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蘸月光》弈星的狗

14、朝晖感到震惊

　　另一边云翊在朝晖跳下来时就察觉到了，他正在问秦墨寒怎么回事，忽然就听见朝晖喊自己。
　　“来啦大师兄！”云翊完全不在意秦墨寒还没说完，也翻过了礁石。
　　刚落地还没搞清楚状况朝晖就给了他一个十分冷酷的背影：“背着他我们走。”

　　云翊：“？？？”

　　他走开了，留下云翊和玉南倾大眼瞪缝眼。

　　真是玉南倾？秦墨寒诧异非常，感觉他也不像两百来岁年轻小龙啊！
　　“大师兄，他是受伤了吗？怎么这么虚弱？”

　　东海龙王属神，而月灵鲛又是世间最为强悍的灵兽。
　　玉南倾继承龙王的血脉，是半神。
　　甚至因为他母亲是月灵鲛，照理来说他实力应该同朝晖不相上下才对，就是龙魂被夺也不至于沦落至此，更何况还是在自家门口。
　　朝晖脸有些黑，他觉得玉南倾太丢他们半神的脸了，居然在自家门口被饿到站不起来！

　　“他是饿的？”
　　秦墨寒：“……哈？”
　　朝晖还没说话礁石上就跳下两人，准确地说是一人背着另一人。
　　是云翊背着玉南倾下来了。

　　被饿到起不来的半神……秦墨寒别说见了，听都是第一次听！
　　先是身为瑞兽被夺魂，后是身为半神饿到昏……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是万万不敢相信，甚至还会嘲笑和他说这话的人。

　　玉南倾，不同凡响。

　　“所以我们现在去那里？”秦墨寒问。
　　“吃饭……”玉南倾答。

　　秦墨寒眼睛里带着疑惑地打量着云翊背上的陌生男人。
　　男子半张脸都埋在云翊脖颈处，只露出一双紧闭的眼睛。
　　他下眼睑颜色偏深，还有一颗黑灰色的痣。半颗隐在眼皮里，半颗露在外面。
　　玉南倾皮肤冷白，衬得这双眼睛就像是上了妆一般。
　　这张脸只能窥见很小一部分，但是任谁也看得出来这是怎样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绝色之姿。

　　秦墨寒有些怜悯，他拽下腰间的荷包，翻翻找找掏出一粒固元丹：“你先把这个吃了吧。”

　　一股药材特有的清香萦绕在鼻尖，玉南倾费力地抬起眼皮。
　　咧开嘴笑了笑，蓄了会儿力后道：“姑娘你真是人美心善，但我不是受伤不用担心。”
　　那是说话也不虚了，嗓子也不像个破风箱了。虽然还是有点沙哑，却莫名地有些好听。
　　甚至连头都抬起来了。

　　秦墨寒极其粗暴地把药捅进捅进他喉咙里：“你瞎是么？”
　　玉南倾：“……”

　　虽然秦星策美得雌雄莫辨，但关于美貌这一点秦墨寒是一点没继承到。
　　他长相不仅一点也不女气，甚至算不上多好看。
　　原本只是中人之姿，扔在普通人堆里是很不出挑的，奈何他身边的净是朝晖这般人物，相比秦墨寒便显得有些形秽了。
　　这还是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当做姑娘。

　　怕玉南倾饿死，再加上现在天色渐暗。
　　他们就近找了个小客栈投宿。

　　这小客栈虽然建在海边，但却满满的江南风韵。

　　月灵鲛不与他族为善，对凡人却也没有什么恶意。
　　南海边上也有不少人类居住，月灵鲛亦会给予他们庇佑。
　　巉岩有结界，结界不会阻拦人类，也仅仅是普通凡人。
　　对于月灵鲛来说这些人类太弱小了，弱小到不值得他们在意。
　　他们允许这些人类在幻海境采珠，甚至和他们互通商贸。
　　只要不伤及月灵鲛一族利益与安危，他们都不太在意。
　　听说是因为内掌柜是江南人，掌柜怜爱她千里迢迢嫁来，便特意将小客栈建成江南风韵。
　　黑瓦白墙，清高风雅。
　　精致地让人怜惜。

　　“你自己点吧。”朝晖招呼小二把写着菜名的水牌给玉南倾。
　　玉南倾也是坚持，饿成这个样子也要认认真真点菜。
　　但半天愣是没点一道菜。

　　“怎么了？”云翊问。
　　“我不吃鱼。”玉南倾丢下水牌眼睛一闭抱胸往后一靠，老旧的椅子被玉南倾摇地咯吱作响。
　　“这边靠近南海，这是特色。”云翊道，“都饿成这个样儿了还挑嘴，要饭的还挑个什么劲儿？再说了你在海里不吃鱼吃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朝晖感觉玉南倾的身子似乎瑟缩了一下。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在日主神尊的授意下，朝晖曾在南海小住过一段时日。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那位高高在上的女王。他看得出来，玉南倾也不喜欢她，但比起不喜欢，害怕更多。

　　朝晖带着点探究的意味瞧着他，施施然开口：“你母君平时给你吃什么？”
　　玉南倾嘴角扯了扯，他如实说：“……吃素。”
　　“让龙吃素？亏你母君干得出来。那这样吧，给你来两斤海带？”朝晖笑说。
　　玉南倾：“……”你觉得我会爱吃？

　　他睁眼剜了他一眼，旋即咧嘴哼唧两声：“我还是等那小美人把钥匙拿来了去睡觉去吧。”

　　忽地响起一道利刃破空之声，金红的匕首擦过他的脸扎在墙上，玉南倾的发丝被风带起在他脸上扫过。
　　秦墨寒黑着脸看着他。
　　玉南倾眼神在匕首和秦墨寒之间穿梭着，片刻后自救般地说：“……小美人没喊你……”

　　秦墨寒脸更黑了，把黄铜钥匙扔在他脸上。怫然道：“上面有房间名字，都是在二楼。”
　　那匕首化为一道金光飞回秦墨寒手里，半路上又吓了玉南倾一次。

　　玉南倾拿到钥匙，见黄铜的柄上刻这一行小纂的诗“野渡清欢客”。
　　还挺精致。

　　“行了我先去睡觉了。”一手捂脸一手撑桌子站起来，迈开长腿走了。
　　许是太久未进食，玉南倾的背影太过清瘦。
　　月白纱衣随着他的步子摇曳，如晃动的湖水。
　　楼梯上灯光稍昏暗，衬得玉南倾的背影有些孤寂。

　　二楼共有八间房，玉南倾的是第三间。每间房的门口都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四句诗——
　　野渡清欢客，无人舟自移。闲潭听落花，梦到水云坻。

　　玉南倾拿钥匙打开门。
　　屋子里点着灯，但是仍旧昏暗。
　　他看看那盏不甚光亮的灯看了许久，随手打了个响指，灯光豁然大亮。

　　从这间房子的方位来看，差不多打开窗户就能看见南海。
　　玉南倾眨眨眼，朝窗户走去，打开了攒斗窗户，望着远处的南海。
　　南海上悬着一轮满月，周遭满天繁星。

　　今日是初七，但南海上空的月亮圆缺不受太阴君控制，永远是一轮满月和满天繁星。
　　美丽却诡异。

　　南海耸立的礁石上坐着约摸十几二十条月灵鲛，他们吐出流着白光的鲛珠，吸纳着来自星穹的灵气。

　　玉南倾关上窗户一回头发现椅子上坐了半大少年，正在喝茶。
　　他吓了一跳：“你、你怎么进来的？”是自己没关门吗？玉南倾特意看了一眼门，关着呢。

　　秦墨寒放下茶杯：“世界上我不能去的地方很少。”他从怀里掏出俩馒头扔在桌子上，“给你馒头。”
　　邦邦两声，馒头砸在桌子上，跳了两下。
　　听着就硬。

　　玉南倾：“……能吃么？不会是你捡的吧，真穷成这样？”他眼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怀疑与嫌弃。
　　秦墨寒怨气比鬼都重：“我爹现在不给我钱了，嫌弃不好你给钱我，你给钱什么吃的我都能给你买来。”
　　“你、你父亲是？……”
　　闻言秦墨寒面目豹变，几乎要把茶杯捏碎，他咬牙切齿地说：“秦星策！”

　　那个恨呐！

　　苍暝山掌门，玉南倾知道。
　　听说最近为了娶个小妖精把亲生儿子打得半死。
　　怎么着，还给赶出来了？

　　这么一想玉南倾忽地就怜悯起眼前这位少年了。
　　狗嫌人不爱的……
　　玉南倾微微叹息一声，从怀里拿了个边角金线绣着“倾”字的月白色的荷包递给他，里面装着一袋子莹白圆润品相上好的珍珠。

　　倒不是真的相信他能弄来吃的，关键是可怜他。
　　反正这种东西他多得很。

　　玉南倾无意间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他有一颗世上最美的珍珠，父君说那珍珠只能赠与心上人。

　　他父君的珍珠在他母君王冠之上，只是母君不知道。
　　父君不说，他也不让玉南倾说。

　　思绪至此，玉南倾有些落寞。他不明白为何父君明明心系母君却从不说。
　　每每玉南倾问他，他总会温柔地把他抱在膝头，凝视着远处然后惆怅地告诉他。
　　他说母君是云间月窥不得、是沧海风缚不住。

　　秦墨寒接过荷包打开一看眼睛都直了。
　　知道他有钱有又好像不太聪明，但不知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本来就是想能骗多少骗多少，现在这个情况看多干几次他以后还用得着怕秦星策断他月银吗？

　　他都这么爽快了秦墨寒也不含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个食盒给他：“手擀面，还有几个小菜。刚去雍州买的还热着呢，拿去。”
　　“你去了雍州？这么短的时间跑那么远？”此地离雍州百里有余，御剑也不可能这么快啊。

　　秦墨寒没理他，抬腿就往外走。

　　“哎……诶，算了。”玉南倾耸耸肩，又坐下打开食盒。
　　他有个有优点就是不爱钻牛角尖。不说就不说，多不了你少不了我的。

　　吃饱喝足，合衣躺在床上，餍足地摸摸下嘴唇。
　　四周很安静，只有草窠里的虫鸣。
　　那些虫子都是掌柜自己养的，也是模仿江南。
　　甚是有趣。

　　没一会他就要睡着，迷迷糊糊间玉南倾之间听到了敲门声。
　　他以为是秦墨寒回来了，便起身给他开门。
　　门外之人不是秦墨寒。当然，也不是什么陌生人。

　　这边朝晖刚沐浴正在擦头发，忽然听见一声惨叫冲破苍穹，那人喊——
　　“非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