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法则》过零叮洋

18、美人如斯

　　李逵“滋溜”的吃面声不绝于耳，不知道的以为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那富有食欲感的声音，不知不觉加速了荷笠的消化速度。他起身将空了的米锅放入水槽里，蓄满水后，搁置在一边，转身就要回到实验室。

　　系统心直口快道：“真懒。”

　　当她意识到他俩还处于剑拔弩张的关系时，已经晚了。

　　“小心有朝一日我把你改成第二个evan，天天给我洗碗。”

　　他回头瞥了一眼水槽，米锅边上还有一只缺口的不锈钢盆，上面还粘着指甲大小的番茄叶。

　　天下未扫，何论一屋。

　　荷笠决心已定，毅然决然地迈出步子。走到电梯处，楼层提醒显示已达1层时，他轻吐一口气，调转了步伐。

　　一屋未扫，天下何扫。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他……

　　粘腻的洁净液沾在手上的感觉，并不好受。但荷笠做事，向来没做之前百般拖延，做了之后又乐在其中。比如洗澡，比如现在。

　　他打出泡沫，用指尖在锅底勾勒奇怪的图案。又将灶台上的锅搬到水槽里，重复刚才的操作。洁净之后，倒置在一边淋干。

　　他拎起那只破碗，打算扔到垃圾桶里。但在投掷前，他犹豫了。

　　荷笠将它举至眼前，透过小孔看去，仿佛窥见了地球。

　　他重新将它放回水槽里，打上泡沫。

　　凑合着用吧，本来没材料就烦。

　　随后荷笠心安理得地回了实验室，在电梯上升的间隙中，他撅起嘴，朝系统嘚瑟。

　　“成功的男人，做得了实验，进得了厨房。”

　　“哦。”系统冷漠道。

　　一步入实验室，荷笠便恢复那股求知的韧劲。他的记忆力和学习能力都很强，休息的时间里，大脑甚至自动地将刚纳入的知识条分缕析、码放整齐。是以他刚拾起螺丝刀，便知道该从哪个组件装起、哪个零件装起。

　　组装了一遍还不够，他周而复始地拆卸安装。一次比一次快，每一次都在上一次的基础上更换了一点细节。到最后，他甚至无需动手，脑海里便会自动呈现出模型分散后的每一只零件的位置与作用。

　　兴奋、激动占据了他整个大脑，他依偎着操作台躺下，幻想着爱人的三庭、五眼还有声音。

　　在意识逐渐模糊之际，脑海里的身影却越发清晰起来。

　　次日，他一醒来，顾不上洗漱，便撑着泛肿的眼睛，立即投身画图中。

　　相比在操作面板上作画，他更喜欢用原始的纸笔。而这些早在昨晚便向系统赊账购买，大概是她心中仍然抱愧，即使在荷笠已经赊了210芯币的情况下，依然“心甘情愿”地为他提供“先用后付”的服务。

　　荷笠握着勾线笔抵在下巴，左手的大拇指压在纸上，食指则搭在左上角，规律地敲击。

　　笔尖被他移到画纸的中上区域，画上一个凸线的圆圈。

　　“美人。”他写到圆圈里。

　　紧接着他画了一个紧贴着圆圈的正方形。在其中写上：“肌肉。”

　　在正方形下方，他画了两个超长的矩形，直抵画纸边界。

　　“大长腿。”他一笔一划道。

　　他夹着笔，双手拖住脑袋，颇为满意地欣赏所作的初步概念图。他抓起画纸拎到一边，又铺上一张新的画纸，准备大展身手一番。

　　却在笔墨落下之际，扭身在适才的画纸上，方形与矩形连接处，迅速画了一个小圈，未补充字迹。回身过后的他，耳尖攀上一层红霞。

　　在无法察觉时间流速的实验室里，荷笠保持着弯腰盘坐的姿势，画了一张又一张设计图纸。

　　令他不满意的画像，却一张比一张让系统感到惊艳。起初她对荷笠的画技持有怀疑态度，那张幼儿园式的初稿便是最好的证明。

　　她内心嘲弄道，这是要做出第二个李逵的节奏。

　　待她再次瞥向荷笠的画纸时，差点惊讶到宕机。

　　这这……这是这个人类画出来的？？？

　　那画作栩栩如生、形神兼备，活脱脱的神仙模样，仿佛要从画里走出来普渡众生似的。

　　可荷笠扔了？他竟然团成球，扔了？？

　　她的视线不舍地停留在纸团上，再回眸时，荷笠又画好了一张。她蹙眉观察，相比上一张，少了点仙气，多了点开朗。这的确更贴合现实，系统试想到，若荷笠和神仙般的人物缠绕在一张床榻上，那画面还挺“毁三观”的。

　　系统说服自己后，却见荷笠又丢了另起一张……

　　算了，毁灭吧。

　　直到晚上十一点的闹铃响起，系统才缓缓启动视觉感知器，与此同时，荷笠也正好画完最后一笔。

　　系统呆滞地直视前方，却被迎面的“美人”强制开机。

　　那是一张顶美的脸，美中又透露出硬朗。微微上调的眼角，似睥睨，似怜悯，似冷漠不已，似妩媚诱惑。眼睛下方，则鼻若悬胆、唇红皓齿。那颊骨更是棱角分明、英气逼人。

　　好似神仙。系统又生出了这种感觉。

　　不过早上那副，系统看见的是位仙风道骨、气质如兰的神仙。而眼下的，却更像是位傲慢凌人、红颜祸水的邪神。

　　荷笠竟然好这口。系统腹诽，若让她选择，她还是更喜欢第一款，和爸爸一样，大气周正。

　　荷笠的腰弯了一天，直起的过程中，像在掰一堵墙，噼里啪啦地碎了似的。他面露难色，颤颤巍巍地撑着地站起来。

　　他将图纸压在一堆零件之下，心满意足地踏出研究室的房门。

　　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他很快将拥有第二个家人。

　　等到第二日坐在研究基地的工位上，荷笠眼睛底下耷拉着的两只口袋，着实吓了金角一大跳。

　　“你死之前通知我一声，我好把你的遗物给丢出去。”

　　荷笠机械式地转过头，皮笑肉不笑道：“你真是个好人，但我这些东西不太干净，机器人碰了容易被我带走。”

　　金角满脸嫌弃道：“那我让银角丢出去。”

　　银角：“……”

　　荷笠攥着口袋里的图纸，微眯着眼打量四周，他奇怪地发现，九灵今天竟然不在？不过这也无关紧要，九灵不在，他想溜出去便更加容易了。

　　他放大音量道：“过了一个周末，想必也落了不少灰尘，我去打扫打扫好了。”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块深蓝色的抹布，一路擦擦碰碰地摸进了储藏室。

　　“避尘博士，几日未见，你越发健朗了。”感应门也许被他修改了，荷笠敲门的手还悬在半空，门便自动打开了。映入眼帘的，便是避尘博士松垮的背影。

　　避尘博士做着手头的活，没有回头，听着轻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不是才从我这拿了材料吗，怎么又来了？”

　　荷笠笑呵呵地抬手放在他的肩上，给他捏起肩来。用亲切的口吻道，“什么叫又？在这里，您是我唯一的亲人呀！谁说我每次来都是来讨材料的？我这是思亲心切，忍不住常回家看看啊……”

　　“你哪次空手回去的？”避尘博士无情地揭露他的谎言，语气里却染上了笑意。

　　荷笠自知理亏，便转移话题道：“这次，我是来和您做买卖的。”

　　他抽回给他按摩的手，搭在桌边，斜倚着望向避尘博士，无形之中将自己抬至与他相平的地位。

　　避尘博士的眼神精光闪烁，怀疑道：“你有钱吗？”

　　好问题。

　　“我虽然没钱，但做成这个买卖，钱是其次的。”荷笠道，“我能让你得到无法用钱衡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