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夏目]时雨》Midoriii

14、苏醒

　　“嘎——”时雨脚边的乌鸦再度鸣叫了一身，挥动翅膀飞到了半空中，又在溪流的上方盘旋。
　　总觉得那双豆大的黑色眼睛是在看她。

　　时雨微眯起眼眸，“你是说，让我继续往前？”
　　“嘎——”乌鸦像是在回应她一般再度叫了一声。

　　前方的空地上，强大的妖力逸散得更加浓郁。
　　是陷阱？还是……
　　时雨思索片刻，但看到被授予了“找到宫治”指令的白狐仍旧望着溪流对岸的模样，决定还是去对面一探。

　　她重新坐上了白狐的背，示意它向前。白狐带着时雨轻轻一跃，就已然轻巧落在了对岸，只是这一次，无论再怎么诱哄，白狐都不肯再向前半步。
　　时雨无法，只能收回了白狐，重新将狐狸折纸塞回了袖袋之中。

　　引路的乌鸦看她过了溪流，又向前飞了几步的距离，回头再度望了她一眼。这一次，乌鸦并没有停下来等她，而是直直地向前滑翔而去，直到尖锐的鸟喙像是刺穿了什么透明的东西。
　　下一瞬，有什么透明的东西像是玻璃一样裂开，碎片在空中飘散，折射着清冷的月光。
　　——是结界。

　　在结界破碎的瞬间，一股强大的灵力奔涌而出，如潮水般散开，震动了整片森林。鸟叫虫鸣在一瞬的静寂后此起彼伏随着灵力一同震荡开去。
　　而身处原本的结界边缘的时雨，眼睁睁看着原本溪流环绕下空荡一片的草坪逐渐发生了变化，逐渐露出一座教堂的影子。盈满的月光均匀地洒在教堂的外墙上，直指满月的塔尖缠绕着青绿色的藤蔓，垂挂而下，隐约露出墙面雕刻着的各类图样和符号。
　　她身前的草地向周围散开，露出白色地砖铺就的小路，一路通向教堂的正门。

　　而这一切罪魁祸首的乌鸦，则是轻飘飘地下落，最后稳稳地落在了时雨的左肩。
　　时雨看着面前的教堂，问自己肩上的乌鸦，“你是妖怪？”

　　没有得到回复，时雨也并没有强求，只是又取出了两枚折纸握在手中，然后沿着面前的白色道路一步步走向了教堂。
　　绘制着繁复阵法的教堂大门紧闭着，却又在时雨踏足门口的一瞬缓缓启动。月光坠入其中，顺着繁复的纹理一点点亮起，直至整个阵法溢满月光后，教堂大门缓缓打开。

　　时雨忽然有种微妙的感觉，仿佛这座教堂在岁月中静等着她的到来。
　　但她不过是临时起意的过客，这教堂对待外来者难道都这么友好吗？
　　她再度看了眼肩上一脸无辜的乌鸦。还是说——被欢迎的并不是她？

　　她缓步走进教堂，小心地打量着教堂的内部。拱形的天花板上交织着精致的雕塑和绘画，构成一个巨大的弧形穹顶。两侧的彩色玻璃窗中漏出几份月色，化作彩色的光影洒在教堂的地面上，圣洁而神秘。两侧墙面上的蜡烛从门口开始，一盏盏亮起，逐渐照亮整个教堂。
　　教堂的正前方是白色大理石的祭台。祭台上平摊着一本书册，旁边的烛台在时雨迈入教堂的那一瞬也缓缓燃起。
　　而祭台的旁边地面上，躺着一名仿佛在睡梦中的少年，腰间挂着一枚大约是在祭典上购买的天狐面具。
　　——是宫治。

　　“治君！”时雨小跑着来到少年的身侧，半跪下身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治君？”
　　少年皱了皱眉头，在时雨的一声声呼唤中睫毛微颤，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在微微避开直射的月光，含混地嘟囔着，“都说了叫阿治就好……”
　　等到视线完全适应了面前的光亮，映入宫治眼帘的是时雨关切的面庞。他如梦初醒，撑着手肘半坐起身，有些恍惚地看着面前的一切，“我……这是在哪里？”

　　拜自己良好的听觉所赐，时雨已经可以隐约听见教堂的不远处有脚步声逐渐靠近。
　　时雨站起身，朝着他伸出一只手，“现在来不及解释，我们先离开这里。”
　　宫治茫然但顺从地搭着时雨的手站起身来。

　　但两人未及迈开步子，时雨眼尖地看见祭台旁边的地面周围亮起了一圈光芒，微微震颤起来。
　　“后退！”时雨拉住宫治快速后退了两步，确认自己脱离了祭台下活跃的阵法的范围后，这才余惊未定地看向正发出响声的祭台。

　　祭台附近尘封百年的地面缓缓升起，激起几片扬尘，整座教堂都因此而轻颤着。
　　时雨清晰地知道，这么大的动静藏不住多久，那些嗅觉敏锐的除妖师们恐怕很快就会到来，而届时第一个出现在这里的她和宫治恐怕都会陷入不小的麻烦。
　　但看着面前缓缓上升的地面，还有空气中已经愈发浓郁的兽神气息，她直觉并没有挪动脚步。

　　当祭台周围的地面和原有的祭台达到了同样的高度融为一体时，上升终于停止，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阵纹。教堂两侧彩窗中映入的月光恰好交汇在台面的中央，阵纹开始发出炫目的光。
　　“这……我，我还在做梦吗？”一旁的宫治已经震惊到无法言语，又因为刺眼的光芒而侧开了头。

　　时雨同样被面前炫目的光芒所闪到，右手下意识抬起，在遮住光芒的同时擦去眼角生理性的泪水。
　　在场唯一依旧淡定的，似乎只剩下了时雨肩头那只乌鸦。

　　等待光芒散去，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有半幢房子那么大的巨兽。通身白色的毛发、红色的眼珠的巨兽从沉眠中醒来，仰天发出一声巨啸。
　　而那声音……

　　“我怎么感觉……这家伙，好像在发怒，是我的错觉吗？”虽然还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巨兽到底是什么，但这声穿透力强到令宫治下意识有些腿软的啸鸣，总觉得透出着难以言喻的焦躁和愤怒。
　　“恐怕不是错觉。”时雨从袖口掏出自己的纸式神，紧握在了手中。
　　既然宫治也能看到，那么看来这座教堂里自有结界，无论平时在凡世是否能够看见妖怪，在这个教堂里都无所遁形。

　　她曾在横滨别邸的书中看到过，封印会使妖怪陷入狂躁，而沉眠则会使妖怪不知岁月、在醒来的瞬间被沉睡前最刻骨的记忆所笼罩。
　　如果夏目那只猫和八原的妖怪们没说错的话，这位犬神在沉睡前可是经历了一场惨烈到四兽神家族就此沉寂的大战啊……

　　长啸结束，犬神低下头来，那双红色的眼珠已经盯住了面前的两位不速之客。或许是仍沉湎于百年前那场大战的记忆，犬神龇起牙，发出了低沉的吼声，毛发轻微竖起，显然是进入了应激的战斗状态。
　　直面着这份庞大妖力和压迫感的时雨手心微潮，竟是完全预想不到自己该如何带着宫治全身而退。

　　而此刻的犬神显然还被愤怒的情绪所包裹着，没有那么十足的耐心，向着面前的两个人类挥出了自己尖锐的爪子。
　　时雨并不敢轻敌，同时甩出了两个纸式神，落地化作黑白两只老虎，却在愤怒的犬神挥过来的凌厉一爪中无所遁形，勉强地挡住了那一爪的攻势，便耗尽了妖力，化作燃烧的纸屑飘落于地。
　　虽然放出的式神勉强挡住了一击，时雨两人还是受到了掌风的影响，向后跌去。

　　时雨左肩上的乌鸦在她向后跌退的瞬间仓促叫了一声，扇动翅膀飞到了半空中。
　　宫治凭借着多年排球训练的优异运动神经，在后退几步后率先稳住了脚步，胳膊拦在时雨身后扶住了她的身子。但时雨的左手还是因为惯性狠狠抡在了两侧的祷告椅上，吃痛地闷哼一声。

　　那只惊起的乌鸦却没有再回落到时雨的肩头，而是在两人头顶盘旋了一圈之后，如同迅雷一般的速度直冲向了……时雨的手。
　　尖锐的鸟喙在时雨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前方暴怒的犬神之时，狠狠地啄了时雨的左手一口，让她本就因为撞到椅子而泛红的手背破口直接溢出了鲜血。

　　教堂门口，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终于有第一个人在这一瞬推开了教堂的大门。
　　“时雨！”是夏目的嗓音。

　　“别过来！”
　　“别过去！”

　　时雨来不及回头，目光依旧紧盯着面前的犬神，喊出的提醒和随着夏目而来的猫咪老师的喝止同时响起。
　　“夏目，不要过去。”猫咪老师看着犬神周身震荡开的光圈，面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那可是兽神的领域。”
　　四兽神之一的犬神，可不能和那些因为受到几个人类的供奉便被称作了神明的小妖怪同日而语。在百年之前，那可是真正受到过举国信仰的“神祇”。

　　乌鸦啄出的口子并不浅，手背溢出的鲜血很快汇聚成了血珠，滚落到了教堂的地面。时雨没有空隙追究这只一路指引着她来到这里的乌鸦为何突然袭击了她，关注力仍在大约是因为一击未中而显得愈发狂躁的犬神身上。

　　一滴，两滴，三滴……
　　鲜血顺着时雨白皙的手背滑落，鲜血的气息终于顺着空气漂浮至嗅觉无比灵敏的犬神面前。

　　糟糕。时雨心想。
　　鲜血的气息往往会让绝大多数妖怪陷入更为狂躁的境地。

　　但面前的一切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在闻到时雨的血的气息之后，犬神却并没有发动下一次的攻击，侧过脑袋鼻尖微动，有些茫然地辨认着什么。大约过了半分钟，犬神收回了攻击的架势，暴戾的气息也消散开去。
　　那双红色的眼珠，竟然褪去了血色，在众人的目光中逐渐变成了澄亮的紫罗兰色。

　　乌鸦又叫了一声，这下稳稳当当落回了时雨的肩头，黑色鸟羽覆盖的脸上透出几分通人性的骄傲来。像是在得意自己轻而易举化解了局面。

　　“恢复神志了？”夏目身侧的猫咪老师轻轻呢喃了一句。它目光望向时雨滚落在地的血珠，眯起了眼睛。
　　那丫头……

　　下一刻，收敛了周身所有戾气的犬神再度仰天长啸一声，庞大的身躯在这一声长啸中逐渐变得透明。它深深地看了面前的红发少女一眼，像是在透过她看着什么故人。
　　犬神白色的灵体漂浮在半空中，带着月光铺就的光晕，像是化作一阵风，冲进了时雨的身体里。

　　祭台上的阵法缓缓停止了转动，自动勾勒完了最后的一笔。
　　——契约落成。

　　乌鸦：破坏结界我是专业的。得意.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