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娱乐如今圈》公子德川

2、chapter2

　　陆舒知道韩秦风是谁了，当然，指的不是之前的碰面。
　　今天早上半梦半醒之间，他隐隐约约听到乔奕尘交代，有个知名编剧要过来，谈花期这部电影剧本。那个人，名字叫韩秦风，是乔奕尘的故人。
　　韩秦风似笑非笑看着陆舒，和照片上一样，清瘦秀丽，大约是这些年年龄大了，看起来成熟了些，棱角风明并不显得女气。他多年前在乔奕尘那里见过一张照片，上面是三个十来岁的少年，陆舒站在中间。
　　十几岁的乔奕尘张扬跋扈，十几岁的陆舒清秀干净。而照片上另一个人，他记得乔奕尘有个哥哥，叫什么，记忆已经模糊了。
　　而陆舒其实也见过韩秦风，当年某个私人宴会上。二十岁的韩秦风抱着大提琴，在耀眼的灯光下，男子的神色虔诚，眉目舒展。
　　陆舒就这么猛然想起来了，怪不得眼熟。
　　上一辈有交集，下一辈同龄的孩子们会在同一个圈子里碰过面，正常不过。但是陆舒还是觉得困惑，琐碎的记忆犹如小虫子扑闪着翅膀挠着他的心，他总觉得忘了什么。
　　韩秦风轻轻笑了，他觉得陆舒皱着眉毛思索的样子有种特别的天真，像某种小动物。
　　“不请我进去？”韩秦风打趣。
　　陆舒一愣，抱歉地扯了扯嘴角，沉默地开了门，让韩秦风进来。忽略了脑中的纠结，他最近总睡不够，大约是头脑缺氧。

　　“果汁还是咖啡？”陆舒明明已经自顾自地摆弄起来咖啡机，但还是象征性的问问。
　　韩秦风答得飞快：“果汁。”
　　“哦，还是咖啡吧，果汁在哪我忘了。”陆舒丝毫不受影响，继续认真地摆弄咖啡机。
　　韩秦风倒也不是特别纠结于这件事，耸耸肩，好笑地看着陆舒，随意问他：“没果汁你干吗给我选项？”
　　陆舒放好咖啡机，听到豆子咔嚓咔嚓磨碎的声音，心醉神迷，一脸满足地转过身，认真地解释：“因为我必须得保证你的权力。”
　　“哦？”
　　“当然，在保证了你的权力之后，我就可以行使自己的权力了。”陆舒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觉得，选择权在韩秦风，决定权在自己。
　　韩秦风被陆舒逗笑，整个人抱着肚子簌簌发抖。他说：“你真善解人意。”
　　陆舒点点头，煞有介事接受表扬：“我也这么觉得。”
　　说完，俩人看看对方，笑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二货即使不是一种二法，也还是能够产生共鸣的。
　　俩人一起喝了咖啡，东南西北的扯。韩秦风这人比较擅长胡说八道，因此俩人倒也没觉得尴尬。这一聊，等陆舒反应过来往外一看，天都已经黑了。
　　“呀！”
　　陆舒无奈地看着手机上十五个未接来电，冲韩秦风苦笑：“你成功害死我了。”他开会没开手机，这会儿也忘了这件事。
　　韩秦风无辜地摊了摊手，事不关己高挂起，戏谑地看他：“我以为乔会回来，今天下飞机手机就没电了。”
　　陆舒翻白眼，电话拨了过去，很快接通，乔奕尘声音很平淡，但已经隐隐有着怒气。陆舒想起乔奕尘板着脸的样子，鸡皮疙瘩从脖子起到头。
　　乔奕尘特窝火，但怕一生气俩人又得吵架。
　　他今天本来想回家见见韩秦风的，毕竟过去两家有过生意上的交往。而现在乔奕尘干的这行当，和炙手可热的编剧韩秦风，总是得打好关系。但无奈临时有事，就那么被拽上了飞机。
　　人好不容易到了香港，一落地就给陆舒打电话，那边却一直没人接。他憋着一肚子气，听见陆舒说韩秦风在家，强压了怒气，让陆舒这两天带韩秦风玩玩，干净利落挂了电话。
　　陆舒接完电话装作擦汗，长吁了口气：“总算是没事，要是有事的话，我的英灵不会放过你的。”
　　韩秦风摇摇头，陆舒大抵上还是个孩子。他无奈地说：“你们不是恋人么？至于这么害怕他么，弄得和上下级似的。”
　　陆舒一脸严肃：“大乔超级可怕。”说完，自己先笑了，眼睛弯弯的，倒少了些凉薄之气。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陆舒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他不太喜欢乔奕尘在家。说不上来具体是为了什么，也可能是乔奕尘不乐意他喝咖啡，又可能是乔奕尘总会趁他不注意，把他买的漫画扔了。
　　一切都不是大问题，可是他不舒服。
　　韩秦风点到为止，再没问私人的问题，更没多逗留，喝完咖啡就走了。房间里剩陆舒一个人，他在没有乔奕尘的房间里满地撒欢，一屋子咖啡味。
　　之后几天，俩人再没见过，花期的专辑还在筹划阶段，韩秦风的合同也正在签，又因为刚从国外回来，到处忙着找房子。
　　这一忙，一周就过去了。乔迁那天，韩秦风回请陆舒喝果汁。
　　韩秦风的房子就找在陆舒他们附近，陆舒第一次去就爱上了那个地方。一间小公寓，有个小阳台，往外看就能看见外面的小假山，还有带着狗玩的孩子。
　　陆舒喜欢坐在阳台上，捧着韩秦风给榨的鲜果汁，光着脚坐在地下看夕阳把白色的窗帘也渡成果汁的颜色。
　　他问韩秦风：“这是什么果汁？”
　　韩秦风翘起嘴角，冲他眨眼睛：“漂流果。”
　　据说，漂流果是一种热爱自由的果子，所以即使被炸成了汁，香味却会自由飘入味蕾。因此，人喝着会觉得特别香。
　　韩秦风讲故事很有煽动力，说话不疾不徐，没有丝毫胡编乱造时该有的局促。
　　陆舒瞪大眼睛，他爱上这种果汁了。或许偶尔喝喝果汁也不错，果汁色很漂亮。在不能喝咖啡的日子里，或许他能请求乔奕尘让他喝果汁。
　　俩人因为某个凭空被杜撰的果子熟悉起来，说来也奇怪，陆舒和韩秦风都是那种不容易和人亲近的人，却意外的合得来。

　　他们两个，一个负责花期的专辑歌曲，一个负责配合导演修改剧本，算是半个同事。有时候俩人下了班，顺路一起回家，方便了还会提点菜，相处愉悦。
　　这段时间一直在前期准备，陆舒在混日子，完全写不出来东西。韩秦风让他折磨的痛不欲生，最夸张的是，韩秦风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时候，陆舒打电话给他，说要看剧本。
　　这种精神的折磨是很耗力的事，韩秦风觉得自己需要找陆舒补回损失。
　　陆舒完全没有搞价，表示犒劳犒劳韩秦风是应该的。于是自然而然的，又有点莫名其妙的，陆舒选在第二天带韩秦风去游乐场。
　　陆舒隐隐约约觉得，如果他不抓紧趁韩秦风人生地不熟的时候威胁他一起去玩，以后很长的历史阶段内，都不会有人陪他来游乐场了。

　　韩秦风没想到陆舒是认真的，但他生性不拘小节狂得天不怕地不怕，所以不觉得丢人。两个三十已过的男人来游乐场，这件事他没想过，但是他又似乎挺乐意这么做。陆舒骨子里那种不谙世事的天真，还有骗人的长相，总让他有种带着小孩的错觉。
　　说句比较老套的话，人在世俗的泥潭子里混久了，总是喜欢接近灿烂阳光的人。像是在阴暗中蜷缩久了的菜叶子，遇到点阳光就想跟着进行进行光合作用。
　　不过陆舒最让人奇怪的不是他喜欢去游乐场，而是他喜欢坐旋转木马这种幼儿游戏。
　　他坐在木马上，看起来特别舒服的样子，闭着眼睛，翘着嘴角，带着点自然黄的头发在阳光下琐碎的闪闪发亮。
　　他真的很幼稚。
　　韩秦风坐在一边喝果汁，打量着陆舒，心里像是有一堆肥皂泡泡在升腾。他想起来那天聚餐，林林喝醉和他说的话，那时候，林林微醺，但表情挺认真。
　　她说，韩秦风，陆舒很单纯，他太寂寞了。有时候，他只是想有个朋友。他也很有才华，热爱自由，绝对不会比你差。可是你看，他多倒霉，他脑子出了点问题，忘了好多事，忘了他走过的千山万水，如今只心甘情愿做一个人的金丝雀。
　　林林说的有点多了，韩秦风笑了笑，不置可否，他没有兴趣知道别人的家务事，也没有做救世主的能力。可是不得不承认，他心底产生了不可抑制的好奇，他想知道陆舒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及他那让林林讳莫如深的过去。

　　陆舒从旋转木马上下来，一脸意犹未尽。
　　那么多人还在玩，他们都还在飞，可他已经着陆了。虽然有些遗憾，但他还是跑过来，一口气喝掉韩秦风只剩半瓶的果汁。
　　韩秦风好整以暇抱着胳膊看他：“小儿科，你多大了还玩这种幼稚园小朋友都不玩的游戏？”
　　陆舒满眼星星，煞有介事的样子：“浪漫是不分年龄的，坐在旋转木马上飞是最浪漫的事，因为每个木马，都是一个孩子的梦想。这种梦想太美好纯洁，所以轻得能飞起来。”
　　那是乔奕尘和他说的，他记得，乔奕尘头发有点乱，笑声轻轻飘荡在风里，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和甜甜的酒窝。
　　韩秦风看着陆舒模糊柔软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竟然产生了“操，真他妈浪漫”的想法。然而只是一瞬间，他想起来，这个浪漫的男人有个比他自己的名字更为重要的名头“乔奕尘的男人”。
　　他有些同情陆舒了，可陆舒没有发现。
　　陆舒这个幼稚鬼，在说了浪漫温柔的话后，终于还是没甘心，过去又坐了无数遍旋转木马，才恋恋不舍离开。
　　韩秦风开车载他回家的路上，陆舒睡着了，呼吸声很低。广播里女主持人兴奋地谈着娱乐圈各种八卦，乔奕尘名字被多次提起，总是沾染着桃红色的梦幻泡泡。
　　乔奕尘作为娱乐圈毋庸置疑的天王，如今又成为业界首屈一指的娱乐大亨，居然还没有结婚，这太奇怪了。而韩星是娱乐圈难得的年轻有前途且温柔漂亮的女明星，她昨晚被发现与乔奕尘夜游香港，今日已经正式承认二人有暧昧。
　　女主持人声音里充满着亢奋：“乔奕尘和韩星，他们是否能修成正果呢？这位当红玉女小姐，是否能得到娱乐圈第一黄金单身汉的真爱呢？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吧！”
　　韩秦风关掉广播，他觉得他好像知道陆舒非要出来玩的理由了。他只是寂寞了，寂寞的必须去喧嚣得能够盖掉寂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