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子》熊猫凶猛

54、出事

　　褚泽骁疲惫的轻轻叹了口气，他是真的累了。连日高强度的工作，让他应接不暇，那么小的一个城市竟然有这么多藏宝爱好者。可惜，珍宝犹如沧海遗珠，要寻得一件都非易事，哪里经得起这样大批大批的人信手拈来？很多人都是抱着捡漏的心态去收集古物，花了时间精力金钱，收来的大部分是赝品。

　　让他印象最深刻的莫不过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大爷，捧着一个据说是雍正年间的瓷盘，器形保存完好色泽艳丽，橘皮纹釉面上飞着一条龙，磁盘背面还有款，赫然打着“大清雍正年制”。如果是真品价值难以估量。可最后经过鉴定，虽然这件东西具有一定雍正年间官窑特征，却都是现代工艺后天加工而成，胎质和釉面都不符合雍正官窑的特征，包括盘子上的花纹图案，细看也是生硬呆板。是百分之百的赝品。

　　专家商量了很久，老人的眼神充满期待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面面相觑之下只好问老人有没有家人陪同。这种事情做他们这行的人见过不少，很多平民百姓玩收藏到最后都散尽家财，捡漏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万一中了那可是造福后代的事情。如果一个人倾尽家产得到的却是一件毫无价值的赝品，那打击实在是难以想象。更何况这样的老人，专家真怕他撑不住。

　　没想到等他们委婉的把真相告诉了老人，老人竟然怒了！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他们欺世盗名，完全没有鉴定文物的实力，然后气冲冲的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了。走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说：“我玩了这么多年的收藏，还没你们几个有眼力？不准！绝对不准！”令人哑口无言。

　　褚泽骁想到这里不禁失笑，这次的实地鉴宝之行累虽累，可总的来说是一次很好的经验，也并不是没有发现好东西，比如有两口很不起眼的鼎，青铜制，经鉴定竟然是商周时期祭天之物。还有很多例如唐朝的金佛、名家的字画，着实有趣。

　　可当他静下来，一个人的时候，那股他一直压抑着的遗憾之情终是涌了上来。

　　夜空中的云层大片大片的堆积在一起，因为足够的黑暗看起来有了厚重的实质，月光折射在云上天空变得诡秘莫测起来。飞机是晚上七点五十起飞的，在此之前褚泽骁一直在等。他知道毕常宁可以找到他，可是他没等到。

　　此时他已经坐在回程的飞机上，脑海中是有些模糊的回忆，竟然模糊了。四年而已，那个人的长相在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大概的轮廓，他有时想努力的回忆起他五官的细节，却像是拼凑不齐的图案，总是有所遗漏破碎不堪。

　　思念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从起初的激烈痛苦，到后来的煎熬，最后到现在，只是淡淡的悲伤。就像是习惯了身体里长了一根刺，疼痛并没有减少，而是身体已经开始接纳，使它变成你的一部分。

　　毕常宁从那天回来之后就不对劲，全家人都感觉出来了。具体表现就是电视他也不看了，没什么食欲，没事总是坐着发呆一动不动。其实除了前面一项后面两件事情和平时也没啥差别。可因为家里发生了一件更大的事情，毕常宁平时就安静的没有存在感，因此所有人都没分心去询问他。

　　像毕常宁家开的这种小店在省城大街小巷多不胜数，他们家生意比较好，一是因为马兰为人爽朗，和周边的商家把关系都搞得挺好，周围的店家没几个没吃她做的小菜和干货。再来就是大家都知道毕常宁的情况，格外有了几分同情，自然会多多照顾他家生意。

　　其实烟酒生意做好了利润可观，可惜马兰一个女人，书读的也不多，自然不懂什么经营之道。毕常宁虽然是大学毕业，可因为身体原因，拉关系搞门路也实在太勉强他。两位老人就更别说了，所以这个小店真正算是他们活命的根本。可最近他们店里出了一件事情，好几位顾客都买到了假烟。

　　而且都是中上档次的香烟，其实这烟的真假要说起来，也就是抽烟人的感觉，有人说假烟扎嗓子，上头。有人说香味不对不够带劲，各种说法都有。而他们店的货物，都是向烟草局直接批发的，按理来说不应该有问题。可连续好几个客人都反映这个情况，还有几个是很熟悉的老邻居，不得不让人担忧。

　　马兰因为这个事去找了负责他们这个区域的经理，没想到却惹怒了他，说香烟都是上面监管的东西，不可能到了他这里出了问题，除非，他们怀疑他半路掉包中饱私囊。碰了一鼻子灰结果问题还是没解决，偏偏别的店都没有这个现象，更让人觉得蹊跷。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毕常宁把进到的假烟全部销毁了，白白损失了一笔钱。可没过多久，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毕常宁觉出了不对劲。于是便开始分析，想来想去，事情的关键还是那个区域经理。

　　毕常宁一家在省城扎根不深，才几年的功夫，也只是和附近的店家处的比较熟，真正有用的人际资源几乎没有，可愣是让他把事情弄清楚了。

　　可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不是自己能够搞定的了。这时，他想到了宋清。

　　宋清因为外婆还在这边，于是经常回来探望老人。原本宋清想把外婆接去北京，可老人执意留下。没办法她只好在省城给老人买了套房子，请了专人照顾，自己有时间就飞过来看她。因为同在省城，宋清在农村和刚去北京的时候又受到了毕常宁一家的照顾，所以每次回来都会来看看他们。当然，宋清和褚泽骁定期见面的事情，毕常宁是不知道的。

　　他虽然不知道宋清这么年轻，怎么突然就拥有了权势、地位和金钱。但是对他来说，宋清还是小时候那个默默站在篱笆后面，看着村里其他孩子玩耍，却从不接近的小女孩。于是对她也没有什么隔阂，这种时候自然想到了她。

　　他把家里的事情和宋清说过之后，宋清立马就派人把事情解决了。毕常宁店里再没出现过假烟，同时，和他相邻的一家规模较大的烟店关门了。这家烟酒批发行在半年前想要扩充面积，曾经来和马兰谈过，被他们拒绝了。

　　这件事宋清也和褚泽骁说了，褚泽骁皱紧了眉头说了句：“估计这事儿不算完。宋清，你做事的方式太狠了，恐怕会给毕常宁惹来麻烦的。”

　　宋清冷冷的看了褚泽骁一眼：“会有什么麻烦？我就不信他们还敢跟我斗。”

　　“对方能够和找直接管辖的人，把自己的假烟掉包给毕常宁，证明他上面肯定有点关系，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吃闷亏的。就算你找了那个经理的顶头上司，又把对方这些年行贿的证据搬出来逼走了他们，可毕竟鞭长莫及，你总不能天天看着。敌暗我明，防不胜防啊。”

　　宋清明显有了不耐的神情，略皱起眉头顶了回去：“你有功夫和我说这些，自己亲自出面把毕常宁接回来怎么样？这样不就没事了吗？”

　　褚泽骁愣了一下，把毕常宁接回来？天知道他多想这么做，可偏偏他不行。

　　“我不想逼他做选择……”

　　宋清深深为这两个人感到头疼，拖拖拉拉从来不是她的作风，可别人的事情她也不好过多插手，只能挥挥手：“好了，毕常宁最近就这些事，你差不多也该走了。”

　　褚泽骁苦笑摇摇头：“好吧，不过你还是派两个人盯着吧，可别出事。”

　　褚泽骁希望是他杞人忧天，可没想到他预言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就在隔壁烟酒行关门的第二周。毕常宁出事了，那天天已经黑了，马兰和毕常宁正准备关门，却不知道从哪来的一群人，拿着砖头和铁管从马路对面气势汹汹的冲过来。马兰发觉不对，拉着毕常宁就跑，可还是晚了。

　　一群人把两人围了起来，二话不说举起东西就开始打、砸。店里的玻璃门和柜台都被砸烂，玻璃碎裂发出的刺耳声响，伴随着飞溅的玻璃砸到毕常宁身上，毕常宁抱着头把马兰护在怀里 ，马兰吓得惊慌失措，一边喊救命一边大声哭泣起来。周围的店家见状都出来了，有几个平时和毕常宁关系好的刚想上前，就被为首拿着铁管的人指着凶狠的说：“谁敢过来？不要命的就来！”

　　人群都退缩了……

　　好在，宋清听了褚泽骁的吩咐，派了两个人在店附近看着，关键时刻那两人带着人来解了围。可当把人救出来的时候，毕常宁已经被打的不能动弹，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

　　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毕常宁还有意识，可也处于迷失之间了。他闻见刺鼻的消毒水味，听见急救床的车轮在水泥地板上滚动的声音，身体微微的颠簸感更让他产生了幻觉。身体好像变得很轻，就要飞起来了。

　　“常宁！常宁！”好像是马兰的声音？本想仔细辨别，可随后，他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