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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   日渐西斜,阳光变的不再炙热烤人,一阵风吹来,裹着几丝凉意,路上人们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路边蜷缩的草木叶子也在缓缓伸展开来,只留地面一层余热。

      去往集市的路边,有两排大杨树,大杨树的树荫下,经常有三三两两的村民坐在那里乘凉或歇息。

      他们大部分都五六十岁的样子,穿着或灰或白或藏青或蓝的宽松长袖衣衫。

      他们有的手拿苇扇(芦苇做的,倒置过来类似心型的形状),有的手持长鞭,有的挥着圆圆的草黄色的草帽,有的来回摇晃着手中蓝底白边的四方手帕。

      有的半卷起裤腿,手里夹着用破旧书本卷起的土烟,狠吸一口,然后咂吧着嘴,用另一手抹去额上的汗珠,有的拿着四方形的收音机听着戏曲,有的抱着孙子、孙女轻声哼唱......

      路两边的树荫很受村民们的喜欢,每当他们干完农活闲来无事时,便会在这片片树荫下乘凉。

      路两边的树旁各有一道土沟,本来是河渠里放水用的,但是水流太小,夏季又干涸过快,土沟里的草都长的小腿那么高了。

      一群群青山羊,白山羊在享受着它们的大餐。

      沟的另一边又是一行大杨树,然后就是种着黄豆、玉米等农作物的田地了。

      绿油油的玉米叶,黄灿灿的黄豆叶,秋天又是一季丰收的季节。

      这是一条南北方向的路,也是附近的村民赶集必走的唯一的一条大路。

      在大路最南边,靠近河渠的大树下,一个身穿浅蓝色布衫的老人,左手拎了一捆绿叶芹菜,右手提着用一块白色塑料袋装的五花肉。

      老人走的过于着急,额头上密集着一层细细的汗珠。

      树荫下老人放下手中的芹菜和肉,肉当然舍不得放在地上,不然会被蚂蚁偷吃的。

      老人把肉放在芹菜上,左手迅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湛蓝色的手帕,虽然手帕有点旧,有点褶皱,但却很洁净,如果凑在鼻子上闻一下,你会闻到有一股阳光的味道,还有一股肥皂的清新香气。

      老人慢慢地坐在绿的发亮的草地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用手怕抹去额上的细汗,转头望着身后干涸见底的河渠,重重的叹了叹气。

      随后老人发现河渠的远处一角竟有一坑深水,水里似乎有些波纹,远远看去水坑约有两米左右的长度,应该是从另外一个河渠放水时流经小坑贮存下来的。

      小水坑里像是有小小的草鱼在嬉戏游玩,那波纹便是顽皮的小鱼们在快乐的玩耍。

      老人苦笑了一下,幸好河渠的水还没有完全干涸,等过几天一下雨,就都会好起来的。

      老人一手撑着地慢慢地站起来,弯下腰重新拿起芹菜和肉,往前走去。

      树荫下的人们,总会好奇的盯着路上的行人,然后等有人经过时,认识的便高声热情的打声招呼。

      不认识的呢,等人刚过去,她们就开始七嘴八舌的对刚刚那个已经走远的人品头论足,这好像是树荫下的村民们每天都乐于做的事情。

      她们习惯性的忙完家里、地里的活,就坐在大路上的树荫下,习惯盯着路上来来回回的路人,习惯议论家长理短,习惯对已走远的人指指点点,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这就是这片村民的生活。

      这可能源于人们先天的好奇天性和后天自身的见识、认知,以至于她们在茶余饭后,不那么无聊的度过碌碌的一生。

      老人休息后,加快了脚上的步伐,在靠近三三两两的人群时,她把那块肉夹在了芹菜叶中间,然后用胳膊夹住芹菜,接着快步走去。

      好意和善的人会和她问好,不怀好意的人也跟她高声打着招呼,以显示自己的大肚和高尚。

      与好人打招呼老人会微笑着向人们问好,与不怀好意的人打招呼,老人便只笑笑应声而过。

      向右转弯是通向谷东村的小路,这条路虽比集市上的那条大路窄了些,却也足够宽阔。

      在这条小路上,老人幸好没再遇到什么熟人,她把芹菜换到另一个胳膊夹住,向右边的小叉路走去。

      老人习惯性的走这条没有铺砖,只有坑坑洼洼的小路,这条路是从村东边的树林里延伸出来的。

      这片树林就是谷东村的绿色围墙,宽足有一公里,长和宽不相上下。

      树林东边的边界之外便是另一个村的土地了。

      老人的家就紧挨着树林西边,只有一条小路之隔,也就是老人此刻走的这条。

      这条小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因为人们大部分都在树林深处放羊或聊天呢。

      树下原本茂密的草地,现在已经被羊群啃的只剩地面上的草茬子了,草里、路上还有有一串串的羊屎蛋。

      这裹了土的羊屎蛋被太阳晒干之后,颜色有点像小泥蛋,如果是羊刚拉的就有点让人讨厌了。

      因为走在路上一不小心就会踩一鞋底子的羊屎。

      还有那些调皮的小羊们,拉屎的时候最让人无语,它们边走边拉,羊屎蛋会断断续续的被拉到两三米之外。

      这不,老人家的门前就有一长串新拉的羊屎蛋。

      老人抬脚躲开羊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铜黄色的钥匙已被磨的发红发亮,钻进锈迹斑斑的黑色大铁锁,嘎嘣,锁应声而开。

      一双褶皱的双手,拉下门锁链,轻轻推开古旧的木门,迈开疲累的脚步,进去后,老人转身把门关上。

      她用手把胳膊夹着的芹菜放在院中,那个压水井旁的一个方块石头上。

      老人伸手拉过一旁用木板做成的小凳子,土黄色的小凳子应该也是经过了漫长岁月的洗礼,凳面被磨的光滑。

      老人坐在凳子上重重的喘了几口气,然后转头看向堂屋,看到门前还是自己临走前关着的样子,她欣慰的笑了。

      她用手按着用红砖垒起的水井架,慢慢地站起来,走进厨房,左手拿了一个银灰色的铝盆,右手拿了一只圆圆的竹筐。

      她把盆放在方石头上,竹筐架在铝盆上,老人又重新回到厨房提了一只水桶,桶里有一把葫芦分切而成的水瓢,水瓢在桶里仅剩的一点的水里,煌晃荡荡。

      老人走到水井边,把水瓢拿出来放在竹筐里,然后提起水桶晃了晃沉淀在桶底的沙,又摇了摇,之后把桶内所有的水全部倒在院子里的菜地上。

      这块六米左右长,约三米宽的菜地里种满了小白菜,小白菜一畦一畦的,几乎每颗旁边都斜插着许多擀面杖粗细的长木棍,左边一根右边一根的,在两根木棍因倾斜而交叉的部位,绑上结实的麻绳,这样一直从菜地东头插到西头。

      棍子上面交叉的部位,刚好可以拖住两根长长的一样粗细的木棍,把长长的木棍横放在一个个交叉点上,然后再用麻绳固定在交叉点处,这就是一个简单又实用的菜架。

      两排菜架把菜地平均横切成两部分,架子上爬满了豆角秧、黄瓜秧,只是紧挨着白菜的部位,叶子已经枯黄凋落。

      越向上的部位绿叶就越多,看,在横着的木棍上,还有几朵开的正盛的豆角花。

      瞧,最紫的那朵花上,还有一只蜜蜂驻足停留呐。

      又细又长的豆角垂下来,绿绿的很是鲜嫩,向下看去,有几颗白菜的菜叶尖,正顶着又粗又白又皱巴的老豆角。

      而靠南一点的黄瓜,就只剩下干巴巴的枯黄的瓜秧了。

      再向东看去,还有几颗芸豆和眉豆,在阳光的照耀下,叶子和豆荚闪闪发亮,尤其是红里裹着紫的眉豆荚,更加的明亮艳丽。

      院子南墙边上,斜放着一堆干枯的茄子秧,还有一堆晒干的辣椒秧,秧上还有几个指甲大小的红辣椒。

      这小小的菜地,可真不容小觑,在土地面前人人平等,只有付出勤劳的汗水,才会有最丰满的回报。

      老人一年到头都是吃自己种的菜,菜不够吃的时候,就吃自己腌制的咸菜,在集市上,一年中恐怕也很少能见到老人买菜的身影。

      除非是自家孙子回来了,老人才去集市上买点芹菜和肉。

      在西墙角边,绿油油的小苗苗密密麻麻的,仔细看去,那是胡萝卜苗和香菜苗,再过几天老人会把墙边所有的空地都种上胡萝卜,这样在冬天就又能腌制满满一大缸萝卜咸菜了。

      大片大片的玉米地在依稀可见的傍晚时分,被一丝清凉的风吹的沙沙作响。

      看,西方的天空中,夕阳带着沉闷的燥热一同消失在这凉爽的微风中。

      一排排参差不齐的瓦房,三三两两的冒着袅袅炊烟。

      一间最古老的最朴素的房子里,一老一少,一站一坐,或动或静,瞧,那圆圆的地锅,正冒着热腾腾白茫茫的雾气。

      老人用勺子轻轻推动锅中,肚皮鼓鼓的白如精灵般的饺子,面皮的醇香和芹菜肉馅的清香肉香混在一起,勾的人肚子咕咕直叫。

      老人笑看着坐在地锅前烧火的孙子,眼眸间溢出的宠溺,都牢牢的,深深的渗到老人满脸的褶皱里。

      那一道道皱纹,便是那孩子一年年的成长的印记。

      谗的人直流口水的饺子终于出锅了,坐着的年轻人终是按耐不住胃的欢呼,一下子站起来,把老人盛好的一碗碗水饺端到堂屋里,那个古旧的吃饭桌上。

      一共有六碗,他脚步轻轻的来回跑了三次,就像小时候一样,老人正在收拾锅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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