位时空王的名字：
“我妻……由乃——”
她并没有听到Deus诅咒般的呼唤，喜悦就像某些会引起高烧的疾病一样，灼烧着她的身心，让她热痛难忍。
她向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虚空伸出手臂，颤抖的声音，从□□深处溢出唇舌：
“阿雪……我来接你了哦……”
*
武士刀的刀尖从战场马克下颌没入，穿透了他的颅骨，什么声音都没来及发出，他就像被伐倒的巨树一样，了无生机地扑倒在地。
这一瞬间，美神爱清晰地听到胸腔中传来什么破碎的声音。她手脚并用地爬到爱人身边，轻抚他的鬓发，温柔又无奈地嗔怪道：“马克真是的……你要是不在了，我就算成了神，不也就没有意义了吗？”
看着她手腕一转，握住一把短刀，千重反而从她身上收回目光，收刀入鞘，举步向前。
天野雪辉连忙叫住她：“等等，注意她的小刀——”
“没关系的。”千重凝住脚步，微微侧首，目光怜惜地扫过一生一死的这对恋人，柔声对他说：“她已经没有求生的意志了。”
话音刚落，美神爱就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咽喉，趁着最后一口气，依偎在战场马克胸口，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
天野雪辉不忍地别过双眼，追上千重的脚步。
察觉到身旁之人起伏不定的心情，她不禁安慰：“不要难过，天野君，这是无法避免的牺牲。你只要在成为时空王之后不让这样的悲剧再发生就好。”
一开始为她态度的转变讶异万分，在她叫出那个名字的瞬间，雪辉终于反应过来她其实是透过他在凝视着遥不可及的某个人。可关于到底是什么让她不惜帮助他到这个地步，雪辉就想不明白了。
“宫野さん，为什么帮我？”他观察着她恢复平静地侧颜问。
“你说过了，游戏规定只有一个持有者能活下来，我希望活下来的人是你，所以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默然片刻，他鼓起勇气追问：“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选择了我。”
“理所当然的吧。我不希望你受伤，不希望你害怕，希望你比别的任何人都过得更好……”
恍然之中，她分不清眼前的人是天野雪辉还是沢田纲吉。
她说这句话的神情比微笑着还要令人倍感亲切，满溢着柔光的双眸之中，隐隐有着明亮的火焰在跃动。仅仅是被这样的目光看着，都令雪辉心跳加快，双颊滚烫。
“谢……谢谢……”
“倒是你，相信我也可以吗？根据Deus的说法，我是异时空的侵入者……实际上应该也是这么回事。”
“嗯，因为你说这并不是出于你的意愿。”
“这样啊。”千重柔柔一笑，转目看向近在眼前的星之瞭望塔，“话说回来，日记上怎么样了？”
“啊，对了——”雪辉忙不失迭地掏出未来日记。
首先排除最先出局的3rd和由乃，以及自爆的12nd和被他牵连的6th，今晚被强自封闭在这附近的有八名持有者。
5th被11th枪杀，8th死于7th之手，10th被9th和4th联手解决，千重斩杀11th与7th。
最后存活下来的是他以及仍然对峙中的4th来须圭吾和9th雨流美弥音。
雪辉凝住了脚步，有关于来须圭吾的回忆在脑海中飞闪而过，他的咽喉变得就像被滚烫的铁块堵住了一样又疼又热。
“来须さん……”
从雪辉的表情读出了他心中所想，千重轻叹一声，“我一个人去就好，天野君就在这等着。”
果然不想看到来须圭吾被杀的情景，雪辉点了点头。
在千重转身的那一刹那，未来日记传来了刺耳的杂音。看到屏幕上被改变了的未来的瞬间，天野雪辉如遭雷击，视野一片花白。
5月13日
20:31:15：由乃杀了来须さん和9th
20:31:22：由乃出现在我眼前。太好了，她没事。一直好想你……由乃。
20:31:41：由乃杀了宫野さん。
“阿雪~”少女从路灯后探出头来，俏皮地、软糯糯地呼唤着他的名字。无论是流露出热切的爱意的双眸，还是红润的双颊，都与记忆中的丝毫不差。可她为什么身披着和Deus一样的黑色神袍？
千重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没想到有人能够蒙骗她的感官，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附近，看清对方的面容之后，反而冷静了下来。
我妻由乃对天野雪辉扬了扬手中的未来日记，羞涩地将它贴在心口，“我知道的，由乃不在的期间，阿雪一直在呼唤由乃吧。由乃已经把我们之间的障碍全部清除了哦，安心吧，阿雪~”
像是没看见千重，由乃向雪辉奔来。
千重脑海中一片清明，不去考虑诸如她为什么会复活之类的问题，而是压低了身形，一手按在新月斩的刀柄上。
一次不行，只能再斩她第二次。
注意到千重动作的雪辉又想起日记上预示的未来，只能无助地摇着头，绝然地呢喃道：“住手……拜托，住手啊……”
无形的水波在空气中扩散而去，所到之处，万事万物只剩下黑与白的色彩，天野雪辉做梦一样茫然地面对着眼中变成了黑白电影一样的世界。
我妻由乃在千重身前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从她手中抽出武士刀，而她竟然一动不动地任凭她夺去武器，僵硬的身体像是没有生命的石雕塑。
不只是千重，就连他也动弹不得，想要呼喊，舌头却像被冰冻了一样。
在雪辉视野的角落，草丛里恰好有一直飞虫正腾空而起，它在半空中张开翅膀，纹丝不动，没有飞起也没有落下。先前被它的冲势弹得弯了腰的一株野草，维持着柔韧的弧形，尖端一动不动地贴着地面。
我妻由乃手起刀落，以同样的方式，了结了宫野千重的性命。然后走到他身前，手中仍然握着那把染血的凶器。
天野雪辉眼睁睁地看着世界上最信任的少女，流着泪将刀尖刺入自己的胸腔。
因为时间静止的原因吗？身体上没有切实的感觉，只是麻木地理解了他被由乃亲手杀死的事实。
冰冷的痛楚随即撕碎了雪辉的意识。
——为什么……偏偏是你？
如果是被其他人背叛并杀害该有多好，雪辉这么奢望着，那么他就不用体会这样心灰意冷的绝望了。
由乃吻上了他的唇，咸咸的泪水从交接的唇舌中渗入口中。
“已经没事了哦，阿雪……”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在为他吟唱摇篮曲。“不要害怕，阿雪不会孤独，也不会受伤的。
“因为由乃会陪伴阿雪，保护阿雪。
“一直、一直……”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撤销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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