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重回骆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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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汐在听到老者说自己可能是他女儿时，倒并没有多少诧意。必竟在她心中一直认为现在的身体是慕青随意帮自己寻的一副躯壳，也许凑巧正好是这老者之女也说不定。
但接下来，在老者断断续续的述说中，璟汐心中的疑团渐渐大了起来。
“你说，我曾在几年前找过你，当时与我一起的还有一个着青衣的男子？”
“是，我死前二十多年都那么疯疯癫癫的过，见到我的人不是避得远远的，就是揍上来打骂一顿，有好心的会我丢个馒头，或是一两个铜子。但是从来没有人把我接到家里去住，不嫌脏地将我从头到脚打理干净。”
老者细细回忆着，随着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你和那穿青衣的男子带我到家的。”
璟汐又问了那人的形貌后，心中隐隐有种熟悉之感。索性以掌在空中抚出一幅画像，画中人青衣长发，神清俊逸，负手立于青山云雾之间，一派怡然自得。正是慕青之像。
“你看，你所说的人是不是他？”
老者对着画像瞅了半天，拧着眉道：“这衣着与神态到是像得很，但不是他。”
既听不是慕青，璟汐便消撒了画像，心中暗笑，不过又是一个巧合，与慕青相处久了，一听着青衣之人，就下意识地以为是他。可他堂堂翊圣星君又岂会在凡间照一个疯癫的老乞儿？
然，璟汐没想到的是，那时的慕青披着的是骆旭元的皮囊。
“哦，对了！后来又来了位公子。他那人怪得很，买了包东西给我吃，却一声不响。最奇怪的是他原来是黑头发，过了一会满头黑发都变成银色的。”
璟汐本不甚在意地听着，可当老者说完最后一句话，脸色大变，重复惊声道：“银发？”
老者点了点头，道：“是……是银发，没记错。”
璟汐又连忙抬手，抚出韶隐的画像让老者辨认。
画像才一显出，老者就指着画中人道：“是他！一模一样，我记得他还凶得很。”
若说自己这皮囊在凡间到也罢了，韶隐又怎么会一同出现，还有那神韵像极了慕青之人又是谁。璟汐越发找不出头绪，这种感觉就好像身处一片空旷无标之地，而在就在迷茫无助时，老天突然给抛来一根绳子。但就当捡起绳子打算顺着向前走时，却发现那绳竟然只是根断绳。
沉吟了许久，璟汐脑中突然捕捉到什么，转过头连向老者问道：“你说我是你女儿，可为何让你在外流浪乞讨了十几年后才去找你？还有，你刚才所言中，并没提到与你们相认。”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低垂的脸上显着痛苦、懊悔之意，似乎在一边回思当时的情形，一边缓缓开口道：“我记得有回我像往常一样做了恶梦醒来，那时你说以后都叫我做爹，做我的女儿。那会儿我脑子不清醒，可现在想起来你当时说这话那神色……该是我那、那女儿……错不了……”
说着，他又抬起头看着璟汐的脸，道：“还有……你这脸，长得与你娘有七八分相像。”
璟汐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自然无法自己长得像谁，随后又问：“那你为何不认呢？还有，你们父女又是如何分离的了？”
璟汐的话音才落，却没想到老者脸色大变，眼中惊惶，舌头在口中呜咽打转，就是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是……是……村子……”
璟汐连忙安抚着他，让他慢慢地说。可接下来，从老者口中得知的事，却轮到璟汐惊愕得半天回不神来。
那一夜，肩带银色狼纹的女婴出世，被众人弃于燃着熊熊烈火的高台之上。而接下来，事情瞬间遽变，一声狼啸后死的不是火台上的女婴，而是整个安平村的村民。
银色狼纹、狼啸、形似狼爪的伤口。
这些连接起来，都只是她想到了韶隐。
“是我……是我亲手丢下了她，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丢在死人堆里……”
耳边是老者泣咽自责的声音，可璟汐此刻脑中已是一团混乱，根本无法分出心思去顾及他。
如果那狼纹是韶隐的话，他是怎么附到女婴身上的？而这老者认定自己这皮囊是他的女儿。那么在自己恢复仙身的这期间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随后想到老者若说的是事实，那安平村一夜间死了那么多人，那么生死簿上必有记载。
思及此，连忙对看着老者的鬼差吩咐道：“好生待着他，我回来之前若敢让他喝一滴孟婆汤，到油锅里去油上几遍的人便是你。”
鬼差颤栗，连应。
再次到秦广王的殿中，果然在生死簿上翻到安平村的记载，与老者所言尽数相符。随着记录，获知那女婴被罢黜的洛安县县令所抚养。再翻下去，想看那女婴之后的记载，却没想到之后有关女婴生平什么也没记。目光只扫到一句，骆府长子旭元于十岁毙于自家后院。璟汐眉心蹙了蹙，这记录粗糙得竟连死因都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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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安县。
生死簿上记录不全之事在秦广王口依然没有抠出半个字，璟汐气愤之下，只能按生死簿所记，来到凡间，在骆安县找到当初收养女婴的骆家。
璟汐的脚步停在略带斑驳的大门前，抬头看了看边角已落了块漆的门扁上的“骆府”二字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脑中突然疑惑了句，为何骆家竟会是如此门庭萧条？可这想法才冒出来，璟汐便暗自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产生这样的疑问？
“吱哑~~”
就在此时，半扇斑驳的门被打开一条长缝，从里面走出个挎着菜篮年约四十多的妇人。那妇人刚出大门，看到在门外不足几步的璟汐便是一楞。呆滞片刻后，神色激动起来，连手中的菜蓝都拿不稳滚落在地。
“离儿，你……你总算回来了！”
她一声离儿刚喊出口，眼中热泪就跟着滚了下来，几步上前，就拉过璟汐的用泪眼关切地看了又看。
璟汐原见有人出来，正欲上前讯问却不想她会如此表现，一时间到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任她这么端详自己。
“离儿，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你大哥呢？”
“大哥？”骆家唯一的独子不是在十岁那看死了吗？
“是啊。”
妇人说着，又转头往路口看了看，确定没有骆旭元的身影，又转头担忧地问道：“离儿，告诉娘，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璟汐眼睛瞪了瞪，越疑惑地望着这满脸关切的妇人，怎么……又多出来了一个娘来？
妇人稍稍缓过激动的心情，见她半天不说话，又自拍了下脑门，笑道：“瞧我，你回来就让你站在门外，快进来！”
直到璟汐被拉进门，都还没消化完刚刚短短两句话中过大信息量。不但如此，让璟汐更奇怪的是，这妇人给自己的感觉并不陌生，而她如此亲热地拉着自己也并没有感觉到一丝反感，似乎，还挺习惯这样的动作。
而当进入大门后，璟汐见到的却是另一番情景，十几个年岁不一的孩子在院中闹成一片，身上的衣衫虽已旧，却都个个干净整洁。
“老爷、夫人，你们看看，谁回来了！”
随着妇人兴奋的叫声，从堂屋中出来一对布衣夫妻，看到璟汐都俱为惊喜，而随后目光望向大门方向，等侯片刻不见再有人进来，神色皆惭惭不安起来。两人匆匆从台阶上下来，向璟汐连问：“离儿，你哥哥呢？他怎么没回来？”
又一次听人问起那早就已死去的孩子，璟汐的疑问更深了几重。
而那对夫妻见璟汐皱眉，神色亦随着凝重起来。
“是不是你大哥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一个人回来了？他怎么了？”
“离儿，你快说啊，你大哥不可能让你独自一人回来，到底怎么了？”
“离儿，你就快些说吧，别让老爷夫人着急。”
……
璟汐看着围着自己面色焦急的三个人，似乎自己的心也跟乱了起来，张了张唇，刚想开口忽听一声温润好听的唤音传进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爹、娘！”
几人一同随声回头，见大门被推开，从外走进来一个人，一个身穿淡雅青衣的人。
“旭元！”
“儿子！”
夫妻二人立刻迎了上去，一声声关切思念之语充斥着整个院子。拉着璟汐的妇人也放下心来，回头看着女儿，含泪而笑。
可璟汐盯着那笑如春风的人，心却平静不下来。虽是不同的脸，但她却能一眼就认出此人是慕青幻化而来。原来地府中那老者所说的青衣人，竟真是慕青！
骆夫人见到骆旭元一身完好，泣音又带着责备对着璟汐嗔怪了句：“你这孩子，刚才怎么一句话都不话，害得我们担心死。”
璟汐这还没来得及反应，慕青就接道：“娘，是我要先绕到后巷那买桂花糕来解馋的，不怪离儿。”
说完，他眸带暖暖笑意，走到璟汐身边，将手还热乎的包着糕点的纸包递到她面前，道：“离儿，快尝，咱们已经几年没有吃到这个味了。”
璟汐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还不待她开口，慕青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怎么？到家了，人就变傻了？”说着，他将桂花糕一把塞到璟汐的手中。
璟汐低眸垂了眼，又将视线重新移到慕青的脸上，暗中以念力问道：“慕青，你……”
她才开口，就被慕青打断，耳边传来他以念力而成的话音。
“本就属于你的，就算是他人想抹杀，也终究还是你的。”
一句话虽说得不明不白，却让璟汐心中隐隐有了些头绪。细品慕青言中之意，联系前后，以及自己对这里的人物莫名的熟悉之感，恐怕自己并不再是占据他人躯壳这回事。
而此时，慕青与璟汐两人四目相望，落在不知情的骆老爷三人眼中却不是那么回事。只闻骆老爷捂着拳在唇边重重在咳了几声，慕青有所觉地将目光从璟汐脸上移开，扫到院中一个个目光闪亮的孩子们，轻笑一声，回头对璟汐道：“离儿，看样子今天的桂花糕你是尝不到了。”
璟汐随着他的目光望去，一群孩子正都闪巴着眼，盯着她手中的桂花糕。看着那些就差流口水的孩子，璟汐也不由勾了勾嘴角，向他们伸出桂花糕，笑道：“拿去吃吧。”
这话一出，孩子们一拥而上将桂花糕抢个精光。璟汐手中那些糕点实地不够十几个孩子分，眨眼的功夫，连包桂花糕的纸都恨不得被他们吃到肚里去。
慕青到觉得有趣，便向骆老爷问道：“爹，这些是孩子是……？”
骆老爷摇了摇手，叹了声气道：“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咱们三人在家闲着无事，收留着罢了。”
慕青点了点头，环顾着四周，景物虽与走之前一样，但入眼的感觉却比以前萧条不少，进门这么久连一个家仆也没见到，又不解地问道：“咱们家怎么了？”
骆老爷知他所意，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你和离儿走后，总感觉家里就冷清多了，用不了那么多人就遗了些。再后来发现这城里的难民越来越多，就索性把家中积蓄拿出来救济了他们，这些孩子也是那些时候留下来的。”
随后，又怕慕青担忧似的，不在意地笑了笑：“那些积蓄本是为你留着打点官场的，可你跟离儿修仙去了自然是用不着了。”
说着，又叹了叹，望着那群孩子道：“再说，这灾祸连年的，再留着那些银子还不如积点阴德呢。”
璟汐原在拍手中被孩子哄抢后中残留下的碎渣，可听到“灾祸连年”四个字时身形一僵，再抬眼看着那群孩子神色变得复杂。
慕青留意到她的细微变化，转头凝了她一眼，但却什么话也没说。
“离儿，你怎么刚回来就要走？”
柳怡见璟汐不声不响地突然抬起步子往外走去，便连声叫道。
璟汐知那声离儿叫的是自己，回过头来瞟了慕青，才道：“我还有些事要办，晚一些……会再回来。”
不等他们回应，璟汐又转身径直而去。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慕青说话的同时，另一道以念力而成的声音传来入璟汐耳中。
“你离开了那么久，哪里灾祸更为严重我比你更熟悉。”
随后，慕青就与二老道：“的确有事忘了，我陪离儿去，也好早些回来。”
说完，就跟上璟汐，笑道：“走吧，咱们早去早回，说不回来还能赶上晚饭。”
璟汐到没反对，转身刚要与他一起离开。可脚步刚迈，余光却扫到院中刚才孩子们玩闹之地还坐一团小黑影。凝了神细看了眼，是个身形不过四五岁的孩子，瘦骨嶙峋的连衣服都撑不起来，小脑袋搭拉着，整张脸都藏在稍乱的碎发下。
柳怡本就不舍璟汐再离开，见她目光落在那孩子身上，就走上前道：“这孩子是半个多月前捡来的，当时还差点以为救不活。”
“是啊，数他命大，眼看气都断了，没想到又缓地过来了。”骆老爷也接了上来，颇有感慨地对慕青说道：“就和你当年一样。”
慕青一楞，没想到这话峰一转到了他这边，看了眼璟汐，尴尬地别过头。
骆夫人此时却惋惜地叹声道：“只可惜，人救活了，那腿却再也好不了了。”
“还是个哑巴！什么也不会说。”
“还是笨蛋呢，像傻子一样！”
……
一旁的孩子们也插上嘴，骆夫人立马横了他们一眼，训了几句不可如此。
似乎听到人们都在议论自己，那孩子缓缓将头抬了抬，额前碎乱的头发中隐隐约约露出一双琉璃般的瞳眸，淡淡地扫了璟汐几人一眼，又低下头去。
可就那一眼，璟汐如被雷击一般，僵在原地不得动弹。
那双眼睛……他的那双眼睛！与韶隐的那双狼眸几乎一模一样！
璟汐双脚不自觉地向他移过去，越接近，便越发觉他身上流露出的气息是多么熟悉，只那一身妖气此时已全无，但璟汐却能肯定，这个一动不动的孩子，就是韶隐！
心中像炸了开来，各种滋味涌弥漫心田，还来不及从中挑出哪道是喜惊，忽听背后慕青惊诧之声。
“他、他是……”
发觉身后上前而来的脚步，璟汐转身朝慕青挥出一击，白光涌现，幸慕青眼快，反手一挡将璟汐所击之力折向无人的空处，白光所及击得一棵碗粗的枣树应声而倒。
只见璟汐展臂挡在那孩子面前，凛眉豪不留情地对慕青喝道：“你若却敢动他，休怪我无情。”
慕青脸色沉下，目光落在被璟汐紧护在身后的小身影，眸光暗了暗，道：“他妖气已除，你大可放心没人会再对他怎样。”
说完这句，再无他话，转身往后院以前所住房间而去。
见他如此离开，璟汐心中隐隐旖起一丝愧疚。
但她此时却无暇再顾及其它，转过望着那团小黑影，唇间颤抖。蹲下身去，指尖缓缓撩开他垂在额前的碎发，一双如琉璃般璀璨的眼眸显露出来。
而这双眼眸中此刻流露着不知名的光芒，亦紧紧包围着璟汐，瞬也不瞬。
想到刚才骆夫人及孩子们所说的话，璟汐忍不住哽咽，一把将他抱进怀里。瘦弱的身体，在璟汐的双臂下几乎要有勒断之疑，但那孩子像不知疼般，反而伸出脏脏的小手，紧紧拽着她的衣服。
许久……璟汐缓缓松开臂。那孩子仰起头望着她，没有血色的双唇张了又张，只看到他喉咙不停涌动，却没有听到有一丝声音从他口中挤出……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重回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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