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蘸月光》弈星的狗

12、朝晖拖家带口

　　朝晖怔愣一瞬，他看向同样愣住的秦墨寒。思索良久朝晖还是决定提醒一下秦星策：“师尊，他两条腿都断了，肋骨……”
　　“又不是不会好。”秦星策有些不耐烦地说，“去炽灵峰要些丹药。”

　　秦星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墨寒再也忍不住了，他怒吼：“秦星策！你为了那个小妖精亲生儿子都不要了？”
　　他眼泪涌出来，狠倔地看着秦星策。

　　嘶，好疼……

　　秦星策瞧着他眼尾浅淡的水痕有一丝说不出的烦闷。
　　他不喜欢看见人哭，尤其是不喜欢秦墨寒哭。
　　勉强将情绪压下道：“我没说不要你，你去帮着朝晖完成他领的任务便可回来了。”

　　作为掌门，秦星策要是想知道那个弟子领了什么任务自然是易如反掌。估计他是知道他接的任务一时半会搞不定，刚好叫他把秦墨寒带走，他自己眼不见心不烦。

　　行吧，其实朝晖也怕把秦墨寒撇下他会被秦星策没轻没重地打死。
　　毕竟有他拦着秦墨寒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
　　……
　　朝晖回忆了一下前段时间。

　　秦墨寒每天都要跑到山顶上吓唬威胁小妖精一回，然后小妖精就找秦星策哭诉，秦星策再来修理秦墨寒。
　　要说他吓唬了就吓唬了，吓唬完了你倒是跑啊！
　　吓唬完了他还在屋子里等秦星策来。

　　本来朝晖也是能拦住秦星策的，毕竟秦墨寒没有真动手他也不打算真动手。
　　但那个兔崽子啊！
　　他是真不怕被打死啊！

　　秦墨寒梗着脖子冲着被朝晖拦住的秦星策：“你有本事就打死我！你不打死我我还要去骂他！”
　　“你们俩！你们俩臭不要脸！他才多大！秦星策你个渣滓！”
　　“他比我都小！你老牛吃嫩草你更不要脸！你蛊惑幼儿！”

　　在他面前的秦墨寒一向都很谦逊有礼，这样的秦墨寒他还不曾见过。
　　更何况，那个父亲面对儿子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还能淡定如斯。
　　尤其是在秦星策眼里，秦墨寒并不算他的孩子。

　　本来朝晖给他把门打开了，但他自己又关上了。

　　其实关于秦墨寒被打成这样也不能全怪秦星策。
　　朝晖觉得这对父子绝对相互折磨了至少十世。只多不少，少一世都处不成他俩这样。

　　秦星策没什么耐心，对于秦墨寒他也不怎么管。全凭他自己发展，长成什么样子算什么样子。
　　好在秦星策根红，秦墨寒自然也苗正。
　　只是和秦星策不太合得来。平时相处倒是也相安无事，只是一旦有了分歧就不得了了。
　　一般都是秦星策把秦墨寒打服。

　　可秦墨寒偏是个倔强的，挨打不喊疼，打死不吭声。
　　秦星策也是个耿直的，心里盘算着他喊句疼就不打了。
　　但秦墨寒愣是不吭声，秦星策便觉得自己下手不算重。就这样，打断了双腿外加三根肋骨，皮肉伤更是数不胜数。到现在还躺床上。

　　唉，仔细想想秦墨寒也挺惨的。

　　朝晖怀着无限同情地上前去在秦墨寒塌前站定，表情严肃地抱拳躬身。
　　秦墨寒眼里瞬间拢上一层恐惧，那个动作他太熟悉了，是苍暝山弟子间相护切磋前行的礼：“你要干什么！？”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朝晖一个手刃就把他劈晕了，然后扛起他往外走。
　　师弟啊，你别怪师兄，这样你就疼一下，之后的疼你感觉不到了……

　　“师兄？怎么回事？”云翊看见晕过去的秦墨寒还以为他怎么了。
　　“没事儿！走，找挽枳给墨寒接骨。”
　　“嗯。”

　　小妖精目送他们三个离开后推门进了秦墨寒的卧房。
　　平时秦墨寒都是在半山腰处的弟子房住着的，只是偶尔来这边住，他的房间自然也不会多好。
　　只是一张床，一排楠竹书桌，几把椅子而已。
　　所以一推门就能见到有些颓丧的秦星策，他疲惫地闭上眼揉按着自己的眉心。

　　“阿策？”小妖精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秦星策这才睁眼，眼里湿漉漉的，他有些歉疚地说：“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小妖精笑了：“我不觉得委屈呀，我蛮喜欢墨寒的。刚来这边时他给了我两块枣糕，很好吃的。”
　　秦星策也笑了，只是笑里多了一丝苦涩。

　　扛着秦墨寒的朝晖径直往弟子房赶，后面跟着只小尾巴。
　　“去把挽枳喊回来给墨寒接骨。”

　　秋挽枳一个水灵根药修留云峰弟子，常年混迹于炽灵峰、向微峰弟子之间，以至于朝晖他们都不知道她的行踪。
　　要找她还得满宗门跑，发传音纸鹤都没用，因为纸鹤也找不到她。

　　最后，云翊是在炼丹房里找到她的。
　　其实秋挽枳不适合炼丹，她是水灵根，秉性又急躁。
　　她也不喜欢炼丹，来丹房十回有九回是偷药材，还有一回就是被抓住了没偷成。
　　但这次秋挽枳是万万没想到，抓住她的不是别人居然是她的师弟。

　　留云峰座下弟子共四人，只有秋挽枳是药修，所以每月分配给留云峰的药材不多，但应是够的。
　　可偏偏秋挽枳钟爱调配一些稀奇古怪的毒药，又因为是配毒上报秦星策和秋挽枳都嫌太麻烦。
　　反正他知道秋挽枳不会拿毒药为非作歹，就特许她不需上报，一切责任他担着。
　　所以她每月的药材都不太够用。

　　这天，配药的秋挽枳忽然发现少了一味三七。当机立断随手拿了些丹药去了炼丹房。
　　每次被抓包时秋挽枳都会来说自己是来拿些丹药回去研究的。
　　这时候一水儿的火灵根、木灵根弟子看着她，眼里满是疑惑。
　　其中还有心好的师姐每次都会说：“秋师妹，我知道你很喜欢炼丹，可是你是水灵根啊，天赋也不是很高，秉性也不相宜。若执意丹修，恐怕会走许多弯路。”
　　每当这时秋挽枳就会装作一副幡然醒悟又失魂落魄的模样，赶紧溜。

　　今天很顺利，炼丹的弟子都没注意到她。
　　秋挽枳心里暗爽，美美地盘算着这次的毒药会有什么功效。
　　就在她即将出丹房时，迎面跑了一青衣少年。

　　青衣少年云翊一眼就看见他了：“挽枳！师父把墨寒腿打断了，大师兄喊你去给他接骨！”

　　瞬间吸引所有人都目光。

　　怀里抱着几棵三七的秋挽枳顿时僵在原地。

　　“秋师妹你怎么又来了？丹修真的不适合你啊……”那位师姐依旧苦口婆心地劝她。
　　秋挽枳有些僵硬地扭头：“宁师姐，我……”

　　别人都不知道秋挽枳是来干什么的，但他们几个师兄弟可清楚的很。

　　药材之于丹修、药修而言，就像是鱼与水，药材是水他们是鱼。
　　那是他们的命，要动他们的药材是不肯的，除非从他们尸体上跨过去！哪怕是同门师兄弟，也不行！

　　见自己闯了祸云翊连忙为她遮掩：“挽枳还愣着干嘛？”云翊忙拉着她往外走，“他们马上要下山了。”
　　于是怀里还揣着三七的秋挽枳就这么在一群药修、丹修弟子眼皮子地下堂而皇之地溜了。

　　若是来了兴趣，秋挽枳可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炼五毒散，自是不知道秦墨寒又是因为什么被打，便猜测道：“墨寒又惹师尊生气了么？”
　　“不是。”云翊随手扯着路边野灌木的叶子玩，“这次是师尊不对，具体情况很复杂我不想和你讲。”
　　秋挽枳瞬间不高兴了，抬手扯住云翊的衣领把他往后拽：“嘿，云翊，皮痒了？”

　　其实如今的秋挽枳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赢云翊的，只是幼时多是秋挽枳仗着朝晖偏爱欺负云翊。以至于平时两人几乎都忘记了这点罢了。

　　云翊被她拉的站不稳马上就要往后倒去，便几乎是立马拉住了手边的灌木枝条。
　　本来是不至于摔倒的，但灌木被拉开，他忽然觑见里面似乎有个什么东西，黢黑发亮，寒鳞闪闪。

　　意识到是蛇后云翊仿佛受了炮烙之刑般猛地缩回手，重重跌倒在地后猛地后退抱着秋挽枳的大腿，紧接着就是凄厉如鬼的哀嚎：“挽枳，有蛇！啊——”

　　一开始秋挽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直到他开始嚎。
　　被吵地受不了了猛地甩开他：“别叫了！有蛇也给你吓跑了！我去把它抓起来行了吧！”
　　云翊吸吸鼻子，期期艾艾地说：“那你千万别失手了，我，我害怕……”

　　秋挽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失手。
　　她一面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小包淡黄色的药粉一面往那片灌木丛走去。小心翼翼地拨开灌木，眼神仔细搜寻每一个角落，却没有发现蛇的影子，连蛇鳞都没有。

　　大抵是被云翊鬼嚎鬼嚎吓走了罢。
　　“没看见蛇，你看错了吧。”秋挽枳回头对他说。
　　地上的云翊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他探头往草里看了一眼，仿佛是确认一般。

　　“哎呀好了！”秋挽枳拉起云翊，“别在地上坐着了，衣服都弄脏了！”他指着云翊衣摆处一块黑色的污垢说。

　　云翊低头瞧着衣角处的脏污，眉心微蹙。
　　怎么弄脏这么一大块？
　　他提起衣袍还未来得及细细查看秋挽枳却等不及了，她拽着云翊：“行了别管那么多了，赶紧找大师兄他们去吧，你那衣服洗洗就好了。”

　　云翊想也是，便不去细究。
　　以至于他们都没有发现那污渍的形状像极了蛇。

　　苍暝山共十二峰，丹修炽灵峰与留云峰相距也不算很远，但为了赶时间两人还是选择御剑。
　　还在半空时便已经能瞧见朝晖抱臂立在弟子房的院落中仰头看着他们。
　　留云峰弟子只有他们四人，故都住在一个院子里。

　　见此二人便提速往地面去。
　　“大师兄，墨寒怎么了？”甫一落地连配剑都没来得及收秋挽枳就迫不及待地问。

　　“你以后会知道的，先去帮墨寒接骨。”他偏头冲云翊道，“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免得师尊祸害你。”
　　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孩子，多多少少有点感情在的，朝晖也确实不忍心他被秦星策折腾。
　　秋挽枳他不担心，秦星策没那么大的本事找到她。
　　再说了，他们两个男子有脸叫秋挽枳一个大姑娘帮他们操办婚事吗？

　　云翊正愁他们都走了自己怎么应对师尊师娘呢，一听朝晖这么说便忙不迭地答应又往自己屋里跑：“好好好！我去换身衣裳！”

　　嗯？
　　他穿得那件外袍那不是师尊做的衣裳吗？为何要换？虽是疑惑，朝晖终究没问。

　　他们都走了，院子里又只剩下朝晖了，他展开卷轴指尖凝聚灵力注入绢帛中。
　　登时绢帛上便浮现出一行金红色的小楷——
　　我们这边准备好了，你呢？

　　失魂之人名唤玉南倾，是南海月灵鲛一族族长和东海龙王之子。
　　明光早就联系好了南海那边的人，现在朝晖已经可以通过卷轴和玉南倾联系。
　　不多时卷轴上凭空出现了一行颇为潇洒的字迹“都行”。

　　朝晖嘴角抽了抽，他怎么感觉对方一点也不在乎呢？好像丢的不是龙魂而是什么无关紧要的物件一般。
　　但既然受了委托就得负责到底，把他龙魂找回来就行了，至于对方什么态度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那我们在哪里碰头？”朝晖问。
　　“巉崖。”依旧落拓不羁且惜字如金。

　　但朝晖感觉他惜字如金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懒得催动灵力。
　　因为只要从南海出来就得经过巉崖。巉崖是南海生灵上岸和外界生灵进入南海幻海境的唯一的通道，由月灵鲛一族把守。

　　他懒朝晖也懒，反正已经和他们通了气，汇合地也定了，那边怎么准备也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这么想着就把卷轴塞回乾坤袋里。

　　留云峰灵力充沛，即使娇嫩的花木也能四季开着。
　　秦墨寒喜欢龙胆花，院子里便种了许多龙胆花。
　　这种花很是娇贵，浇的水必须用温水，太热太凉的不行。
　　风也不能也不能吹着雨也不能淋着，受不了热也抗不了冻。

　　但种下后约摸三五年便也好了，即使不管也没事，哪怕没水没土也能活上一年半载。

　　朝晖蹲下来轻触碰龙胆花，龙胆花颤了颤，愈发娇妍。
　　龙胆花有三种颜色，胭色、月白、嫩黄。那些花都好看的紧，花瓣底部颜色最深，越往后越淡，到了尖上已经近乎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