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主播从良后》再笑笑

11、第 11 章

　　江致的情绪来的快且去的慢，他坐在客厅地板上发了会儿呆，以为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实际回神，他才刚到家十几分钟。

　　他觉得自己得找人说说话才行。

　　其实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多。

　　他曾经是一名国际象棋运动员。

　　那一年的江致才十七岁，高三，还没成年。他被曾经最信任的师兄陷害，被国际棋联和国内各地的体育局禁赛，被一起训练的队友明嘲暗讽，虽然后续国际棋联查清真相撤销了对他的处罚，但他还是因此错过了国际锦标赛。

　　那场在当时看来可以改变一生的比赛，江致连入场券都没能拿到。

　　再加上江致顺风顺水地长大，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他学不会自我开解，因此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每晚都做恶梦。高中室友委婉提醒后他被爸妈接回家照顾，期间进行了很久的心理治疗。那时他无心棋艺，无心学业，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情绪一度跌入低谷，脆弱得仿佛碰一下就要碎掉了。

　　好在他会点小提琴，复读一年参加艺考才擦着分数线的边低空飞进昴大。

　　巧合的是，他的辅导员孙和就是江致小时候参加比赛时认识的棋友，也是禁赛的知情者之一。所以直到现在，孙和依旧希望江致能重返赛场，重新参加比赛。

　　他靠着定期的心理疏导维持着ENFP的表象，除了不愿意再次踏入赛场，他哪里都没有变，甚至也会在心情不错的时候对弈两把。

　　江致翻了半天通讯录，几百人的列表被他来来回回滑动好几遍，他不可能找孙和诉苦，爸妈早就睡了，心理咨询师总是把他聊哭，林听对那件事一知半解……

　　算了。

　　江致叹了口气，把东西收拾好，红木箱子从最显眼的位置被塞进杂物收纳柜，用抽纸挡着，关上柜门。

　　翌日江致请了假，林听问他怎么了，江致简单敷衍两句算是回答。

　　第三天，江致恢复状态，抱着笔记本去往图书馆楼上的自习室。

　　位置都是提前预约的，周围已经坐了挺多人，江致想起来的时候单人位已经定完了，他现在坐的是一个靠窗双人位。

　　下了两天雨，今天倒是个晴朗和煦的好天气，江致穿了件宽松的白色连帽卫衣，戴上耳机和帽子，专心研究最近刚迷上的自然地理。

　　须臾，旁边的同桌轻声到位。江致正在记笔记，听见声音后没什么动作，轻轻把自己的东西往身边拢了拢。

　　自习室很静，阳光也好，江致看完一个视频，把帽子摘了下来。

　　快到饭点，林听给江致发信息，说在图书馆一楼等他。

　　下午还来，江致直接把电脑笔记之类的放在这里，轻轻拍了一下旁边认真学习的人，“同学，麻烦让一下。”

　　听见熟悉的声音，宋熠阳一怔，扭头看向他，眼底有一丝意外。

　　江致也顿了两秒，很快勾唇浅笑，用气音说：“去吃饭嘛？”

　　宋熠阳示意一下自己没做完的试卷，露出一个抱歉的笑，起身给他让了位置。

　　江致耸肩，“下午见。”

　　一楼，林听怀里搂着刚借到的书，看见江致下来后起身往外走。江致在外面追上他，“你怎么来了？”

　　“你能来这当气氛组我就不能来？”他晃晃手里的书，“看见没，打算回去搞研究。”

　　看清书名，江致沉默片刻，“咱图书馆里连菜谱都有？我记得宿舍不是不能用大功率电器嘛？上学期楼下学弟煮红酒还把那一层的电路给煮炸了。”

　　“你别听他们危言耸听，宿舍的电路哪有那么脆弱？”林听朝他扬眉，“再说了，物理学院的小天才沈清川在咱们宿舍，怕什么？”

　　“你可别让我在学校的通报栏上看见你们，”江致顿了顿，还是觉得不靠谱，“你真想学做饭可以去我那儿，随你怎么造，给我收拾干净就行。”

　　林听等的就是这句话，“那你今晚就给我买点菜放冰箱里备着。”

　　江致：“？”

　　他眯着眼略带鄙视的表情给林听看笑了，“下个月是我和你嫂子一周年，我想亲自做顿饭庆祝一下。”

　　江致眉头一皱，恨铁不成钢，“恋爱脑。”

　　然后迅速接了一句，“回头也教教我，别误会，我可不是为了给女朋友做饭，单纯是吃腻了外卖而已。”

　　“你怎么不说是你挑食被商家拉进黑名单呢？”林听嗤笑着应下。

　　中午吃完饭，江致重新回到自习室。宋熠阳不在，江致猜他应该是吃饭还没回来。

　　怕困，江致还没坐下就径直掠过座位，去尽头的咖啡角买咖啡。

　　这个点人不多，江致点了两杯手冲，随便找了个空位坐着闭眼等。

　　后面的位置有人在聊天，男人的声音很激动，语速也很快，“好久没见面了，我最近一直在国外，想抽空给你打个电话都没时间。哎呀，做生意原来这么忙，你说我现在小试牛刀就这样，等我毕业后我爸把公司交给我打理，我不得累死？社交果然是一门学问。”

　　他的同伴轻声道：“是啊。”

　　江致微眯的眼皮抖了抖。

　　他没想偷听，奈何他们坐得实在是太近了。他听见那个慷慨激昂的人又说：“不过我也是学到了很多东西，我前几天见到了YZL的设计师，我俩还加了微信呢。嗷对了，我现在身上穿的就是明年春季秀场款，还没对外公开呢，是那个设计师送我的，还有一件女装，你帮我带给你姐。”

　　男人话外抱怨话里得瑟，无非就是想传达自己有多牛逼、关系有多硬，江致闭着眼都要听笑了。

　　“不用，那么贵重的东西，你自己留着收藏吧。”

　　“我留一件女装干什么？我实话跟你说吧阳阳，我就是为了橙子才特地飞巴黎去结交这位设计师的，不然我一个学珠宝的，吃饱了撑的到处打听服装？”

　　“我姐不喜欢这些……”

　　“你跟我客气什么？收下吧，我还有事，我得走了……嗷对了，橙子今晚有空吗？我想请她吃饭。好久不见，有点想她。”

　　江致：嘿嘿，图穷匕见了吧。

　　“没，”宋熠阳拒绝得干巴脆，“我姐最近特别忙，一点时间都没有。”

　　“哎呦，”男人心疼一秒，又说，“那你有空吗？我请你吃？”

　　“我也没！”宋熠阳答得更快了。

　　男人语气失望，“那好吧，哎呦我真得走了……阳阳你记着啊，把东西交给你姐，她肯定喜欢。你跟她说，这是秀款，有钱都买不到。你自己有什么事也给我打电话，咱们要多多联系，啊，多多联系，都是一家人。”

　　男人走后，江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这人也太聒噪。

　　他刚想起身跟宋熠阳打招呼，就听见隔着一道沙发背的身后，那个一贯温柔内敛的男生轻声道：“他妈的——”

　　“宋佑澄怎么总招傻逼惦记？”

　　江致愣在当场。

　　不是。

　　说好的内向社恐呢？

　　几分钟后，两人各自拎着两杯咖啡在座位前相遇。

　　江致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在咖啡角不耐烦骂人的小乖崽噙着笑跟他打招呼，还摇摇咖啡示意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江致坐在里面，先坐下了。

　　他买的是冰美式，宋熠阳买的是冰拿铁。

　　“能喝嘛？”江致面不改色地问。

　　宋熠阳当然明白江致的意思，因为饮食习惯不同，国内爱喝冰美式的并不太多，但他刚好就是其中一个。他点点头，把自己的放了一杯在江致桌子上，“生椰拿铁。”

　　两人的口味十分一致，江致扎开拿铁，看着宋熠阳喝美式，突然笑了。

　　“怎么了？”宋熠阳小声问。

　　“我俩不当饭搭子，”江致顿了一下，笑容更明显了，“还真是对不起老天爷。”

　　宋熠阳跟着笑了，用笔点了一下江致的桌子，“看书。”

　　两个饭搭子安静地学了一整天，晚上一起去吃饭。

　　江致像小学生，缠着宋熠阳还要一起学习。

　　两人今天虽然没怎么有沟通，但坐在一起就让江致觉得舒服，整个人都是放松的。

　　他学着喜欢的东西，窗外是暖阳，身边也是暖阳。

　　这种感觉很奇妙。

　　晚上，他久违地开了直播。

　　【？还知道自己是个主播】

　　【最近干嘛去了】

　　【今晚这么帅，真要擦呀^_^】

　　因为心情好，江致今晚还特地打扮了一下，连口罩上都戴了一条闪闪的口罩链，看上去就像个不方便露脸的小爱豆。

　　“我不是一直都挺帅？”江致说，“为什么今晚开播……今晚开播还要理由嘛？今晚高兴呗。”

　　【所以前几天不直播是不高兴呗？】

　　“对啊。”江致不走心地应着，一边打开自己的主页。

　　【为什么不高兴】

　　【好帅啊现在的擦边主播为什么都这么帅】

　　【上面的，你戴口罩你也帅，网络帅哥看看得了，没一个像样的】

　　江致随便挑着弹幕回答，“可我就是很帅啊，大眼睛双眼皮，不开玩笑，哥们以前是校草……现在不是了，现在的帅哥太多了，小弟弟们长得都很好看，比不过。”

　　【那为什么戴口罩？】

　　“废话，我一擦边主播，我的脸皮也是脸皮……”

　　说着，他习惯性翻了一下关注列表，大多数都显示直播中，摇摇月光也不例外。

　　江致一时没想起来他是谁，鼠标在摇摇月光的账号旁停了下来。

　　【今天怎么刚来就PK？】

　　【不是，人一学博，你跟他有什么好P的？】

　　【别巴拉人小伙子，不爱看】

　　【对，去找舞蹈主播】

　　江致这才想起来几天前的首场PK，他也不打算解释，甚至刻意在摇摇的牌子边晃了一下鼠标，“没要PK，点错了，我刷新呢。”

　　【摸进去了，假学博吧？玩手机呢】

　　【长得还挺帅，关注了】

　　【不是，我国男人都是这样的么？要么擦边卖弄，要么靠脸挣钱？】

　　【完了，姜汁火了，姜汁有黑粉了】

　　【姐就爱看点擦边怎么了？关你屁事】

　　【培养出这样的男人，我们国家的未来完蛋了】

　　【？有事么】

　　【成年人的事你少管】

　　“有病？”上个网而已，江致从来不让自己受委屈，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说别人之前自己照照镜子，又老又穷又丑，你要建设国家就别半夜来这种平台闲逛，你看有人理你么？没事别来我直播间发癫，看见你这种傻逼就烦。他妈的，滚。”

　　他没怎么骂过人，下午听见的那句脏话一下子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愣住了，手一抖，不知点到了什么。

　　系统发出弹窗。

　　【您已向用户摇摇月光发出PK邀请，正在等待对方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