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马甲装龙的蛟》轩雨墨

37、发鬼吃食救师心切

　　风吹草动，园林种着大大小小的树木，茂密的植被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夹杂着窸窸窣窣怪异的声响，像是牙齿用力磨合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声。

　　八角灯笼照亮的范围之外一片漆黑，草丛中一团黑影贴在地上浮动，一块石头抛了出来砸在青砖路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那石头滚了几圈落在了沐茼儿几步之外。

　　什么东西？
　　沐茼儿循声走了过去，那是一截嗦得很干净的白骨，细碎的齿印刻在上面，断面切割的很整齐，用锋利的斧头剁开的。

　　草丛里的黑影速度很快，缩成一个球状在暗处游走，贴着墙根很快蹿没了影，途中撞翻了地上的瓷盆，打翻的湖水粘在它的毛发上，在地面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速度快的沐茼儿没看清是什么，黑乎乎毛茸茸的一团。

　　声响惊动了祠堂内忙活的贾老爷，他面色不悦地走了出来，“怎么回事，外面什么声音？”
　　见一道白色修长的身影，披头散发的站在黑暗的园圃中，黑咕隆咚的看不见脚，悬浮在空中。

　　吓得贾老爷一激灵，脚底发软身子一摊差点跪了。
　　嘴里喊着：“鬼、鬼啊……”

　　沐茼儿低头瞧了瞧解了腰带的白缎长裙，松垮的套在身上，在月光下凝成皎洁的珍珠白。拆了玉簪子的乌黑发亮的及腰长发，慵懒的散在身后。
　　撇了撇嘴角顿感无语，双手环抱扬着下巴看那几名仆人慌乱的搀扶着贾老爷，又是拍胸又是顺气的。

　　待他们认出了自己镇定下来，才悠然的抬手打了招呼，“贾老爷晚上好啊，我出来散散步消消食，吓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缓过气来的贾老爷深吸了口气，推开扶着自己的仆人，挤出尴尬慈祥的笑容：“好，好……晚上好，茼儿姑娘胃口好，精神也好。”
　　他看见了地上的白骨，神色一下凝滞，朝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是个留着八字胡的消瘦中年男子，眼窝深陷眼下乌黑。他捡起地上的白骨，极快的速度扬手扔进了远处的草丛里，手指嫌弃的在身上擦了又擦。

　　“这府内养的狗，吃的骨头到处乱扔。”管家小声说着，心虚的怕给谁听见了似的，黑眼珠慌张的环视了一圈挂满了大红灯笼的贾府，蜿蜒的长廊、供着帝君像的祠堂和烛光之外黑得不见五指的园林深处。

　　沐茼儿站在此前黑影趴着的植被茂盛的园圃里，修剪整齐的草漫至脚踝，脚下凹凸不平的石块硌得慌，浓烈的香火也遮掩不住的淡淡血腥味弥漫在此处。
　　她将脚边的几块崎岖石块踢了出去，走出种着花草的园圃，鞋底黏糊糊湿哒哒的。
　　一边在青砖石路上蹭着鞋底的泥泞污渍，随口问道：“贾府养的是一只长毛黑犬吗？”

　　踢出来的几块‘石头’上面沾着血淋淋的肉粒，同样是切碎的骨头，只是没来得及啃完。
　　脸色惨白的管家点了点头：“对……”

　　夜晚的温度明明比白日凉快的多，几名仆人的发鬓却流出来汗珠，一个个像鹌鹑样缩着脖子低头不吱声。
　　管家看了眼贾老爷，镇定的说道：“这是新鲜的刚剁碎的猪骨头，看家护院的狗吃生食才有野性。”

　　贾老爷脸上一贯的慈祥不在，随手指了个仆人，命令道：“怎么在这祠堂外面喂食，搞得这见血多犯冲啊。你去拿起来放别地儿去。”

　　收到指令的那名仆人哆哆嗦嗦的伸手去拿，指尖触碰到黏黏的肉块时，脸刷得惨白变得毫无血色，视线晃来晃去的就是不看手上的猪骨头。

　　旁观众人反应的沐茼儿，伸手指着地上的一滩水迹，缓缓抬手延向园圃中最为高大枝繁叶茂的一棵树冠。
　　嘴角抿着笑意，好奇地问道：“它现在就在这棵树上，你要放哪儿去喂它啊？”
　　打翻的水痕一路消失在了树下……

　　“嘬嘬，嘬嘬，长毛狗。”沐茼儿逗狗似朝黑乎乎的树冠招手。

　　众人顺着沐茼儿所指的方向望去，树冠笼罩在黑暗中，烛火的光隐约照亮些枝桠，一团黑影顺着树枝在沐茼儿的召唤下缓缓的移动，慢慢探出一截黑色的毛发。

　　“啊。”贾老爷失控的叫了一声，肥胖的身躯灵活的冲进祠堂，虔诚在帝君像前点了三炷香又拜了拜。
　　口中念念有词的嘀咕了番。

　　出来时把管家拉了过去，吩咐道：“今日是不是喂得肉不够，它没吃饱，把剩下的半截……”看了眼兴致勃勃四处张望的沐茼儿和两名新入府的仆人，“半截猪肉都剁碎了，赶紧去给它喂了。”

　　“哈切～”新燃的香火味飘来，沐茼儿不适的打了个喷嚏。在这儿闻久了，脑袋越发昏沉，浓重的疲倦困意袭来，顿时对这一场闹剧没了兴趣。
　　早知不出来了，同泽安一样早早歇息，进入梦乡一觉睡到天亮了。

　　管他那爬树贼溜的黑色长毛犬吃得啥呢，反正不像是猪肉，没有膻腥味。
　　沐茼儿抬眸看了眼又缩回了茂密树丛里的东西，一身的黑色长毛，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长什么模样。
　　捡起地上的瓷盆带了回去，明早洗脸梳洗还能用上。

　　直至深夜，贾府内燃烧的灯烛熄灭了大半，每隔很远留有一盏八角红灯笼燃着，光线微弱的如同摆设，整个贾府内一片漆黑。

　　一道黑影在地面上蛇形般蜿蜒游荡，它朝着后院的方向一路游去。
　　池塘里的青蛙肆无忌惮的鸣叫，一缕长丝朝它伸去，倏地拖进了黑影里，嚼了几下后吐出一滩肉糜，味道极差。

　　黑影薄片般贴着门堰的缝隙钻进了沐茼儿的房间内，悄无声息的爬上了她的床，悬浮在红木床顶处。
　　一缕缕黑色毛发垂直落下……

　　沐茼儿脸上痒痒的，睁开眼一团黑乎乎的涌动着的头发，发丝密密麻麻的从四周垂下将她困在狭小的床上。

　　“嘬……长毛狗。”沐茼儿刚开口，一颗嗦得十分干净一股子腥臭口水味的光洁骷髅头骨，啪得砸在她的脑门上。

　　头碰头，痛的她懊恼的啧了一声，但她依旧挑衅的“嘬嘬”两声。

　　暴怒的发鬼猛地朝她扑来，连被子带人的裹在一起，细长的发丝用力收紧，一团黑发中不知哪来的牙齿，狠狠地咬在被子上。
　　牙齿平整不锋利又小巧，同吃五谷杂粮的人的牙齿一般，啃了半天都没破。

　　沐茼儿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挡的严严实实，只觉得挠痒痒般，蚕蛹般在床上扭来扭去。
　　嘴里哼唧着：“哈哈，好痒，哈哈，别咬我腰了，太痒了……”

　　背部朝上趴着，隔着被子指控道：“肩膀那绕下，最近那处酸疼。”
　　自动送上门来的“痒痒挠”，搅了她清梦，先好好利用下再收拾它。

　　这被子定是得扔了，沾了发鬼的口水臭烘烘的……

　　房门被猛地推开，慕汐冲了进来，手中握着柄长剑
　　“放开我师傅！”她握着剑朝发鬼挥去，没敢用力怕伤了沐茼儿，可内心又非常的着急，堪堪割下几缕发丝。

　　发鬼松懈了对沐茼儿的禁锢，转而扑向慕汐，浓密的发丝顺着剑尖迅速攀上慕汐的手腕，紧紧缠绕割破了伤口。
　　滴落的血珠被发鬼贪婪的吸食。

　　沁香的甜甜的血味在房间内散开，嗅到味道的沐茼儿脑子一蒙，心脏处怦怦直跳，滔天的怒火袭来。
　　指尖处燃起火焰，拎着烈火燃烧的被子整个盖在了发鬼上，发鬼发出阴森可怖的女子的尖啸声，缠绕的发丝从慕汐手腕处收回。

　　沐茼儿将慕汐搂进怀内，抚上她受伤的腕间查看，细皮嫩肉白皙的肌肤上一道道刺眼的见血红痕。
　　心疼的问道：“疼吗？”

　　屋子内充斥着发鬼的哀嚎，噼里啪啦难闻的头发烧焦味道，算不上多有雅兴的地方。
　　火光摇曳下，慕汐痴痴的看着沐茼儿，内心欢愉的失去了痛觉，眼里只有她师傅的存在，师傅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淡淡的栀子清香，师傅的眼睛真好看，光泽靓丽的墨色琉璃珠，师傅的手暖绵绵的，师傅在关心她……

　　慕汐；“师傅，疼，很疼。”
　　请再关心些她吧……

　　头一次撒娇的慕汐眼眸泛起水雾，褪去了幼时的婴儿肥，少女特有的娇俏，精致的五官和高挺的鼻梁，与崇明山时的冷艳龙族慕汐一模一样。只是现在的她多了份独特的平易近人的温顺柔和。

　　这声疼简直是戳到沐茼儿的软肋了，她拿起地上的长剑，直直地插进了燃烧的被子，将发鬼钉在了地上，剑尖陷入地内几寸。

　　伴随着刺耳尖锐的叫声，烧成一小团没了长发的发鬼挣脱开，从灰烬中滚了出来，一溜烟的冲出了屋子，消失在了黑暗的园林里。
　　带着焦灼的星星烟火直奔池塘，咕噜一声滚了进去。

　　后院屋内，桌上点燃一枚小小的蜡烛。
　　沐茼儿从乾坤袋内翻出一瓶药水，涂抹在慕汐的伤口处，动作轻柔又仔细，时不时问一句：“疼吗，这力度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