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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到了会客厅,里面只简单摆着客椅,待傅小幺坐下后,橘娘端出了一碟桃酥来,她让两个孩子尝一尝。
      傅小幺只尝了一口就愣住了,连连称赞好吃。橘娘温婉一笑,她说她就是靠这手艺吸引了她夫君的,只是后来出了些事。思及伤心处,她神色不禁黯然,两个少年感受到了她的悲伤,也识趣的没再说话。
      她慈爱地看向赵玉琼说:“但是有了玉琼在身边,也算是慰藉了。”
      傅小幺和赵玉琼似懂非懂,但傅小幺眼下最担心的还是报酬。他说:“橘娘,我可是救了赵玉琼呢!”
      闻言,橘娘有些吃惊,她关切地看向赵玉琼:怎么了?”
      赵玉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去买糖的路上遇到几个不善的人,好在遇到了小幺哥。”
      橘娘点点头:“没什么大事就好。多谢公子了,敢问公子姓名?”
      “傅小幺,就是傅老船的四小子。”傅小幺回答。他想接下来应该就是报酬了。
      橘娘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来是傅公子,早就听闻你乐于助人、爱拔刀相助的名声了。今日一见,果然有气慨。”像这种小少年,最爱听的便是这样的夸赞话了。
      果然,傅小幺闻言,身板都挺直了,洋洋得意。
      但是橘娘的话峰一转,让傅小幺的算盘落了空:“只是家贫,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好物用以报答。”言下之意就是告诉傅小幺,他的这番举动得不了报酬,仿若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是听了这一席恭维的话后,傅小幺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想,反正救人本来就不是为了报酬。有的话是锦上添花,没有却也无伤大雅。这样一想,他心中的落空也小了许多。
      橘娘和赵玉琼当然都看出了傅小幺的失落。赵玉琼拉拉橘娘衣摆,想让她做点什么,让傅小幺不那么失落。
      橘娘笑笑:“傅公子,如若你不嫌弃的话可以搬到宅中来和我们一起住。听闻傅二快结亲了,若是你们兄弟再住一间房的话,着实是不妥当的。”
      傅小幺一拍脑袋心想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件事情呢?找不到二哥的话,那他多办和那姑娘待在一起。
      想到这,傅小幺便把报酬什么的都抛到了脑后。他向橘娘道谢,飞奔着跑出了宅坻。
      跑着跑着他的脚步慢下来,他在思考——橘娘既然是才搬来,怎么知晓这样多?他越发觉得这个妇人不简单了。
      他知道他二哥最喜欢何处与那姑娘相见,是在那飞霞桥的桥头亭。
      太阳正渐渐西移,天边飘出几抹飞霞,披着淡淡的粉色,好不温情。而在那天空之下,一座拱桥搭在两岸,岸边的垂柳一簇一簇冒着新绿似的,水面倒映着天空,只是多泛些绿色。那桥头立着一亭,名唤飞霞亭,亭中一对人影相依偎着看天边灿烂之烟霞。
      如此良辰美景,被傅小幺尽收眼底。
      傅小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心中浮出一个顽皮的想法——吓一吓他二哥。
      他悄悄地走近小亭,突然他又想起他有求于傅二,于是打了这个念头。他轻咳一声,却仍是吓了傅二和那姑娘一跳。
      那姑娘抚着胸口被傅二护在怀里,一幅弱柳扶风的模样。傅二则警惕地看向来人。看到是傅小幺,傅二舒了一口气,手轻拍姑娘的背,口中喃喃:“没事,是小幺。”
      “二哥,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绝色美人?”傅小幺挠挠头,对吓到这两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心中又在想:早知那姑娘是个柔弱美人,不知却柔弱成这样。
      傅二闻言先是一惊:这孩子怎么什么都敢说?也不分分清楚。他再看一看怀中姑娘,见她脸色果然不太妙,他便没有回答。
      傅小幺猜中了他二哥的心思,解释说:“不不,不是绝色美人!”他不知道这柔弱美人原是个脾气不好的。
      他心中暗暗咂舌,他想他以后一定不能娶这样的柔弱美人,他更喜欢他阿嫂那样的。
      “其实是一个男子。他和二哥一样都是考取功名的。”傅小幺接着说。
      傅二仔细想了想,同舍生中虽没有绝美之人倒有一个气质清雅之人,他从不以真面示人,斗笠下的白纱给他增添了些许神秘感。他把这些说与傅小幺,傅小幺心中一下子就明了了。
      傅小幺问:“他是不是叫张期荷?”
      傅二点点头:“他名唤张浮罔,字期荷。应当是了。只是你如何认识他?”
      “他搭了我的船。”
      “哦,你既已知道了,请别打扰我了。”傅二下了逐客令。
      沸腾了一天的炎热已经凉了下来,傅小幺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感受着吹走热意的微风,舒舒服服地哼着小曲。他想:知道张期荷是谁了,想再见他一面。
      梦遂他意了。
      吃完晚饭,傅小幺早早地睡下了。也许真因为今天洗了冷水澡受了点寒,他感觉头有点晕晕的。但他自己想到这个可能时都觉得不可能。他把脑中的思绪清了清,就闭上了眼,不久便入了梦乡。
      在梦中,他好像在参加谁的喜宴。周围热闹非凡,红色的绸段到处都是,囍字正正贴在堂屋中央,乐曲声不断。
      有些宾客端有酒杯,醉熏熏地笑迎他,眼中是满满的祝福之意。傅小幺意识到,他是这场喜宴的主人。
      随着视角的变幻,他穿过幽静狭长的长廊,此时院落中吵闹乐曲的嘈杂都被无形的屏障阻断,脚步声和抑制的呼吸声在他耳畔响着。
      一呼一吸,一步两步。随着离洞房距离的缩短,傅小幺的心不受控制地提了起来,呼吸放轻,脚步放缓。
      他轻轻推开房门,房中布置反倒不如院中精巧,相比之下显得更加朴素,只有窗上张贴的红色囍字、桌上燃着的红烛、摆着的喜酒、床上挂着的红帐彰示着这是一间喜屋,是洞房。
      红色的帷账之中,床榻之上,坐着一个人。傅小幺心想,这当是他的新娘了。
      他小心翼翼地撩开帷帐,那姑娘一动不动,就像专门待他把盖头掀起。傅小幺紧张地手心冒出了汗。
      他轻轻撩起喜庆的盖头,只见那盖头之下却是张浮罔。
      绝色的容颜叫他看呆了去。相较于傅小幺的拘谨,张期荷显得轻松了许多,仿佛这只是一件平常的事。可微颤的手却将他出卖了。
      张期荷用勾人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傅小幺,似在期待什么。傅小幺将张期荷扑倒在床上,身下的张期荷的肩因这不合身的喜服露了出来,白皙的皮肤在喜服的衬托下更加可人。
      张期荷眼尾微微泛红,眼中已泛起了水汽,朦胧的眼神在寻找着寄托,凌乱的发饰散乱了青丝,平添了他诱人的香气。
      傅小幺能感受到自己呼吸的加重,他想要做点什么。
      正当这梦到了关键时刻,他却突然感到周身一冷,他身下的张期荷不见了。他一惊,从梦中醒了过来。
      傅小幺睁眼,只见他二哥把他的被子提在手里。
      傅二见他醒了,用手指了指窗外阴沉的天色:“阴天就不知早起了?快起,我还要去学堂上学,别耽搁……”
      傅小幺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他望向那处支起的小帐篷。晨、晨勃?他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而傅二顺着傅小幺的视线望去,自然注意到了显眼的某处。他愣了一瞬,旋即就笑了起来:“哈哈,我们小幺成大人咯。”
      傅小幺提起外衣就往外跑。
      太丢脸了!他跑到屋后躲着,贴着墙根蹲下,把脸埋进双臂中。傅小幺此时心脏跳得很快,他的心情五味杂陈。一是因为梦,二是因为他起了反应。
      他不太明白什么是晨勃。但他二哥告诉过他,只有当男子面对心爱之人时才会有如此反应,他难道是断袖?!
      不过他对断袖的概念也不是很明白,只知道是男子喜欢男子。可是断袖又能如何,好像除了生孩子有缺陷外,与平常夫妻也没有什么区别吧?傅小幺安慰着自己,逐渐接受了自己喜欢张期荷的事实。
      此后几天,傅小幺都躲着他二哥,声怕他说出什么让他脸红的话。
      其实按照傅二那天的反应来看,晨勃应该是长大的标志,不是什么坏的事。可他为什么会脸红呢?每当思及此时,他的脑海中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张期荷被他压在身下的画面。凌乱的发丝,勾人的眼神,泛红的眼尾,娇艳的嘴唇。
      如此反复几次他也是明白了,是梦中的画面,是张期荷让他脸红。
      可他这几天,天天都在码头逛,却没见着张期荷的半个影子。难不成他不回来了?这可不行,他还等着娶他呢!
      至此,在这个小少年的心里张期荷落了户,他是个死脑筋,此生就这样认定了张期荷一人。
      他去问他二哥赶考要赶多久。傅二笑话他无知,让他多读书就知道了。傅小幺无法,他去问夫子,但夫子不理他。
      他觉得无趣,他拉不下脸去求人。他最后找到三姐傅梦荧才清楚这赶考赶的时间可长了,说不定这一生都考不上。
      傅梦荧还说赶考这事还复杂着呢,也让他多看看书,学些知识就会知道了。
      可傅小幺哪还听得她之后的话,他心中原本对张期荷去赶考的不满转变成了对张期荷能考中的希望。
      他想,等张期荷考中归来,一定给他抓一条最大的鱼庆祝。
      等到他老爹傅材才的腿养好,他才重新进了私塾。他也想好生学点学问,可是那夫子明明讲他是极聪明的可造之材,却对他的提问置之不理。他有些生气了,他觉得这夫子就是个假夫子,只会念什么“之乎者也”,只会关心账上的钱有多少。
      他和老爹提了退学之事,如同之前无异,一顿打骂。
      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他又开始逃学了。
      他怀着满肚子怨气来到太常河边,想发泄一下。他忽又想起张期荷了,只是他的面庞有些模糊了,可傅小幺却也红了脸。他想了想,也许他应该服个软。
      他找出藏在草堆里的鱼篓,打算摸些小鱼小虾。刚下水没几步,他忽又想起了他答应过赵玉琼要教他捕鱼的。
      于是他摸了几条鱼就离开了,换作平常,他定是要把这鱼篓装得满当当的。
      本来还昂首挺胸的傅小幺,一到大宅门前就泄了气。他也不知为何,对橘娘有种敬畏感。明明只见过一次。也许是因为橘娘太奇怪了吧。
      他犹豫半天,心想总不能食言的,最终还是叩响了宅门。
      宅门被一个姑娘打开了。
      这应当就是赵玉琼口中的香兰了。香兰见到傅小幺脸色都变了,她热情地将傅小幺迎进宅子,她边关门边说:“您就是傅四公子吧,我们小公子都念叨您好几天了,可算盼来了。”
      这叫傅小幺不太好意思了。让赵玉琼盼了那样久,还好他不是空手来的。
      听到宅门边的响动,赵玉琼有感应似地飞奔而来。他接过傅小幺手里的鱼篓,朝里看去,发出惊呼:“哇!好大的鱼。不愧是小幺哥,真厉害。”
      随着他跟来的是林福和橘娘,橘娘含着笑对傅小幺说:“玉琼可算把你盼来了。”
      “等久了。”傅小幺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
      “没事,小幺哥是来教我摸鱼的吗?”赵玉琼满眼期待。
      橘娘闻言有些疑惑:“去哪里摸鱼?太常河?”赵玉琼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面对橘娘不怒自威的表情,傅小幺有点不知所措,他支支吾吾的说:“我会水,不会有事的。”
      橘娘没有说话。
      赵玉琼知道橘娘是在担心他,他说:“阿姆,我总是闷在宅坻里会被闷坏的。让我出去转转,好吗?我不下河,我就站在岸边看小幺哥摸鱼,好吗?求求阿姆了。”
      两个小少年用渴求的眼神看着她,一幅她不同意就不摆休的架势。橘娘最终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原本林福和香兰也想跟去的,可奈何他们还要去把剩下的糕点卖完。橘娘看出他们两人也想去玩一玩放松一下,于是也准了他们。只是得至少卖完一半的糕点才行。
      这下,林福和香兰两人也是卯足了劲,一心只想着摸鱼。
      而几人摸到的鱼到了夜里,就进了他们的肚子里。橘娘的厨艺一流,每个人都心满意足。
      饭后之余,傅小幺突然提到了上私垫这件事。赵玉琼讲一直都是橘娘教他读书识字的。
      傅小幺吃惊,什么时候女子也能做夫子了?
      橘娘温婉一笑:“只是识得几个字,背得几篇书罢了。”
      可是他未曾见过女子习书的,那是不是说他们原来生活的地方女子是被允许上私垫的?他有些开心,这样的话,他的三姐也能书了。傅梦荧一定会很高兴的。
      傅小幺冒出一个想法——既然赵玉琼都可以在橘娘这习书,那他也可以的吧。
      他把他的想法说出,赵玉琼自然是双赞成的,橘娘表示,如果他愿意,她完全接受他的到来。只是她说她的教书方式可能和夫子有所不同,希望他有心理准备。
      傅小幺高兴地跳了起来。
      这样的话他不用面对可恶的夫子了,而且能更了解张期荷。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望眼天色,天空呈现出刚入夜的浅蓝色。竹婆娑,他告别橘娘等人,踏上回家的路。
      一路上,傅小幺越想越远,越想越兴奋,甚至描绘好了他与张期荷相会时他惊人的表现能让张期荷大吃一惊,让张期荷崇拜。
      想着想着他的脸又红了,他的脸上扬起大大的笑,越是想得多,他就越想能早点见到张期荷。
      又起风了,风带着淡淡花草香吹过树叶、河面,吹到傅小幺的耳边,他听到了树叶欢愉的响声,听到了自己柔和的轻哼。
      此时,世界被轻柔包裹。
      “四幺,你又跑哪顽皮去了?不吃晚饭不饿呢?”刚进家门,傅小幺就听到了他老爹傅材才的话声。
      “吃了。对了,老爹,你认识橘娘吗?”他想橘娘既然了解他,那老爹应当是认识她的。
      “橘娘?”他老爹有些疑惑,这人他没什么印象。
      “就是前几天才搬来的,一行有四个人,那个妇人特别其奇怪。”傅小幺描述了一下橘娘的特征。
      这时傅林才想起来,好像是和这样一个妇人聊过天。
      傅小幺点点头没再讲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傅小幺开口说:“老爹,为什么一定要我读书呢?我和大哥一样不是挺好的吗?”
      傅林才少有地没有直接反驳:“等你到16岁,你自然会明白的。”
      傅小幺很是不满,这样的话,他岂不是还要上三年私塾?16岁有什么特别的吗?又不是20岁及冠。但他终还是没说什么。
      他老爹神得很。不是说他性格什么的,而是讲他看事神。
      就比如有一年隔壁的林老大要进山做野货生意,而傅林才就劝他别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林老大自然是不听的,结果他生意刚有些起色,却在山林中不小心被野猪撞断了一条腿。命好在是救回来了,可林老大这是又把几个月辛苦挣来的钱全用去养他那条腿了。最后却还是落得个拄拐杖的下场。至此,他爹傅林才就有了一个“傅老神”的外号。
      傅小幺没有告诉他老爹他没有去私垫而是在一个妇人那习书的事。他想就算他爹晓得他没有去私垫也只会想到的是他贪玩而已。
      到后来,一直到十五岁那年。他老爹才发现他的异常。他同意傅小幺退学,只是要求他和他大哥一起干活或同他一起撑船。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
      白天傅小幺去找橘娘念书,空闲时,带着赵玉琼游览太常之景,做一些好玩的事。
      渐渐地,赵玉琼的性子也变得活泼了,也不再叫傅小幺作“小幺哥”了。他总是直呼"傅小幺”,傅小幺丝毫不在意,他倒觉着这是他们成为好兄弟的标志。
      有了傅小幺和赵玉琼搭桥,傅家老小和橘娘也熟络了起来,逢年过节总是要拜访的,谁家得了好东西也会给对方一点。
      其乐融融,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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