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忱[电竞+娱乐圈]》榆苏

5、第 5 章

　　都说近乡情怯，宋清沅踏上回国的飞机时也是一阵恍惚。

　　当年她为了梦想，和一心只想让她走他们给她安排好的“阳关道”的父母决裂，毅然决然独自一人背井离乡来到韩国，硬憋着一口气，一待就是四年多。

　　一次没回去。

　　宋清沅其实心里也有点愧疚。
　　她和从小感情就一般的父母赌气出国，却连累了向来疼爱自己的爷爷，还有一直支持自己的姑姑和表哥。

　　这些年来，只有姑姑宋羽和表哥季淮翎会偶尔抽空飞来韩国看看她，而他们又都是大忙人，通常见面最多吃个饭的工夫就又得飞回国处理工作。

　　爷爷身体不好坐不了飞机，只能一次次拜托姑姑照看好她。

　　这次回去，一定要去爷爷家多住几天。

　　宋清沅选的是第二排右侧靠窗的那个座位。
　　找到位置后她先脱下外套和帽子放在一旁，坐下后整理了一下衣服。

　　然后她悄悄探出头观察了一下。
　　这架飞机头等舱就八个座位，她前面那一排已经坐满了，只剩她同排的三个座位还空着。

　　陆忱他们还没来。

　　宋清沅刚奇怪了一下，舱门处便传来了一阵动静。
　　几个人在机务人员的带领下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

　　宋清沅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后面的陆忱，戴着黑色口罩，帽檐压得很低。
　　明明挡得严严实实，可宋清沅还是感觉到了他周身散发出的“不太高兴”的信号。

　　或许是因为从她高中刚认识陆忱那会儿起，这人就是这副心里情绪再大也不会在脸上显露一分一毫的样子，而宋清沅呢偏要变着法子去试探他的内心，久而久之的她对陆忱的情绪气场会产生一些莫名的感应。

　　也不知道谁又惹着他了。

　　感觉到陆忱的视线扫过来，宋清沅果断放弃了“假装老同学分别多年后在飞机上巧遇并借此机会搭上话谈天谈地谈过往谈未来顺理成章恢复联系”的完美计划，把眼罩往脸上一戴，缩在早就调好的座椅里假装睡觉。

　　-

　　“不是，陆忱你在安检那儿磨蹭半天干啥啊？等谁来送你啊？”
　　都快到停止登机的时间了，欧阳才在登机口等到姗姗来迟的陆忱，赶紧领着两人登机。

　　陆忱没说话，跟在Yuki后面，微微低着头，双手揣在衣兜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走进机舱后，欧阳看了眼座位，节省时间直接安排道：“陆忱你坐靠窗那个，郁潼和我坐中间这两个。”

　　却看见他家队长两步从他身边跨过，径直走向靠右侧过道的那个座位。

　　“诶？”欧阳懵了两秒，“你不是一直喜欢坐窗……”

　　“我恐高，不敢靠窗坐。”
　　陆忱闭着眼睛胡诌。

　　“你什么时候……”欧阳一脸莫名其妙，“算了，那郁潼你坐那边。”

　　“我想和我哥坐……”Yuki小小地抗争了一下，被欧阳看了一眼后乖乖地走向左侧靠窗的位置。

　　坐到座位上，陆忱没有急着调整座椅，板板正正地坐着，余光不断往右侧瞟。
　　口罩下的嘴角缓缓勾起。

　　原来他在送机口没等到的人，在这儿。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欧阳把包放在置物架上后在他身边坐下，小声说道。

　　陆忱把座椅靠背调平了点，淡淡道：“你的错觉。”

　　“既然坐一块了，那就和你聊点事，”欧阳控制着音量说道，“你知不知道最近LPL官方和娱乐圈那边要搞一个电竞综艺……”

　　他还没说完，陆忱就冷冷地打断道：“不知道。没兴趣。”

　　欧阳顿了两秒：“……我就知道。”

　　“官方那边让我们俱乐部派个选手参加，郑琦和我说让你去，我说你不可能去的，结果你猜怎么着，”欧阳嗤笑了一声，“他非说你一定会想去的，还跟我打赌。”

　　“看来还是我了解你。”
　　“你确定不去我就让Yuki去了哈。”

　　陆忱低低“嗯”了声，两秒后又开口道：“……今年全明星也顺便帮我推了。”

　　“搞得你哪年去过一样。”
　　欧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说不定到时候都没你。”

　　“没有最好。”
　　陆忱完全不在意，见欧阳还想要说什么，淡声打断道：“行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不要打扰到别人睡觉。”

　　“……啊？就两个小时航程也有人睡吗？”欧阳愣了愣，小声嘀咕了句，也就闭了嘴。

　　宋清沅刚开始确实是装睡，在隐隐约约听到欧阳提到电竞综艺后，便偷偷竖起了耳朵。

　　虽然听不太完全，但大概听到了他问陆忱是不是确定不去。

　　尽管早就猜到，此时听到当事人回答便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只是心里有点莫名的情绪。
　　她也理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不想陆忱去。

　　不过，陆忱去不去和她有什么关系？

　　宋清沅咬了咬下唇，翻了个身。
　　这对她来说只是一份对未来有好处的阶段性工作而已。

　　翻过身后，宋清沅面对着陆忱那一侧。

　　和他只有一个过道的距离。
　　宋清沅忽然觉得心里有一种感觉在慢慢复苏，让自己整个人整个心都安定了下来。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是她很喜欢。

　　机舱里很安静，只偶尔会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她放松地闭着眼睛，不知不觉中真的睡着了。

　　迷糊中，她好像回到了高中一个最平常的日子里。
　　她在琴房里午睡醒来，身上盖着一件有着熟悉柚子香的宽大的校服。

　　陆忱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挡着阳光，戴着耳机安静地画着速写。
　　她睡醒有些口渴，刚想拿着杯子去装水，却发现杯中早就泡好了一杯她最喜欢的蜂蜜柠檬水。

　　是梦啊。
　　宋清沅刚想伸手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了一块小毯子。

　　许是空乘人员给她盖上的吧。

　　宋清沅把毯子撩开放在一边，降下隔离板，刚想按铃问空乘人员要杯水，一个笑得很甜的空乘小姐姐已经端着一杯柠檬水走到她旁边，放在她面前的小桌板上。

　　她之前叫过服务了……吗？
　　宋清沅有些懵地看了小姐姐一眼。

　　小姐姐有意无意地看了左边一眼，凑近了一点，用韩语轻声说道：“毯子和柠檬水都是您男朋友让我给您准备的。”
　　“您男朋友真的是又帅又细心呢。不过您也很漂亮，好像我们韩国的一个明星呢！”

　　啊……
　　宋清沅捧着杯子小口喝着，大脑还在宕机状态。

　　她哪儿来的男朋友……
　　温热的，甜甜的加了蜂蜜，是她喜欢的味道。

　　飞机广播响起，大约在三十分钟后就要到达上海浦东机场。

　　宋清沅赶紧把剩下的水一口喝完，将水杯还给空乘小姐姐，按照广播的提示收起小桌板，调直了一点座椅。

　　坐直后，她忍不住悄悄探出脑袋朝左边看了看。
　　陆忱正将iPad收进包里。
　　然后，好像是很轻地笑了一下。

　　-

　　刚下飞机，宋清沅就接到了季淮翎的电话，说老爷子非要亲自来机场接她，拄着拐杖站在出站口快半个小时了，怎么劝都不肯先坐一会儿，所以让她尽量快点出来。

　　语气是相当的无奈。

　　宋清沅这下是连托运的行李都顾不得拿了，拉住一个工作人员问了路后，开始小跑起来。

　　幸好这次算是私人行程，没有粉丝接机，她遮得严实也没有被人认出来，一路畅通。

　　“爷爷！”
　　远远的，她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扶着拐杖站在出站口中间不断张望着，用力挥了挥手，快步跑过去。

　　看见好几年没见的宝贝孙女，宋老爷子恨不得要扔了拐杖几步迎上去。

　　宋清沅在他面前站定，摘下口罩，明明是笑着的，一开口却带了哭腔：“爷爷。”
　　“……对不起。”

　　“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宋老爷子像小时候一样揉了揉她的脸，笑容满面，“我们小九长大啦，已经是大明星了呢。”
　　“走，跟爷爷回家！”

　　看见祖孙两个其乐融融地挽着手就要往外走，被忽视在一旁的季淮翎无奈地摇了摇头，喊住他俩：“先等等。”
　　“宋小九，你行李不要了？”

　　“啊！”
　　宋清沅才想起来，转过身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看她哥，“我忘了。”

　　季淮翎没好气地拍了拍她的头，从她包里找出证件交给助理，让他们拿完直接送去景苑。

　　“谢谢哥哥！”
　　宋清沅冲他讨好一笑。

　　“你呀你。”季淮翎揉了揉她的头发，“饿了吧？我已经订好餐厅了，我们先去吃饭。”

　　-

　　吃饱喝足后，季淮翎又亲自当司机把祖孙两个送回景苑。

　　“你去录综艺前，就先和老爷子住这儿。”
　　临走前，季淮翎事无巨细地叮嘱了宋请沅一遍，又交给她一部新手机。

　　“卡什么的我都给你办好了，密码1234，你就当个备用机用吧。保姆还有司机的号码我都存里面了，有什么需要自己联系。别的有什么事，万一联系不到我就直接打易林电话让他去做就行。”

　　易林是季淮翎的秘书。

　　宋清沅乖巧点头。

　　季淮翎拍拍她的头，“行了，去陪你爷爷吧。”

　　回到客厅，宋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看iPad，见她回来，招了招手让她坐到身边。
　　“小翎和我说你要上一个什么综艺，你来帮我看看，我没看明白是要上哪儿看的。”

　　宋清沅凑过去一看。

　　iPad上是《100%电竞》官方微博的主页。
　　不仅点了关注，还给最新一条公布了她的剪影的微博点了赞。

　　宋清沅失笑，“爷爷，没看出来您还会玩微博？”

　　宋老爷子努努嘴，“因为那什么外网我不会弄，但是这里有人会发你在那什么外国软件上的帖子。”

　　宋清沅愣住了，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很久，才哑着嗓子道：“……对不起爷爷，我以后会多回来看您的。”

　　“你呀，”宋老爷子拍拍她的手背，“年轻人出去闯荡是好事。”
　　“不要有什么负担，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想家了就回家看看，爷爷永远在家等着你。”

　　宋清沅含着泪扑到爷爷怀里。
　　宋老爷子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安慰。

　　“对了，”宋老爷子想起什么问道，“我看他们怎么都叫你Faye？”

　　“是艺名。”
　　宋清沅抿了抿唇，回答道：“我不太想用自己真名出道，公司就给起了艺名。”

　　爷爷宋逾明是古琴艺术代表性传承人，在民乐界有着一定的地位，爸爸妈妈也都是知名民乐演奏家，她自小跟着爷爷学古琴，从小到大就参加过很多比赛，若是用真名出道，万一有人存心去扒一扒，很难保证不会牵扯到家人。

　　她不想影响到他们。

　　“我不想给你们丢人。”

　　宋老爷子叹了口气，“小九啊，别太把你爸妈之前的话放在心上。”

　　“其实，我们都只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度过一生。”
　　“你有自己喜欢的想去做的事业，还做得这么好，爷爷很为你高兴。”

　　“所以，不要顾忌我们，”他平静地看着宋清沅的眼睛，“家人不是你的软肋，而是你的底气。”
　　“放心大胆去做，爷爷在呢。”

　　宋清沅没说话，静静地靠着爷爷的肩膀。

　　很小的时候，她早上醒来找不见爸爸妈妈哭着打电话给爷爷，爷爷放下一切工作驱车两个小时从隔壁市赶过来抱着她安慰“爷爷在呢”。

　　再后来，爸爸妈妈去了国外，她搬到杭州去和爷爷住，无论什么时候受了委屈，爷爷都会第一时间给她出头，扬眉说着“爷爷在呢”。

　　只是，小时候觉得无所不能的爷爷也会老去。

　　许久之后，她拿起iPad，声音还是哑哑的：“爷爷我教您。”

　　“我录的那个综艺在十一月一号，就是下周一早上十点会有一个先导片一样的直播，这个是要在网上看的，电视里没有。直播链接我给您存在这儿了，您到时候直接点进去就能看了。”

　　“还有，这个综艺每个周六周日都会分别更新一集，周一会有一次直播，周二会放会员版加更，我已经帮您把会员充好了，您到时候先点这儿，然后点这儿，就可以看了。”

　　宋清沅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还有，我下周一就得去录综艺了，封闭式的，不一定能与外面联系。您要照顾好自己，上海住不习惯就叫哥哥送你回杭州。”
　　“一切以您的身体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