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夏》米线不加韭菜

1、立夏

　　正值盛夏，天气热的不行，知了疯了般的叫着，太阳照着地面，没有一处阴凉。
　　柏油路被烤的发烫，公交车站的长椅下卧着一只大黄，垂拉着耳朵，吐着舌头。
　　不起眼的巷子里站着一群人。
　　学校对面有个金叶便利店，门口放着一个大冰柜，周漾半弯着腰在挑雪糕。
　　他刚从学校出来，还没来得及吃饭。
　　周漾挑完雪糕，又拿了盒烟，在收银台付了钱，出了便利店，周漾额头布了一层细汗。
　　他拆开烟，抽出一只叼在嘴里，浑身上下摸不出个打火机。
　　周漾拿掉烟，心情极其烦躁，转身又要进便利店，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巷子里，一群人正围在一起。头发五颜六色的。
　　他们中间站着一个女孩，白色的裙子，黑色的头发，很不合群，而且很惹眼。
　　周漾犹豫了一会，在抽烟和英雄救美之间，选了第二者。
　　他走到小巷附近，看到巷口有个路牌，牌子上写着“永安巷”。
　　他知道这里，这条巷子是社会人聚集地，尽头有个网吧，平常人不多，但今天黎城一中小星期，不少高中生都在这儿上网。
　　一群人堵在巷口，烟雾缭绕，看着像不良少年，他们中间确实站着一个女生，她被人群挡着，周漾看不清她的面貌，但他可以肯定，这女孩绝对被霸凌了。
　　正义感突然爆棚！
　　周漾拿着手中还未拆封的雪糕，朝女孩对面的那个人砸过去。
　　那人显然愣住了，好几秒后他才回头吼了一句“他妈的谁啊？不长眼啊！”
　　周围的人也都附和道。
　　周漾知道了，他是大哥，现在大哥生气了。
　　周漾和大哥一不小心对了个视，大哥瞬间就知道谁眼瞎了。
　　“来来来你过来。”大哥朝周漾挥了挥手。
　　周漾没犹豫，穿过人群，来到大哥面前。
　　大哥还没看清楚来的人是谁，就被一个过肩摔，摔的头脑发昏。
　　“我草？”大哥晃了晃摔晕的脑袋，话语间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一群人像蜜蜂一样朝大哥涌过去。
　　周漾见状，朝人群后的女孩伸出手，示意她过来。
　　周漾愣住了，女孩也愣住了。
　　只见女孩手指间夹了根烟，周漾眼尖的认出是南京，还剩不少，估计刚点着。
　　她抽了一口，缓缓吐出
　　还没看清楚其他的，周漾就被偷袭了，可惜，偷袭失败，被周漾一个旋风踢给反杀了，一群人殴打在一起。
　　刚刚还被围困的女孩就站在原地，看着硝烟弥漫的战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几分钟后，周漾压着大哥的肩膀，朝旁边的空地上啐了口唾沫，混着血，嘴里一股铁锈味，周漾骂了句脏话。
　　大哥动了动被压的肩膀，周漾皱着眉，说“动什么，你有病啊？”
　　“对，他有多动症。”
　　周漾抬头看着说话的人，是刚刚他以为被霸凌的女生。
　　女孩穿着白色蓬蓬裙，长度到膝盖上边一点，脖子上带了条银质的项链，在太阳下泛着光。女生还挎着白色的小皮包，穿了双小白鞋，完全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你可能搞错了，我们是朋友。”女生朝他笑了笑，但说语气冷漠至极，像北极的雪一样冷。
　　周漾愣住了。
　　朋友？？
　　“都说了是朋友，你还压着我干嘛！”
　　周漾手上的力道松了松，大哥趁机抽出胳膊，甩了甩发酸的手腕，也骂了句脏话。
　　“姐，这都是第几次了。”有个染着红毛的男生朝女孩叫嚷。
　　“哎呀好了，下次我不来不就行了。”
　　女孩说完，朝他笑了笑，抽完最后一口烟，把带火星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捻了捻，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周漾这才看清女孩的面貌，他认得她。
　　她叫许絷，黎城一中的校花，还是年级第一，听说为人端正，品行优良。
　　怎么看也不像是今天这幅模样，果然，传言不可信。
　　周漾对她有点印象，上个月的全省物理竞赛，许弋得了第一，他第二，比许絷低一分。
　　惨败！
　　他回忆起领奖那天，艳阳高照，许弋站在领奖台上，脸上满是笑容，金色的奖杯被她拿在手里，闪着金光，怀里还抱了一束花。
　　她像是闪着光的星星，遥远又近在咫尺。
　　人群渐渐散去，周漾还站在原地，陷在回忆里，突然，许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虽然但是，今天还是谢谢你。”
　　许絷走出十几米远，又突然回来说了这么一句话，搞的周漾很懵。
　　周围恢复安静，除了依旧不停歇的蝉鸣。
　　周漾蹲在墙角，嘴里叼着烟，他刚刚打架时，把大哥的打火机顺走了，防风的，还是金色外壳，一看就不便宜。
　　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皱了皱眉头，嫌弃的瞥了一眼。
　　刚刚在搏斗中，不小心被打到脸了，现在整个右脸都是麻的，可别再毁容了。
　　周漾内心疯狂尖叫：我的绝世容颜啊！！！

　　……

　　“弋姐，刚刚那个人你认识吗？”江寻天说。
　　江寻天就是那个红毛，也是一拳把周漾打的差点吐血的男生。
　　许絷的小名叫弋弋。
　　许絷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明天把你的头发染回去，这像个什么样。”许弋一脸嫌弃的看着江寻天的红毛。
　　“我……我头发怎么了？不好看吗？配上我这张绝世帅脸，没有迷倒你吗？”
　　说完，江寻□□许絷挑了挑眉，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pose，搞的许絷一时语塞。
　　“姐，你怎么不说话了？”
　　许絷翻了个白眼，你看我想不想理你。
　　“我觉得挺帅的啊。”江寻天看着路边商店的透明玻璃里他的倒影。
　　确实不丑，但是看着很凶。
　　江寻天五官本就立体，鼻梁高挺，棱角分明，眉梢眼角都带着些冷酷。
　　“你随便吧，学校明天检查仪容仪表。”
　　许絷没跟他废话，说完便朝着家的方向离开了，留江寻天一个人在原地懵逼。
　　黎城一中一般不检查仪容仪表，一个学期虽然就三四次，但每次都是大检查，但凡有一点不合要求的学生都会被叫家长，无论学习好坏。
　　江寻天刚上高一那会，染了个黄毛，他染完头发那天，刚好赶上大检查。他可是亲眼目睹了上百个人站在操场上，一个一个被叫家长，那场面。
　　江寻天到现在都忘不了，阳光下五彩斑斓的头发，奇形怪状的衣服，以及教导主任能杀死人的目光，江寻天梦到都能半夜惊醒。
　　他在街上转了半天，没找到一个理发店，正苦恼的时候，余光瞥见一个路牌，上面写着“南宛路”。
　　江寻天愣住了。
　　他起身走到巷口，站在原地，身后是车水马龙，潮水般的人群，川流不息，身前是一条静谧的小巷，巷子里时不时出现一两个步履蹒跚的老人，或是欢蹦乱跳的小孩，院墙上还开着红色的蔷薇花，缝隙里是粉色的三角梅。
　　与世隔绝一般的地方。
　　江寻天着魔般的走进巷子，熟悉的记忆被唤醒，07年夏天，他还在上小学，母亲接他放学时刚好路过南宛路，他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人群中央是一对正在吵架的夫妇，墙角蹲着一个小女孩，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哭的很厉害。
　　那对夫妇吵的很凶，女人脸上还带着伤，男人看起来是喝醉了。
　　江寻天的妈妈拉着他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小女孩身上。
　　女孩似乎感觉到陌生的视线，抬头和江寻天对视了一秒，随后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面前。
　　在那之后，江寻天每次下学都会在南宛路停留几分钟，上初中之后，他回家的路跟南宛路在相反方向，他也没再去过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