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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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语气，虞之溥闻言，心里泛起怪异的感觉，有些不确定背后的人是他认识的那人，他停住脚步转身过看过去，沉郁的黑眸深处隐着浓浓的探究，入目的女孩的五官和记忆里相同，只是比两年前瘦了许多，脸颊上没了嫩肉，小小的脸，大大的眼睛，挺翘的鼻子，优美的粉红菱唇，一身绣工极其精致的两件套苗绿色百褶长裙，外形一如既往的娇俏可爱，然那眉上眼里却交织着浮躁、冷漠、残忍、阴寒等复杂情绪。
人是付千淇没错，却不是他熟识的付千淇，定了定神，他心底为物是人非的变化叹了口气，漠然道：“没有，你想多了。”他是真的不恨付千淇。
付千淇两年没见虞之溥，也没见多少外人，对虞之溥的印象完全停留在那时为了救她可以不顾性命的时候，一回来稍作打听，闻知虞之溥自从高台事件发生后便被董王圈禁，直至前不久才被放出来，紧接着就以王子之尊赘到穆家，大为心疼，替虞之溥不值，马不停蹄从王都赶到江城，刚才在房间里听到虞之溥不愿意见她时，她只当虞之溥的处境不好，不愿意连累她，就像当初在王宫上书房里时，每每虞之溥和其他人不对付，首先是把她放到安全的地方，再去计较那些小仇怨。
见虞之溥肯回头，她心想着虞之溥果然还是总会对她心软、显然情意未变，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欣喜，忙微拎起精绣的裙摆，快步走到虞之溥面前站定，眼里含着愧疚和痛楚，大眼里泪水欲落不落。“四哥哥……”
随着虞姝韵越长大越刁钻，时不时地放肆地宣泄各种心情，虞之溥对于太过热烈的感情表达都很腻歪，尤其是表情和花言巧语，越表现得深情他越觉得恶心，见付千淇的小脸皱的都快扭曲了，难看得伤眼，张口打断付千淇的表演，冷着脸道：“有什么事？”
付千淇看虞之溥对她的态度和从前完全不同，虽然明知道虞之溥是为了她好，但心里仍旧酸涩难忍，目光放在虞之溥的英俊的脸上，咬了咬唇娇声道：“四哥哥，我这次回来，是想带你离开的。”
虞之溥扬眉，凝视了下付千淇的眼睛，转瞬明白付千淇这趟找他不是为了叙旧，而是有所筹谋，且谋划的对象还涉及到他，心里莫名的有些厌恶，面上漫不经心道：“哦，带我离开？怎么说？”
“四哥哥，两年前我突然离开，非是自愿，是我师傅强掳我到炎国池家的，这两年我一直被师傅他逼着练武，半个月前我师傅去世，池家家主才放我出来，呜，四哥哥，王上竟然把你赘给穆家，太不顾忌你的感受了，我现在是池家家主的武院首席门客，可以调动池家不少人手，我会帮你的！”其实她这两年是被她师傅直接传功从普通人进阶到了一流武者的，并非按照正常形式习练武功，否则她再拼命，也不可能在两年内达到这般成就、坐上池家武院的首席门客的宝座。
池家？虞之溥并不知道付千淇两年前消失的事情，对此也没兴趣了解，他眯起双凤眼，念头转动，思及虞姝韵说的婚事，心里有所怀疑，问道：“姝韵和池宗菡的婚事是你安排的？”
付千淇自觉做了好事，扬起笑，得意地点头道：“池宗菡是池家三个最优秀的公子之一，相貌堂堂、文采斐然，才弱冠已是正六品的户部主事，屋里也没乱七八糟的女人，等姝韵和池宗菡成婚的时候，我再让池家的暗卫把玉妃娘娘从宫里接出来，借助姝韵的婚队掩护，我们可以一起从董国逃到炎国，四哥哥你就能摆脱穆桐了。”言语之间，透露着虞姝韵能嫁给池宗菡仿似占大便宜，丝毫没有出卖利用虞姝韵婚姻的愧疚。
虞之溥脸色微变了下，看向付千淇的目光里流露出几分不可思议，有些难以理解付千淇怎会这般自以为是和无耻了，心下不由自主地冷笑。
一旦他真的和付千淇逃了，消息传开，穆桐那人，聪慧狠辣有余耐心忍力不足，丢了颜面，定不会容下此等耻辱，火气上来控制不住，和他父王开战，以穆桐的实力，必会致使董国陷入内乱，届时董国周边的炎国、荣国、辽国铁定不会袖手旁观，都会发兵董国掺合一脚、抢夺占领董国的疆域。
待董国灭亡，他背负着抛妻灭国的名声，好的结果是保下一条性命，坏的结果是被董国遗臣打压残|杀，或许还会陷入生死两难的境地，没董国做靠山，池家也不会再承认姝韵的在池家的地位，休弃甚至糟蹋姝韵的可能性都非常大。
他多少也救过付千淇一条命，她不思报恩也就罢了，还想利用他挑起穆桐和他父王的战争、为炎国谋疆土，把他推入死境，真是，人面兽心。
不过付千淇也不愧跟了他7年，知道他的软肋就这么两根，母妃和虞姝韵都离开了，他确实没必要再留在董国穆府里委曲求全压抑脾气服侍穆桐，但是。“去了炎国之后呢？”
“我给你和姝韵、玉妃娘娘都办了新的户贴，我存了好多金银，还有我师傅留给我们的十几个庄子，足够我们生活了。”付千淇没听出虞之溥话里的讽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深深地看着虞之溥道：“四哥哥，从前是我不知好歹，为了顾则默那个小人，伤了你，但是这次，请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只想你过的好。”
“哦。”虞之溥点了下头，套出想知道的话，不欲和这个内里彻底和从前不同的付千淇再做纠缠，脸色阴沉下来，眼神淬了冰，锐利寒冷，直看到付千淇眼神闪烁，道：“让池家和姝韵解除婚约，还有，收起你那些心思，你的谋略算计都是我教你的，你在我面前玩诡计，太看得起你自己了。”顿了下又道：“从今以后，不要跟任何人提我们从前的事，也不要再来找我。”说完他转身离开小院，也没关门。
付千淇见虞之溥毫无征兆地翻脸，话里话外绝情如斯，怔愣了会，脑子有些混乱，一时忘记了任务，猛的提裙抬脚跑了出去，追上虞之溥，挡在虞之溥面前，不敢置信地质问道：“四哥哥，你什么意思？你不认我了？”
虞之溥这才发现付千淇不仅可爱、单纯、执着，还很固执、单蠢、迟钝，因没了和付千淇周旋的心思，也不跟付千淇废话，一个字道：“是。”
付千淇抽了口气，心里刺痛，眼圈泛红，脑子里更混乱些，矜持规矩都被她抛之脑后，她伸手想拉住虞之溥的胳膊，却被虞之溥躲了过去，只扯住了虞之溥的袖子，急急道：“你喜欢上穆桐了？！不会的！四哥哥，你最讨厌心狠手辣的女人，穆桐当年为了上位娶江衍，后又为了权利恩将仇报斩灭江家，她和江衍都有一个5岁的女儿了，她还不放过江衍，四哥哥，将来她用不到你的时候，也会像杀了江衍那样杀了你的，你不会喜欢上她的！不会的！”
听到穆桐日后会杀了自己，虞之溥心口有点泛疼发闷，呼吸亦有些不畅，凤眼一眯，眼神愈加地阴郁，明显地心情不好，不紧不慢地从付千淇的手里拽出自己的袖子，慢慢地后退两步，拉开和付千淇的距离，冷傲道：“那又怎样？与你何干？”
付千淇怔了下，脑子顺着虞之溥的话想到：那又怎么？与她何干？是啊，虞之溥都和穆桐成了夫妻，无论穆桐将来怎样对待虞之溥，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现在是外人，不是虞之溥的心上人，心里不禁酸痛难当，又觉得不忍心虞之溥将来落难，为此连池家家主的嘱咐都顾不得了。“四哥哥，你跟我走吧，去了炎国，我会为求到最好的神医帮你恢复武功，你想做什么都行，哪怕，哪怕让我嫁给你，只要你好好活着。”
一而再被当做傻子白痴，虞之溥心里怒火翻腾，本还有些顾念当初与付千淇的相知相识，只想和付千淇断干净干系，不愿意利用付千淇，此时却冷冷地看着付千淇，脑子清醒地转开，暗道付千淇敢这么说定是有依仗的，而能让付千淇口出狂言并且无所顾忌地给他承诺的，不会是付家，也不大可能是池家，或许是付千淇本身？想到付千淇说的池家武院，他问道：“付千淇，你现在的武功是什么境界？我想心里有个谱。”
“我、我是一流武者……四哥哥，我现在很厉害的！池家武院里就两个人是我的对手，其他几百人连我的一合之敌都做不到！四哥哥，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就像你曾经保护我那样，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武功从低到高分为不入流、三流境界、二流境界、一流境界、先天武者五个境界，先天武者鲜少在各国走动，基本上都不出世，一流武者百万人中不出一个，是这世间的高阶力量，一个人能和千个普通人打斗而不输，非常厉害了。
普通人若没强大的背景做支撑，确实不配娶或赘给一流武者，董国若灭了，他便什么也不是，根本没资格娶付千淇，难怪付千淇说起要嫁给他时，一副施舍和委屈的样子，只是一流武者又不是寻常东西说有就有，他在资质好得罕见的前提下，拼死拼活从3岁练到15岁也才刚达到二流武者境界，付千淇两年前还是普通人，两年时间就成了一流武者，武侠话本里都没修炼速度的这么快的，骗他的吧？可是付千淇用这个骗他做什么？
虞之溥失去内力，没办法检查付千淇的武功，心底怀疑付千淇的话，又对于付千淇的没心没肺感到心寒齿冷，凤眼微眯，闪过一丝光彩，略微收敛了面上的冰冷，奇道：“付家的根在董国，你为何要帮炎国，而不帮董国？”
付千淇听到虞之溥的话，心知虞之溥猜出了她此行的目的，因知道虞之溥的聪明，又坚信虞之溥对她的爱护之心不变，她到没有慌乱，思及自己叛|国的原因，有些迟疑是否要说，这件事比她的武功更加离奇和重要，然她抬眼见虞之溥的俊脸上露出了丝丝不耐烦，心里咯噔了下，又念及曾经虞之溥对她的好，自觉心软，认为虞之溥没理由会出卖她，便娇声道：“是玉真大师说龙脉在炎国，炎国的王注定会一统天下，四哥哥，以后天下太平了，我会陪着你走遍靖江南北！”若炎国能一统天下，那么董国注定了灭亡，她付家又不是董国王室的死忠，没必要陪董国一同被灭。
玉真大师是当世名望很高的修佛者，精通风水演算，从不打诳语，言出必真。
虞之溥虚了下眼，掩饰下惊色，有些怀疑这是池家或炎国王室或付千淇诓人的，听到付千淇后面的话，心里冷笑不已，道：“玉真大师什么时候说的这话？”
“我不知道，这是我师傅告诉我的。”
眯了下眼，虞之溥道：“好，我九月初会去王宫，见我母妃，姝韵和池宗菡的事定下后你再通知我具体行事。”
付千淇点头，小脸笑开，没有怀疑虞之溥的话，因为她曾经很清楚虞之溥对董王的恨意，那可是差一点就要弑|父的，这样深的仇恨，她不认为虞之溥会放弃这离开董国的大好机会，更不觉得被董国王宫诸多人欺辱得没有反手之力的虞之溥会站在董国那边，所以她以为自己说服了虞之溥，很放心地任由虞之溥离开了。
牧容处理完折子，带了20名护卫，骑着马，和穆嫣一起出了江城去小轩庄。
路上刚过一条小山道，数名穿着普通农民粗布短打的青年忽然从两侧林里飞窜了出来，手里悠着流星锤、阎王勾等齐齐击向牧容，伴随的还有数枚力道强劲的箭矢，牧容、穆嫣和护卫们当即抽出他们马鞍上挂着的各类武器，打散了箭矢、挡住流星锤等。
一瞬间的兵荒马乱后，穆嫣纵马举剑杀入敌群。
牧容身后的护卫一半依照平常的训练和习惯自觉地运起轻功，从马上跳离，各自拿着武器迎上刺客，与敌人短兵相接，武器乒乒乓乓地碰撞起来，另一半护卫则将牧容团团围在中间严密保护，有条不紊。
刺客迅速从几人增至几十人，短短两个呼吸，血洒满地，断肢横飞，除了个别濒死的急促尖叫，大部分人都默默地只管憋足了劲砍敌人。
伍蓁始终在牧容身边，一双没有任何波动犹如死水的眸子望着战景，冷静地评估着目前的状况，从背后拿下弓弩上箭，举在胸前对准敌人，指头一送，箭矢飞出，她迅速地又从马鞍挂桶里拿出一根箭搭上，冷酷道：“俞惠饴小组留下保护主上，其余人杀！”
又有5人从牧容身边加入战场。
牧容一时没反应过来，头发懵，看着激战的场景，张大了眼睛，瞳孔微缩，心脏砰砰直跳，握着马缰的手心里登时冒出了冷汗，直至此时此刻，她才直面清晰地明白身处乱世和权利中的危险。
不是一句话的概括，不是穆桐记忆里的画面，而是用命活着。
穆嫣挥着剑重伤一人，面前没了障碍物，眼睛四扫，见己方只有22人，人数还在不断减少，对方虽然人员躺尸的速度更快，可人数却是己方的双倍多，情势不妙，她抽空朝牧容道：“姐，你带伍蓁他们后撤先走，我断后！”不待说完，阴冷的杀气袭向她的后腰，她连忙挽剑挡住对方的攻击。
你是断后吗？你是送死！牧容下意识地在心里反驳了句，然她自私冷情，却不懦弱、不会遇到危险就让别人顶上自己逃开，看了眼血肉纷飞场面，她打了个寒战，深吸了口气，死命地压下恐惧，拼命地运转脑筋，想着现状，想着解决办法，心里明白她现在的心态若动用武功，是不可能发挥一流武者的战斗力的，只能暂时自保，却不能扭转局面，而多方人手多，时间拖得越久对他己方越不利，她深吸了口气，意志微动从空间里拿出手枪，稳了稳心神，抬起枪瞄向敌方一人，抖着手扣动扳机。
嘭的一声，在场的人都受了少许影响，不过打斗依旧没间断地持续，杀手和身经百战的武者士兵们的心理素质都锻炼得比较强悍，眼前有敌人，旁边再奇怪也不会让他们分多少神。
伍蓁指挥着身边剩下的5个护卫，一边放冷箭，一边紧紧护着牧容，她发现今日的主上实在很不对劲，这种刺杀太常见了，若是往常根本不用她费任何口舌，主上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然后冲入敌群中用敌人的性命磨练剑法了，待看到主上手中的奇怪武器，她心里也愣神了一瞬，接着便听到牧容道：“伍蓁，你们也去帮穆嫣他们。”她本能地听从命令，纵马带着剩下的护卫离开了牧容身边，与敌人厮杀在一起，暂时放下了不解。
一把枪里10枚子弹，牧容以前学过用法，但不精通，只能保证不误伤自己人，不能保证枪枪致对方的命，两把枪20枚子弹用完她只伤了对方十几人。
不过这场刺杀与反攻，最终以牧容这方的惨胜结束。
现场没了活着的敌人，牧容僵硬地坐在马上，脸色青白，双眼无神，呆呆的像失了魂一样，左手捏着马缰，右手死死地握着枪，骨节发白，原本身上熔炼了穆桐的霸道而产生的那种浅浅的不怒自威的气质消失殆尽，她只觉得脑子里似是进了无数到处乱飞的蜜蜂，嗡嗡响得她犯恶心，让她没法子集中精力，身上莫名地虚弱，感觉越来越冷。
穆嫣右手捂着被箭矢刺穿的左肩头，提了一口内劲真气，迅速查清现场，白着脸到牧容身边，见牧容的脸色比她更差，一时奇怪，堂姐这样子，有点像她们当年刚拎剑杀敌时的状态？这是什么情况？疑惑一闪而逝，她朝牧容照常地简单报告道：“对方42人全灭，我们，死了11人，伤了……”她本想说伤了10人，然眼睛瞥到牧容腰际的鲜血透过布甲沿着深蓝色描图的精致甲缝滴到马背上和地上，显然那不是别人的血迹，而是牧容自己受了伤，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忙放下手扑到牧容身边，捉住牧容的胳膊晃了晃。“姐！”
牧容愣愣地居高临下地扭头低看向穆嫣，眼眸里没焦距，脑子轰的一声，眼前黑了。
穆嫣顾不得肩头上的剧痛，张开双臂接住昏迷栽倒的牧容抱住，心里害怕牧容出事，转头朝正在清点己方尸体的伍蓁喊道：“伍蓁，快过来，先别管这些了，我们立刻去小轩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