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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   王家既是单阳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其宅邸确是十分醒目。

      粉墙黑瓦,朱红大门,门前两座小石狮子趾高气昂,只是大白天的,整幢宅邸竟然悄然无声,从外边听不见里头一点儿动静。

      秦折草才站到门口,便皱起了眉,喃喃道:“鬼气深重啊,这户人家还要死人。”

      顾长生闻言问道:“哪里有鬼气?”

      “你自己阴气那么重,却看不到么?”秦折草惊奇地看着顾长生。

      顾长生摇摇头。

      “那你能看见鬼怪魂魄么?”秦折草想了想,问道。

      “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像气一样的东西。”顾长生回想了一下,答道。

      “真是怪了,我虽然不懂你是个什么体质,但阴气这么重,怎么会看不见呢。”秦折草纳闷地嘀咕道。

      顾长生却浑不在意,他打量了宅邸正面一番,道:“东门属木,水相生,木相助,忌金火,土不过不失。”

      他顿了顿,“选的正四方啊,无益无害,没什么用处了。”

      秦折草听得有些迷糊,问道:“什么?”

      “我在说这幢宅子大门的图案。”顾长生答道。

      朱红大门上,凹进去一块正方形,靠内侧正好嵌了青铜门环,也是时下的常见样式。

      “唔……这是风水?长生你懂堪舆?”秦折草反应过来,兴致勃勃地问道。

      “恩。看过几本书。”顾长生点点头。

      “那就好办了,待会我去敲门,让你说的时候你就说几句行里话吓唬吓唬他们。”秦折草笑得贼兮兮的,“家中有人暴死,这种时候最容易哄骗了。”

      “行里话?”顾长生眨了眨眼,“关于堪舆的?可是万一被戳穿……”

      “不会的,单阳也就是一个小镇,等我们混进去了,王孙子怎么死的,不就一清二楚了?”秦折草哄了两句,便兴冲冲地上前去敲门了。

      敲了好一阵,才有人来,开门的人只把门启开一条小缝,非常警觉地问道:“是哪个?”

      秦折草笑眯眯的,看起来格外讨喜可亲,“听说贵府近来不顺,在下和我的小师弟特来解围,结个善缘。”

      那人瓮声道:“去去,骗钱的乞儿找别家去!”说着便要关上门,秦折草连忙一手撑住门,硬生生将门缝推开些许,将自个儿那又诚恳又漂亮的笑脸凑到那人眼前,道:“不试试怎么成,以我之见,贵府鬼气未消,还是要死人的。”

      里头那人穿着简朴的灰衣,腰间一根白色带子,显见是家仆,已开始为主人守丧了。

      那仆人似乎是被秦折草的巨力给镇住了,结结巴巴地道:“你……你等等,我得……得去通报一下。”

      秦折草点点头,他就一溜烟不见了。

      秦折草向顾长生招招手,拉着他推开门,理直气壮地先走了进去。

      这家门口也有照壁,没雕刻什么纹路,只在上方开了菱形的花窗,倒也别致。

      绕过照壁,一条笔直的石板路通向会客用的厅堂,两边用白石栏杆围起几块花圃,不知是不是太阳太过毒辣,花圃里头草色枯黄,软趴趴地毫无生气。

      “这里要比外头舒服一些。”顾长生乌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厅堂那边儿,忽然说道。

      “恩?”秦折草也看着那个方向,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这里阴气要重一些。尤其是那里。”顾长生认真地回答道,他伸出手,粉嫩指尖正指着厅堂里头。

      秦折草摸了摸下巴,忽然反应过来,“长生,你不舒服?”

      “现在好多了。”顾长生道。

      秦折草拽过他,捧着他的脸细细查看,还是白皙地几乎透明的肌肤,然而其下一股死气沉沉的青色若隐若现,触感冰凉微僵,嘴唇也苍白得厉害,顾长生任他在自己脸上捏来捏去,乌黑的眼瞳动了动,含含糊糊地挤出一句话:“他们来了。”

      秦折草脸色阴沉地放下手,抬眼看见那个灰衣的家仆身后跟着一个眉眼精明的青年男子,他估摸了一下,这应当不是王令宝,大约是他的弟弟子侄之类。

      果然,青年上前微微笑道:“家兄现在不愿见外人,派我这个做弟弟的来看看,不知二位……”

      他神情做派看来和蔼可亲,然而眼睛里的不屑一顾毫不掩饰,言语中也未必有多么尊敬。秦折草打量了他一番,没挂上他那招牌似的笑容,冷着脸道:“既是不愿见我们师兄弟,不如多备些棺材,也免得到时手忙脚乱。”

      青年脸色明显不好起来,“这位小兄弟平白无故怎的如此说话,咒人亲眷,太过恶毒。”

      “哼!”秦折草别过脸,只是眯着眼注视着厅堂方向,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扯了一下顾长生的衣角。

      顾长生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折……师兄说的是真的。”他蹲下身,拨弄了一下脚边花圃里头的花草,道:“这些花草是一夜之间变成这样的,不但是这里,你们府上养的花花草草恐怕都死了吧。”

      青年愣了愣,倒还沉得住气,“是又如何?”

      顾长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是大凶,就像我师兄说的,多备几副棺材,哪里来的如何?”

      青年被噎住了,但顾长生长得一副稚嫩无辜的好相貌,他实在不好发火,只得按捺道:“年纪小小,不要做这种骗人的鬼把戏了,阿福,给他们点银钱。”说罢转身便走。

      这是要赶人走了。

      顾长生却在他身后轻飘飘地说道:“你们家子息单薄吧,你哥哥唯一的儿子又死了,难怪如此兴师动众,断子绝孙可是哪一户人家都不能接受的。”

      “你!”青年又惊又怒,他沉着脸道:“阿福,把他们赶出去!”

      灰衣家仆当即挽起袖子准备赶人,顾长生抬起头,素白素白的脸蛋上因为毫无表情而显得格外冷静可信,“你们家犯了工字煞,即便烧了山上那座宅子,也必定子嗣艰难。”

      那个叫做阿福的家仆上来推搡,顾长生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秦折草连忙扶住,一脚踹开阿福,冷冷道:“既是不信便罢了,再死人可别后悔!”

      说罢,拉着顾长生转身便走。

      刚走到门口,却听后面急急喊了一声,“慢着!”

      只见那青年向他们这边走了两步,神色阴晴不定,犹豫了片刻才下定了决心似的道:“方才……方才是在下失礼了,两位还请跟我来。”

      青年一面领着他们往里走,一面道:“在下王不意,敢问两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秦折草心道他态度倒是变得挺快的,“我姓秦,单名折,这个是我师弟,姓谷,单名生。”

      顾长生安安静静地走在秦折草旁边,闻言偏头看了看秦折草,秦折草向他微微摇摇头。王不意走在前头,领着他们穿过前厅,前厅廊下也种着好些花草,同样也都枯萎了。下了游廊是一道垂花门,建在三阶青石台阶上,其上仰面莲花雕得尤为精细,秦折草打量一番,赞道:“必是老工匠的手笔了。”

      王不意打头进去,笑道:“是镇上的蒲师傅。”

      “这莲花样子也与常见的不同呢。”秦折草也跟着进去,又道。

      王不意模模糊糊应了一声,道:“是……他女儿绘的样子。”

      “啊,真是心灵手巧,定然长得也很水灵吧。”秦折草叹道。

      王不意却不再说话,过了片刻才生硬地另起话头道:“对了,这位谷生兄弟,那个工字煞是什么意思?”

      顾长生正四处张望,闻言怔了怔,才道:“所谓工字煞,便是厅后高轩又有正房如工字这样的形势。”

      王不意正待细问,前方正房门被一下推开,一个样貌平平的中年男子沉着脸站在门口喝道:“不意,你后边是谁?!”

      顾长生看到王不意咬了咬牙才转过脸去,恭谨地答道:“大哥,这两位是……风水先生。”

      秦折草差点就笑出来了,顾长生倒是一脸淡然,那中年男人皱起眉打量了一番,冷声道:“两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头便是风水先生?不意,不要以为父亲疼你,你就能随便乱了规矩,乱七八糟的外人不要往家里带,快滚!”

      说罢“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王不意静立片刻,转过身来歉疚地道:“实在是对不住,家兄他……”

      “不碍的,我们俩的确看着不可信,不过,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秦折草笑眯眯地道,看起来诚恳极了。

      “可以。”王不意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他看了看房门紧闭的正房,道:“去我那里吧,在这里也不方便。”

      垂花门进去后,往右拐是长房所居,而往右则是王不意所住的小院子。

      三人穿过正中的天井时,秦折草向正对着垂花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那边都住着谁?”

      王不意答道:“我院子后边是家母,中间是客房,没人住的,西北角是家父所居。”

      “唔。”秦折草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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