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槐之羽》君子如器

46、第 46 章

　　　“想！”她果断回答。

　　和他那一点期许的一样，他不禁莞尔一笑，又故作埋怨的问：“当时你怎么不问我?”

　　“当时啊，我想问来着，但又怕你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所以...”她缓慢的回忆着当时见到他的情景。

　　“你快给我讲讲你过去的事情吧，我很想听。”她催促着，她早就想要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只是怕勾起他不愿提及的事，所以就只好等待着他愿意对她说的那一天，终于这一天等来了。

　　她心底有些窃喜，但又伴随着一丝忧虑，或许真的会勾起他伤心难过的事情吧，可是无论怎么样，她都想感受他的过去，并相伴他的将来。

　　“嗯，你还真能忍，那我要一辈子都不说呢?”他故意打趣，好让自己的故事开场的不那么忧伤。

　　“那我就一辈子不问?”她特意用了一个问号，一辈子那么长谁又说的好呢。

　　“傻瓜，呵呵呵。”他好笑的朝她的方向看一眼。

　　黑色掩盖了他们的表情，只能听到彼此的声音，从声音里感知对方的喜怒哀乐。

　　王洋用言语带着乔之羽的思绪飞到了那曾经相识的地方。

　　那夜晚的灯昏黄的照在大路上，一片杂乱的居民区，一条条窄窄的石板小巷，在漆黑黑的夜色中让人觉得恐惧又诡异，在秋冬的后半夜里显得更加的鬼魅。

　　天南地北的人汇聚在这片房租低廉的待搬迁的老居民房里，流氓可与绅士同住，淑女可与三陪女同屋，大家谁都不了解谁，谁也不愿向谁透漏自己那不为人知的过往。

　　因为他们都是有着不同故事的人，他们背井离乡总有些不得已的苦衷，有些善良的人在这种艰苦的生存环境下依旧守着自己的本分，初心不改。

　　有些善良的人吃不得这些苦，则渐渐一改往日的厚朴变成了唯利是图的那个曾经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有些不善不恶的人，一直中立的活着，有些可恶的人在这里变的更加的邪恶和肆无忌惮。

　　每当夜幕降临，这片老居民区街街巷巷都暗藏着种种危险。

　　这危险的分子包括抢钱、抢手机为主，不定时还会有被抢钱还被玷污的女人的绝望的哭泣声。

　　更有以陪睡为诱惑的三陪女趁机搜刮男人的钱财。

　　她们在水里动手脚，男人们喝过水后，不一会儿就睡的像个死人一样。

　　有时她们看那男人的衣服不错，手机钱包顺手牵羊的把衣服也给拿了回去。

　　男人醒来还要被房主索要房钱，要么写下欠条，要么被暴揍一顿，男人们明知吃亏上当却也自知羞耻，更是惧怕三陪女的这一团伙手里的利器。

　　再加上这是在外地，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他们本就是穷的叮当响，还心有贪欲的毫无还击之力的打工者。

　　他们这一类应该是自作自受，被欲望所左右，不安贫苦，不念妻儿父母，实在是枉为人子、人夫、人父，被暴打实在是活该，就当那些人给他的家人出了口恶气。

　　还有一些刚步入社会，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外出和一些对外面的世界感到新奇的小姑娘，她们怀着一颗好奇心，不知躲避风险，不知道环境险恶，总是开开心心的，像孩子一般。

　　她们青春洋溢，有着曼妙的少女身姿，她们纯洁如白莲，她们的笑声就像风铃般悦耳。

　　她们略施粉黛，皮肤光鲜柔嫩，令人看到就心神荡漾，更别说那些不安好心的坏人了。

　　当她们嬉笑着走过大街小巷，那些暗中偷窥含着污秽的色眼直直的盯着她们的人，嘴角扯出一抹抹邪笑。

　　少女们在阳光下愉悦的笑着跳着，殊不知危险正向她们一步步逼近。

　　她们不懂防御，不知低调谨慎，不知掩盖烂漫的青春。

　　她们正值花季，绽放美丽是自然法则，她们没有错。

　　有错的是这个个想折花为己有，私欲横心的道德败坏之人。

　　自然界食物链相生相克，人本就是动物的一种，也当然是食物链之一，必然也有相生相克之自然平衡。

　　有些侠义刚正的青年，他们热血奔腾，一身正气，他们是阳光下挺拔的树干，他们是花间遮风挡雨的树叶。

　　他们宽大的臂膀像坚实的瓦房，他们是国之希望。

　　这些青年一般五六成群，居住在一间破旧的小屋之内，拖着一天工作后的疲累身躯，喝着啤酒，吃着花生米，就着咸菜，啃着馒头。

　　他们相互说着自己的往事和理想，过的倒也惬意。

　　　街边昏黄的路灯下，高矮胖瘦都有的五个人，前前后后的走着，他们边聊边走，隐约看到远处有个男人在拉扯着一个女人，又是夜里凌晨时分。

　　女人奋力的挣脱着大声呼救，这五个人迅速追了过去，吓跑了那个男人，女人成功获救。

　　她惊吓的连说声谢谢的力气都没有了。

　　“姑娘，别害怕，坏人已经被我们赶跑了，没事了啊。”高志诚粗犷的声音一出，那姑娘顿时镇定了不少。

　　她烫染的黄色卷发，垂在轻薄的红色羽绒服上，依旧有些轻微的颤抖。

　　“我说姑娘，这大半夜的你一个人跑出来干啥呀?”胖子牛宇浩皱着深深的额头不解的问。

　　“好啦，好啦，你们先别问了，让她缓缓。”话音刚落，脸上那道疤痕也停止了颤动，齐远站立在靠近女人的前方，高大的身躯为她挡去了阵阵凉风。

　　“啧啧，大冬天又大半夜的，在这大路上冻死了都，我说哥几个，就这样站着，用这冰冷的风刀刮胡子啊。”细细的声音，娘里娘气的可不就是朱小磊，他被冻极了，发着牢骚，叨叨唠唠的，嘴巴嘶呼，嘶呼的呼着白白的雾气。

　　“也是啊，姑娘你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去，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胖子也有些等的不耐烦了些。

　　“姑娘，你好些了吗?我们送你回家好吗?”低沉的声音，很有力度的安抚着受惊吓的人，王洋一句话出口后，就没再多说一句。

　　那女人也终于是缓了过来，但还是有一脸惊魂未定的恐慌，她脸色有些苍白，她伸手指着，往前方的路口处左转。

　　这五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以他们对这一片区域的了如指掌来看，她家应该不算太远，于是他们都长出了一口气，明天早晨应该能准时上班。

　　左拐后的深深小巷没有一丝灯光，大家纷纷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小巷被一个个小灯打亮，也照亮了地上一块块石板。

　　这条巷子很长很深，女人住的是右手边的第十三家。

　　这条长巷子，房子分左右两侧，单单一侧的住户，就有三十多家。

　　这个女人的家还算是离大路较近一点的。

　　这幽深的巷子在半夜时分，哪怕是个大男人独自经过，心中估计也不免有些打鼓，更别说一个女人了。

　　女人到家门口后，终于想起来对他们说声谢谢。

　　“不客气，姑娘。”胖子的声音立刻响起。

　　“姑娘，这大半夜的送你回家，哥几个可都还没吃饭呢，你看……”娘声娘气的人不甘就这么不要报酬的，白白的送人回家。

　　想想以前那些求他们护送的姑娘，都是提前就付好了保护金的。

　　而这姑娘不知道，他想着不妨提醒一句，也好以后长期合作。

　　“这个……呃……噢……”这女人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但那个噢字之后就彻底反应过来，拿出钱包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刚刚说话的朱小磊。

　　“我到家了，你们赶快去吃饭吧，谢谢你们救了我。”女人一口气说完，不带有任何感情的迅速关上了大门。

　　他们刚想张口说给的太多了，找你钱，面前的门早落锁。

　　他们无奈的摇摇头，朱小磊无辜的晃了晃手上的百元大钞，之后一脸窃喜，一帮人就这样回家去了。

　　看似好人好事的一庄寻常事，殊不知却是导致他们几人失业流离的灾祸。

　　那女人回家后，告诉她的男朋友自己刚刚经历的惊魂一幕，最后说到百元大钞时，两人同时都有些疑惑。

　　那男友疑问着：“他们与那个坏蛋是不是一伙的?如果不是，那他们怎么会开口问你要钱呢?”

　　女人想了想也觉得很可疑，她一时又心疼那日加班到半夜，一针一线缝制玩偶才挣来的百元大钞。

　　一会想着破财消灾，一会想着被骗的可恨。

　　日思夜想，终是觉得被人算计了，再加上男友在耳旁的一些怀疑说辞，她犹豫了很久，久到几个月之后才决定报警。

　　警方了解事情的经过后，就决定夜里在他们经常经过的路边蹲守，不一会，果然看到五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说说笑笑的走来。

　　他们根据那报案人讲述的几个人的长相特征，一一确认后，实施抓捕。

　　这突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五个人都摸不着头脑，但等到警察询问时，心中却已然明了几分。

　　但他们自问从没做过违法的事情，所以他们不害怕，不逃跑，也不挣扎。

　　只是把一旁的女孩给吓的不轻。

　　一行六个人都被带回了警局，警察一一盘问，在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与警局里早有耳闻的传言正好相吻合，尤其是女孩的证词，更加证明了几个人的清白。

　　只不过这些年轻人的出发点是好的，当地拆迁区乱糟糟的情况警察们心里最为清楚，几乎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案件发生，他们为此也是头疼不已。

　　警察们也在心底为他们几个保护弱式群体而感到欣慰，但他们又不能不按照章程办案，毕竟这几个人是向报案人索要了金钱的，这一行为于法理不合，必须要惩处一下，才能对报警之人，以及对关注此案件的人民予以交代。

　　最后的惩处结果是，退还报案人的百元大钞，拘留一周，这惩罚说重不重，但说轻也不轻。

　　因为凡是拘留过的人，就都是在警局留有案底的人，这会影响到他们最基本的生活和工作。

　　这七天，他们几个的面前只有铜墙铁壁，没有见到过一丝一缕的阳光，这对他们从未来过这里的人来说很是煎熬。

　　他们面对此刻放空的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人生，他们心底一直有个疑问，像他们这样保护柔弱的女性群体，真的有错吗?

　　她们是自愿给的护送费，他们收了，也尽心尽力的保护着她们，这有错吗?

　　但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那一次确实是他们主动向那个女孩张口要的钱，尽管他们护送她安全到家，可人家终究不是自愿给的那一百大钞。

　　唉，他们一个个哀声叹气，摇了摇，晃了晃那不可思议的，又无可奈何的脑袋，这或许就是命吧。

　　七天的天昏地暗，像是无数个漆黑漫长的长夜，更像是一张没有边缘的黑色大网，罩住了他们苦闷的心，他们看不到尽头，看不清方向。

　　七天，他们终于挨过去了，他们在拘留所里被普及了法律知识，认清了他们确实是有不当的行为，白纸黑字，他们心底的疑惑早已经释然在漫漫的长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