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姑爷的第二春》鬼**生

28、风雨夜

　　我躲在那窗台下，吓得浑不敢动。忽觉头皮一热，有什么劈头盖脸浇下来，流了我满头。

　　“吃不完还不好办？”
　　一阵嬉笑。紧接着，又来一碗接着一碗，一股菜汤味，还有一堆面条从头上落下，挂在我脸上。
　　随后是关窗声。

　　我心里骂了句，拍掉头上面条，又静候了一阵，才起身悄悄离开。

　　我穿过重重的院子，扇扇的门，一路摸索着往东厢去，终于看见了太尉住的那院。躲在院内树后观察一圈，实际上几乎什么也看不到，漆黑一片。便背贴着墙，一手握着匕首柄，蹑手蹑脚入了屋。穿过外厅，里头是尹老儿的卧房。我停在卧房门外，细听门内动静。雨声嘈杂，也听不见人声。

　　我算计着，应该有丫鬟守夜。老儿旁边还睡着尹太太，进去须得踢翻屏风，让丫鬟看到老爷被刀抵着，才不敢叫唤。

　　摸准了门闩处，用匕首一挑，一声轻微落地声。房中人兀自未醒。
　　当值的侍卫队都在我房中，这里不会再有。即使失败了……也有小乙哥在。
　　线索太少了，再不将事弄清，我便永远是蒙在鼓里的那个。
　　如此想定，我深吸口气，抬脚猛踹开房门闯入房中。一声丫鬟的轻叫，显然是被我吵醒了。

　　我看准了屏风，一脚踹翻。黑暗中一声巨响，屏风轰隆倒地，现出屏风后的大床。我跳过屏风，将匕首架在床上男人的脖子上，对丫鬟道，“别叫。”

　　丫鬟一声呜咽，捂着嘴不敢动。我用眼角瞥了一眼，确认床上躺着的是尹太尉。他身旁的女人也不知是几太太，此时也醒了，惊得半坐不起。

　　一道响雷在汴京城上空炸开。疾风骤雨愈发迅猛，砸在窗上劈啪作响。
　　我手上满是泥泞，身上滴水，一手解下蒙脸布，对尹缜露出一笑，“见过老爷。”
　　一旁躺着的女人惊叫数声蜷缩成一团，过了半晌才怯怯道，“宝绪……？是你？”
　　是那大太太的声音，听上去倒像是松了口气。

　　“哼。”
　　尹缜倒是镇定。冷笑一声，哑着嗓子道，“贤婿，别来无恙。”

　　我道，“托你的福，不错。”
　　尹缜冷冷道，“那还回来找我这老头子做甚。”
　　我，“秋雁不是我杀的。我回来有话问你。”

　　尹缜不答，我接着道，“我来提亲那一日，你为何答应。秋雁说我说了二字，是甚么？”

　　大太太颤声道，“宝绪啊……有什么难处好好说，啊。别动刀动枪的伤着自己人……”
　　我心想，这时候我倒成了你自己人。
　　尹缜哂道，“居然是来问这个，老夫还以为你这没良心的狗东西至少会问问我女儿……”

　　我将那匕首逼紧，尹缜的话蓦地就止了。那匕首削铁如泥，恐怕已经割开了他的皮。

　　静了片刻，那尹缜道，“陈年旧事，告诉你无妨。二十年前老夫在江南游学。那年江南遭遇百年不遇的洪灾蝗灾，流寇四窜。老夫一家也难幸免，途遇山贼。恰逢你爹上山，救了我们一命。当时你娘和秋雁她娘都怀有身孕，许下了娃娃亲。”

　　一道疾雷劈下，闪电那瞬间，尹缜惨白的脸看得无比清晰。

　　我懵了半天，道，“什么意思？你认识我爹？我爹现在何处？”
　　尹缜突然笑了两声，笑得歇斯底里，“原来桁儿什么都没告诉你，也对，不告诉你是好事。”
　　我一惊，玉桁？

　　“两年前，你说你家人死完了，来投我。老夫信守诺言，将女儿许给你。”长叹一口，“真是作孽，上天作孽。当年捡回来那条命，现在把好端端的女儿赔了，因果报应，因果报应啊……”

　　我不耐道，“杀掉她，让我落到这般田地有何好处？”冷笑一声，“你对救命恩人的儿子也够厚道的。告诉我，我爹是何人，快点！”
　　大太太小心道，“宝绪，把刀收起来。老爷也是被逼无奈……”
　　我隐隐听到外面有声响，眼一晃，竟发现那丫鬟不在房中，肯定是去搬救兵。

　　有小乙哥在。我默想了一遍，咬牙没有跑路。恶狠狠道，“哪个不是被逼无奈，我立在此处用刀对着你也是被逼无奈。我既已被你诬了一条人命，不妨多背一条。”
　　事实上我根本不敢杀人，但威胁起了作用。尹缜双目与我对上，胸口起伏，道，“玉髓。”
　　我，“甚么？”
　　尹缜，“你来提亲时与老夫说的暗语，是老夫花了大半辈子找的东西。老夫本已想通，不去搅和江湖人间的争夺。听你道你晓得这块玉髓的消息，不免又财迷心窍，一时糊涂。”苦笑一声，“怎料两年间不光没找到那块玉，还引来莲舫阁的人。”
　　我忽觉触到了关键处，忙道，“说详细！”

　　尹缜，“详细的你知道了也无用。要知道身世，去问桁儿。他是你师弟，你的事他比我清楚。”
　　我怒道，“”
　　尹缜，“你逼我无用。”

　　我心头大震，“师弟？！你少忽悠我！”
　　尹缜，“不信老夫，何必来问。”
　　我，“他……不是天心派的人吗？天心派不是都死光了……”
　　尹缜，“哼，都死光了。不死光，你会来投我吗？”
　　我听到这事，一时惊得六神无主。看到尹缜满目讽刺，不觉倒退了一步。蓦地听到外头有人往里闯，只能咬牙道，“尹缜，你若敢欺我，他日百倍奉还。”
　　语毕，将匕首对窗一划，切豆腐般将窗格划破。我破窗而出，重新钻入雨中。从尹府后院的树上爬了出去。

　　瓢泼大雨还在继续，势头有增无减。
　　回将军府的一路，我试图理清思路。但心里头不但没清晰，反而更乱了。
　　……他说玉桁是我师弟。
　　我记得，刘渊初见我时也好似认识我。砚姝说我武功没了。太尉老爷收了个混混作女婿。与人结仇，被封了天柱穴。如今全都说通了。

　　那玉桁为何要骗我……我完全信他，但他一路过来都是在骗我。

　　我浑身冻得冰凉，思维稍滞，怎也理不出头绪。
　　使劲想了一会儿，终究泄气。仍不信玉桁全是骗我，宁愿听听他的说辞。因为绕小路走，又是摸黑，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李府后门。用匕首划开闩门的细枝，再重新将门锁妥当，便抹一把脸，穿过后院，谨慎地朝玉桁的房间走过去。

　　走到玉桁那院门口时，却见一个颀长人影立在他门口。不是玉桁。我惊觉不能叫旁的人瞧见，赶紧收脚立住，远远看着。只见房门开了，而后听到玉桁倒吸口气，惊道，“二哥？！”
　　再然后，门口的男人一个虎扑入屋，房门啪地关上。

　　我急了，他这一进去，我得等到甚么时候才能进？心想这兰剑清大抵不敢去报官，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玉桁房前。忽闻一声闷哼从屋中传来。我有些尴尬，一顿，马上听到了别的声音。那是另一个男人的粗喘，隔门传出，断断续续，但极为急切。门也在轻震，时不时被人撞一下。

　　那两人就在门背后……

　　里头忽传来兰剑清的声音，颤声道，“玉桁……二哥想你……”
　　玉桁刚想回答什么，嘴就被堵了。
　　“别……”玉桁很艰难地说，“他要回来……”说这几字时显然嘴没闲着。
　　兰剑清沉声问，“谁？”

　　风雨夹杂着两人的喘息，雷已经远了，在天边瓮声瓮气地滚动。噼啪作响的雨点声中，那个有些发抖的声音听来尤其刺耳。

　　“大师兄……马上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