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一次直播的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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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拉斯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表情严肃，一言不发，仰头呆望着雪白的天花白。
现在是5月14号晚上11：37分，再过约20分钟，他就要进入遍布摄像机的手术室，进行第一场直播。
触手的杀菌工作需要耗费十分钟左右，因此，留给他酝酿的时间已然不多。
呆望的姿势维持了很久，而且小十三知道，直到闹钟响起之前，主人都会继续保持这样的动作。这并非放空思维的表现，相反，他的脑内正在进行一场自己和自己的对话。
“小十三，调出我自己的记忆，让我再看一遍维伦的忠告。”
良心系统忠诚地执行了这个任务，向主脑呈递上14号白天的对话。
“维伦，打扰了。”塞拉斯敲开了维伦休息室的房门。
“怎么？帮派的小伙子们帮你布置好现场了？”
维伦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又在现场布线的指导上花了许多心思。这个时间他本应该已经上床休息，可他一点也没有流露出被打扰后的不耐烦。
“是的，他们现在正在楼上补觉。”塞拉斯的语气中罕见透露出了焦虑的情绪，“我想请教的事情，和他们无关。”
维伦从被子里起身，宽松的睡衣顺着肌肉走行垂皱出好看的衣纹，赋予他一种古希腊雕塑的美感。
为即将到来的直播感到内心没底的小章鱼无暇欣赏，他只想快点得到想要的答案。见维伦脸上露出探究的表情，他一刻也不想再等待，将疑问和盘托出。
“说真的，我真的不需要弄一些符合教团调性的装饰吗？不需要身着教袍？不需要口头声明代言人身份？只需要解释和展示手术就够了？”
“你曾告诫过我，最好在众人面前捂紧外星人的真实身份。现在我周围只有你、紫鸢和吉娜知道这件事，如果外星人的处境在蓝星真像你所说得那样艰难，这样真的能穿好代言人的马甲吗？”
“之前也有外星人帖子流传到网上，我也摸不清人们对我们的了解。我不希望这场直播变成某种身份公开秀，不仅让我联系不上教团，还会让我陷入到外星人威胁论的风波中。”
“总之，维伦，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服观众。”
面对阅历丰厚还肯指点自己的维伦，茫然的塞拉斯越说越难止住嘴。
吉娜的手术他已经推演过无数次，内心把握十足，可涉及到从未接触过的互联网，不确定的未来发展令他阵脚大乱。
通过解读他人的大脑，悟性了得的拟态者得以粗通人性，在为现实中具体的人做性格侧写时有不错的表现。
但这一经验放在抽象的网民群体身上，却令他有些无从下手。匿名的网络成了人性优缺点的放大器，自塞拉斯第一次上网冲浪以来，对人性阴暗面的忧虑就绵绵不绝，一直积累到现在才被彻底激化。
塞拉斯急需要一个老师，恶补一下关于人性的知识。
“不要着急，塞拉斯。你要记住，只有发自内心的淡定和从容，才能织造出令人信服的假象。”
维伦明白，除去几个核心问题之外，外星人的大部分话语其实是在发泄焦虑。
所以，他沉下心来，好好解释。
“人性，绝不是一个词就能概括的，这个星球上有多种多样的人。”
“极少数的人睿智聪慧，看见你的动作就能立马明白你在做什么。他们大多就职于公司，被严格管控。这些人深刻明白，信息差才是他们吃饭的本钱，因此绝不会轻举妄动，把自己的知识公诸于众。”
“大多数的人麻木而平庸，他们会被各种观点裹挟，站在各种立场上争吵不休。朴素的道德既是他们防御的盔甲，也是用于攻击的武器。你若公开声称自己是克苏鲁的代言人，其中一些行动力超强的个体一定会被激发逆反的心理，反倒于你不利。”
“最后剩下的，就是韩希一样的底层。他们是狂信徒，是溺水者，看到一点希望就会不顾一切地抓住。这些人手无寸铁，只愿听信自己愿意听信的流言。就算你把外星人的全部证据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会固执己见，转身对新神孤注一掷，丝毫不管下一步是天堂还是地狱。”
信息的输入让塞拉斯的大脑们进入了工作状态，手头有事情干，焦虑自然就减轻了不少。
见这位外星兄弟逐渐冷静，维伦继续推进安抚程序。
“你不需要讨所有人喜欢，面对你的行为，以上三种人会有不同的表现。人们对你的评价一定跨度极大，众说纷纭，从‘神’到‘神棍’，不一而足。”
“先把水搅浑，才能摸到大鱼。一场直播只是开始，直播后的互联网经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最后，他的总结成为了塞拉斯的一颗定心丸。
“记住，成神以后，自有大儒替你辩经。”
11：50，闹钟声响起，小十三第一时间准备好了海量的提醒消息。这段时间的经验告诉他，他的主人就是个叫不醒的任性家伙，所以，它一边全力以赴，一边做好了被无视的心理准备。
谁知，这次的闹钟一响，塞拉斯就自己动手关掉了页面，主脑也一秒进入备战状态。
充分的准备毫无用武之地，还凭白耗费了许多能量，小十三委屈万分。
小十三：[主人是笨蛋！这个工作，我不干了！]
塞拉斯：[……]
塞拉斯：[接下来的直播你主要负责在屏幕上打字]
小十三：[好的主人，没问题的主人，保证完成任务主人！]
走进手术室，塞拉斯就立刻进入了医生的职业状态。将10条触手置入特质的灭菌药剂中，他静待肢体进入无菌状态。
蓝星上没有符合宇宙医学同盟标准的灭菌手段，这种灭菌药剂一般是用来处理器具的。好在塞拉斯的触手表皮构造特殊，能承受住这种对他有损害的灭菌手段。
看来，赛博精神病的手术不能多做。在细胞层面上动手术听起来固然炫酷，对于凭本事吃饭的塞拉斯来说，保护好触手才是第一要务。
在他对触手进行消杀的同时，隔壁房间的邱楚材正紧盯着屏幕，对汤米做最后的嘱咐。
“菲利普斯先生，就像以前一样，你知道评论引流的时间的。”
“要利用好这波流量，赚钱是第一要务。”
汤米窝在沙发上，紧盯全息屏幕，向邱楚材比了一个OK的姿势。他是控评的老手，在互联网上的作风和平时里完全不同，呈现出异于常人的可靠机敏。
暗网直播不稳定，不是随时都有主播直播。想要赚钱，就需要将流量押宝到最大的噱头上去。
塞拉斯的这场神迹直播，毫无疑问是最火热的话题，非常适合拿来炒作。方才早些时候，塞拉斯前脚刚签完合同，后脚暗网的论坛上就跟进，涌现出了一大堆克苏鲁直播预告。
【帮派消息！克苏鲁的代言人要做神迹直播！】
【震惊！又一位新神，即将展现神迹！】
【夜晚12：00的神迹直播，这次由克苏鲁主导，欢迎点击链接】
【击败赛博战神的克苏鲁再次露面！】
这些引流帖子自然是诺瓦帮的手笔。他们不光在自己管辖的暗网上大肆传播，还敢在明网上沉沉浮浮，卡着防火墙警报的最低时限闪击明网上的大量网民。
人的本性就是逆反和猎奇的，反复上架又下架的产品能吸引一大波好奇的用户，还自带“都市传说”属性，能在小众群体之间迅速传播。
相比起使用暗网的底层无身份平民，这些明网用户要有钱得多。想要吸引打赏的大头，这部分用户可不能放弃。
暗网和明网本就不是严格隔离的，它们之间的关系类似于单向玻璃。暗网设备简陋，黑用户想要在明网上发消息，不出几秒就会被举报封禁。相对的，明网技术高端，正常用户只要稍加用心，就能轻易找到私底下的联通通道，绕过墙去观看暗网内容。
经过整整一天的发酵，这个热点话题就像一个气球，被人们的猎奇心理吹得饱满至极，只等一根针，就能引爆新的热点。
有了噱头，剩下的事情反倒简单。
直播的时间将近，邱楚材不遗余力，暗箱操作，将塞拉斯的直播间拉到了首页的第一推荐位。
在这个标题为【克苏鲁再临！神迹直播首秀！】的直播间内，画面还未连接，循着噱头而来的观众们就已经蜂拥而至，在评论区里整活打发等待的时间。
白毛年轻人的一双紫色眼睛飞速阅读，巡视总结着评论区的发言。
观看人数：33769人次
【真的假的？又来？上回的瓜还没吃完呢】
【克总这是要把娱乐化进行到底啊？上次直播物理打架，这次就开神迹打赏了？】
【克苏鲁VS赛博战神，谁厉害？】
【我站吴队长，吴队长YYDS！】
【SB楼上没看过视频，我们克总一瞪眼，吴言队长就没了，寄】
【战神哪打得了，网传有内部人士说他请了长假，怕不是要疯】
【看视频后续，他没疯，还能说完整的话呢，楼上才是SB】
【克苏鲁VS蝙福侠，谁强？】
【克苏鲁VS钢帖侠，谁强？】
【克苏鲁VS秦天柱，谁强？】
【克苏鲁VS黑武者，谁强？】
【烂片导演非楼上莫属】
【老花镜不是凹透镜：黑武者？那个原生肢体只有5%的变态？】
【视频里的克总太小只了，我总觉得应该和哥斯啦差不多大】
【克苏鲁VS哥斯啦，谁强？】
【你够了……】
【祂将降临！祂将降临！祂将降临！祂将……】
【WOC又是克教徒，就这一句话吗？烦不烦就开始刷屏】
【撕战力的可不可以滚啊？】
【根据我的分析，这次降临蓝星的克苏鲁战力应该排在灭世级，还够不到T0级别战力的尾巴，原因如下：第一，我们先将克总的力量量化为技能……（以下1074字已折叠）】
【可是我觉得你这个技能概括的就不太对。我认为不能简单将掉SAN的特性类比为一次投骰子……（以下357字已折叠）】
【所以我觉得，还是超仁更强一点，克苏鲁打不过超仁】
……
果然，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战力排行榜。
汤米边折叠评论边吐槽。
这些玄妙的撕战力帖子引来了一大波热度，热门虚拟人物成了很好的打发时间的乐子，让观众们充满参与感。
但正式开播的时候，这些评论会带偏观众的注意力，不太适合展示。汤米记下了十来个撕战力最狠的用户ID，待到开播就会准时将他们踢出去。
转眼间，直播间的人数已经逼近5万大关，这在暗网的直播数据中，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翘楚。更令诺瓦帮众人期待的还是“克苏鲁”的出镜，在这样大基数观众的引流下，数据只增不减已成定局。
56、57、58……
邱楚材双手离开全息屏幕，一双手在胸前十指对齐，静待好戏开场。
00:00:00
画面一闪，塞拉斯顶着一颗符合刻板印象的脑袋，出现在了画面的正中央。
特调的暗绿色滤镜将原本雪白明亮的手术室衬得阴暗而不洁，章鱼头生物又占据了画面绝大部分空间，巧妙遮挡住了许多精密的仪器。晦暗诡异的氛围弥漫开来，骤然安静的评论区让戏谑心态的观众难得摆正了一回态度。
在屏幕的左上角，一个打字光标闪烁不停。小十三仔细排版，替沉默的塞拉斯发表了第一句话。
“一个女孩使用了不恰当的芯片，这是她的大脑产生的变化……”
*
在J的办公室内愉快补交的吴言再次被晃醒，刚睁开眼睛，雪亮的全息屏幕就怼到了他的眼前。一瞬间，吴言还以为闪光弹炸了。
“J，你搞什么鬼？”
“吴队长，你今天已经睡了16个小时了。”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假期只有3天，睡太多紊乱作息，你的心脏情况会恶化的。”J跳上床，从无人机手中接过全息屏幕，摆出了一副邀请吴言共赏的姿态，“部门的同事给我发了这个视频，你看看和OCT-1有没有关系。”
吴言紧急操纵义眼的瞳孔，将入眼的光圈调小，这才看清屏幕上的内容。
他看见一只苔藓绿色皮肤的恶心触手怪。那脸上浮动的六根触须，以一种吴言熟悉的方式飘在空中。
哈？吃了两次直播的亏，那只章鱼居然还主动直播？
睡意瞬间褪去，吴言凑近好友，专心观察起这位故弄玄虚的“批皮克苏鲁”的表演。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第一次直播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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