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和我》晓窗分灯

12、第 12 章

　　他这一看，林杨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就又都没了，嘴唇蠕动半晌，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

　　对于安禾之外的人，林婧一向没什么耐心，干脆问道：“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林杨心中为难，盯着地上，语速飞快：“姐姐，我想要安禾。”

　　“你说什么？”林婧语气并无变化，手却按在了剑柄上。

　　林杨吓出一身冷汗，但话已出口，也没他后悔的余地了，他吞了口唾沫，试图说服林婧：“姐姐，我从没求过你什么事，今日就当我求你了，求你看在我们血浓于水的份上把安禾给我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林婧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林杨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抬头直视他：“姐姐，我知道家里人都看重你，从小他们就叫我要让着你，不要和你争，这么多年我也是这样做的，这是我第一次不想让你，如果你真当我是你弟弟的话你就把安禾送我吧！”

　　“哼。”林婧冷哼一声，“什么叫你让我，安禾本就是我的，若不是你姓林，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吗。”

　　林杨顿觉委屈，他没想到这么多年的相让在林婧看来是理所应当，难得他就该一直排在林婧后面吗？不论父母亲人的关切，还是吃穿用度，就连想要的丫鬟都得让给他？

　　委屈过后他气性再度上来，什么相让？娘亲爹爹说的他全都不想管了，他就是要和林婧争，就算祖父因此对他失望也无所谓，今日他就要带走安禾，有本事他们就为了一个林婧身边的丫鬟把自己赶出家门！

　　“林婧，我不是再与你商议，我只是告知你，安禾，她一定是我的。”林杨气势汹汹道。

　　林婧这几年身条抽长，林杨在他面前连胸膛都够不上，他并不把林杨放在眼里，但还是不爽他说的那些话。

　　“你应该弄错了一件事，”林婧语调不急不缓，像是在陈述一件人尽皆知的事实，“安禾是我带回来的，是我养大的，她从始至终都只是我的人，和别人没关系，和林家也没关系。你就是告到母亲、父亲、祖父那里去也没什么用。”

　　林婧逼近他，冷声道：“安禾，她是我一个人的。”

　　林杨被他眼中疯狂吓到，一时忘了言语，回过神时心中气性还未消散，强撑着道：“你是林家人，带回来的人自然也该归入林家，那娘亲就有安排安禾去处的权力。”

　　“呵！”林婧冷笑一声，“你大可试试。”

　　“不、不管怎么样，反正我不会放弃的。”

　　见他明显被吓着了，但还不肯放弃自己的想法，林婧面上露出一丝惊讶，然后转身朝后面走去。

　　林杨见他离开连忙跟上，口中还道：“你别瞧不起我，我一定会说服娘亲的。”

　　林婧停下，从架子上拿下两把木剑，丢了一把给林杨。

　　林杨双手接过，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执意要争，那就同我比一场，只要你能胜过我，我就让安禾去你身边服侍。”林婧道。

　　“这不公平。”林杨一时嘴快，随即面露后悔，找补道，“你比我年长，学剑的时日也比我长，我如何打得过你。”

　　“无妨，我只用左手。”

　　“这……”林杨犹犹豫豫。

　　“三招，三招之内我不会出手，五招之后没分出胜负就算我输。”

　　“好。”林杨连忙答应下来，就算自己不能在三招内打赢他，但拖个两招不输还不是轻轻松松。

　　林杨捏紧剑柄，手腕一翻就朝林婧刺去。

　　林婧侧身躲过，林杨又迅速转身，手腕往上一提，剑尖向上劈去，直奔林婧面门。

　　林婧早有预料，只将身往左边一扭躲了过去。

　　林杨剑招很快接上，林婧依旧轻轻松松躲过。

　　三招已过，林杨打起精神，迅速后退几步，把剑挡在面前。

　　林婧左手握剑，右手背在身后，不徐不疾地走过去。

　　林杨如临大敌，眼睛一刻也不敢眨，下意识屏住呼吸。

　　恰逢起风，一片叶子打着旋在空中晃来晃去，落到半空中时一阵强劲剑风袭来，叶子随风飞去，最后悠悠停在剑尖，同时响起木头落地的响声。

　　林杨愣在原地，目光无神地看着脖颈处的那片绿叶，虎口隐隐作疼，手中空无一物。

　　“如何？”林婧的声音不含一丝感情。

　　林杨总算拉回神思，看见地上的木剑时还觉不可思议。

　　林婧并未使出什么精妙剑招，就只是直直刺过来，他甚至没能看清林婧是如何出剑的，只不过一瞬手中的剑就被打落在地，剑尖抵在面前，胜负已分，毫无悬念。

　　见他还说不出话，林婧随手把剑往后一扔，叶子落到地上，木剑准确插入刀架，而后陈述：“你输了，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

　　林杨喉头阻涩，想说些什么，却见林婧直接朝外走去，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林婧回到九华堂时安禾不在，他叫来南霜。

　　南霜垂首站着，心中有些忐忑，林婧今日比往常回来早些，也不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以前还能看出林婧一些想法，但随着林婧年纪渐长，日渐变得不露声色起来，她又不在身边服侍，如今是完全看不出了。

　　她从四年前开始不在林婧身旁服侍了，而是和逄春一起接过院中事务，如今还能近林婧身的也只余安禾一个，但也不是时时跟着，只做些梳妆布膳的事而已。

　　“安禾又去后厨了吗？”

　　闻言，南霜松了口气，道：“回小姐，是的。”

　　“嗯。”

　　南霜悄悄抬眼看他，依旧是什么也看不出，试探性问：“小姐，可要奴婢去把她叫来？”

　　林婧沉默片刻，道：“暂时不用。”

　　南霜心里有了猜测，暂时不用，那看来多半是因为安禾的事了，只是最近一切如常，她一时猜不出到底是哪件事。

　　不等她冥思苦想，林婧问道：“林杨最近可来过九华堂？”

　　南霜摇头：“没有”
　　林杨都没多少时间待在府里，又哪里有空来九华堂。

　　林婧垂眸不语。

　　南霜则是想起了安禾同她说的一件事，莫不是因为这个？她心里拿不定主意，不知要不要和林婧说明。

　　“九华堂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林婧看出南霜的心思。

　　既被发现，南霜心一横，暗暗给安禾说了句抱歉，然后将林杨喜欢找安禾拿吃食的事情说出。

　　林婧没有接话，南霜担心他以为安禾生了异心，又接着说：“小姐放心，奴婢瞧着安禾对少爷并不上心，也就是碍着少爷的身份才同意了这事，就算如此她给也都是些残余，算不得正式的，连我们这些丫鬟都看不上那些东西。”

　　南霜自然不是真的看不上，只是她事务繁忙，也不可能时时跟在安禾身边，难免会有疏漏的时候，安禾又不愿浪费食物，所以才会愿意把东西给林杨。

　　林婧再度沉默，直到南霜都有些站不住他才重新开口：“去把安禾叫来。”

　　“是，小姐。”南霜如蒙大赦，福身后就连忙离开。

　　没一会安禾就来了，南霜没跟她一起进来，她独自进了堂屋。

　　“小姐。”安禾怯声道。

　　南霜已经和她说了林杨的事，她自觉对不起林婧，也不敢如往常一般凑到林婧身边去了。

　　安禾站的远，林婧有些不悦，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这些年安禾吃得好睡得好，身子也长开许多，但还是没追上林婧，身高差依旧恍如初见。

　　安禾低着头不敢说话，林婧就双手捧起她的脸，就见小姑娘的鼻头已经有些红了。

　　“你怎么委屈上了，我又没训你。”

　　“小姐，我错了。”安禾一出口就是道歉，“我不该把东西拿给少爷吃。”

　　她这么一说，倒叫林婧不知如何是好，可一想到林杨说的那些话，他还是控制不住生气，但又舍不得对安禾太凶，就面无表情地捏着她的脸，捏了一会，总算没那么生气了。

　　“以后不可再犯。”

　　安禾眼睛一亮，连忙答道：“好，小姐，我以后都不会犯了。”

　　“除了我，你不能给任何人东西，也不许别人的话，有人要缠着你就和我说。总之，不许你离别人太近。”

　　“好，小姐。”安禾重新笑起来，主动承诺，“除了小姐，我谁都不理，我要一直跟在小姐身边。”

　　林婧眼神不明，脸上显出些许笑意：“这可是你说的。”

　　安禾丝毫不觉这番对话有什么不对，追问道：“那小姐呢，小姐会抛下我吗？”

　　林杨的话终究是让她受了影响，她想亲耳听林婧的回答，以前的事她都记不清了，但那种被抛弃的感觉还牢牢印在骨子里，一回忆就令人生怖，如今回忆里林婧占了大头，她不想被林婧抛下。

　　“当然不会。”林婧摸了摸她的头。

　　简单的话语和熟悉的动作让安禾安心，脑袋在林婧手中蹭蹭。

　　林婧勾起唇角，等安禾停下才收回手，道：“许久没检查你的课业，还有好好在做吗？”

　　安禾点头：“我有好好完成先生的任务，小姐要看吗？”

　　“嗯。”

　　安禾就牵着林婧的手去了西次间。

　　等到盛夏时节，林老爷子给林婧办了一场盛大的及笄礼，江南区域熟识的人家都请来观席，还在街边设立了粥棚施粥。

　　林家那位深居简出的小姐开始被众人讨论起来，邀请林婧去参加宴会的帖子一封封送进林府。

　　大部分宴请都叫林夫人推了，但总有几个推不了，她做不了决定就让林老爷去问林老爷子的意思，那边说是让她选几个带林婧过去，林婧年岁上来了，总得学学人情世故，不求他能长袖善舞，但总得能看清别人的真心假意。

　　林夫人十分为难，又不得不做，愁了几天后叫丫鬟去叫林婧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