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第 1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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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发生的对话被严严实实锁在了那间议事堂。
掌管规则之力的简家亲自出手，给在场每一个人套了封口的禁制。
圣宫之主实乃天道，此条消息绝不可外传。
否则动摇的是全体修士的心。
那之后商乐被带下去作为人质关押，临走前仍是将何之若的来历捅了出去。
除开南华宗再次受到一波，他们怎么什么弟子都收的瞩目，何之若也被安排了任务——
破解圣宫血脉封印，研制出针对天干地支的杀招。
监牢内，逼仄的窗透不进多少亮色，阴影横流，斑斑血迹渗入石缝。
商乐琵琶骨被钉穿，手脚皆带镣铐，密密麻麻的符文几乎将人裹成一个茧，衣衫破烂，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
他哎呦哎呦地叫唤着，没多少真情实感在里面，正走神间冷不防有人打开牢房的门走进来。
商乐头也不抬，烦躁到熟能生巧地回复，“都说了我也被下了保密禁制，你们想问圣宫内部的情报，先把我身上禁制解了再说。”
来人很安静，脚步轻轻踏在青石地面，微凉的手指捏住商乐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正有此意。”何之若端详着他面上的血脉封印。
商乐不说话了，饶有兴趣打量何之若，“你的话，倒有可能解开我的禁制。”
眼神扫过她略显晦涩的眸，紧绷的手臂，商乐笑着说：“但你好像不是很情愿。”
何之若垂下眼睫，尽量避免与面前人的对视。
她要做的是将眼前人身上的禁制研究透彻，然后基于此编写对其他天干地支的应对策略。
相当于定制二十来瓶见血封喉的毒药。
可她其实，是个治病救人的医修。
商乐弯了弯眼睛，“这样吧，拿灵石买我的命，任凭你如何处置我都没有怨言，这样总能让你心安理得下手了吧？”
何之若惯例冷嘲热讽，“整天灵石灵石的，还不是有命赚没命花。”
商乐语气无辜，“可我本来也没那么在乎我这条命。”
“我此次接到委托潜入南华宗，本就是作为一颗弃子，说实在的，我掌握的情报有几分真，几分是他人刻意误导，我自己都不知道。”
何之若瞥了眼正默默运转的传音阵法，相信此番话已被外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此人谎话连篇，还是与真话夹杂在一起的，她就曾着过道。
总之不可信。
商乐却像是谈性大起，“我小时候很穷来着，记得第一次赚钱的时候超级开心，后来活的年岁长了，这条命不如何在乎，反倒喜欢上了赚灵石的感觉。”
何之若将灵力探入他经脉，试图摸索血脉封印的结构，闻言顿了下，“我对你的人生经历不感兴趣。”
商乐歪头，“怎么会呢？你明明很在乎每一个被你伤害的异族人样本。”
“此前我就听说过你的，治病手段诡谲古怪，其实就是喜欢看病人强忍恐惧与不适，但不得不露出牵强笑容满口道谢。”
“我从你身上嗅到了与我相似的气味。”他笑得恶劣又乖张，牵动琵琶骨上哗啦作响的锁链，附耳低语，“我们都因为背负罪恶感而无法接受他人纯粹的善意。”
“我们早已扭曲了。”
何之若呼吸有一瞬的颤抖。
商乐的眼中是说不出的粘稠恶意，与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我们这些异族人本就是你这一族的受害者。”
“而现在，你要伤害我第二次。”
何之若呆怔良久，轻吐出一口气，“你说的没错。”
方才商乐那番话，兴许是为了动摇她心神获取生机，又兴许是刻意激她动手，还有太多说不清的心思，其中意味错杂难辨。
她的笑容释然却又复杂，坚定地将化作钢针的灵力刺入商乐的血脉封印中，“你确实早已扭曲了。”
＊
大比落幕，南华宗在团队赛中途离开归墟，没捞着名次。
不过眼下的重点早已不在大比。
圣宫奇袭五宗八姓，却被反将一军，曾重创姬家的玄黔殿遭到反击，殿主元气大伤，而麾下势力十不存一。
修士与圣宫再度展开决战，还是在高层一致隐瞒圣宫之主乃天道的情况下。
但冷静过后细想下来，圣宫打着天道的旗号行事，却从不曾公布天道才是背后掌权人的真相。
理由很简单，天道获得生命，可在世间自如活动，执掌大权，同样意味着能够被杀死。
因此比起迫不及待击溃修士的士气，圣宫之主的面容必须蒙上一层纱帘，隐藏这个骇人听闻的事实，始终维持其威严。
外界的动乱与仍处于南华宗的夏玖无关。
她的真身九鼎早被人动了手脚，食之无用弃之可惜，还有着受人操控的嫌疑，干脆搁置于此，行踪还被密切关注着。
夏玖把自己关进屋子里，解下玉璇玑，和苍梧面对面坐着。
布下一个隔绝神识窥探的法阵后。
夏玖开门见山地表示，“我的秘密都暴露得差不多了，这下该轮到你透个底了吧，小苍？”
“你究竟是何人？”她并无咄咄逼人的意思，心平气和商谈道，“与高辛，也就是死而复生的帝俊为敌，难不成是被祂杀害的守墓神二八？”
“那也不对。”她自个儿否决了，“你一开始同样不知晓高辛的真实身份，不然也不会和我结伴调查了，二八神不至于认不出高辛那张脸。”
夏玖双手支在桌面，身子前倾，满脸好奇之色，“所以你到底是谁？”
玉璇玑轻盈浮空，勾齿状的白玉散发隐约光泽。
苍梧慢吞吞道：[高辛是帝俊，那我是谁？]
夏玖：“？！！”
几乎是她反应过来这番话含义的瞬间，玉璇玑的光芒陡然明亮，纯净剔透的白光逐渐拉长。
光亮散去后，桌对面多出来一人。
金衣玉冠，眉心缀着繁复华美的神纹。
褪去属于高辛的苍白病气，那是一张极尽世上赞美之词堆砌，也无法形容十之一二的俊美姿容，仿佛高居庙堂的白璧神像，一笔一划雕刻的流畅五官缭绕在袅袅香火中，渺远而不真切。
也是一张让她犯ptsd的脸。
夏玖眼皮一跳，下意识掏出吴王夫差剑，想给面前人来一下子。
理智让她勉强止住动作。
夏玖深吸一口气坐了回去，挑剔地审视面前人的脸。
长得与高辛一模一样，但气质天差地别，前者羸弱清俊，让人联想到白鹤青竹，后者就是块硬邦邦的石头，看不出半点鲜活的情绪。
“小苍。”夏玖语调古怪，没什么面对天神的实感，“你演技挺好。”
平日里与她插科打诨，根本瞧不出内里是个如此清冷的模样。
帝俊长睫一动，抬眼看向夏玖，直到这时才有种祂是个活物而非石像的观感。
祂开口时嗓音也是平直无波的，像是自带回音，缥缈虚幻而又庄严，“并非演技，吾不擅谎言。”
然后祂拎出了一只苍梧。
“此乃吾分灵，心智尚且如稚童，平日与你相处的便是它。”
小小的白光团子呼啦啦撞入夏玖怀中，哭唧唧道：“宿主宿主，我终于与你真正见上一面了！”
白团子激动地转了一圈，分不清前后上下，但很是嘚瑟的样子向她展示。
夏玖抱住苍梧，安抚似的揉了揉，只觉像摸了一手的棉花糖，蓬松绵软但不黏腻。
她心思还放在与帝俊的对话上，心念电转间就明白了，既然苍梧是祂的分灵，“你与高辛也是分灵和主身之间的关系吗？”
“谁为主？”
说起来有关帝俊神话的记载不多，几乎全是帝俊的子嗣谱系，除开十日与十二月之外，这位天神还有数量不小生母不详的后裔。
有理由怀疑那都是祂独自生的，真可谓是英雄母亲。
这种到处切割分灵的行为也就不奇怪了。
帝俊漠然道：“吾此前与你有相同猜测，然而事实绝非如此。”
夏玖搓揉苍梧的动作一顿，“怎么说？”
“本体不善言辞，还是让我来说吧。”苍梧晃晃悠悠从她膝盖上飘起来，“用宿主你熟悉的说辞，我正是为了验证这个猜测而诞生的实验品。”
苍梧一板一眼地开始了叙述，“祁家那场献祭仪式，意外将本体自沉睡中唤醒。”
“察觉到宿主你的情况有异，更重要的是看到了高辛那张熟悉的脸，察觉他身上与我们相同的气息，本体也曾怀疑自己是否是那个，对眼下情况一无所知的分灵。”
“然后本体分裂出了我，让我引导宿主暂且远离高辛，静观其变。”
苍梧说到这里还有些不好意思，“那时高辛占了本体的身份，我只好借宿主器灵的身份一用。”
夏玖：“……”一脉相承的盗号专家是吧。
苍梧嘿嘿笑了几声，随即严肃下来，“但后来的观察中，本体否定了与高辛存在分灵关系的可能。”
“因为我的情感与本体共通，我所感受到的能真切传达给本体，高辛却与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联。”
苍梧忽然飘到夏玖耳边，小小声低语，“偷偷告诉你，每一次想干脆抹消宿主以掐灭隐患的都是本体。”
白团子骄傲挺起胸膛，“而我每一次都拦了下来。”
夏玖想起前几次苍梧突兀冷硬的语气和骤然软化的态度，原来那都是帝俊和苍梧之间的争执。
岂不是说苍梧在暗中数次保护了她？
虽说祂们其实算得上同一存在，相当于一个人大脑里纠结的两种念头。
但夏玖还是被感动得不能自已，和苍梧抱头痛哭，“呜呜呜，小苍你对我太好了。”
掉了几滴敷衍的眼泪，她立马回到正事上，“那么高辛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这关系到她该如何对付他。
帝俊冷眼看苍梧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吾神职中蕴含生机，兼之吾乃首位陨落的神祇，残留的气运足够诞生接替吾的次代天神。”
夏玖一锤掌心，“高辛是你的崽！”还是死后才生出来的遗腹子。
帝俊：“……算是。”
苍梧尖叫，“我不要早当爹啊啊啊！”
夏玖再接再厉，“我是高辛编写的人格术式，称得上他的半个造物，也就是说我要叫你们一声爷爷，还是外公？”
帝俊：“……都可。”
苍梧绷不住了，“我不接受！！！”
它心性如初生幼童，对第一个见到的人，也就是夏玖多少有着雏鸟情结。
眼下真相大白，它视作长姐的人摇身一变成了它孙女。
苍梧吐魂，“……再见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第139章 第 1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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