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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但对于等待昏迷不醒的亲人醒来的家属来说,这六十多个日子,每一天都只能用“度日如年”来形容。
      彭煜这两个月的生活过得十分充实,几乎都奔波在三点一线之间。除了平日里要到学校上课应付出席率和不知不觉中即将到来的期末考之外,她大多数时间都窝在医院里程维树的病房中。
      既然程维枫说昏迷一年多的程维树会突然开始有知觉起来是因为她的缘故,那么她自然是要竭尽全力去帮助他恢复的,毕竟她也希望他能赶快醒过来。
      所以她每天都俯在他那只为她留有伤痕的耳畔讲述他们曾经一起经过的那些事情、诉说她的期盼,再亲眼看到他从最开始的几近无动于衷,到最近几日他时不时会作出些轻微的动作。
      可是即使程维树的表现显示出他似乎正在逐渐转好,对于一直在期待着他恢复意识的他的家人和彭煜、甚至严临来说,只要他还没能清醒,他们每天的心情就像在做云霄飞车一样——从清晨对看到他睁开眼那瞬间的盼望,到傍晚看到他仍然双眼紧闭的失落,日复一日……

      “彭小姐,又来啦?”
      门刚被推开,原本在病房里守护的白衣天使看到来人面孔,朝她漾出一抹友善的微笑,招呼道。
      基本上,负责这间病房的白衣天使们对两个月前程维枫带来的两位娇客的容貌已经相当熟悉。大约她们和病人之前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所以自从那日出现在这里过后她们时常都会到这间病房拜访;尤其是眼前的这一位,每日必定前来报道,想不熟也难。
      “嗯,今天没什么课,所以……”彭煜浅浅地笑了笑,“他今天怎么样?”她的视线从白衣天使的脸上转到病床上的程维树,示意到。
      白衣天使笑得有点牵强:“和昨天一样。”
      这一位白衣天使和到访的彭煜常常碰面,大家多少聊过一些,所以也不隐瞒,或者说那些场面上的话,直接以实情相告。
      “是吗?”彭煜点点头,平静表情让人察觉不到她的任何心理活动。
      “对了,严小姐刚才也来过,待了几分钟又走了。说是出去买些东西,很快就回来。”怕彭煜会太难过,白衣天使急忙转移话题道。
      “我知道了。”她又是点头。
      她把背上的背包和手里的小提包轻轻放在病房里的沙发上,走进洗手间冲了冲手,再走出来:
      “妳先去忙其它的吧。”她淡淡地下了道“逐客令”。
      “好的,那我一会儿再过来。”白衣天使很清楚彭煜每次到来都会提出和病人单独相处,因此丝毫不意外她的要求,沉着地整理了片刻,安静离开,把病房留给彭煜和没有知觉的程维树两个人。
      待到关门的声音响起,彭煜才终于卸下无表情的面具,深深吐出一口气。
      她搬来一张椅子坐在程维树的病床面前,手肘搁在床沿上撑着下巴,眼光直直地留在程维树平祥的脸庞发呆。
      她发觉自己似乎变得不懂自己。明明眼中看到的是程维树密长微卷的睫毛覆盖着不知何色的眼眸,想到的却是一双深邃的黑瞳;明明眼中看到的是紧闭的嘴唇,想到的却是两片随时勾着浅浅弧度、总是吐出些调侃词句的薄唇……
      她不明白。
      那个人,明明不是跟她约定的那个他、明明骗了她啊!可是,她却还是忍不住想他。
      也许是眼前这张神似的脸孔勾起了她的回忆。所以她格外希望程维树能够快些清醒,这样或许她就能为自己无法控制的思绪找到答案了。
      谁知道!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叹了口气:
      “唉……”
      “怎么,又在感叹人生啊?”陡地,背后响起严临的声音。
      彭煜被惊得浑身震了一下,迅速转回头,果然看到严临拎着一个便利商店里的口袋,美目弯弯,似笑非笑地站在她身后。
      “没有。”彭煜简单地应了一声,“我现在没力气跟妳斗嘴。”
      自从她知道程维树……或者说,自从她知道程维枫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枫”的那一刻起,她就总是“没力气”再陪严临打太极,即使她们俩在过去的许多年里都把争锋相对的见面方式当作家常便饭亦然。
      “哼,早知道了!最近这段时间妳哪天‘有力气’过啊?”严临不在意地撇撇嘴,脱掉身上的外套大衣,随手扔在方才彭煜放背包的沙发上。
      不知不觉,冬天悄悄到了。
      这座城,虽然不至于下雪,但气温也和下雪时相去不远。
      医院里开着暖气,室内外的温差不小,从室外走进来的严临很清楚如果她维持在外面的御寒装站在病房里面的话,很快她就会变成“落汤鸡”了——不同的是,她是被香汗浸湿的落汤鸡。
      “吃过饭了没?”严临走回彭煜身旁,问。
      时值下午接近傍晚时分,因此严临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问的是吃过午餐没?或是吃过晚饭没?
      彭煜摇了摇头,代替回答。
      “我就知道!来吃点东西吧。”严临晃了晃手里从便利商店带回的口袋。
      其实根本不用彭煜回答她就知道彭煜一定是连午餐都还没用过。不要问她为什么,她就是知道。她很清楚彭煜这两个月来瘦了多少……事实上不止彭煜,程维枫和她严临也瘦了不少,虽然大家什么都不说,但彼此心底藏的担忧,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严临摸出两个便当,也搬了一张折椅在彭煜旁边坐下来。她把一双卫生筷掰开后清理掉两支筷子上的木刺,连同其中一个便当一同递到彭煜面前。
      “妳最好是把它一粒不剩给我全部吃完,不然有妳好看的!”严临的双眸铜铃似地一瞪,恐吓道。
      彭煜愣愣地瞅了严临一眼,对她那与平日塑造的优雅截然不同的形象不知该作何反应,忽然觉得鼻腔里面酸酸的,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谢谢。”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但严临依然好耳力地捕捉到这两个字,露出会心的笑容。
      然后两个人一语不发,静静地吃着各自的便当。
      沉默了很久,严临忽地冒出一句:
      “如果程维树这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妳会等他一辈子吗?”
      “妳……什么意思?”彭煜振了振,不解地问。
      “抱歉,”严临安抚似的笑笑,耸耸肩,“我只是好奇而已,问一问。”
      彭煜抿起嘴,没有说话。
      “妳……不会真的要等到他醒为止吧?”严临感觉自己的唇角开始抽搐,有点不敢相信地假设。
      彭煜回给她的,是一个若是这样又有何不可的眼神。
      事实上她真是这么以为,所以才每天守在这里,希望在他睁开双眼的第一刻看到的,是她。
      “那程维枫……怎么办?”严临貌似无心再问了一句。
      虽然程维枫在他的胞弟程维树的这件事情上确实隐瞒了彭煜许多,但至少严临这个作为半个旁观者的人看得出来,他对她是真的很有心的。至于他对她到底怀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严临说不准。
      可惜严临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彭煜只是浅浅地蹙起眉,尔后她额芯上的褶皱便没再松开过。
      或许连彭煜自己都不知道她该拿这对兄弟怎么办?!和她定下约定的是一个人,和她实现约定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无论她如何抉择,都是两难。
      想着,彭煜仅剩的一点胃口都没有了,索性放下手中的餐具。她一手撑住下颚,一手轻搁在床沿上,以食指在洁白的床单上缓缓画出一个一个圈。
      “或者我不该这么问。”严临也把便当放到一边,转头盯着彭煜,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与犀利,仿佛寄予这一瞟就能看穿她的想法一样。“我应该说,妳……是为了等他履行你们之间的约定吗?”
      彭煜怔然。
      久久,她讷讷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真的。”她的目光迷离得没有焦距,“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我在等他醒来告诉我他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可是现在,”她的头更用力地摇了摇,“我不确定我要的是什么?我甚至觉得,他记不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其实都不重要!那……我到底在等的是什么?”
      她最后那句自问的话,听起来更像是在询问严临寻一个解释似的。
      “……嗯——”
      “妳说什么?”实在是太小声了,彭煜不由得侧过头确认。
      “什么说什么?我什么都没说!”严临赶忙澄清,她连嘴唇都没动过。
      “那刚才——”奇怪,她明明有听到声音……
      彭煜和严临两人睁大了双眸,妳看看我、我看看妳,四只眼瞳对视着交流彼此心中的疑惑和不解。
      “……呼……嗯——”
      正当她俩面面相觑、不知所云时,隐约又传来一声轻哼。两人像是猛然被惊醒一般,不约而同、动作僵硬、表情满是不敢相信的机械式地扭转头,看向一直静静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
      现下,这声音的来源只剩下一种可能,可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可能!
      严临忍不住作了个吞咽的动作,如临大敌般谨慎小心地量视病床上程维树依然平和祥静的脸,希望能从他的表情看出些蛛丝马迹。
      而彭煜,更早紧张得摒住呼吸。
      她伸出颤抖不已的手,近乎虔诚地膜拜他那张深深刻在她脑海里的容颜。指尖,轻柔地滑过,从饱满的前额、挺直的鼻梁到抿紧的嘴唇,她一一碰触……
      蓦然,浓密而向上微翘的睫毛轻轻抖动了下,彭煜仿佛触电一样陡然缩回手,黑瞳既惊恐又期待地锁住病床上的人,渐渐聚起层薄雾。
      “……呼……”
      伴随另一声轻呓,长着长长睫毛的眼帘眨了又眨,似乎正在努力要撑开。
      “枫……不,维树?”
      “程维树?!”
      彭煜和严临不禁离开座椅再凑近些,不约而同出声,语似询问。
      骤地,病床上恢复成稍早的一片平静,仿佛之前出现的声音动静完全是她二人的幻觉。
      两个人相视一眼,不解地摇摇头,坐回椅上。
      彭煜轻笑了声,仿佛在嘲弄自己抱了过多的期望,所以冀望落空的那一刻才会感觉若有所失:“我肯定是发白日梦了!怎么会以为维树开口说话了呢……”
      她无力地瘫倒在椅背,声调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但颓然懊沮的模样让人不难看出她的失望。
      严临安慰地拍拍彭煜的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彭煜的心情她也是感同身受。
      “放心,他会醒过来的,一定会的。”终于,她这么说。
      这句话安抚着彭煜,同时也在安抚她自己。
      “我知道。”
      多想,也不能改变什么。她只好、只能、只有倚持相信程维树终究会醒来的信念,继续等待下去。
      一面轻声应和,一面再朝病床的方向看过去,冷不防地,撞进一双漆黑如墨却又明亮如星辰般的瞳中——
      时间,似乎静止了。
      那一双眼眸,像是黑洞,吸引房间里全部的视线,在空中相互交缠着。
      紧闭的窗挡住了户外呼啸的风声,使得这房间里更加宁静,甚至每个人呼吸的声音都变得异常清晰。
      病房小世界里的三人仿佛被念下定身的咒语,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只是单纯地彼此看着、瞧着、打量着……那一瞬间,谁都不愿打破屋里诡异的沉默。
      目光,维持着它胶着纠结的状态,直到不知谁的手机响起,才打破这房中的魔咒!
      彭煜和严临同时倒吸了一口气,谁也没有心情去管那高声歌唱中的手机,一前一后冲出病房门外——
      “医生!医生——”

      ☆☆☆☆☆

      当程维枫接到电话通知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那间他熟悉到几乎踏破门坎的病房前此刻也许可以用“门庭若市”四个字来形容,和别的人家门前唯一不同的是这前来来去去的忙碌身影们个个都穿着白衣大褂。
      很快,他瞧见彭煜和严临两人手足无措地在病房外徘徊,并不时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窗朝里面看。不过也许因为从那扇小窗很难看到她们想看到的情景,所以总是满怀希望的眼眸往里瞧、再满怀失望地转回来。
      他没有多做犹豫,大步向她俩走过去。
      “怎么回事?”程维枫微微皱眉,问,“刚才电话里说得一点都不清楚,怎么了?”
      医院用电话通知他的时候,他正在上课。看到是医院的来电本来就让他很紧张,再加上打电话的那个人根本没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听得他一头雾水,只能翘掉那节课马不停蹄赶到医院里了解究竟。
      严临正想回答,却被程维枫背后传过来的声音打断了。
      “程先生,您到了。”
      说话的恰好是程维树的主治医师之一,因而程维枫不再找彭煜、严临寻求答案,转为直接问医生。
      “雷医师,维树怎么了?”或许是彭煜和严临担忧的表情加重了他心底的不安,他非常着急。
      “先进去再说吧。”雷医师推开门,率先走进去。
      程维枫立刻跟在医师身后,接着彭煜和严临也一齐走回病房里。
      原本宽敞的病房显得有些拥挤,因为充满了医师和白衣天使们,和病人的家属……及朋友。
      方才在门外和程维枫说话的雷医师刚一进门,就有另一位医师迎上前。
      “病人的心跳、血压等均为正常,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了!”那位医师拍了拍雷医师的肩,并回头示意围在病床旁的其它医师和白衣天使们“让道”。
      雷医师从容不迫地走到病床前,拉来一张椅坐下,然后才向半坐半躺在病床上的人自我介绍:“您好,我是您的主治医生雷元勋。”
      病床上的人用颔首表示幸会。
      “现在是二〇〇六年十二月二十号,您在这里昏迷了一年十一个月十七天。请问,我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病床上的人眼帘微敛,依然只是点点头。
      “请问您的名字是?”
      “程维树。”他的回答间接干脆,不带一丝不确定的意味。
      “请问您是否知道他是谁?”雷医师指了指自他坐下后就站在他身侧的程维枫。
      “程维枫,我哥哥。”
      听到这个回答,程维枫紧蹙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些。
      “请问您家有几位家庭成员?”
      “家父、家母、家兄和我,一共四人。”
      “请问世界上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是?”
      “俄罗斯。”
      “金字塔是哪国建筑?”
      “埃及。”
      医师浅浅扬起唇角,朝程维树伸出手:“我的问题问完了,好好休息。”
      程维树愣了片刻,偏头想了想,才从被盖里伸出一只手礼貌性地和医师握了握。
      这时医师露出更会心的笑容,对程维枫点了点头,两人一同离开病房。
      别的医师们和善解人意的白衣天使们也陆陆续续走出去,把病房留给余下的三个人。
      程维树保持着半躺的姿势,眼睛在彭煜和严临两人的脸上来回游走。
      许久,他轻笑着开口:“二位,还是做个自我介绍吧?!”
      他笑得有些牵强,毕竟眼前的两个人对于他来说,完全是两个陌生人……可是她们从的眼神看来又不像是那么回事。
      这个气氛让他觉得尴尬极了。
      一听到程维树的问句,彭煜迫不及待地扑到床边,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黑瞳,情绪十分激动地唤着:
      “我是煜煜,你还记得吗?枫……维树?”
      “煜煜……”黑色的眸子在短时间里似乎呈现茫然混乱的状态,尔后逐渐清澈起来,“煜煜!妳是煜煜?”
      这,应该不能怪他一时想不起来,毕竟已经搁了一段冗长的岁月,彭煜又早已经变得跟他印象里的那个煜煜完全不一样,所以他仿佛花了些时间才记起。
      不过……
      程维树嘴唇弯出意味深长的弧度,看来像是个单纯的笑容,却又似乎蕴含着高深莫测的内情。
      “对,是我,你记得的,对不对?”彭煜兴奋得无以复加,双手紧紧抓住程维树的,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神色有异。
      程维树迟疑地点了点头,又看向严临:“那妳……又是谁?”
      “我是严临。”
      “严临?”程维树在脑海中寻找了很久,还是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我认识妳吗?”他好奇地问。
      仿佛对他的问题完全不意外,严临耸耸肩,看起来不太在意地回答:“你以前认不认识我并不重要,反正我认识你,而你以后也就认识我了。”
      “说得是。”程维树对严临漾出一个友善的笑脸,目光转回到彭煜身上,“但是现在,我可不可以请妳让我和煜煜单独相处一会儿?”他的态度很温和,但语气里带着不容反驳的强势。
      “行。”
      严临的行动丝毫不拖泥带水,转身离开病房,走出房门时顺手拉上木门,把这里的空间留给余下的两人。

      另一边医师的办公室里,程维枫坐立不安地等待医师告诉他程维树的会诊检查结果。
      他的手紧张得交握在一起,待到医师们整理好所有资料和检查报告时,他的手心已经微润。
      “程先生……”
      其中某位医师刚一开口,程维枫立刻整襟正坐,摒息等着医师接下来要说的话。
      “咳……程先生,您不用那么紧张。”另一位医师咳嗽了一声,想缓解程维枫过分紧绷的情绪。
      “程先生,”先前对程维树提问的雷医师紧接着启口说,“根据我们刚才的检查,我想,令弟基本上算是清醒过来了,并且目前看来并没有丧失记忆或者出现类似的状况,不过……”
      “不过什么?”程维枫刚有些放松,为这二字但书又马上紧张起来。
      那位雷医师淡笑着,抬手晃了晃,示意他不用担心:“程先生不要紧张,我是想说虽然令弟目前的状况不错,但还需要继续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以确定他是否有什么后遗症。您放心,依照目前我们检查的结果,令弟各方面恢复情况都良好,但是……总是要仔细观察一段时间才能安心,是吧?”
      程维枫终于又松了一口气,颔首表示同意。
      “医师说得对……那我现在可以去看他了吗?”他着急想和刚醒过来的胞弟说话。
      “可以。”
      医师们都点头。
      “对了……”雷医师突然又出声唤住“归心似箭”的程维枫,“令尊令堂方面,您希望院方出面通知令弟的情况,或是您要亲自联络?”
      程维枫没多作考虑,条件反射似的回答:“我通知他们就好了,谢谢。”
      语罢,头也不回走出办公室。
      医师们对病人家属这种急迫的行为似乎见怪不怪,相视笑笑,各自忙去了。

      程维枫从医师办公室飞奔回程维树的病房,却不得其门而入——严临像个门神,在他的手将要踫到门把的那一刹那将他拉开。
      “他们想要单独相处一会儿。”她特别强调“单独相处”四个字,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喜怒哀乐。
      “是吗?”
      他收回手,从房门上的小窗往病房里看了几秒钟,眉间带着淡淡的愁绪,走到一旁靠墙的长椅坐下来。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右手烦躁地拨了拨额前的刘海,最后索性把它们拢在头顶,背重重地靠在墙壁。他仰起头,棕褐的眼睛望着天花板,眸中没有焦点。
      严临挑高眉梢,怀着好奇也朝病房里瞧了瞧——映入眼的是彭煜的背影和程维树开心的笑,不难看出他们正聊得愉快——她忽然觉得自己很能理解程维枫此刻的心境,遂抱着一种类似同病相怜的情绪看了颓在一旁的程维枫一眼。
      原本只是同情的视线在触到他右额额角上一抹与周围肤色不尽相同、甚至显得突兀的淡粉色的痕时,顿住了。
      好像被一道雷轰到一般,严临整个人愣在原地——
      她陡地发觉,她……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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