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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师父更腹黑,只因一个雷】 ...

  •   扬州,三月。
      才是晌午,街道的尽头处便传来一阵争吵声。
      “还说什么‘天下第一神算’的亲传弟子,分明就是江湖骗子。”为首的蓝衣男子一面拍着自己肥溜溜的肚子,一面指着面前卦摊后穿着非男非女的人道。
      红露不急不恼,抬眼望了望面前的方桌,桌上仅有一笔、一砚、一卷宣纸,她扬手将方才写好的卦签摆正,指着那白纸黑字洋洋自得道:“祸从口出,神算,神算!”
      蓝衣男子听了声儿才知道这算子竟然是个女子,可她偏偏身上穿了青色的男衫,满头乌发松松束起,束发的竟是一支竹筷,散落的几绺青丝将右半边脸遮去,只余还可称得上“清秀”的左脸,再看她手指一扬,方才写下的卦纸已向他脸上飞来。
      男子瞬间倒退几步,怒火再起:“不男不女,别拿这污秽的东西脏了本公子的眼。”
      红露顿时眸中冒火,她“噌”地起身,脚踩条凳道:“瞎了你的狗眼,你可知本姑娘的名号?本姑娘可是‘天下第一女神算’。”
      男子见她不拘小节,口出粗言,心中更是厌恶至极,啐道:“看你这副德性,也知你师傅是个什么货色。”
      红露大怒:“你辱我已是不能,你辱我师父更是万万不能。”语闭掌落,桌上的砚台应声而起,满砚的墨汁直奔蓝衣男子而去,男子躲闪不及,被泼了个满身满脸。
      红露挑挑眉,捡了几张宣纸上前就去擦那墨汁,谁知却是越抹越黑,“手误,手误。”她敛去方才的怒容,换上一脸讪笑。
      望着自己被抹花的衣裳,男子更是怒火滔天:“你,你是故意的?!”
      红露将手中的纸揉作一团,扔在地上,再看自己的双手依然干干净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嗯,我是怕脏了我的手。”说着,她故作潇洒地将头一甩,不想却将束发的竹筷甩了出去,墨发顿时散落,她忙捡了竹筷将头发束起,却无意间露出了自己原本被遮住的半张脸,几条狰狞的红痕立现,直将蓝衣男子吓得倒退几步。
      “鬼,鬼……”男子结结巴巴地指着红露道。
      “鬼什么鬼?”红露不以为然地摸摸自己的右脸,“这叫天妒英才,怎么?很丑?再丑也比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强上百倍。”
      “你说谁?”男子怒道。
      “谁答茬自然是说谁。”红露指着男子肥溜溜的肚子道,“瞧这身段儿,想必公子家是没有门框的吧?”
      “你,你什么意思?”男子不解道。
      “门框不锯了,公子还进得去么?”红露微微一笑。
      “你个丑八怪,竟敢如此戏弄本公子!”蓝衣男子顿时火冒三丈,他挥手冲身后的家丁喊道,“来人,给本公子将这摊子砸了。”
      “敢砸这招牌的,你还是第一个。”一道清润的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
      一抹红影飘然而至,随风过处漾起淡淡的梨花香,墨发长及至腰不绾不束,一双魅人的桃花眼眼波流转,清而不媚,这男子虽是身着红衣,却带着些许淡泊,仙风道骨浑然天成,他唇角一扬,万千风华已然流泻。
      “师父。”红露顿时收敛了许多迎上前去。
      “红露,可是忘记了为师的教诲?”水镜挑了眉眼,目光已飘向那蓝衣男子。
      “积德行善,替人消灾;不可信口开河,骗人钱财。”红露顿了顿目光瞟向蓝衣男子道,“这最后一条嘛,自是……”
      水镜淡淡一笑,扬手打断红露的话,他冲蓝衣男子道:“不知家徒哪里得罪了这位公子?”
      男子皱皱眉道:“本公子原本是冲着你这‘天下第一神算’的招牌,谁知她竟然信口开河,说本公子祸从口出?!”
      “哦?”水镜眼波一转,目光落在桌上的那摞宣纸之上,“原本我与红露有过约定,我二人但凡其中一人卜过卦的,另外一人便不会再卜,今日我便为公子破次例,为公子重新补上一卦。”
      “好好好。”男子频频点头。
      水镜扬手将红露束发的竹筷抽下,蘸了墨汁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蓝衣男子,他笑望着红露道:“跟为师回去吧。”语毕,他已拉了红露的手前行。
      “祸从口中?!”身后的蓝衣男子惊叫。
      水镜仰头向天望了一眼,唇角绽开一抹浅笑。
      “果然是骗子,师徒都是骗子!”身后的人狠狠咒骂道。
      话音未落,只见方才还晴好的天忽然乌云密布,只听“咔擦”一声,一个炸雷已从天而降,身后“扑通”一声,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呼救声。
      红露吐吐舌头道:“师父,那一个雷该不会把他劈死了吧?”
      “为师岂是见死不救之人?不过是劈晕了,不妨事。”水镜敛去唇角的笑意道,“祸从口出,你卜的并非是这个吧?”
      “我,我只是卜了师傅父会来教训他,并不知师父还有这唤雷的能耐。”红露苦着脸回道。
      “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只会信口开河,你师父我何时有这能呼风唤雨的能耐了?”水镜放开红露径自前行,口中不停叹道,“这是观天象,观天象……”

      回了二人居住的小院,红露殷勤地为水镜端茶递水,水镜也不睬她,只是闭目静坐。
      终于,红露按捺不住,开口道:“师父,为何我观天象却并未观到有天雷?”
      “为师那观天象的手卷你翻了几张?”水镜阖了眼道,“学艺不精,应当面壁思过,不过看在你今日极力维护师父的份上,就罚你抄手卷二十遍。”语毕,水镜起身向后院的祠堂走去。
      轻轻执笔将今日出的卦签写下,水镜这才盘膝坐下,望着香案后供奉的那尊神像,水镜禁不住长叹,躲得了一时,又怎能躲得了一世?红露,你可知师父为你做的这些?你若是不求上进,终有一天事情败露,你又让为师有何颜面去面对?
      凝思间,只听门口一阵响动,水镜心中一惊,他广袖顿挥,大门重重扣上。
      红露才要踏入祠堂,冷不防大门突然阖上,她躲闪不及,一头撞在门上。
      “哎哟,好痛。”红露捂着鼻子痛呼,“师父,怪不得我越长越丑,都是如此撞出来的。”
      水镜眉头一紧,出口的语气十分清冷:“都告诉你多少次了,没有为师的允许,不准踏入这祠堂半步。”
      “我是看师父已经好几日未进水米,担心师父的身子,才做了梨花糕……”
      水镜的心中一暖,他轻叹一声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淡去,水镜这才心存余悸地望向那神像,口中默念了许久,悬着的心才放下。

      直至二更,水镜才从祠堂出来,进了屋,红露早已入眠,一碟梨花糕放在桌上,水镜淡笑着上前捏起一块放入口中,还是这么甜,都已经告诉她数次了,不要放这么多的蜜糖在里面,太过甜蜜的东西会冲淡原本的味道。
      榻上的人轻轻翻了个身,水镜上前拾起她踢落的锦被替她盖好,正待离开,只听红露口中一阵呢喃:“别走,别丢下我。”
      水镜皱了眉回身坐下,只见红露的额头已沁了密密的一层细汗,双手死死攥着被角,他扬手探向红露的额头,谁知却被红露紧紧捉住。
      “不能,你不能这么对我。”红露痛哭出声。
      “红露,红露。”水镜轻拍红露的脸颊唤道。
      “师,师父。”红露睁着惺忪的睡眼怔怔望着水镜道。
      “可是又做噩梦了?”水镜的眉头越皱越紧,“近来你发梦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可是有什么心事瞒着师父?”
      “没……”红露结结巴巴回道,“只是梦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冤冤相报何时了?”水镜幽幽叹道,“即便是师父为你做再多,你的心魔太重,依旧无法摆脱。”
      “我说师父,有空多想想如何给我娶个师娘回来,我的事情我自己心中有数。”红露打断他的话道,“我看那‘听风楼’的风儿姑娘就比‘醉雨轩’的雨儿姑娘好,做我师娘倒是不错。”
      “打你个不尊师的。”水镜扬手就是一巴掌。
      红露摸着自己的额头痛呼:“你这是为老不尊,年纪一大把了,还到处沾花惹草……”
      “咳,知己,那是红颜知己。”水镜直觉头痛,“为师若不是为了你……”他倏尔将话顿住,起身道,“时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明日一早为师要去听风楼办点事情,你不必跟来,还有后院的祠堂,没有我的允许,绝不准踏入半步。”语毕,他已匆匆而去。
      红露望着水镜离去的背影长舒一口气,每次她一提及师父的那些红颜知己,师父就会落荒而逃,可若不是如此,不知师父又要念叨她多久。

      第二日一早,红露便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大早上都不消停。”她嘟囔着起身直奔前院,才进了院子,就见数十人将她团团围住。
      “这位可是女神算红露师父?”一五旬的老者问道。
      女神算?红露有些恍神,老者说着上前就要拜倒,红露顿时一惊,她忙拉住那老者道:“老伯,我与你素不相识,你这是做什么?”
      “您可是我们全家的恩人啊。”老者忍不住老泪纵横,“老朽姓贾,膝下只有一名独子,自幼就喜好读书,十五岁时已是远近闻名的才子,不料一年前,也就是他十七岁生辰的那天,他与他娘去城郊游玩,回来后就突发怪病,神志不醒,老朽请遍了名医都不见他好转。后来,有一日来了一个云游的术士,说小儿是中了邪,情急之下,老朽便让那术士为小儿驱邪,果然灵验,不久小儿便转醒,可是却与从前判若两人,不但将以前饱读的诗书忘了个干干净净,而且出口便是污言秽语。”
      红露眉头紧皱:“那术士后来怎么说?”
      “老朽再去寻那术士,那人就跟阵风似的没了踪影,自此我贾家再无一天好日子过,小儿整日花天酒地不说,还拉些狐朋狗友,隔三差五就来家中小聚,如此往复一年,老朽已是万念俱灰。”说着,他作势又要拜倒。
      红露的脸顿时一拉道:“你这一大把年纪了,没事总拜我做什么?”
      “神算,可是忘了昨日在市集与您争执的男子?那个就是小儿啊。”老者忙道。
      红露的双眼顿时睁圆:“不会是昨日那个炸雷将你儿子劈好了吧?”
      “正是正是。”老者顿时拜倒,“贾某带全家前来叩谢神算,还望神算不要推却。”话音一落,他身后的众人也随之拜倒。
      红露只觉头皮发麻,还未等她出言,老者已经起身,笑望着红露道:“神算果然带了几分仙气。”
      仙气?红露巡着老者的目光审视自己,她的眉头不由蹙起,我这是被你们吵醒,顾不得梳头洗脸才披头散发地出来,这也能称之为仙气?
      那老者的目官又扫向红露带了疤痕的右脸道:“就连这妆容都与众不同。”
      “我那是真的。”红露瞬间一抽。
      “啊?”老者一怔,继而讪笑道:“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红露白眼一翻,险些倒地,不就是凑巧一个雷么?人算不如天算,那是天象,天象啊。
      忽然间,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脱口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是个红衣男子将我们请进来的。”老者回道。
      红衣男子?红露顿时咬牙切齿,谁说的人算不如天算?分明就是天算不如人算,什么不用她跟着,明明就是不他自己风流快活去了。
      师父,你给我等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师父更腹黑,只因一个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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