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Act22 质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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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洛维尔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惊天秘密。
由于格兰瑟的话语中透露出的东西太过惊人，奇洛维尔的紧张感都被冲淡了一些。但怔忡只维持了片刻，随后他就开始反省自己关注的重点是否出了问题。
翼魔努力把类似于“你们竟然是兄弟”、“你们兄弟的属性是怎么差那么多的”“就算是兄弟你的感情是不是也扭曲了点儿”这些想法撵出了自己的脑子，然后有些心虚地默念了一句“魔主宽恕”。
奇洛维尔有些无力地发觉，自从认识了怀里这位异世界来者之后，思维方向似乎就被带着往奇妙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林德并不感到诧异。
既然猜测到了格兰瑟与亚塔蒙是里托拉的两只眼睛，那么即使他们的身份是兄弟也没什么好奇怪。事实上，这恰恰解释了格兰瑟对于唤醒亚塔蒙的执着。
一个疑问解决了，却有更多的问题依旧掩盖于水面之下。
林德沉默地注视着浑身覆满耀目银光的格兰瑟。
那是这个世界的至高神之一，即使只是在地表的一个投影，所具有的力量也不可小觑。林德毫不怀疑，如果此刻面对格兰瑟的不是自己与奇洛维尔，恐怕早就已经屈服在那堪称可怕的压迫感下了。
但是，有哪里不对。
林德皱着眉，看着力量依然在攀升的格兰瑟。
他的蔑视与杀意都毫不作伪，而他此刻也应当是傲慢又自信的。
从创造神使混血、到此时此刻的神临，这一切看起来似乎是个无比缜密的计划，而那些狂信者也按部就班地实施了这个计划。即使这中间多出一个冒名“林德·深渊·雷克”的变数，但格兰瑟并不知道这一点。
以天神的角度来说，一切都即将如他所愿。
然而，从刚刚开始，林德却敏锐地从格兰瑟的身上察觉到一丝焦躁。
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他那份隐匿的焦躁究竟源自何处？
没给林德更多安静思考的时间，格兰瑟的攻击开始了。
奇洛维尔被林德蒙住了眼睛，无法看见对手的动作，他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攻击的先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怀抱着林德第二次被砸了出去。
明明林德使用了比之前更加强大的黑暗古法，却依然无法完全抵御格兰瑟的攻击魔法。在身体的动势终于停止之后，奇洛维尔才明确地感到了一阵心惊。
翼魔从一地碎石中站了起来。
没等他站稳，格兰瑟的第二击再次击中了他。
幸好林德的魔法抵抗了绝大部分的神圣力量，这让奇洛维尔只是受到了十分有限的物理创伤。翼魔作为一种皮糙肉厚的战斗种族，自然不会把这点物理创伤放在眼里。
——然而那确实是压倒性的力量差距。
在这份毋庸置疑的差距面前，奇洛维尔只能堪堪防守，努力让怀里的林德不受到冲击，而无暇做出任何的反抗与攻击。
做出攻击的是林德。
他冲着格兰瑟伸出了手。强大的黑暗魔力从他身上倾泻而出，攻击魔法几乎凝结出实体，犹如利箭一般向着格兰瑟疾射而去。
格兰瑟动都没动。
他巨大的披风无风而动，猛地遮挡在他的面前。
强大的黑暗与神圣力量冲撞在了一起，空气猛地炸裂开来。格兰瑟周围的地面与废墟，瞬时就被这强大的冲击碾为齑粉。白石的粉末随着冲击的旋风扬起，向外扑去。
当这些足以遮蔽视线的碎屑逐渐从林德面前散开之后，他看见格兰瑟依旧稳稳漂浮在半空中。他白色的披风散在身后，上面星星点点的银色光芒似乎比之前略微黯淡一些。
格兰瑟抬起了他的右手，一把银色的斩矛在他手中逐渐成型。那把斩矛比格兰瑟的身高还要长了许多，连手握的部分也由金属制成。
林德在那把斩矛上感到了比之前更加强大的神圣力量。他不动声色地加大了防守魔法的强度。
感觉到周围的魔法波动更加强烈，奇洛维尔在脑中向林德问道：“状况很糟糕？”
林德的思维依然很平静；“他开始掏武器了，安全起见，我总得配合一下。”
奇洛维尔木着脸，有种难以言明的挫败感。
虽然他无法看见刚刚的魔法对冲，却能感受到那汹涌的魔法波动与随之而来的可怕冲击。那让他从脊背到指尖都战栗起来。
即使是在黑暗魔力充沛的暗层之中，以巅峰状态对敌，他也没有把握做出与林德刚刚那一击相媲美的攻击。
——战场之上的三个生物中，他是最弱的那一个。
不甘从奇洛维尔心底翻卷上来。
一个是强大的至高神祇，一个不知深浅的异界来者，在这样两个生物面前，成为最为羸弱的那个似乎是无从挣脱的唯一选择。但他依然感到了强烈的不甘。
如果我无法在这之中起到任何作用的话，那么我又为何存在于这个战场之上？
奇洛维尔询问着自己。
为了协助林德？
——他并不需要自己的协助。
为了迎战格兰瑟？
——他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也绝非自己可以匹敌的对象。
林德为什么来到这里？
——为了寻求答案。
在视线被阻断后的一片黑暗中，奇洛维尔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如同晨曦一般柔和的微光在他眼前逐渐亮起，一个小小的银色身影浮现了出来。
格兰瑟再度开始了攻击。
斩矛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劈开了空间。
这并不是夸张的说法。林德在格兰瑟挥舞起斩矛的那一瞬间，就察觉到了空间被撕裂的波动。与空间魔法带给他的感觉不同，那更像是由于神圣力量过于强烈，使空间自身由于无法负荷而发生了扭曲。这比任何猛烈的斩击都更加危险。坚硬的防具也许可以阻止斩击，但如果发生撕裂的是空间本身呢？
林德知道，此刻硬碰硬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以防御魔法对抗格兰瑟的奋力一斩，他有足够的把握保证自己与奇洛维尔的安全。但从效果上来说，这已经超越了任何一个“黑暗古法”所能达到的极限。
格兰瑟会起疑的。
林德在刹那就有了决断，然而他刚想使用魔法避开斩击，奇洛维尔率先行动了起来。
他以让人难以想象的高速，猛地从格兰瑟的攻击路线上移开。
那道使空间都扭曲了的攻击擦过防御古法的边缘，一路向前，毫无阻力地劈碎了它面前的所有物品，直到将王城外围的一座山峦削平之后，才慢慢平息了下来。
林德瞥了一眼护住二人的法阵。仅仅是被那凶猛的斩击擦过，十数道防御魔法就损毁了将近一半。
格兰瑟的斩矛又一次扬起。
出乎林德意料地，奇洛维尔伸手扯开了蒙在眼前的布条。他的眼中金光璀璨，坚定不移地看向格兰瑟。
林德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他没有试图再次遮蔽奇洛维尔的视线，而是沉默着又补上了十数道防御古法。
那种在记忆断片中不断坠落的混乱感又一次攥住了奇洛维尔。他的手指握紧了一些，尖锐的指甲几乎刺入他怀中青年的皮肤，而对方却依然缄默不语。金发的年轻人只是谨慎地注视着格兰瑟的动作，在后者第二次挥下斩矛之后迅速地丢出一道攻击，借着魔力碰撞时的冲击离开了天神攻击的路线。
林德不清楚翼魔为何要正面对抗格兰瑟的神性，却并不打算出手阻止：他相信奇洛维尔的行动一定有其合理的缘由。他伸出右手，安抚性地搭在奇洛维尔的肩上。
翼魔对此毫无觉察。
他正在脑海之中用最大的意志对抗着格兰瑟。
他的眼前不断闪过驳杂的光斑。那些看似毫无章法的光影仿佛具有生命一般，披荆斩棘地劈开了一道记忆之路，奇洛维尔在自己的记忆中不断坠落了下去。然而即使是在这种无法自控的坠落之中，他依然下意识地避开了与“林德”有关的一切。
那些记忆的画面闪动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然后猛地变成了一片叫人怀念的黑暗。
“你说过凭我的力量不可能抵抗他。”翼魔的声音响起，“瞧，你终于说错了一次。”
林德注视着奇洛维尔金色的眼睛，发现那儿不复片刻之前的迷惘，重新变得明亮坚定起来。
——他从格兰瑟的神性中挣脱了开来。
“我果然还是无法忍受不能直面对手的自己。”奇洛维尔的语调无比坚毅，那其中没有一点可以转圜的余地，“而且，我有想要问他的事情。”
“瓦妮莎的身体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以她的身体为容器，才做到了神临吧？”翼魔紧盯着格兰瑟，一字一顿地问道，“我亲眼看见她的灵魂湮灭在堤亚达，身体也化为了尘埃。既然如此，为什么她还会出现在这里？”
“区区黑暗生物竟敢质问于我？这真叫人不愉快到极点。”伴随着冰冷不悦声音同时落下的，还有格兰瑟的数道斩击，“万年以来，你是第二个能够挣脱我神性的低等生物，在你之前的那一个就是你所提到的失败品。明明是我所创造的东西，却违背我的意志，对我来说，死了的她比活着的她要有用得多。”
这只是寥寥数语，也压根儿没有对翼魔的质问作出解答，但奇洛维尔的怒火还是被轻易地点燃了。
他将速度提到最高，精准地躲开了格兰瑟密集的攻击。
林德能够感受到奇洛维尔的怒气。翼魔的心跳与呼吸都急促了许多，但他却没有让愤怒再次支配自己。
“你想要和他一战吗？”林德询问着同伴。
“我并不是他的对手。”奇洛维尔的想法由耳饰传来，他的思维比起林德猜测的要更加冷静一些，“即使在你的魔法协助下全力一搏，我也未必能胜过他。我喜欢战斗，却不代表我喜欢白白送死，而且，这大概会增加你露馅的风险吧？”
“暂时不用考虑那些多余的事情。”林德“说”道，“我所询问的，是你的意愿。”
翼魔沉默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即使清楚地感受到实力差距，他却依然想要与格兰瑟一战。而这种发自内心的冲动，并不仅仅源于好战的天性——奇洛维尔非常清楚这一点。
他却不知道要如何对林德说明。
林德似乎觉察到了同伴心中的纠结，他拍拍奇洛维尔的手臂：“放我下去。抱着人的话，多少会对你的动作有所影响吧？如果你想要战斗，就放手与他打一架好了。”他眨了眨眼，“口吻”严肃极了，“而且，我觉得以翼魔一族的天性来说，一味的忍耐大概对身体和精神都不太好。”
“……”奇洛维尔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连他心中那些因为格兰瑟的话语而沸腾的怒火，也被林德不合时宜的“幽默”浇灭了几分。“所以你是觉得，被格兰瑟压着打对我的身体和精神有好处？”
“我并不觉得你一定会输。”林德语调平淡地“说”道，“准确地说，我并不觉得这场战斗会以明确的胜负而结尾。”
奇洛维尔挑了挑眉。
“格兰瑟的力量确实不是你可以抗衡的，但你发现了吗？从出现开始，他没有从那里移动过，而是一直使用魔法与斩击对我们进行攻击。如果他是真的一心想要剿灭我们，只要接近我们就行了，不是吗？斩矛明明是种近战武器啊。”在翼魔不间断的躲闪之中，林德对他解释道，“当然，你可以说这出于他对我们的蔑视。但还有另外一种解释：他作为一个投影，受到了地表规则的限制，从而无法随心所欲地行动。他的攻击力确实十分强悍，但却缺乏足够的灵活性，在这种情况下，你的速度无疑是个很大的优势。就算按照最坏的情况进行假设，你无法做出有效的攻击，但只要能够不被他攻击到，你就不会输。”
“这只是你的猜测吧？”
“最开始确实只是猜测，但现在差不过已经确定了，因为格兰瑟的攻击越来越急躁。”
——的确，格兰瑟的攻击越发密集了。
那把巨大的斩矛在他手中就好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样，以一种叫人眼花的速度舞动着。由于斩击过于密集，周围的空间看起来都扭曲了许多。在这般密集的斩击之中，奇洛维尔的速度不敢有分毫下降。
“最开始我不明白，为什么在看似胜券在握的情况下，他还会有些焦躁。在发现他无法随意移动之后，我想通了这一点。”林德看向格兰瑟，天神的嘴唇抿得似乎更紧了一些，即使只能看到下半张脸，都能明显感到他的不满，“他的攻击手段受制于移动范围，所带来的直接后果是战斗时间的延长。那么，你觉得他为什么会急躁？”
奇洛维尔眯起眼睛：“我们的体力与魔力并不是无穷无尽的，如果他不用担心战斗时间的话，只要他慢慢消磨，总能等到我们魔力耗尽、体力不支的那一刻。你是说，格兰瑟的神临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
“可能性很大。”林德点点头，“但也存在别的可能。”
“什么可能？”
“我现在还不知道。”
“……”奇洛维尔一时十分无语，“你在耍我吗？”
林德还给他一个无辜又诚恳的浅笑。
翼魔将林德放在了都城之外——事实上，在格兰瑟的攻击之下，王城莎兰已经被彻底摧毁了。就在半日之前，这儿还是一座精美绝伦、充满圣洁感的白色城池，现在却只剩下了一地的废墟与碎屑。
根据刚刚战斗中的观察，格兰瑟的斩击在到达这里的时候效力会减弱许多。这也许也出自那所谓的“规则限制”，但管它呢，知道结果就行了。
把林德放在这里，至少会让他露陷的危险减少许多。就算林德本人并不将格兰瑟的攻击放在心里，但既然要演戏，多少还是要拿出些职业修养来的。
随后，翼魔又冲了回去。
林德站在相对来说安全得多的地方，远眺着战场。
在发现奇洛维尔试图将林德带出攻击范围时，格兰瑟几乎暴怒起来。斩击伴随着魔法，如同细密的网一般向着两人扑去，试图阻止他们的远离。然而在林德的魔法与翼魔的速度之下，格兰瑟最终也没能成功将他们扣留在战场之内。
所以，在翼魔回去之后，迎接他的是一个愤怒的天神投影。
很显然，奇洛维尔的心情也并不比格兰瑟好多少。
他一面在格兰瑟的攻击中穿行，一面思考着可行性较高的对策。
比起魔法，翼魔一族更擅长肉搏，但与格兰瑟近战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由于格兰瑟的怒气，那把斩矛上的神圣光芒越发耀眼了，即使有林德的古法防护，奇洛维尔也一点儿都不想和那把斩矛——或者格兰瑟的魔法——来个亲密的近距离接触。
那么可供选择的似乎就只有远距离攻击了。
“好吧，虽然我对此谈不上特别擅长——”奇洛维尔眯起眼睛，目光凶狠地看向少年神祇，“但我只是想要一个靶子而已。”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背后的一对刀翼猛地解体，变回了那些“羽毛”最原始的的匕首姿态。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Act22 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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