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一家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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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天内。
“你说你喜欢妖？你知不知道，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才让你能像今日般盛任天命之职。你倒好！豪不自惜，与妖为孽！枉费我对你的番苦心……”
听着天后一句接着一句地怒斥，望着天后横眉怒目的神态，璟汐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麻木，被狠狠掌掴的脸，受了两次伤的身体已感觉不到痛意。
在豪无波澜的面容下，璟汐却费尽了力气压制着那翻涌不甘的心。
母后，命格虽是天定，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眼中凡间那些缈小、微不足道的凡人，都会将自己的儿女捧在手心视若珍宝，护着、爱着！不愿让他们受到一点伤害。
可你呢？
从我懂事开始，除了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天生命格，可曾问过我一次，我心里想什么？可曾在意过我真正喜欢什么？若说仙人情欲寡淡，那你与父皇相爱相守已几万年，还生育了子女！但为何……我却在你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罢了……”
骂到最后，天后已是口干舌燥，看了眼仍然缄默不语的璟汐，重叹口气道：“此次我只当你一时不慎误入岐途，只要你将肚子里这孽障除了去，还有那不知死活的妖孽也一同灭了，此事母后不再追究，从今往后，你乃是我天界的公主，母后的好女儿。”
一句话，让璟汐心顷颗间降到冰冷，瞪着天后一字一字顿道：“母后，纵然一半是妖，可也你的外孙，我的亲子！”
天后身形一震，楞了半天，至她看出璟汐有身孕开始便一口一个孽障，却从来想过，她口中的小妖孽也是她的血亲。可转念一想，无论是否血亲，可妖终归是妖！刚想反驳，天际突然传来一阵震天的龙吟长啸，顿时脸色一变，反射性地朝外望去。
不但是天后，连璟汐在听到那龙吟后，亦惊愕不已。
此乃是天门前两根盘龙玉柱上神龙所发出的警戒之声，唯有天界受袭有危之时，两条神龙才会长啸以示天界众人戒备迎战。在璟汐的映象中，那两条神龙似永远都盘在玉柱上，从未见它们动过，而此时双龙一同长啸，定是发生非同小可之事。
两人正在龙吟声中还未回神时，一道青影落在水月天外，正是慕青神色匆匆地赶来。
慕青一入水月天，见到天后在此微微楞了楞，随后转眸看了看一旁的璟汐，见她脸色苍白，连问了句：“璟汐，你伤得如何？”
璟汐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外面发生何事了？”
慕青来此正是为了天门外之事，可见天后在此，到不知该如何说出。
天后见他迟疑，皱眉：“怎么？不能让我知道？”
“不是。”慕青道：“是不知何故，妖狼一族全数气势汹汹地集于天门外，正与天门兵将战作一团，似有攻入天门之迹。”
刹时，璟汐神色大变，脑中出只现两个字——韶隐！
“妖狼？”
天后到是深感奇怪，原听到龙吟之声，还以为是魔界老实了几千年安生日子不想过了，不知好歹地跑上来挑衅，可没想到居然会是妖狼族。
可下一瞬，那个“妖”字投入脑中，转头望向璟汐，见璟汐满目担扰之色，顷刻明白，那妖狼之中必有璟汐相护之人。
天后冷哼一声：“来的正好。”
说完，也不看璟汐，拂袖就往外走。
慕青虽不明白天后为何会说出此话，也发觉天后与璟汐之间有些不寻常，扫了眼璟汐，想了想还是跟上了天后。
可他与天后刚要出水月天，一道无形的屏障突然坠落挡在二人身前，将他与天后封在水月天中。几乎同时，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冲出水月天向天门方向而去，转眼便消失不见。
回头一看，璟汐原在的地方已空空如也。
在听到龙吟后，他速至天门。本欲参入战中将妖狼击退，可脚未站稳，却听到为首狼王言语间谈及“璟汐”二字，观其神色，似乎与璟汐相熟。见众仙已纷纷赶至，这些妖狼虽个个骁勇，但在天界之上，倒不足为惧。
便抽身而出，特地赶来向璟汐告之此事，但却没想到天后在此，只得将话隐藏了一半。
目光还末收回，耳旁一声响，转过头，天后已轻松地破了璟汐设下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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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汐赶到天门最先见到的不是与天兵战做一团的狼族，而是站在天门外围观的众仙们。
见璟汐到来，众仙纷纷让出条小道来，甚至好心地给了她个最佳观看的位置。
“你们说这群妖狼发什么瘟？居然莫名其妙地攻上天界。”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孽，天界上众天将就算不动手，一人一口唾沫也足矣将他们淹死，我看那是活腻味了，想寻些刺激。”
“哈~~我瞧他们到是好心，知道我等在天界无趣，给咱们耍场把式看看。”
……
众仙你一言我一语，一向肃静地天门居然成了凡间的菜市场般，末有一人将这狼族放在眼里。
然，事实也却是如此。妖狼虽多，但又岂能多得过天界之上的天兵天将？
正津津有味地观战的众仙没有一个发现，璟汐的一张脸已是煞白，目光不断在那战海中搜寻，当那一身银铠映入眼帘时，一颗心瞬间提起，从来没有过的慌乱徒然升起，似乎有股焚噬之感不断烧灼着。
像是受到感应一般，那银铠银发之人在打斗中回过头来，望到立于众仙前的璟汐，远远地凝了她一眼，一时间忽略了身后金铠长刀的勇猛天将，直到背脊猛地一痛，才连忙转身，挥臂一挡一击，以法力震退那厮。
随后回头，对着璟汐伸出手臂，放声喊道：“璟汐，过来！”
声音之高，众仙只觉耳膜都震了震，一同望向最前面一袭白衣的璟汐，原来这狼族是为她而来。顿时都将嘴闭上，心中暗揣，这公主今日是怎么了？不光公然上诛妖台将鲤鱼妖劫走，居然还招来了这一群恶狼。
韶隐见璟汐站在原地不动，又打退几个挡在前面的天兵，直向璟汐的方向杀来。天将们见势，连忙围上堵住韶隐所往。
正当韶隐愤力将所围天将击退时，远处突然一道白光对着他面门击来，韶隐招架之余，往后连退了几步。待他身形站稳，便见璟汐的身影紧随那道白光之后，冲入天兵所围的战圈。
“璟……”
还末来得及开口，却见璟汐接连出手，根本不给他开口与招架的机会，只被连翻猛攻下，只得连连直退。
那边众仙看得目瞪口呆，从没有人见过璟汐出手如此狠辣，难道这为首的狼王与璟汐有什么深仇大恨？一个不惜出动全族打上天界，另一个见面就连下杀招。
韶隐早已从灵犀镜中得知璟汐已是重伤，一身灵气几乎都被她凝聚护着孩子，所以韶隐根本无法对她出手，只得任她逼着自己连连后退。
耳旁疾风呼啸，从飞舞的白光后是璟汐苍白的脸，发出的招式肃杀冷冽，可她那紧蹙的眉眼却叫韶隐不忍看，那眼底里的绝望之色，似多看一眼都要将心揪碎。
可渐渐地，韶隐发觉不对，璟汐似乎不打算停下般将他越逼越远。不能让她再如此耗下去，刚想出手制住她，却见她身体突然一坠，直落而下。
韶隐一见，顾不得身前末消的白光，迎上去硬受了一击，将璟汐接住。
待脚底一沾地，刚将璟汐扶稳，抓着她的手急道：“璟汐，跟我走。”
话音刚落，便被璟汐用力推开，后退了两步。当脚下湿意传来，才知一只脚已踏入水畔，紧接着只觉水中似乎有股吸力一般将他的脚往下拉去。略慌之下，韶隐连将脚中水中抽出，退到岸边朝水面望了一眼，粼粼的水光映在脸上。
原来不知不觉意被璟汐一路驱到了这鸿毛不浮、芦花定沉的弱水河。
但韶隐此刻哪有心思顾及其他，转头看向璟汐，见她身形不稳，刚想上前扶住，便听她喝道：“我不管你为什么上来，现在给我回去！”
韶隐顿了顿，坚定道：“除非你一起走。”
璟汐凛起眉斥道：“你疯了，也要带着你的狼族一起疯吗？就凭你们天门还没入，就能都被天将们给灭个精光。”稍微了口气，接着道：“带着你的狼族回狼琊山，攻上天界之事，我自会在父皇面前担着，还不快走？”
“我走了，你和孩子去那极北寒境吗？”
璟汐一怔，望着韶隐，双唇颤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韶隐吸了口气道：“我全都知道了，你休想赖。”
说着，将呆楞的璟汐一把拉入怀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接着道：“不但如此，我还知道你亲口认了，你——喜欢我！”感到怀中人一震，韶隐搂着她的手更紧了些，生怕她再次逃走。
“璟汐，你可知道为了你这句话，哪怕上天入地、粉身碎骨，我也情愿。”
“你可以粉身碎骨，可你整个狼族也要陪着你一起死吗？”
耳畔间，璟汐冷静地声音将韶隐心中一搅。当时脑袋像充了血般只想璟汐，一时间哪顾得了那么多，本想着拼死也要将璟汐给抢出来，可上了天界对上无数的天兵，才意识到这一战可能要搭上众多妖狼的性命。
上天界只为自己与璟汐，绝不能让狼族众人平白地为自己牺牲。
思及此，韶隐突然抑天一声长啸，以狼嗥之声向传递天门前正在做战的风痕传递了撤退的讯息。
低下头，抬起璟汐的脸，放松地笑了笑道：“我不做狼王，你也别做天界公主，跟我一起走，能到哪是哪。”
“韶隐……”
已不知是体力不法支撑，还是其他，璟汐身体的重量几乎都靠在韶隐怀里，凝着韶隐的双眸，低道：“母后已经知道你，这三界哪有我们容身之处？”
韶隐急道：“无论如何，我不绝不会任你回天界，去那极寒之地，若你硬要去，我也陪你一起。”
极北寒境，有命去，无命回。
璟汐回头朝来时的方向望了望，转过头来，心知她所施的屏障断然挡不住天后，只要再过片刻，便会赶来。不由地抓紧了韶隐的手臂，道：“我再说最后一次，快走！不管你他日为妖为魔都与我再无关系，往后也别再提我的名字。”
韶隐心中一沉，锢紧了她，道：“你还要我说多少次，要走一起走，你在哪，我就在哪。”
背部已被勒得发疼，韶隐琉璃的眼眸中流露出的坚定之色，将璟汐心中筑起的坚墙击溃，心中真实的想法似乎就要破堤涌出。璟汐深深吸了几口气，稳了稳自己不稳的气息，问道：“韶隐，你当真无悔？”
“不悔！”
“若是……跟我一起死呢？”
“甘之如饴！”
本以为自己够坚强的璟汐，在韶隐短之又短的话下，才知道自己如此脆弱地不堪一击，涩痛地喉咙发出低哑的声音。
“韶隐，我虽生于天界，却不喜欢天界，但不能背离父母，更不能叛离天界，令他们蒙羞。可如今，你我都难存于世。”话语间，微微抬起手抚上小腹，眼中尽是不忍，浑身已颤抖地继续道：“此子若生，不仙不妖，三界之中，又哪有他存活之地？”说着抬起头，朦胧的眼中带着决然。
“韶隐，我此生只自私这一次。我们一家三人，不管天界人间，不管仙妖，一同弃这三界，如何？”
“……一家三人！”
韶隐缓缓将手覆在璟汐的手背上，似隔着她的手抚着里面还末成形的小生命，当在凝结的灵气中探到一丝微弱的妖气时，整个手顿时一颤。坚难地抬起头望着璟汐，音调中带着悲泣，道：“好，我们一家三人，弃这三界。”
咫尺间，两双深凝眸中已忽略周围一切，第一次，两人无所顾忌放眼中的爱意传达给对方。
璟汐抬手，摸了摸韶隐的削刻般的脸，突然掂起脚贴上韶隐的双唇。
明明是两片冰凉的嘴瓣，可触碰就如火一般燎起韶隐的回应。两人互拥，在这万物不生的弱水河畔，忘掉一切，任由那无望之火焚灼最后的温情。
然，身后将至的人群令璟汐倏然睁开紧闭的双眼，结束此吻，唇瓣擦过韶隐脸颊，在他耳旁轻咛了句话后，眼中迸发出狠绝。
提出自身所有灵力，与韶隐一同殉于这弱水之畔。
当天后带着众仙们寻着气息赶至时，只见到弱水河上波澜起伏，空气中璟汐与韶隐残留气息，也瞬然消失。而观这弱水两畔绵绵十里已无一丝踪迹。
至此的众仙，哪怕修为最低者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刹那间，鸦雀无声，静得可怕。
人群最前的天后与慕青，俱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呆呆地望着弱水河面，已无法回过神来。
气息已无，便是魂魄已散，这九天之中无人能补！
他们——就这么灰飞烟灭了？
已不知过了多久，天后木然地将视线收回，无焦聚的目光在身后众仙中扫了一圈，以那不像是自己的声音宣布道：“璟汐公主在凡间救灾时与这狼王结了怨，才招来他上天界报复，璟汐为不祸及天界，在自己重伤之下与他同归于尽。”
话音落，众仙无不流露出挽惜之色。
再接着，人群渐渐稀落，直到……众位神仙都走尽，河畔只留下一道青影，脚下像生了根般，双目死死盯着河面。
远看去，弱水之畔像突兀地生出根石柱一般。
而慕青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凝望的那片水底，沉着个如盘般大小的墨色蚌壳，此时那紧闭的蚌壳内拘着一道肉眼无法看清的魂魄，在那道魂魄边，还紧依着一缕微不可见的银丝。
蚌壳中，一道虚弱无力的声音不断在其内回荡。
“韶隐，就算你只剩这一丝残魂也要给我撑下去，你把我留下来，就不能弃我而去！”
倘若那缕银丝能听到，必会坚定地答她，“永世不弃！”
实则，若那女子还有气力还想问一句……明明说好的，又为何在最后关头，要用尽全力将她的魂魄保留了下来？
许是心有灵犀，银丝微微晃动，如能回答，他会说……听到你那句话，实在舍不得就这么看着你消失。
“我璟汐——至爱韶隐，生死不变！”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一家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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