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清元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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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完玉桁分析，怀疑道，“那会不会是防‘夫’，防‘元’，防‘尤’……总之你若说没写完，那可能就多了不是？做甚么一定是‘无’字？！”
玉桁莫名道，“并没有说一定，你气甚么？”
我没好气，“我没气，我觉得你说得没道理！”
玉桁点头，“……你最有道理，有道理倒是想想这字是甚么意思。家人看了一圈，谁都不解其义。也不知是留给谁的。”
我，“……！”
我一想也对，没准根本不是留给我的，去怀疑无奇做甚么。再说玉桁也不知无奇叫无奇，无奇本来也不一定叫无奇——哪儿有人姓无的。这么一想便豁然开朗。
结果我俩对着那俩字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腿都蹲麻了。玉桁如今自己遇上麻烦，秋雁之事我便不想再烦他，预备自己去查。他恐怕连秋雁是哪个都不知。我怀疑秋雁之死与三年前天心派的事有关，本打算去找李砚姝问个详细。只因当年她最晚上山，是我们的小师妹。无奈李府上下忌惮我在缉拿令上榜上有名，硬说小姐晚上不见客。我便一边想着她哪算门子小姐，一边悻悻离开李府。
走在路上时小乙哥咳了一声，声音从一棵树上传来，“小宝，有三人跟着你。”
我刚想回头，一想不对，便若无其事低声问，“干嘛的？”
小乙哥，“大抵又是想捉你拿赏钱的。”
我大喜，“太好了！你别出手，让我活络活络筋骨！你看看我身手如何！”猛转过身，只见一个男人装模作样看我一眼，自顾自往前走。我看在眼中，另两个跟得很远，且反应特快，立时藏到巷中。我估量着他们恐怕还带了刀子，一块儿上的话有点悬。此时跟我最近的那人已走到我后头。我朝他大声道，“兄台，问个路！”
那人脚步一顿，刚回头我便是一拳招呼上去。那人蓦地吃我一拳，脚下一踉跄，我趁这当口立刻扑上去专挑要害打。挨了两下那人也反应过来，反手一掌过来。我那时竟开了窍，熟习的虎啸拳法成了活的，一闪身便避开，抬脚往他裆下狠狠一踢。
那人当即跟驴叫似的哀嚎一声，疼得在地上夹着腿打滚。我有过打死人的经历，见他倒了不敢再打。便蹲身按住他，学着玉桁的样子点穴，戳了半天那人忍不住求道，“别戳了！”
我提拳作势要打，那人立刻噤声。保持着夹腿捂裆的动作不敢动。
我得意，“哼哼，晓得本大爷的厉害了吧啊？！跟着我想做甚！”
那人怒，“谁跟着你，有病！”
我，“找打！”又是一拳，那人还骂，我便再打。骂一声揍一拳，骂一声揍一拳，直打得他鼻血横流。
上头传来小乙哥的声音，“小宝……”
我，“小乙哥！我是不是很能打？”
小乙哥，“能打是能打……”
我，“就是不太熟练，下回把他打尿！”
小乙哥，“不……就是……我说了你挺住。”
我，“啰嗦，快说！”
小乙哥，“跟踪你的不是他。”
我，“……”
那人，“……”
我低头一看，渐渐也察觉到不对——那厮俨然一副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模样，果然不像为了一百两来捉人的。
我，“……嘿！完蛋了！”
玉桁开门，见我又出现在他房门口，还拖着个鼻青脸肿七荤八素的男人，当即把门合上。我拍门道，“小桃花，你太不仗义了！快开门！”
那人被我揪着衣领，脸上鼻血横一道竖一道的，吃了闭门羹后，恶狠狠地，以极低的声音道，“要是有我爹在叫你好看！”
我听清了，故意道，“啊？软鸡兄你说甚么？”
那人咬牙切齿不敢说。我正得意着，玉桁又开门了，蹙着眉说，“又闯甚么祸？”
我嘿嘿摸摸头，“不小心揍错了人。他说他头回来汴京城，揍成这样又不好带他上街看大夫，就只好来找你……唉别关门！”我挤了一脚到门缝里抵着，道，“小桃花，你家不有大夫吗？”
玉桁，“那是替我爹看伤的，哪里是替你收拾烂摊子的！”
我暗想他十四岁时真他娘的难说话，兀自腆着脸道，“小桃花，你忍心我被抓？忍心放着这么个人不管？你忍心……！”
玉桁出手迅如疾风，往我腋下一点。我被他一戳顿觉肚肠极痒，无法自已地哈哈哈哈大笑起来。他踹我一脚道，“笑个够去罢！”拉起那鼻青脸肿的少爷道，“跟我进屋。”砰地将门合上了。
我笑倒在地，嗖地飞来一颗石子，将我的笑穴解了。拍拍肚子喘口气，爬起来敲敲玉桁的门道，“好兄弟，此人交给你，我先滚了！”
玉桁，“呸，莫要叫我再见你！”
回到无奇那处时已近宵禁时分，星光撒了满院。屋内没有像往常那般摆满吃不完的“点心”，门口守着个童子告诉我道，“少主请公子去他房里用饭。”
我看那童子面生，待要发问，那童子极伶俐，笑道，“小的叫伴月，少主教小的来服侍公子，以后听凭公子使唤。”
我还头一回被人叫公子，飘飘然笑道，“伴月，好名字啊。”
伴月笑道，“少主赐的名。取自伴月香。”
我，“那是甚么劳什子？你会弄香？”
伴月，“那是一类盘香，对月而焚，香气宜人。小的略懂制香，公子如若喜欢……”
我，“你们少主喜爱甚么香？”
伴月恭敬道，“少主喜爱一味香品，名为四弃，又名小四合。”
我迷茫点头，心想听着挺耳熟。待要去无奇房中，忽的回过味来，“这吃的甚么饭？他还没吃过？”
伴月道，“是。少主一直在等公子呢。”
我，“你老是少主少主的，他究竟是做甚么的？”
伴月大抵莫名我连无奇是做甚么的都不知，但依旧恭敬道，“少主就是我们的家主。”
我，“你们家是做甚么的？”
伴月，“这……”稍一犹豫，便笑道，“小的只是下人，不知这么详细的。”
无奇的房就在隔壁，脚一伸便过去了。他正坐在桌前写甚么，见我入屋，便吩咐人上菜。一边走过来摸我额头，道，“烧退干净了便好。这几日不在床上歇着也莫要跑来跑去，夜间风凉。”
我抓开他的手，拖他到圆桌边坐了，道，“不打紧，别看我嗓子像公鸭，其实全好了。”
无奇，“伴月你可还满意？”
我，“挺聪明。就是……其实我用不到下人，我本来就是个下人。甚么都会干，多个人我倒不自在。”
无奇，“不满意再换人便是了。换一个叫你自在的。”
我笑道，“你叫我最自在，旁的人都不自在。”
无奇也报以一笑，拿起我的手来，垂眼看我手背上的淤痕。
我不料他一来便注意到这个，想起揍错了人，颇有些赧然，嘿嘿笑道，“揍人揍出来的。今儿头一回用学来的拳法，太痛快了！”
无奇，“上一回答应你的清元丸不几日便能拿来了。服药前几日你恐怕只能喝一些清粥。我为你添了些药材，保护你服药时不至伤身。”
我，“那个？吞了所有武功都作废的药丸子？我才练了拳法啊，岂非要重练？”
无奇，“并不是。只是为你散功，将体内内力化归于零。这几日要记得莫要吃别的，我要保证你不会在这过程中受伤。”
我，“……那清粥喝下肚，撒个尿不就没了？非得饿死！”
无奇温声道，“不会。我陪你喝。”
无奇一定不晓得他说这话时模样有多温柔。我嘿嘿笑了两声，缩起脚盘腿坐在圆凳上。
无奇，“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无奇奇，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无奇，“为何？你觉得是为何？”
我，“……啊？我觉得？我觉得是因为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桀骜不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开……究竟是为何？”
无奇，“为何要知道为何？”
我，“这……很难回答。”
无奇，“我也是。”
我，“无奇奇你太狡猾了！”
无奇托着下巴看着我，嘴角带着懒洋洋的笑意。金绿色的眼眸好似琥珀，在烛光下头显得流光溢彩。我被他这么瞅着，心里头痒痒的直冒火，恨不得揪住他狠狠亲一口。管他甚么情郎甚么香囊，我他娘的忍不住了。
脑袋还没想清，手已经伸出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他目中闪过讶然之色，我只觉血往头上涌，睁大眼瞪着他。心想豁出去罢，不忍了！周遭万物凝固了一般，但我能感到我的手在抖。迟疑了一刻，终于决定倾身。刚刚凑到他脸前，便听到敲门，一个童子道，“少主，粥热……”顿住。
我，“……”
童子，“……”
童子捧着一盅粥，立在门口不知进退。无奇泰然自若道，“端进来罢。”
我听到他的语调，心里头突然失落了。悻悻松了手，庆幸刚才没冲动。兴许无奇会在我碰到他之前给我一巴掌然后叫我滚，或问一句你哪点比得上我情郎？哪点比得上……哪点比得上！真他娘的糟透了。
那粥有股药味，喝着无趣。我灌了几碗下肚，整个肚子都晃荡晃荡。我想好要同无奇保持一样的作息，但夜间却又无事可做。便脱了衣物，跑到院中打着赤膊打拳。脑中却是乱哄哄，全是刚才那事。只觉无奇晓得我要做甚么，还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真他大爷的……啊啊啊气死我了！越想越窝囊！
我乱打一气，对着一棵树泄愤。打下不少花砸在脑袋上。一套拳乱七八糟打了好几遍，那棵树被我砸得哗啦响。一回头，却见无奇静静立在回廊上，不知看了我多久。我觉得说不出的沮丧，喘了几口，便蹲下来抹了把汗。他忽的翩然一跃，足尖点过回廊椅背，落在我面前，衣袂带起一阵风，好似一只白蝴蝶飘到月下。
他道，“我做你对手。”说着解下一根丝带叼在口中，抬手束发。
我蹲着，抬眼看他。他微侧过头，干净利落地束起发道，“我不用内力，同你切磋。”
他如此爽快，我不知为何，一时又痛快了些。跳起来握拳道，“输了可别哭！”
无奇笑了，一手负着，一手摆好架势，“来罢。”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清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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