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压箱底的神兽

1、第 1 章

　　见到止水那年，我还小。
　　可是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时的画面。
　　止水用猩红的眼遥遥望来，脸颊上零星沾染着血迹，绑在脑后的墨色长发有些凌乱。
　　这一眼也许就是永恒。
　　「小孩在战场上小心吓晕哦？」
　　不知为什么，不想被当成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这么孩子气的话竟然会从我口中冲出？我惊讶。
　　遇到止水让我的生活开始变得有生气。
　　我会不自觉勾起嘴角，因为止水总是微笑，即使那微笑缺乏温度。
　　止水总是开着写轮眼，哪怕再耗费查克拉。
　　「每次敌人总是因为我的年龄优先攻击我，真是麻烦呢。」当我问及理由，他挠挠头，难得的笑出声。「话说红着眼就能让敌人心生惧意真是很有成就感。」
　　止水很厉害。
　　每次他在战场都能以最小的伤害换取任务的成功。
　　止水很厉害。
　　但是他仍然无法毫发无损的走下战场。
　　而我作为宇智波的继承人，不能不熟悉战场。
　　每日看着战场的血肉横飞和人性的丑陋，这一切让我作呕。
　　支撑我接受一切的只有曾经见过的弟弟纯洁的笑……和止水清淡的眼。
　　战争结束，可以回家了。
　　我望着火影岩，能和平真好。
　　突然感觉到止水有些不稳的气息，回望。
　　他站在家族入口，目光稍稍涣散，似乎穿透街边的小店盯着远处微微显影的屋子。
　　走近才发现，这是一栋似乎久无人居住的屋子。
　　他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我无法形容。
　　现在想来应该是回忆，和寂寞。
　　不喜欢这样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止水。」
　　我握上他的手腕。
　　「恩？」
　　他的注意转向我。
　　「回去了。」
　　止水，你只要这样看着我就够了。
　　「恩。」
　　止水微笑。
　　傻瓜，不想笑就不要笑，难看死了。
　　「哎，我的那个弟弟啊，不会忘记我吧？」我一路和他聊着我的佐助，他听着，渐渐笑起来，那是种从眼中倾泻而出的温柔。
　　看着我和佐助的相处，他的气息温暖又柔和。
　　我戳戳佐助额头。
　　佐助，你的眼神和笑容好干净，我想要保护着你远离一切会污染你的东西。
　　我垂眸。
　　止水，你清淡的眼似乎从来没变过，这很好。
　　我想保护着你，就这样一直下去。
　　我进了忍校，努力修炼。
　　和一群没有经历过黑暗的孩子一起学习根本毫无用处。
　　回家的训练日益艰苦。
　　父亲很满意我的成绩，他总是面无表情的脸偶尔会显露无法掩饰的骄傲。
　　我很急躁却又不能急躁。
　　止水很强。
　　止水已经成了木叶警备队小队长。
　　止水是宇智波家现今最出名的天才，不输于宗家的分家的天才。
　　我跳级毕业成为忍者。
　　我仍然焦躁。
　　我想要尽快强大起来。
　　这样我才能保护佐助。
　　保护……止水。
　　止水开始和我一起修炼。
　　我的心竟然平静下来。
　　稳下心来的修炼总是进步飞速。
　　几年一过我进了暗部。
　　止水，我想更接近你的所在，有与你并肩的实力。
　　可是，我不知道你离我越来越远的背影我该如何是好。
　　第一次参加家族会议感觉很奇怪。
　　进门就有极其沉重的压抑感。
　　我被勒令报告暗部的任务。
　　我惊讶，这是暗部守则不被允许的！
　　父亲甚至以比我更高阶的写轮眼逼我就范。
　　「鼬，潜入暗部成为家族的间谍才是你真正的任务。」
　　看着止水单膝跪地臣服的样子报告他所能接触到的任务，我甚至麻木。
　　这就是我的家族？
　　饱含着巨大的野心。
　　这样的家族让我觉得厌恶。
　　我跟在止水身后走出南贺神社，他的背影开始变得模糊。
　　即使有着这样清淡眼神的止水都不反对这样的背叛？
　　我还能指望什么？
　　止水的消息越来越少，甚至断绝。
　　也许我也不想听闻。
　　我开始在暗部的卧底生涯。
　　我疯狂的完成任务。
　　即使是用任务麻痹自己也好，让我不要怀疑自身存在的意义，就当家族的任务从来没有被挑明，我只是木叶的忍者，只是火影的暗部。
　　一日察觉到暗部的前辈有些特殊的关照，我抬起毫无波动的眼盯着他。
　　木叶暗部能有这样嚣张的一头银发，除了天才卡卡西不会是别人。
　　也是这天，我了解到我所完全不熟悉的止水。
　　父母早逝，失去最亲近的哥哥。
　　即使哥哥最后的遗物被安放在卡卡西身上，他也只是疏离的微笑。
　　我明白了。
　　止水能如何呢？
　　族长的命令他是不能抗拒的。
　　他的疏远何尝不是对我的保护。
　　我们渐渐缓和了关系，他仍然是眉眼间清清淡淡的止水。
　　他变得爱开玩笑。
　　我知道他只是想让我放松一些。
　　我知道他知道我背负的一切。
　　我甚至知道他说的玩笑都是他内心深处的语言。
　　他知道的我全都知道。
　　「这样下去，我们干脆私奔算了。每次会议都压抑得要死。」他一副无奈开玩笑的样子。
　　我想答应。
　　我知道这是他的真实想法。
　　可是我不能。
　　我装作好笑的看着他，心中却有颗种子渐渐发芽。
　　好想和你在一起，止水。
　　但我有我的责任，我所背负的东西太过沉重。
　　止水你只要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就好，一切罪孽的事物由我来吧。
　　我只要看着你就好。
　　你的温柔，你的温暖。
　　你一直以为自己没有温度，只是我所喜爱的不是温暖。
　　太过炽热的温度会让我灼伤，淡淡的就够了。
　　你的陪伴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们彼此信任，我甚至产生错觉——我们的空间早已相互重叠。
　　家族越来越不安分。
　　终于，我接到灭族任务。
　　我知道这个任务是利用，也知道这是试探。
　　可是我别无选择，也不想选择。
　　我放不下佐助。
　　还有你。
　　我的止水。
　　我感觉到止水的不安。
　　我感觉到止水每日专注的目光。
　　我感觉到止水的悲伤和绝望。
　　我装作不知道，会让你轻松些吧？
　　我以为最先说再见的会是我，我以为你会恨我。
　　那日的家族会议，止水明明知道，他也需要参加，却仍然约了我。
　　我穿着暗部的服装，看见他站在河边。
　　他的眼那么幽深，让我无法适从。
　　他瞬身攻击。
　　「宇智波鼬，我所负责的只是监视你。」
　　「富岳大人已经足够重视我。」
　　「我要得到最强的力量。」
　　「所以，请为了我去死吧。」
　　即使知道这是谎话，我仍然能感受到心脏那钝钝的痛。
　　止水，要说出这样的话，你也很难过吧？
　　也许我顺应你的话为了你死去结果会更好吧？
　　我的眼中可能溢出了满满的悲伤。
　　止水从来都是透着淡淡的或是温柔的眼睛里漫起的情感我看不透。
　　我的身体被止水那宇智波最强的三勾玉操控。
　　他如往常一般微笑。
　　他的要害被我的刀穿透。
　　他落入河中。
　　他对我微笑。
　　「忘记我。」
　　我的眼睛很疼。
　　我的眼睛很热。
　　我在流泪？
　　不，不需要流泪。
　　我不可能忘得了你。
　　可这是你的期望。
　　那么让我把你放在心底，如同你从未离开。
　　止水……
　　止水……
　　止水……
　　让我最后一次呼唤你。
　　以后我不会再回忆你。
　　以后的人生我将独自前行。
　　以后的日子我会为了佐助而活。
　　你也是这般预料的对么？
　　止水作为分家的天才一直受众人瞩目，一直顺从的态度让家族那些混蛋很安心。
　　止水死了。
　　跳河自尽？
　　没有人知道我心中有多讽刺。
　　他的口袋里甚至有遗书。
　　他是分家。
　　他是天才。
　　他被很多分家的人嫉妒。
　　他死了，我看到很多人嘴角甚至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一族一族，只惦记一族的你们太高估自己的实力，对未来看不见的恐怖而置之不理，低估我的力量所以才会躺在这里。我的能力，对这无聊的一族感到绝望！」
　　对不起，止水。
　　我连承认是自己杀了你都不能做到。
　　佐助，你是我活着唯一的理由。
　　你的愿望我会尽量满足。
　　「对不起，杀死止水的真的不是我，但屡次口出狂言，为此我感到抱歉。」
　　我觉得窒息。
　　无论是任务还是其他的一切。
　　「宇智波鼬。」
　　「比分家的宇智波止水更强的天才。」
　　「知道宇智波止水为什么会死么？」
　　为什么？他明明可以活着，他明明只要恨着我，和佐助一起杀了我。
　　「你开了万花筒。」
　　「万花筒的开眼条件是杀人哦~」
　　「杀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止水他怎么会知道这样的禁忌？这样的家族秘史不可能会让分家的人知道。
　　哈！又是任务么！
　　我眼中的温度渐渐上升。
　　「看来你想到了。」
　　「他接受了杀了你开眼的任务呢。」
　　「不过他竟然选择让你开眼？」
　　我如坠冰窖。
　　原来止水你的不舍是因为你不想离开。
　　原来止水你的注视是为了把我深深的记在心中。
　　原来止水你的离去全是因为我。
　　你想保护我么？
　　「你是谁。」
　　「呵呵，你应该听说过。」
　　「我是，宇智波斑。」
　　宇智波斑，传说中拥有最强的写轮眼的男人，传说中与一代火影千手拄间战斗后失踪的人。
　　他竟然知道我接下了灭族任务。
　　他说他可以帮助我完成任务。
　　他说我有资格入『晓』。
　　我没有选择。
　　我以让佐助在木叶生活下去为条件接受灭族任务，又以我活着一日『晓』就不能攻击木叶为条件加入『晓』。
　　木叶不能发生战争。
　　要是动乱，佐助该怎么办？
　　没有家人的庇佑，他的眼睛会让所有人垂涎。
　　只有木叶能保护他。
　　我一日一日疏远佐助。
　　他很委屈吧？
　　从现在开始远离我吧，这样才能少受伤害。
　　与父亲和家族的关系越来越僵硬。
　　我在剩下的时间里总是注视着佐助，只有这时我才能明白止水的痛。
　　明明不舍却一定要离开。
　　明明心疼却一定要伤害。
　　「优秀也是有烦恼的，有了力量就会被人孤立，也会变得傲慢起来，就算刚开始时被寄予了最大的期望。佐助，你是我这世上唯一的兄弟，我会作为你必须超越的障碍而存在下去，持续存在于这个世上，就算是被你憎恨也是一样，这就是所谓的兄长。」
　　佐助，我能做的只有让你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就像止水做的那样。
　　对不起，佐助。
　　我一边挥刀一边在心中道歉。
　　佐助流泪。
　　佐助愤怒。
　　佐助怨恨。
　　憎恨我，佐助。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我留下最后一滴泪。
　　看着在月读中昏迷的孩子，我用手指描绘着他的轮廓。
　　万花筒的终结是无尽的黑暗。
　　那么让我在还留有光明的时候把你牢牢记住吧。
　　我成了S级判忍，宇智波鼬。
　　我是晓之朱雀。
　　一有机会我就潜回木叶看着被我摧毁了一切的弟弟。
　　只是我的视线一天天的模糊。
　　总有一日我会无法再看清你，我的弟弟。
　　我还记得我的弟弟曾经柔软纯净的笑。
　　现在成了阴郁的面无表情。
　　我还记得我的弟弟曾经在见到我时的高兴的「哥哥」。
　　现在若是见到只会是憎恨的「宇智波鼬」吧。
　　我不能后退。
　　我的面前只有一条路，即使那是越来越狭隘的独木桥，我也要走到底。
　　我每日都开着写轮眼，就像止水曾经说过的，吓人也很有趣。
　　完成任务我会选择最为迅速的方式。
　　万花筒的确很好用。
　　止水，这就是你为我打开的力量。
　　鲜血从眼睛留下。
　　止水，说过要把你锁在心底，我违约了。
　　每次使用万花筒我都会记起你。
　　我很抱歉。
　　捉住九尾，等待着佐助的到来。
　　果然已经是如此深入骨髓的憎恨，这是我的预料，也是我想要的。
　　可是心还是在疼。
　　我的罪孽早已无法得到宽恕。
　　□□上的痛苦让我有种自虐般的能被洗涤干净的错觉。
　　三代已经不在了，那么，佐助，你该去历练了。
　　大蛇丸只是被永生所迷惑的白痴，即使他的力量再强，也只能是你的踏脚石。
　　佐助，变强。
　　杀了我，为家族报仇。
　　然后成为木叶的英雄。
　　这是我对你的期望。
　　「为什么你会这么弱？就是因为你对我的仇恨……还不够深。」
　　所以，叛逃吧，接受考验。
　　快变强。
　　快杀了剥夺你所有欢笑的我。
　　我在等待。
　　身体的崩溃在加快，但是还不行。
　　佐助还不够强。
　　佐助，你要更强才行。
　　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三年过去。
　　我的身体终于快到极限了。
　　「佐助很单纯，像一张白纸什么颜色都能轻易染透……要是真的走到这一步，你能在两者的天平上取舍吗?」
　　漩涡鸣人，你既然紧紧追着佐助，就不要抛弃他。
　　我给你我的力量，若是你与佐助必有一战，请阻止他，请战胜他。
　　坐在南贺神社里，我的心情从未有过的平静。
　　佐助，这是我们的最终战。
　　「你的写轮眼，还能看多远？」
　　佐助，即使你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你也要看清前路，不要被仇恨遮住眼睛和心灵。
　　啊，佐助也成长了呢，家族的拿手忍术都施展的适用场合，连卡卡西的雷切和千鸟都运用的炉火纯青，甚至改良出新的术……
　　我很欣慰。
　　可是还不够。
　　佐助，看着我的万花筒能用出怎样的术吧。
　　这是你以后能用到的。
　　我已经没有办法亲手教会你，也没办法看着你使用了。
　　那么，现在亲身体会吧。
　　佐助已经用尽全力。
　　佐助，你还不够强。
　　真想继续保护着你。
　　可惜没时间了。
　　我的弟弟啊，这是最后一次那么亲昵的碰触你。
　　「原谅我吧，佐助，这是最后一次了。」
　　点上佐助的额头，输入我最后还能动用的瞳术。
　　对不起啊，佐助……
　　留下你一个人。
　　不过，我很高兴，你为宇智波报了仇。
　　我满手的血腥只能以自己的血来清洗。
　　很久没那么轻松了。
　　现在我该有资格来找你了，止水。
　　你还在等着我吧？傻瓜。
　　止水，一直没说，我知道你爱我，也知道你说不出口。
　　止水，我一直想告诉你，可是我们背负着太过沉重的责任和情感。
　　不过现在，可以说了吧？
　　止水……
　　我爱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