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妻是玉》景小六

16、羡慕

　　林梦嘉其实吃过晚饭了，但面对谢蔺玉随口一说的“邀请”，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哪怕今天把胃吃得弹出来，她也一定说好。

　　“正好犯馋，那我就不客气了。”

　　谢蔺玉见她行动自如，看来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没什么大碍。她往旁边移了点，空出个位置等林梦嘉把椅子拉过来。

　　桌板不大，饭盒把上面铺得满满的，两个人对坐着，中间隔了个床尾。

　　如果不是拍戏，估计没人会相信两位影后愿意在这样的环境下就餐。但谢蔺玉和林梦嘉谁也没嫌弃这狭窄的桌面和有些碍事的铁杆。

　　林梦嘉用湿巾擦了擦手，看到谢蔺玉已经把筷子掰开递了过来。

　　她笑着接了过去：“谢谢。”

　　谢蔺玉依旧淡淡的，只勾了勾唇：“不用客气，吃个饭而已。”

　　原本以为会很撑，等放下筷子的时候林梦嘉才发现错误估计了自己的状态。

　　她心满意足地摸摸胃：“总算吃顿好的了。”

　　谢蔺玉吃的不多，甚至比林梦嘉还要早停筷。她若有所思看着面前一脸满足的人，越来越觉得自己过去好像并不是完全了解她。

　　林梦嘉被她看得有点不知所措：“怎么了？”

　　她用纸巾又擦了一遍嘴，以为嘴角有东西。

　　“你以前不怎么爱吃这些的。”

　　确实如此，年轻的时候林梦嘉更喜欢重口味一些的菜。

　　“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改不掉了。”

　　到底是改不掉还是不想改，她并不想多说。

　　谢蔺玉默了会儿：“不喜欢的习惯，没必要刻意保留。”

　　她以前有意让林梦嘉陪她吃这些，所以只要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必然是清淡为主。那时候林梦嘉经常苦着脸讨亲亲，非说亲一下才愿意吃一口。

　　林梦嘉急道：“怎么会不喜欢？”

　　谢蔺玉抬眸看她，见她脸都有些急红了。

　　“习惯这东西，本来就是潜移默化养成的。生活里经常出现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特别，可一旦消失，才知道自己早就离不开了。”

　　林梦嘉这话丝毫不夸张，很多和谢蔺玉在一起时形成习惯，都是在分开后才逐渐深刻起来。

　　“我以前经常勉强你。”

　　“我不愿意的事没人可以勉强我，阿……”林梦嘉站起来，走到谢蔺玉身边，“蔺玉，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谢蔺玉在她走近时第一时间就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那被病号服遮盖着却怎么也消磨不掉的特殊气息。

　　她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不是误解，只是……”

　　僵持了一阵，最后谢蔺玉兀自摇头。关于过去的种种，她已无从说起。

　　只不过如今重提，她才发现，许多事都带着曾经的自以为是。如果当初她们就把这些都完全摊开来说，结局或许会不同。

　　但也不过是想想罢了，当时的外部压力更大，即便真像现在这样，也不见得就能改变什么。

　　肩上忽然多了份重量，她侧头，看到林梦嘉的手虚虚搭在她肩头，非常小心翼翼。

　　“蔺玉，以前我嘴笨，又整天顾着工作不注重沟通。把什么事都丢给你处理，我就偷懒等着听指挥。”林梦嘉涩然又懊悔，“对不起，我又让你想起以前不开心的事情了。”

　　林梦嘉以为谢蔺玉会推开她的手，又或许像之前那样，对过去的事一言带过。

　　没想到，谢蔺玉竟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神情看上去很是凝重。

　　林梦嘉主动收了手，却没离开。她依旧站在谢蔺玉身边，这样的距离，除了演戏，在重逢后还是头一回。

　　最后谢蔺玉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把饭盒收拾好，叮嘱她多休息多补水便走了。

　　但也不是什么表示都没有，起码她走之前，留下了一个削了皮的苹果。

　　林梦嘉实在是吃不下了，可又舍不得浪费，于是让护士找来保鲜袋把苹果包起来，又当宝贝似地放进病房自带的小冰箱里。

　　隔天早上陆悠游来给她送吃的，顺便聊一下下个月的工作安排。谁知林梦嘉从冰箱里拿出个隔夜苹果，很是稀罕的样子。

　　“林姐，苹果这样不能吃了吧。”

　　林梦嘉瞥她：“我看看还不行吗？”

　　确实不太能吃的样子，她不禁心疼起来。早知道昨天宁可晚点睡也要吃了，都怪这冰箱质量不够好。

　　陆悠游半开玩笑道：“怎么，难不成是玉姐给的？”

　　林梦嘉一惊：“你怎么知道？”

　　说完后她也意识到自己嘴快了，但这份喜悦又忍不住想分享给亲近的人。

　　陆悠游立马喜笑颜开，凑过去八卦起来：“进展这么迅速啊！快跟我说说细节啊，我想听。”

　　“你一个小孩子，打听这些做什么。”

　　陆悠游指指自己：“我……小孩子？”

　　林梦嘉一本正经道：“在我们面前，你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陆悠游说不过她，认输道：“行吧，我礼让病号，免得玉姐到时也怪我。”

　　林梦嘉瞪了她一眼，却又对她这揶揄很受用。

　　如果阿玉真肯为她出头，那她是一万个愿意。

　　接下来的两天谢蔺玉都会在傍晚时分过来看看，但没再带吃的，也没逗留很久。不过每次来，林梦嘉就少不了一个苹果，这似乎成了无声的默契。

　　林梦嘉拆掉纱布，手上的疤已经不怎么明显了，但化妆的时候还是要刻意遮盖一下。

　　谢蔺玉经过的时候，随口提醒了化妆师一句：“要注意伤口周围的处理，别感染了。”

　　剧组其他人只当她是关心同事，又或是拍戏经验丰富怕引起麻烦，只有林梦嘉心里暖暖的。

　　这些日子她能明显感觉得出谢蔺玉对她不像之前那么刻意保持距离了，她们之间是真开始松动了。

　　看着手臂上的伤，她觉得哪怕多加两条也值了。

　　改戏的想法之前谢蔺玉就和林褚郁说了，今天开拍前林导又专门问了林梦嘉一遍：“梦嘉，你如果也同意的话，那我们就按照这个思路先走一遍。”

　　林梦嘉低头整理浴袍领口：“同意，我也觉得这样修改很好。”

　　见她没意见，林褚郁便让她俩先试演一遍。

　　试演效果挺好，于是清场后就正式开拍了。

　　本以为会遇到和上次相似的难题，林褚郁特地减少了今天的拍摄场次，没想到竟然一次过。

　　他定定望着监控回放，怎么都找不到重拍的理由。

　　“完美地我都不知道该夸什么了。”他转头对旁边的乔凝说道，一脸藏不住的欣喜。

　　乔凝也很震惊今天拍摄竟然如此顺利，而且这场戏的震撼程度比上次更好。

　　“看来她们是真磨合好了，下一场你就不用担心了。”

　　她口中的下一场是两位主角的热吻戏，这是海外版会保留的，在国内上映时会删减。签约前林褚郁和她们事先提过这事，谢蔺玉和林梦嘉都表示会尊重剧情需要，对这场吻戏没什么抵触。

　　因为过于顺利所以节省了不少时间，还可以拍好几场。但是群演都没安排，林褚郁想了想，干脆补拍一些顾若澜的戏。

　　顾若澜今天也在剧组，但是来处理其他事的。听说要临时补拍，她也不扭捏，只是给孟秋染打电话说了这事。

　　乔凝开玩笑说：“补拍几场戏而已，这也要跟孟总报备啊？”

　　顾若澜淡然笑了笑：“让她晚点过来，免得白等。”

　　一听就是今天另有安排，乔凝哦了声，很识趣地没继续追问。

　　孟秋染到片场的时候，顾若澜已经补拍完了，正坐在林褚郁身边讨论特辑镜头。

　　见她过来，林褚郁主动起身：“孟总来得正好，若澜的特辑样片出来了。”

　　孟秋染坐下后，顾若澜下意识就往她那边靠了点，距离瞬间就消失了。

　　这时谢蔺玉和林梦嘉已经卸完妆，正巧从旁边经过。

　　看到那头挨着头，亲密又认真讨论的两人背影，谢蔺玉停下了脚步。

　　她定定看着她们，不知想起来什么，眼里渐渐泛起羡慕之色。

　　林梦嘉以为她不知道，凑到她耳边轻声说：“若澜和秋染……”

　　“我知道。”

　　林梦嘉一怔，尴尬笑了笑，看来自己多事了，也低估了阿玉的观察力。

　　谢蔺玉又看了她们一眼，才继续往外走。

　　林梦嘉自然是跟着一起离开，等到周围没其他人的时候，她才感慨：“她们也很不容易的，但也确实让人羡慕。”

　　谢蔺玉转头：“你羡慕？”

　　林梦嘉愣了一下，诚实点头：“羡慕。”

　　她鼓起勇气问谢蔺玉：“那你呢，羡慕吗？”

　　谢蔺玉看着突然飘起的细雨，抿了抿唇。

　　她没说什么，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

　　第二天继续拍摄的时候，林梦嘉又恢复了之前准时送上咖啡的习惯。

　　“小心烫。”她把咖啡杯缓缓递过去。

　　谢蔺玉很自然地接了过去，没想到这次她们的指尖竟然相触了。

　　林梦嘉像触电似地轻抖了下，眼神也慌张起来。

　　她紧张兮兮望着谢蔺玉，可阿玉却是云淡风轻，只瞥了她一眼便低头喝起了咖啡。

　　“味道不错。”

　　买过这么多次咖啡，今天是第一次得到主动的评价。

　　“你喜欢就好。”

　　孟秋染和陆悠游在附近角落里认真观察了一阵，最后孟秋染伸出手：“愿赌服输，赶紧的。”

　　陆悠游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就变得那么快呢？说好的冰山，说好的冷漠呢？”

　　孟秋染边催她快点转账，边揭晓答案：“等你也遇到一个能让你不停心软的人，就会明白了。”

　　心软？

　　陆悠游脑子里还真冒出了一张脸。

　　于意萌那欲言又止的可怜模样，还真是让人心狠不起来。

　　她迅速摇摇头，暗自提醒自己：不是一回事，别瞎联系。

　　孟秋染打量道：“你这样子，看来是有情况？”

　　“我每天都和什么人接触你难道不清楚？真要有情况还能瞒得了你？”

　　听上去是挺有道理，但孟秋染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

　　陆悠游被她看得心里越来越虚，只好开溜：“忽然想起来还有几家广告商没回复，我先去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