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敌身边努力苟活[重生]》江诹白白

11、你很像他

　　玉桌上照旧留着一食盒。闻与希打开一瞧，虽然还是三菜一汤，但映入眼帘的只有苦瓜：酿苦瓜，炒苦瓜，凉拌苦瓜，苦瓜虾仁汤。
　　暗戳戳的不满都显露到明面上，心思是装也不装的昭然若揭。

　　看着满盒的绿油油，又看到君渡关上的房门，闻与希唇角控制不住地有些上扬。
　　他还真是，有点幼稚。

　　闻与希吃饭向来精细，且从来只喜甜不喜苦，这桌全苦宴他实在是无福消受，抬步便去小厨房找吃的。

　　厨房里的食材琳琅满目。
　　按理说，入夜后大部分食材会被膳食坊收走，免得招些蛇虫鼠蚁之类的，可是此刻厨房的东西却是一样不缺。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吩咐过他们，让他们不要带走。

　　他往君渡房门处瞧，正好看见房门打开，一道雪白的身影走了出来。

　　君渡信步出来，脸色端庄持重，刻意目视前方，步伐踩得坚定有力，丝毫不往闻与希那边偏，就仿佛闻与希是空气一般。

　　他手里拿着装着虾泥的小碗和筷子，大半夜不睡觉，居然准备喂乌龟。
　　欲盖弥彰到了极致，大概也就是这样。

　　闻与希在院子里薅新鲜小葱，君渡就坐在水缸边絮叨。他踮脚瞄了一眼，正正巧巧看到水缸中的小希神情懈怠，勉力拖着小短腿爬来爬去，显然是刚被吵醒没多久。

　　闻与希："咳咳。"
　　君渡不理，只当他是空气，在那边道：“快些吃，吃完我便去休息。”
　　闻与希心下了然，君渡这是在点他呢。

　　想到今日的变故，闻与希心底到底有些不是滋味，他想起来君渡提醒他的话，之前他是有说过闻峥晚心思不好的，只是自己没听。

　　闻与希心头有些软，走到君渡旁边，轻声道：“师尊，今日之事是我做错了，没听你的话我道歉，不要生气了。”

　　月光下的眉眼温凉如玉，无论是人，还是性子，说话的方式，都让君渡有些实在的恍惚。他知道这样不好，把一个人当做另一个人，就是对那个人的不尊重。

　　君渡的眼睫垂了下来，可出口的话依旧不好听：“我早说过，闻峥晚那里不必去，可是你非要这样，我要你的道歉有什么用。”

　　“我真的记住了，”闻与希知道他口气松了，脾气必然是消了，只是还挺着身子不愿下来，笑意满面地邀请道：“吃宵夜吗？我去做。”

　　“可以。”
　　这是给台阶就下了的意思。

　　闻与希屁颠屁颠地跑去了厨房，末了，探头朝君渡一笑：“师尊，你要不要进来帮忙？”

　　不对，只片刻他便意识道自己忘了礼数，他怎么好意思要君渡来打下手的？他现在是徒弟，又不是师尊。
　　但君渡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步子朝闻与希那边迈了过去，算是同意了。

　　两个人吃饭就必然要做得丰盛些了，闻与希知道君渡什么也不会，只会炸厨房，所以也没打算让他下厨，只让他处理些食材。

　　别说，君渡切菜切肉还挺有模有样的。闻与希在油锅中下肉片时，就看到君渡在专心挖青椒籽。以前的君渡也会帮他处理食材，但没有现在这么熟练，看起来这些年里他也的确是有在好好生活。

　　水雾油温齐齐飘高，鲜香麻辣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借着升腾的锅气，闻与希含混道：“师尊，这次我确实闯祸了。”

　　君渡手上动作微微停顿，手指擦到到了眼睛上，被辣椒刺激得红了眼：“你说什么？”

　　温热的水汽沾湿了狭小的空间，灶火跳动着明亮的光，闻与希一边爆炒腰花，一边把今日之事向君渡尽数告知。故事讲完了，菜也做好了。

　　玉桌之上，又是重新做好的三菜一汤。
　　君渡夹了一筷子，颇为认真道：“今日之事，你做的没错，如果当时我在现场，也会这么做的。”

　　闻与希眉头微微舒展，是吗？其实休课后他听到有不少人议论他，虽有些感激的人，但大多都是怜悯之语，说他年纪轻轻就跟柏遥仙尊杠上，想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闻与希不担心自己什么下场，但众人的话却让他感到恶寒，修仙界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只要得罪上面的人，就不会有好下场，而这种得罪仅仅就是质疑。
　　看来他死后确实发生了不少事。

　　君渡夸赞道：“你手艺不错……但闻峥晚不会放过你的，你这性子容易得罪他，我早些便提醒过你不要去了。你又说我是你的徒弟，看来是把他得罪了个十成十。”

　　闻与希心底悚然一惊，拿筷子的手指抖了一下：“你很了解我的性子吗？”
　　君渡摇了摇头：“不了解，但我至少能确定你跟他不是一路人。”

　　“为什么？”闻与希问道。
　　“直觉。”君渡朝他微微一笑鲜亮的红油刺激得他嘴唇鲜艳，仿佛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魔界都有种直觉，可以预知危险，偶尔也可以用来辨别人心。”
　　他以前还真不知道这回事。

　　“他是想为师祖讨回公道，只可惜言辞行为激烈了些……”闻与希下意识想为闻峥晚辩解两句，但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君渡摇了摇头。

　　“可是你师祖必然不想看到这样的景象。”

　　这句话闻与希听见君渡说出来还觉得十分奇妙，他一直以为君渡猜自己倒是猜得半分不差。闻与希面上毫无波动，但内心却隐隐约约赞同。

　　他不知道闻峥晚为何偏激至此，若单是为了自己，可他跟闻峥晚关系似乎并没有好到这种，即便要搭上所有人的安危，也要为他去魔界讨回公道的地步。要报他的仇，找妖王找君渡都可以，何必伤害无辜。

　　“你很像他。”

　　君渡的目光铺了过来，仿佛无形的针扎在了闻与希的身上，闻与希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果然这段时间的平静日子让他忘乎所以了，他同君渡，何尝不是伴君如伴虎。

　　他稳住心神，冲着君渡微微一笑道：“哪里像了，我听人说过柏遥仙尊跟师祖一出同源，那才算像呢。”

　　君渡轻嗤一声，颇为不屑：“不过是皮貌而已，模仿的再像，也还是会露出马脚。”他轻轻地吹凉了手边的茶，在快入冬的冷天中，虚浮的雾气看得分明。他叹息道：“像你师祖，前些年或许是好事，但是这些年，太张扬的性子是要吃苦头的。”

　　闻与希突然有点想笑，君渡这么多年不也是明面上同闻峥晚对着干吗？

　　他回来的路上听到了不少闲话，说不论是柏遥仙尊进仙庭，还是当盟主，云杳师尊都是极力反对，两人互相看不对眼，也是仙界都知晓的事。托闻峥晚的“福”，君渡的晋升之路也并不顺畅，这些年跟君渡修为差不多的人，大多都混了一官半职，只有君渡独立于主流之外，孑然一身。

　　闻与希刚重生不过月余，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修炼上，自然也不知道这事。现在想想，他非要犟嘴跑去闻峥晚那处去，怎么也算是不重师恩了，但君渡气归气，到底是没有阻他，还事事都做好了。

　　明明他都可以对新收的弟子这样好，却为什么要那般对他。闻与希心头翻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连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只是明明君渡吃的苦头更多，大毛反而劝起二毛来了。

　　闻与希道：“多谢师尊教诲。”
　　君渡不紧不慢说道：“只怕我是有的忙了，他定会借机生事，不过不必忧心，怕他做甚，还怕我护不住你吗？”

　　闻与希喝茶的手一抖，茶水倒灌进喉管，引起一阵剧烈的呛咳，不知怎地，他倒是觉得有些肉麻了起来。

　　君渡又道：“汪无忍的事我已查清，只是有些你解决不了的人和事尽可交给师尊，不要妄自行事。师尊办法总比你多，不要一人强撑。 ”

　　这话越听越熟，好半天闻与希才从零碎的回忆里抠出来了，这不是他曾经对君渡说的话吗？君渡换了副汤药就又用回自己身上来了。

　　“不过酉屏那边的确有贩卖名额，徇私舞弊一事，只是牵扯太深，怕是得有人去查，我已把你托付给另一位仙尊……”

　　闻与希急忙打断，语气急促道：“师尊，我能同你一道去吗？”他总不能一直被拘在门派里，等人上赶着查出来是魔界的奸细，然后被处死吧。若出了师门，说不定还真能浑水摸鱼，溜之大吉。
　　他眼睛亮亮地看着君渡，像是只等着糖果的猫咪。

　　闻昭宁前半生都在勤学苦读，功课也是事事都勤勉，君渡早查过他的卷宗，也知道这些年他家都没回过几次，入学三年，每次过年过节都留在了徽月派。

　　借着这个机会，闻昭宁也能返家看看，如今他是内门子弟自然也算是光耀门楣了。君渡兀自猜着。

　　“也好，等我禀明掌门师尊后，便带你一同前去。”
　　“多谢师尊！”

　　这几日闻与希心惊胆战地等着闻峥晚的清扫活动，只盼闻峥晚动作能再迟些，迟到他离开徽月派。只不过他先等来的不是清扫，而是闻峥晚对君渡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