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钱呢！低调点》青石似玉

26、真的很好

　　离开书房，江天清正打算去找卫昭报个平安，一开门看见卫昭在书房外的走廊里静静地站着，目光透过走廊的窗户虚空地看向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见动静，卫昭回头。

　　有那么一瞬江天清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孤寂，仿佛初见那日第一眼看见他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江天清迫切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在担心我？”

　　“嗯。”

　　“没事儿，只是谈谈而已，我一个人可以搞定。”江天清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下一秒，拍上肩头的手忽然被卫昭抓住。宽大的手掌攥裹住了他的手，纤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他的手腕上，指尖因紧张而微微用力，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按印。

　　“以后，别一个人挡在前面了。”

　　江天清第一反应以为卫昭让他以后不要做这种单独谈话，细想了一下才意识到卫昭是在说“电车难题”。以卫昭的能力，能听见屋子里的谈话并不奇怪。他应该是听到了方梓珍质疑他独自挡在列车前言论的虚伪，知道方梓珍是因此产生了杀机。

　　“承诺我……”卫昭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形覆在江天清面前。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到江天清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卫昭的身形下。江天清身高尚可，却要仰首才能看清卫昭的面容。手腕上的力道也到了一个难以忽视的程度，奇怪的是他没有感受到压迫，反而像是面对一个哭泣的孩子，只想给与安慰。

　　“永远不再一个人挡在前面！”

　　江天清有种感觉，这些话或许聊“电车难题”那天卫昭就想说了，只是一直压抑到今天。

　　江天清看着卫昭，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隐约觉得这和他过去的经历有关。或许就像方梓珍一样，卫昭也有自己的心魔。抬起没有被攥住的那只手，江天清顺从本心摸了摸卫昭柔软的碎发。

　　眼看着卫昭眼里翻涌的情绪渐渐平息，江天清认真道：“好。”

　　“我想问问房间里……嘶！我可以自己解决。”宋云瑶从二楼下来，看见这一幕扭身就往回走。步履之丝滑、动作之利落，不带半点停顿。

　　江天清动作一僵，随即挣脱卫昭追了上去：“等等，我来帮你看！”

　　余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白皙的皮肤上鲜红的指印仿佛烙印般清晰。想着这印记会陪他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不由心中苦笑：好家伙，劲真大。

　　和方梓珍达成共识，意味着医院密室出现空缺。杀七年纪太小，江天清准备让阿扇试试能不能补上空缺，若是效果不好就开新密室，反正三千世界的补偿和他手上的金珠加起来已经可以再开一个大型密室。有了宋云瑶和杀七的加入，他之前的新想法也可以正式上线了。

　　和三人商量好，三千密室逃脱馆再次营业。

　　阿扇顶了方梓珍的位置，江天清原本还担心他新接触会不适应，没想到他上手十分循序。阿扇略微会些医术，也知道点药理。虽然没有方梓珍那么精通，在密室里扮演大夫做做样子却不难。两波客人下来，他甚至比方梓珍受到更多的好评。

　　江天清分析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方梓珍容貌俊朗，让人一见就会产生“此子非同寻常”的警惕心，以至于很多人心里有了预设，对于他最后会翻转成为大BOSS这件事潜意识里有所准备。阿扇则不同，他面容普通又非常有亲和力，扮演的“方医生”像极了游戏里随处可以遇见为玩家提供信息的NPC。以至于结局翻转，他亮出刀片癫狂又森冷的时候，冲击力比方梓珍要大得多。

　　连江天清在中控里第一次看见都下了一跳。如果说方梓珍举起手术刀给人的感觉是他真会杀人，那么阿扇亮刀的那一刻你会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对于这样的演技，江天清大给好评。

　　宋云瑶则是负责和江天清一起接待客人。江天清需要大厅、中控两头跑，时不时还有进密室客串演绎，现在店里客人多，经常有人组团排队，他一个人招呼起来难免不够周到。

　　有了宋云瑶后，江天清一下子轻松了很多。宋云瑶只要往那一站，哪怕什么都不做也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美好感觉。面对这种惊人的美貌，男生往往只敢远观不敢靠近，倒是妹子们一个两个凑上前，从身材夸到皮肤，从头发丝称赞到脚后跟，恨不得疯狂贴贴。

　　至于杀七，因为他近乎没有存在感，随便往墙角一站，愣是让人注意不到那里还有个人。所以江天清安排他负责打扫收拾大厅，有些客人散落的瓜子壳、零食屑，他悄无声息的就给清理了，连一点额外的动静都不会发出。

　　江天清想到最开始十一也是这么悄无声息，随便一站就毫无存在感，不由感慨这或许就是杀手的职业素养。

　　当然，现在的十一已经不可能被遗忘了，作为身兼护士和女孩幽灵两大角色的重要NPC，她深受老客们欢迎。特别是吕梦琪为代表的妹子们，在密室里被吓得只哇乱叫花容失色，出来后还要顶着狼狈的状态和女鬼妆容的十一合影留恋。

　　另一边，方梓珍放弃了积攒积分，现在已经不再参与演绎。因三千世界的要求，他不可以完全脱离密室馆的工作，江天清安排他作为场馆里的专业急救员。密室中光线昏暗，受到惊吓推搡、奔跑难免发生磕碰，场馆里准备了一些简单的跌打药膏，方梓珍负责在有突发事件时诊治应急。不过，因为江天清对密室设计时格外注意了流程安全，开业以来从来没遇上过此类情况，所以急救员不过是应付三千世界的职位。

　　大多数时间方梓珍都是待在员工休息室看书，有时帮着收拾复原密室内的机关。

　　方梓珍现在很忙。作为异世人，江天清即使愿意也没办法帮他直接进入大学读书。从头学习数理化凭本事考进去也不太现实，方梓珍也未必有那份耐心。

　　三千世界那边也指望不上。他们对于江天清帮助反派脱离改造这件事很不赞同。江天清据理力争，认为这也是一种改造方式。从客服707申请结果看，三千世界退了一步，只要方梓珍名义上还是密室馆的员工，其他事项他们不做干涉。但同样，也不会提供任何帮助。

　　一切只能靠自己。

　　考虑到方梓珍的目的是为了学习医术，江天清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先是想办法弄到了校内医学专业多门功课的全套网课录屏，又买来了对应的教材。他也不懂什么该怎么学习，按照学校里的课表列了个顺序一股脑丢给了方梓珍。让方梓珍自己决定，学什么在、怎么学。

　　方梓珍不愧是三千世界认定的神医，面对不同于他认知的现代医学体系和数不清的陌生专业名词，他竟然硬生生学了进去。在堆积如山的资料和仿佛这辈子都看不完的视频课程中恶补所欠缺的知识。还能融会贯通，和他自身的医术相结合。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痛苦的学习过程，对方梓珍来说像是老鼠掉进了米缸。特别是对解剖学，他不仅研读江天清为他准备好的教材，还自己学会了怎么找进阶的书籍。

　　一天天的废寝忘食程度连翟末这样寡言少语的人都忍不住吐槽：“你就这么喜欢摆弄那些尸体啊。”

　　正在看书的方梓珍抬头，正色道：“要称呼‘大体老师’。”

　　翟末：……

　　江天清很欣慰，一心学习的方梓珍心性比以前正常了不少，对生命也越发尊重。他甚至还因此受到过系统奖励，他问过客服707，是因为方梓珍的反派指数一直在下降。

　　就这样过了两周，江天清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趁着恰逢周二，密室歇业。江天清连同卫昭一起带着方梓珍去拜访了老院长。

　　方梓珍帮沈院长搭脉问诊后，认真和江天清说，只要听从医嘱，至少可以保沈院长十年无虞，如果照顾得当，活得更长久也不是不可能。

　　沈院长今年七十八了，早年各种劳损病痛在晚年爆发，这两年越发衰弱，近半年更是因为心脏问题频繁送医，第二次从ICU出来的时候，大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怕是熬不过今年冬天了。

　　现在方梓珍张口就是十年，江天清惊喜之余，还有点紧张。

　　他知道方梓珍爱在医嘱里留坑，不听必死的那种。问方梓珍如果不遵循医嘱会有什么后果。方梓珍现在一点也不想因为闹出人命被三千世界强制收回，没有在药方里故意留下相生相克的伏笔。只是无论在何处医治，不遵循医嘱都肯定会对身体有害，到时候损伤寿命，也不是他能挽救了。

　　“我先开个方子，让老先生隔日吃一副，吃上三副。我会定时过来看诊，只要谨遵医嘱，辅以金针和推拿，最多一个月就能让老爷子有余力自己下地行走。”

　　行医状态的方梓珍和平日里完全不同，他写下药方让沈院长的家人去抓药。沈院长无儿无女，现在陪在身边的养子是孤儿院最早的那批学生之一，论年纪比江天清大上一轮。

　　相比于沈院长自己的淡然。他此刻却没了三十多岁人该有的沉稳，激动地攥着江天清的手连利落话都说不出，只是一个劲地点头，表示自己一定遵循医嘱。

　　江天清完全理解他的感受，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们对沈院长感情很深。小时候看沈院长像高山像大树，只要有他在就永远让人安心。他把每一个孤儿都当成自己亲生的对待。冬天大家一起打雪仗，他会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有年纪小的摔雪堆里哭了，他为孩子掸落身上的雪，用掌心捂住孩子冻红的小手。再闹腾的孩子见了他都愿意乖乖听话。渐渐的，他头发越来越白，身体越来越虚弱，像看着高山在面前崩塌，像看着参天大树在面前枯萎……

　　眼下一切有了希望。

　　他看看方梓珍又看看卫昭，忽然想到方梓珍和翟末来的那天，为了接风大家一起吃火锅。晚饭后各自回房，临进门前卫昭对他说了句话。

　　“怎么了？”感受到他的视线，卫昭微微疑惑。

　　“没事。”江天清开心地笑了，“只是觉得，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