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神隐纪事·前夜谈》兰右

23、第二十三章：不再孤独

　　——第七次神隐，回来的第二天，小千知道了一切。她什么都没有说。我希望我能为她承受所有的灾难，可我却什么都没有做到。

　　关于她的神隐之谜，我还是没找到任何线索。这件事要放在次要的位置，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守护她，让待在这个世界的她不会感到孤独。当然，我绝不会放弃寻找让她不再神隐的方法。
　　——摘自《千重的神隐记录》——

　　千重寻了个与reborn独处的时间，开门见山地问：“你来到纲吉身边到底是要达到什么目的？”

　　小婴儿泰然自若地勾起嘴角，“你认为是什么样的？”

　　“山本君先不说。狱寺君的警觉心很高，不像是常人；一平和蓝波虽然都是五岁的孩子，哼哼……一个会中国武术，一个随身携带货真价实的武器；至于碧洋琪小姐和你，交待在你们手上的人命恐怕不止一条吧。从平常的对话中，我知道了你们是黑手党。”稍事停顿，她继续说道：

　　“这一切都是你给他带来的，并且被你引导着。狱寺君为什么会称他为‘十代目’？你口中的‘家族’和‘首领’对于他来说又代表着什么？”千重的语气越来越冰冷，她恨声说道：“纲吉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14男生，你们黑手党为什么偏偏找上了他？”

　　对于千重散发出来的杀气仿佛浑然未觉，reborn以和之前同样平和的声音说道：“这不是该由他亲口告诉你吗？”

　　一想到沢田纲吉，她冰冷的目光瞬间融化：“我问过他，可他铁了心地要瞒着我……”她看向reborn，眸光渐冷，“你让他的生存环境变得危险，他被卷入了你带来的骚乱里。”

　　“为什么认为他是被卷入的？”

　　千重傲然一笑，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他温柔、正直、朴实，他不可能愿意与你们为伍——即使诱之以利。”

　　“那你觉得阿纲本人是怎么想的？”这句话击中了千重，她的气势瞬间消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沢田纲吉擦着的头发，从浴室出来。“我洗好了……小千和reborn谁先去？”

　　“我先去吧。”reborn轻巧地从沙发跳下去，走到沢田纲吉脚边时突然说道：“说起来阿纲，你还没给千重举办过欢迎会吧。”

　　“欢迎会？”

　　“没错。你还没把你的同伴们介绍给她吧。”

　　这句话戳在沢田纲吉的心坎上，他一想到要介绍千重和他的朋友们互相认识，心底里就在逐渐升温。

　　“那个啊……小千，我想给你办一个欢迎会，狱寺君和山本之外的大家，你还不认识吧……”

　　千重看到他满脸期待，想也没想地点头。沢田纲吉心中的小人顿时欢呼雀跃，他开心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低笑出声来。

　　千重也不禁跟着他笑出来，“傻笑什么？头发还滴着水呢。过来吧，我给你擦。”

　　沢田纲吉与本庄千重之间流动着舒缓温馨的气氛。reborn目光深邃，他深思了片刻，还是压低帽檐，转身离去。

　　这个周末的下午，沢田家时而像炸开的油锅一样，热闹得不行。

　　蓝波和一平的欢呼尖叫声、狱寺隼人的怒吼声、山本武爽朗的笑声、还有一个叫三浦春的女孩元气满满的说话声，在这之中，夹杂着炸弹爆破声、跌落声以及沢田纲吉的惊呼声与哀求声……千重人在厨房里给奈奈帮忙，禁不住地频频回首观望。

　　“没关系的哦，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都是这么热闹的。那群孩子总是这么精神真是太好了！”笑容满面的奈奈如是说。

　　千重无言以对，只有呆呆地点了点头。

　　待得饭菜上座，众人围坐在桌边，沢田纲吉已经累趴在地上。千重捋着裙边并膝蹲下，伸手戳了戳沢田纲吉的脸颊，“你还好吗？”

　　沢田纲吉有气无力地回答：“总算还活着……”

　　千重叹息道：“你在学校也是这么过的？”

　　沢田纲吉的眼泪充满画面感的蜿蜒而下。

　　问起他在学校的生活怎么样，他会后怕地或者苦恼地说狱寺君又做出可怕的事了，会说跑到学校捣乱的蓝波又引起了怎样的骚动……可每次说完，他的嘴角都会勾起浅浅的幅度。

　　千重看得出来，他正为充实的每一天感到开心。似乎有不少烦恼的样子，可与曾经只有奈奈和自己的他比起来，现在的他毫无疑问从心底里感到幸福。

　　之前没能回答reborn的那个问题：那你觉得阿纲本人是怎么想的？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她看得出reborn对他抱着好意，而碧洋琪姐弟、蓝波、一平……一眼就能看出，这一群人之间有着深厚的情谊与羁绊。他们喜爱他，信任他，以他为中心聚在一起。

　　狱寺隼人或蓝波的炸弹爆炸——这就是她所见过的最大的危机了。沢田纲吉身边并不存在会让他陷入危险的因素。

　　沢田纲吉再也不是那个对她说“我只要你”的孤独少年了。想到这里，千重心中开始变得空荡荡的，她想：那我对于小纲来说又是怎样的存在？我又能给他带来什么？

　　她反复地思考这个问题，一时间恍惚起来。她没听到沢田纲吉开口问“京子ちゃん今天是不是不来了？”，三浦春回答他“京子ちゃん的话说是要先去买蛋糕来。”

　　饭桌上的气氛仍然十分活跃，所有人都知道千重“神隐少女”的身份，却没有一个人用特殊的眼光看待她。她总是能找到对方一句话中最有趣味的部分，再将其放大。千重性格虽然偏于内向，但要与他人相处愉快还是一件简单的事。

　　“真的太好了……”沢田纲吉悄声感叹，却被千重听了去。

　　“什么太好了？”

　　沢田纲吉抓着急速升温的脸颊，扭过脸去不敢看千重的表情，轻声说：“因为千重这次回来……身边的环境变了很多不是吗，我很怕你会不安。不过看到你这么快就适应了，我也放心了。”

　　“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么多……”心中的感情越来越暖，她觉得整颗心都被他融化了。

　　还有一个缘由，沢田纲吉无论如何都无法对她说出口：他希望千重愿意接受他的一切——无论他以及他所处的环境变成什么样。

　　她看着沢田纲吉有几分羞涩的笑容，忽地对他感到一阵害怕，他对她太好，她难以想象自己要是失去了他会变成什么模样……

　　轻松热闹的气氛一直持续着，直到千重自然而然地接过沢田纲吉沾着几颗饭粒的空碗准备为他盛饭，直到三浦春向她伸过手来，说：“这种事就交给阿纲先生未来妻子的小春来做好了！”

　　“嗡”的一声，千重脑海里的世界整个沸腾起来。

　　“你说什么？”这一声冷冰冰的反问瞬间冻结了空气，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嚯”地站起身来、向三浦春散发着敌意的千重。

　　不等少女回答，她求救般地向沢田纲吉投以询问的视线。

　　沢田纲吉尴尬极了，他满脸通红，挠着头发嗫嚅着说：“这个……一直都是误会……”

　　三浦春一如既往地误解了沢田纲吉的神情，“阿纲先生真是的~总是这么害羞！”

　　沢田纲吉欲哭无泪，“啊……果然是这个反应……”

　　千重顿时了然，周身的煞气减退，敌意却不减反增。她毫不客气地对三浦春说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胡说什么？”

　　本来因为沢田纲吉与三浦春的互动舒缓下来的空气再次紧绷，一干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文静和善的少女怎么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

　　原本陶醉不已的三浦春像是触了电一样猛地看向千重，她睁大了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像是要将千重看个透彻一样看了她小半晌，千重则回以充满战意的目光。

　　倏地，三浦春难以置信地悲呼：“难道说才刚认识本来以为可以一起愉快的玩毛怪先生COSPLAY的小千竟然是小春的情敌吗！”

　　千重被三浦春道破了心事，登时大窘。她双颊烧得火红，不敢去看沢田纲吉的表情，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不知道是谁最先笑出声来，满屋子的人哄堂大笑。

　　“啊咿？”三浦春和千重不明所以地环视着周围，被隔离在气氛之外。

　　“小春……”沢田纲吉无力地说，“小千还是个孩子，别对她说奇怪的话啊……”

　　千重霎时如坠冰窟。

　　她抓着沢田纲吉的肩膀，让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沢田纲吉在看到千重仿佛在急切地诉说着什么的目光后，心中一紧。

　　千重向他发出了灵魂深处的呼喊：“纲吉，我不是孩子——相信我！”

　　她不知道她的声音是否传达到沢田纲吉的心里，因为焦急，双眼泛起了泪花。

　　只有三浦春感受到了她的悲恸，少女鼻尖一酸，以最诚挚的声音向沢田纲吉说道：“就是这样！阿纲先生，请你好好感受小千的心情，她和小春一样真心的喜欢着阿纲先生！”

　　沢田纲吉的胸腔被千重眼中的泪花刺得生疼，他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对她柔声说道：“知道了，我说得太过分了，对不起……”

　　三浦春欣喜地欢呼道：“太好了！”她捏起娇小的双拳，向千重比划了一下，“从今天开始小春和小千就要作为情敌公平竞争了，无论最后是谁带给阿纲先生幸福，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友谊！还有还有，在非情敌时间希望能和小春一起愉快地试穿毛怪套装……”

　　三浦春说起话来偶尔会让人坠入云里雾里，所以她的这番言语并没有被任何人放在心上——包括沢田纲吉。

　　他清亮的目光安抚般的投在千重身上，一如既往的温柔。她知道，他的心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除了三浦春以外的所有人，都将她当做孩童看待。他们给予了她与蓝波和一平同样多的耐心与关爱。她看着自己的手掌——如同嫩绿的枫叶一样小巧而薄软。没人知道她在异世界里曾渡过几个春秋，在所有人的眼里，她就是九岁的孩童。

　　她清晰地意识到，她因为神隐失去了太多，并且这些失去的宝贵之物再也寻不回来。并且，她还会继续失去。

　　冰冷的黑暗一寸寸地蚕食着她的内心。她看向身边的沢田纲吉：印象中软糯的小男孩在她不在的时间里长成了少年。他的好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在眼中，有了三浦春这样美丽可爱的好女孩追求他……而她，仍然是个孩子。

　　——不想失去他。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羁绊。

　　——除了他以外，我一无所有。

　　她机械地吞咽着饭菜，想着：如果就这么把小纲吞进肚子里，他和我融为一体，我们不就不会分开了吗？或者反过来，我被他吞下去也是很好的啊。

　　当她想到这种妄想中的行为所代表的意义，顿时一阵恶寒。

　　——我怎么会有这么骇人的想法？

　　——难道我已经不正常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一定是京子ちゃん来了。”说着，三浦春站起身来。

　　“我去好了！”就像要和她抢夺什么一样，千重站起来就往玄关跑去，甚至没有理会摔落在桌上的一双筷子。她需要离开眼下的环境，好好地让大脑冷静下来。

　　打开门的一刹那，夕阳照在她脸上，她抬起手来护住被刺疼的双眼。当她看清站在门口的人时，只觉得全世界的光芒都黯淡了。

　　那是个美丽得不可思议的女孩，她的双眼如同最澄澈明亮的水晶，千重在这其中看到了一个美好的、不染纤尘的灵魂。

　　“下午好，你一定是小千吧。”她甜美的声音就像温暖的清泉，一直渗透到了千重的心里。她点了点头。“你是？”

　　“啊……”少女充满歉意地尴尬一笑，“我真是冒失。我叫笹川京子，可以叫你小千吗？虽然我已经这么叫过了……”

　　千重脸上腾起薄红，她对于像沢田奈奈、沢田纲吉这样温柔又温暖的人最没有办法了。“请随意，我叫你京子可以吗？”

　　“好啊！”笹川京子向她甜甜一笑，说不出来的温柔亲切。

　　她阖上大门，两人向屋子里走去。“真对不起，今天来晚了。”说着，她将一个蛋糕盒递向千重，“这个是赔礼和见面礼，你要是也喜欢就太好了呢。”

　　千重接在手中，看到盒子上印有“限时限量”的字样，于是她知道了笹川京子晚来的原因，也知道了这是一份饱含心意的礼物。

　　“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

　　笹川京子打心底里开心地笑了起来。“太好了。”

　　她的到来，给千重带来了短暂的快乐。很快的，这些快乐又变成了啐了毒的尖刺，成千上万地刺向她的心房。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沢田纲吉眼中所有的光芒都绽放了。

　　“京子ちゃん！你……你真的来了……我……”他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急切地给她找坐处。

　　“嗯，因为阿纲君邀请了我，而且大家都在。”她在他身边另一侧坐下来，他的舌头像是木头做的一样僵硬着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满心的喜悦之情主导全身每一个细胞。快乐涌出喉咙，变成了几声低笑。

　　他看向笹川京子的目光是千重从未见过的、难以想象的：即喜悦又不安、青涩且纯净、仿佛盛满了整个世界的温柔。

　　那是充满了爱恋的目光。只消一眼她就知道，沢田纲吉、她的小纲喜欢这个叫笹川京子的女孩。

　　内心的深渊之下，传来了哭喊声。有一只巨手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无法呼吸。还有一只巨手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她的胸腔疼得快要炸裂开来。

　　她的整个世界迅速褪色，她只看得到沢田纲吉一人。而沢田纲吉全神贯注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另一个点上。

　　“小纲……小纲……我在这里，你看看我好吗？”

　　——这一声来自肺腑深处的呼唤，也不知道有没有从她口中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