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狼》浅醉独梦

59、一赌为约

　　天虞山。后山的山腹中。

　　当一幕幕应接不遐地涌入骆离的脑中，她掌下所覆的玉灵石也被其心境影响，深遂的蓝光不停随着她的心中波澜而晃动着，原本如壁浩翰星空的壁顶此时却如壮阔的海般起伏。

　　天界、妖族、人间、命格，还有……韶隐！

　　前世所有的一切如同再次经历了一般，若说之前脑中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是痛苦，那么现在则是焚心噬骨之痛。
　　骆离渐渐睁开眼眸，藏不住的泪水瞬间决堤而出，模糊地望着为她灌输记忆的玉灵石。搭在其上的手无力缓缓滑下，就在指尖快滑落之时，玉灵石发出的蓝光突然变化，将骆离快拖离的手重新拉了回去。

　　这一变化骆离还来不及反应，便感到手上传来一股巨痛，似乎手掌中的骨头都被碾碎一般，在巨痛下浑身颤栗出一身冷汗。条件反射地想要抽回手，可无论骆离怎么用力，手就像被玉灵石吸住似的怎么都拔不出来。紧接着，那一阵阵的碎骨之痛随着手臂至身蔓延开来……

　　.

　　天界。

　　“她怎么了？”一道焦急的声音。

　　“韶隐，你输了！”
　　天帝睨了放在桌角上苹果般大小的锁魂珠一眼，透明的球内封着一只看似虚幻的银狼，正在是曾被天帝拽在手心里韶隐的魂魄。

　　而此时，一双狭长的狼眸中充满了担忧地望着天帝所设的玄镜，镜中骆离面容煞白，额角不断渗出冷汗，半依半伏在玉灵石上被痛苦折磨得已无人形。

　　“嗷~！”
　　韶隐转头对着天帝怒啸一声，琉璃色的狼眸紧紧盯着他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天帝视眼从玄镜收回，敛了敛眸中的不忍，道：“就连天后都以为，璟汐恢复前世记忆后，需重新修练才能得回仙身。却不知道，玉灵石与天地灵气相通，拥有天生命格之人若是自愿触之，那找回了记忆，便是重回天命之时。”
　　说着顿了顿，看向封在珠中的韶隐道：“你断言璟汐就算找回记忆也不愿踏修仙之路，可这会璟汐已将恢复仙身。”

　　一双狼眸几乎要贴着珠壁，凝着璟汐被巨痛拧成一团的脸，颤着音问道：“那她……现在这是……？”

　　“洗筋伐骨！”

　　不走修仙之路，一步为仙又岂是那么容易？
　　纵是璟汐拥有天命护着，此时也是肉体凡胎，重回仙身，亦要经受非人之痛！

　　忽闻镜中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呤，见骆离已似承受不住，韶隐猛然转过头，死死盯着天帝道：“天帝，你可敢再与我打个赌？”
　　天帝瞟了他一眼，道：“妖狼韶隐，留你魂魄已是仁至义尽，莫要得寸进迟。”
　　锁魂珠中传来一声冷哼，紧接着却听韶隐音调转了转道：“留我魂魄，并非因你天帝仁慈，而是因为天帝对璟汐乃有爱女之心。”
　　天帝眉心一蹙，似乎被说中心事一般。

　　只听韶隐接着道：“若非天帝心知我于璟汐心中何位，又岂会留我一个小小妖狼？”

　　天帝眯眼，锐利的眼眸隔着透明的珠壁扫了眼韶隐，刚好对上他那双狭长、又带着些许挑畔之意的狼眸。
　　韶隐似丝豪不在乎地迎着他那目光道：“不知天帝可敢再赌？”
　　望着韶隐眸中坚定的光芒，天帝突然有一丝动容，微勾唇角道：“你欲何为？”

　　见天帝有松口之意，韶隐连道：“你早知璟汐会恢复仙身，可若她便是恢复仙身之后不愿回天界呢？”
　　天帝道：“她终是我是女儿，你以为她会你而不顾命格，忘却自己的责任？”
　　韶隐道：“我未说她不守命格，只说她不愿再回天界。”

　　天帝一滞，韶隐说的这情况，到是他从没想过的。沉吟片刻，道：“好，你若赢了我会你重塑肉身，放你回妖界。”
　　韶隐低笑，却摇头道：“要求是否该我来提？”
　　天帝挑眉，示他接着说。
　　韶隐续道：“韶隐自知仙妖殊途，只要璟汐是仙，这天界就不容她与我在一起。”说着话峰一转，道：“若韶隐赢了，只求一个机会。”
　　“是何机会？”
　　“一个能与她光明正大长相厮守的机会。”
　　天帝不语，半眯着眸子睨着韶隐，许久才道：“便是给了你机会，你也末必能实现。”
　　“只要有一丝机会，韶隐用尽全力也决不放过。”
　　“倘若……你输了呢？”
　　“任由天帝处置。”随后韶隐无所谓地笑了笑：“反正，我这命在你手上。”
　　天帝朗笑，可随后眸光一敛，肃道：“你若输了，我便将你边这锁魂珠一同捏碎。
　　“一言为定。”

　　韶隐话音刚落，突然被玄镜发出的光刺迷了眼。与天帝二人不约而同地向玄镜望去，整着镜面被一股强烈的五彩霞光映得生辉，而骆离的身影已被拢在霞光中隐约不清。

　　随后，只闻玉门外人声嘈动，转头望去，那五彩霞光已从天虞山映照了上来。

　　与此同时，正在外等待的慕青惊愕地望着从山内冲出的五彩霞光。这样的霞光在一千多年前也出现过一次，便是璟汐出生之时，那喻示着天定之命的五彩霞光随着璟汐的初次啼哭从天后的寝宫照亮了整个天界。而这一次，几乎与一千多年前的一模一样。
　　慕青回头望着斑驳的山壁，难道璟汐已恢复了仙体？
　　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天界上无论何等品价的仙人，都从这霞光中获知，公主璟汐已是归位。

　　待霞光殆尽，慕青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马上转个身往冲山腹内冲去。
　　一入山腹内，慕青楞住，本以为璟汐恢复了仙体会如以前般风资绰约。但此刻，摊倒在玉灵石边的骆离像是受过重刑般，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湿透，脸色苍白得找不一丝血色，干涸唇间溢出的血迹显得更加殷红刺眼。

　　发现有人闯入，骆离朝入口处望了眼见是慕青又垂下眼帘，缓缓抬起右手聚出一团灵气，清冷的目光盯着慕青，颤着唇问道：“你知道？”
　　“我……”
　　慕青本快脱口而出的一句不知道在骆离的目光下顿了下来，知与不知，还有何区别？
　　是他将骆府中天真无邪的骆离一步步带至此境，就算她此时没有恢复仙身，接下来也是将她留在天虞修习法术，结果还不一样。
　　慕青望着她，依然是骆离的脸，可从她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目光已能断定，她……已经变回璟汐了！

　　骆离——亦或是璟汐！
　　她见慕青许久不答，收回目光不再说话，撑着身旁的石柱站起身来，便欲离去。可还没跨出脚步，便顿了顿，回过头望着平滑的玉灵石隐约的倒影，仔细地看了看里面模糊的面容，是一张只算清秀的脸，璟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石中之影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璟汐微微蹙眉，若是慕青在找到自己的魂魄后随意为自己寻了具凡躯，可为何自己似乎对这张脸并不陌生？
　　虽是有些迟惑，可到也没在这事上多想，而是转头神色焦急地问向慕青道：“慕青，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慕青凝望着她，敛眉想起在赶到弱水之畔的情景。那日，明明寻着璟汐的灵气追至，可当他察觉璟汐她的灵气消散得无影无踪时，他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人、整颗心就在那一瞬，随璟汐一同碎了，散了。
　　也是那一刻，他才发现，对璟汐早已不是当初那护幼的感情。至那以后，弱水之畔就成了慕青常往之地。

　　慕青压下自己满腔的话，走近璟汐身边道：“一次在弱水之畔无意中发觉到你的一丝灵气，便入水底，在一个墨蚌中发现你的魂魄。”

　　慕青轻轻一语带过，可璟汐自知在鸿毛不浮、万物不生的弱水河寻得一只墨蚌究竟有多难。弱水乃世间至轻之物，就连那墨蚌只怕是哪只蚌精不慎落入河中，最后落得只剩了副蚌壳。那慕青又如何从弱水河中上来的呢？

　　慕青似乎看出璟汐所想，淡笑道：“也数我命大，与东海龙王相交甚好，以龙王相赠的传音螺叫了他来救了我一命。”

　　“那你找到我时，只有我的魂魄？”

　　见璟汐眉宇间的焦急，慕青知道她所言之意。
　　当时见璟汐魂魄尚在，慕青欣喜若狂哪里会顾到其它。更别说那时韶隐只是一丝微弱的残魂，被遮掩在璟汐至纯的魂魄下更加发觉不了。可如今韶隐在天帝手中，如何能对璟汐道出实情？
　　踌躇片刻，对璟汐说了半真半假的话：“我当时找到你，确只见到你一道魂魄。”

　　璟汐眉心一蹙，一把抓住他连问：“当时没有再见到其他？”
　　慕青移开目光，低道：“没有。”

　　那段在蚌壳中不见天日年月，时时刻刻与韶隐相伴从未分开，为何慕青只在墨蚌中只找到自己？那韶隐去了何处？莫不是还被留在那弱水河底？
　　思及此，璟汐连忙松开慕青，转身往山外跑了出去。

　　慕青见状连问：“璟汐，你去哪？”

　　“弱水河！”

　　话音未落，空荡的山腹中只留慕青一个。

　　慕青回过头，垂了眼身边的玉灵石。在璟汐用它恢复记忆时，在外等候的慕青以法力窥得玉灵石对璟汐显现的一切。让他重新认识了那个他熟知的，或从未认真去了解过的璟汐。

　　追出山外，璟汐早已无踪影。
　　望着茫茫苍野，慕青心中说不出的苦。

　　璟汐，如果那时候，我读懂了你的心思，不将你推入天命中；如果那时候就那么一直惯着你，宠着你，那你现在是不是整颗心里装的全都是我？

作者有话说

　　我是龟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