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法则》过零叮洋

4、避尘博士

　　感应卡显示的位置在研究基地的另一头，相距甚远。

　　“传送阵呢，再给我用用。”荷笠对系统说。

　　“抱歉，我只有居所与研究基地的往返权限。”

　　很显然，荷笠的选择只有一个，步行。

　　或许，这就是第一天领导给自己的下马威，为了夹缝生存，他也只能乖乖接住。

　　他向目标地点靠近，走得却相当不老实。

　　路途虽然遥远，却也是一段属于自己的摸鱼时间。荷笠揣着感应卡，走几步就要试试感应门，这一路下来，大部分都是蓝色英文，也正如他所料，几乎每扇门都对应着一个计划。

　　感应门自动打开后，零星几个AI在里面各司其职，对荷笠的突然造访皆漠不关心。

　　荷笠见其没有反应，更加肆无忌惮，见一个开一个，直到感应卡显示目的地就在附近。

　　他将感应卡贴上那道门，门上却显示出——你没有进入权限。

　　这是一路上收到的第一个红叉。

　　正在荷笠准备用接收器联系九灵时，门上的传感器突然响起了声音。

　　“哪个不长眼的AI打扰我做实验，我现在就来报废你！”

　　话音刚落，感应门便以极速之势打开，荷笠感到迎面拂来的风，刺骨的冷。

　　就在避尘博士的手捏住他脖子的千钧一发之际，荷笠用尽全力喊道，“我是人类！”

　　脖子骤然一松，荷笠后怕地大口喘起气，畏惧地盯着所谓的避尘博士。

　　他身宽体胖，老太龙钟，已然是一副七旬老人的模样，但那双眼睛却闪着精光，没有一丝疲态。

　　避尘博士将荷笠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面色逐渐红润，他高兴地就快要手舞足蹈起来。

　　“还真是个人类，还是张新面孔！我就知道，人类还有希望！”避尘博士自我陶醉一阵后，询问道，“怎么找到我这儿了呀？”

　　荷笠把手里一直揣着的文件，抬至胸前，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道：“这是九灵老师要我转交给您的。”

　　闻言，避尘博士眼里的喜悦一扫而空，眉毛簇拥成一个“川”字。

　　“你是九灵的人？哼，一个破AI还叫老师，没出息的东西！”

　　两边、里外都不是人的荷笠感到欲哭无泪，做个打工人他容易嘛……

　　避尘博士显然没有要接文件的意思，荷笠打算默默地遁地离开，就在他挫败地转身之际，避尘博士却叫住了他。

　　“来都来了，就来帮我做点事吧。”

　　荷笠内心os：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他走进那扇对他画叉的门，入眼便是青竹流水、古玩字画，犹如沙漠里唯一的绿洲。

　　就在他蹲下身想捧起一湾泉水时，避尘博士的话却让他严丝合缝的双手，裂出一条大缝。

　　“这是全息投影，并不是真的。”

　　荷笠突然感觉心鼓鼓的，仿佛轻轻一挤，就能淌出酸水。起初他对自己穿越的事，还没有实感，可眼下触不到的水，却让他对自己世界的思念达到了顶峰。

　　他从前总是抱怨，抱怨家乡的风景一成不变，抱怨饭桌上总是那几个菜，抱怨明天又要上学，抱怨人生总有考不完的试。

　　可是现在，他所抱怨的从前，却是他再也回不去的幸福。

　　“你来自从前？”避尘博士眼里放光，惊奇道。

　　荷笠的思绪被其打断，他无语地意识到，他的一切想法都套着透明的衣服，毫无隐私可言。

　　避尘博士当然不会在意这一点，他追问道：“是多久的从前？当时的世界是怎样的？应该比我造的这个更美吧，真想亲眼瞧瞧！”

　　他把荷笠扶到自己的办公的座位上，摩挲着荷笠的手，轻声细语道：“别急，孩子，慢慢说。”

　　荷笠感到受宠若惊的同时也觉得毛骨悚然，这避尘博士的态度也太奇怪了，短短几分钟，不知道变了几次脸，喘了几口气。不过面对这位奇怪的博士，他也只能和盘托出。

　　“我来自2030年，那时还是人类的社会，AI也还只是作为便捷人类生活的工具。虽然人类也有统领，但我们的统领主张人人平等、公平正义。人们热烈奔放，无惧地追求自己的梦想。当时的世界确实很美，美得争鲜斗艳。现在科技如此发达，既然有能让我穿越过来的能力，或许您也有机会去我的世界瞧一瞧。”

　　荷笠本是打算随便说两句搪塞过去，未曾想说着说着，自己也变得真情实感起来。

　　“你真是个有意思的孩子，作为回报，我也对你说一句。”避尘博士眼含泪光，仿佛对荷笠口中的世界满怀憧憬，“你的背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谨言慎行。”

　　闻言，荷笠从座椅上弹跳起来，惊慌地看向四周。

　　“别怕，我的地盘，这些脏东西可没能力进得来。”

　　避尘博士走向自己的工作台，按下一个按钮后，平坦的桌面突然下陷，升起一台外型精壮的AI，当它平稳地落在桌上后，避尘博士从旁边的储物柜里掏出一大堆材料，可是他看着早前还让他兴奋难耐的作品时，心情却变得冷静异常。

　　“你想知道我原本想拿这副AI身体做什么吗？”

　　荷笠其实对此并不感兴趣，但是秉持着打工人素养，领导这么问就是想讲，于是他搭话道：“做什么？”

　　“我不能对你说，你太懦弱，经不住逼问。”避尘博士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荷笠内心os：我就多嘴问这一句。

　　避尘博士指着那堆成小山的材料，“时间不早了，你也好去交差了，走得时候顺便帮我把这堆垃圾扔了。”

　　荷笠：……

　　“还愣着干嘛？”避尘博士不耐烦道。

　　“避尘博士，您有垃圾袋吗，这我不好带走呀。”

　　桌上的材料快堆成一座小山，的确不好拿，避尘博士拍了下脑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直奔某间储藏室，拿来一个小袋子，递给荷笠。

　　“这是宇宙袋，别看它小，能装下无数多的东西。”他颇为自豪地扬起脖子，得意道，“这是你们那个世界想都不敢想的吧。”

　　荷笠内心腹诽，想倒是敢想，不过只出现在仙侠文。

　　他接过宇宙袋，将桌上的“垃圾”通通倒入其中，所谓的垃圾，材质看起来却相当好，荷笠悄悄地不动声色地计划着，把这袋垃圾带回家，看看能做什么用。

　　避尘博士坐在工位上，一动不动，不知在沉思什么。荷笠只觉得他突然比开门时苍老了不少，他带着疑惑，离开了避尘博士的研究室。

　　一走出门，荷笠便想起避尘博士对他说的那句话，你的背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

　　他将缠在腰间的宇宙袋往衣服里又推进去几分，装出一副来时轻松自得的模样，一边走一边摸摸碰碰。

　　金角从监控着荷笠一举一动的大屏，回头看向九灵，“真遗憾，他似乎并没有惹出什么祸。”

　　九灵目不转睛地盯着视频中插兜吹口哨的少年，淡定地说：“急什么，西天取经尚且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我们这才哪到哪啊。”

　　银角用带在手上的戒指，去碰撞镶在耳朵上的金属耳环，他一边仔细听着金属碰撞发出的清脆声，一边疑惑发问：“我不明白，他不是刚被派来的人类吗？对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影响吗？”

　　“你们别忘了，他是统领从过去召唤来的人，这项技术，可从来闻所未闻，想必花了很大代价，那这人的重要性于他而言，一定不一般。”

　　几人恍然大悟。

　　“老大，你真那么喜欢看西游记啊？”金角道。

　　九灵：……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统领这么喜欢孙悟空，你们闲的时候也多研究研究，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突破点。”他不自在地推了一把眼镜，接着催促他们关掉监控，回到自己的工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