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熟》云朵偷喝我酒

21、一等奖

　　附中月假前一周时，物理竞赛成绩发到了各自学校。

　　第二节课刚下，江柚就被教导主任叫走了。

　　老朱今天笑得格外灿烂，像是一朵大脸盘向日葵，办公室门一关上，就憋不住的拍着江柚的肩膀，大嗓门儿的夸赞，“不错！很不错！”

　　老余也在，笑着补充道：“江柚，你物理竞赛成绩发来了，省一等奖，进省队了。”

　　这个成绩，江柚并不意外。考得怎么样，他心里清楚。

　　“一中的呢？进了几个？”江柚问。

　　老余竖起三根手指，“一中时北叙全省第一，你第二。”

　　老余表情很骄傲，与有荣焉。
　　附中物理不是强项，江柚能得一等奖已经够他们履历表上添几朵花儿了，更何况还是全省第二。附中那两个被他压在后面的同学，怕是得郁闷死。

　　江柚‘哦’了声，看不出太高兴来。

　　反倒是老朱乐呵呵的说：“知足吧，省一等奖就能参加清北冬令营啦，全国各大高校的自主招生随你挑。”

　　江柚又‘哦’了一声，“决赛在哪儿？”

　　“山城，”老余说，“我刚给一中的老师打了个电话，也跟实验那边联系了，后天一起出发，还是我去送你。”

　　实验和附中一样，都是一根独苗苗，一中那边三个，两男一女，总共五个人。

　　江柚表情有点不高兴，“那就是我又赶不上月假了呗。”

　　老余瞪他，“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放假？这次山城集训五天，考试三天，前后也就八天，忍忍。”

　　江柚嘟囔，“我又不是忍者神龟。”

　　旁边老朱合不拢嘴，大手一挥，道：“你好好考，回来我给你批一天假，撒欢儿去！”

　　一天假，说出了一个月的架势。
　　江柚无语，但点头，“说话算数啊。”

　　蚊子腿也是肉，有总比没有好。

　　江柚回到教室，享受了夹道欢迎的待遇。

　　一群人闹哄哄的，显然是已经从科任老师那儿听了他的竞赛成绩。

　　边阳天激动得脸蛋儿通红，好像是他得了省一等奖，亦步亦趋的跟在江柚身后，恨不得吹破天际。

　　江柚被这浮夸的赞扬，赞得心荡神摇。

　　末了，边阳天喊：“晚上我请客吃烧烤，给咱们霸霸庆祝，大家有时间都来啊！”

　　江柚推他胳膊，“你请什么客？”

　　边阳天骄傲挺胸，“与有荣焉啊！”

　　一群人闹到快上课，才上厕所的上厕所，接热水的接热水。
　　江柚从书包里摸出手机，刚想给那消失了好久的人发条消息，就见锁屏界面上有两条未读消息，分别来自时北叙和梁诗晨。

　　江柚连一秒钟的停顿都没有，点开了跟时北叙的聊天框。

　　Rare：[恭喜。]

　　明明很无趣的祝贺词，江柚却是忍不住翘了下嘴角。

　　柚子猫：[没考过你，第一]
　　柚子猫：[小猫瘫倒jpg.]

　　那边没回，他返回去，点开了梁诗晨的对话框。

　　相比较，那边像冬天，这边像夏天。

　　梁诗晨：[柚哥！！！牛逼！！！]
　　梁诗晨：[这物理圈，终究让你单枪匹马闯进来了！]

　　江柚慢吞吞敲字。

　　柚子猫：[低调]
　　柚子猫：[日常罢了]

　　江柚又看一遍，对自己装的这个逼十分满意。

　　梁诗晨：[膜拜]
　　梁诗晨：[星星眼jpg.]
　　梁诗晨：[玫瑰jpg.]

　　江柚眼睛一瞪，恨不得一巴掌给他扇回去，戳屏幕的手指都用了点力。

　　柚子猫：引用‘玫瑰jpg’[这个不要，退回！]

　　江柚没管梁诗晨又发了什么，顶端弹出了‘rare’的对话框，手指几乎没有思考的就点了进去。

　　Rare：[图片]
　　Rare：[加油]

　　柚子猫：[……我觉得你是在挑衅]

　　不然江柚实在想不出，什么人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分享竞赛题目。

　　Rare：[……]
　　Rare：[不是想拿第一？]

　　江柚手指戳着手机屏顿住了。
　　他仔细想了想，他其实对第一没有执念，甚至因为拿过太多了，反而觉得寻常。

　　但他想赢时北叙。

　　江柚还没跟江显明说喜讯，江老板已经给他转了个888的红包过来。

　　也不奇怪，小超市向来是全校消息汇聚站。

　　江柚收了钱，小绿泡给他发了个666。

　　江老板没再搭理他，显然是觉得无聊。

　　晚上，A班的同学几乎都到了。
　　烧烤店的老板叼着烟‘哟呵’了一声，让服务员给他们开了最大的包厢。

　　江柚抠门儿，问老板：“收包厢费吗？”

　　老板胡子拉碴，听见这话笑了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不收，另外再送你们一扎饮料，好好学习吧，小同学。”

　　一群人像是刚进化的，吆喝着感谢老板大气，招财进宝，惹得旁边几桌的食客频频回头来看。

　　江柚把一群猩猩往包厢里推，“进去吧你们。”

　　边阳天招呼着众人点单，几大盘子的烤串往桌上送，服务员把饮料帮他们搬进来，走时关上了包厢门。

　　江柚举着手机录了个小视频，发给了时北叙。
　　几乎是下意识的分享欲，不为炫耀。

　　昏暗的巷子里，时北叙一脚踹飞了那举着棍子冲上来的，手机在兜里轻轻震动了下，他眉眼间难掩戾气与烦躁，“滚远点！”

　　视频很短，却很热闹。

　　江柚身边每天都有不同的热闹，而他，则是有层出不群的麻烦。从前他只觉得麻烦，现在却是多了些厌恶。

　　时北叙把手机锁屏放回兜里，过去在那抱着肚子躺在地上的人身上踩了脚，语气沉得厉害，“下次记得拿刀。”

　　都是学生，再是混子，也顶多是拿一根棍子。
　　可时北叙这话说得太认真了，几个找茬儿的，脸色顿时大变，难掩惊吓。

　　时北叙没管他们怎么想，捡起地上的书包，潦草又敷衍的拍了拍，背到肩上，几步出了暗巷。

　　.

　　早上七点，候车大厅里已经人来人往。
　　有大包小包紧张盯着提示屏的，有疲惫的母亲喊小孩儿的，还有蹲着吃泡面的。

　　江柚脖子上挂着只耳机，坐在行李箱上双脚往前滑，身边跟着的老余像个老父亲，操心个没完，“小心撞到人……”

　　江柚打着哈欠，大言不惭道：“我的滑轮技术跟竞赛成绩一样的稳定。”

　　老余立马扭头瞪他，“呸呸呸！”

　　江柚耸耸肩，满脸无辜。

　　中年男人啊，就是容易紧张。
　　昨晚老余和老朱还特意嘱咐江柚，能拿到一等奖已经很好啦，决赛不管是什么成绩，都是锦上添花啦，别紧张啦，放平心态，就当是出去玩儿啦……

　　江柚倒是没怎么样，今早老余眼睛底下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简直是想要跟熊猫宝宝去抢饭碗。

　　老余倒是不觉惭愧，轻哼一声说：“我这还算好，你等会儿看一中的那位老师。”

　　老余深信，紧张得到肯定不止他一个。一中的老师，压力可是比他大很多的。

　　人很好找，这个时间点，去往山城的动车只这一趟。
　　老远的，老余就看见了对方，大清早的，那人脸上架着一副墨镜，来回踱步。

　　“那边儿。”老余伸手在江柚背后扶着。

　　行李箱轮子滑过地面，江柚双腿抬起，做了个起飞的动作，老余伸手去抓，抓了个空，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这个，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人家一中的那位学生身上，还呲着牙傻乐。

　　老余：“……”
　　真让人操心。

　　时北叙抱着书包靠在椅子里睡得昏昏沉沉，蓦然大腿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上来，顿时一双眉皱起，脸色唰的沉了。

　　眼睛睁开，对上了一张笑得灿烂的脸。

　　江柚欠揍，但是那张白软的脸也让人下不去手。

　　老余小跑着过来，在江柚后背拍了一巴掌，像是教训，又跟时北叙说：“不好意思啊同学，他就是毛毛躁躁的，撞疼了吧？”

　　看得出来，江柚和老余关系很不错，举手投足间的熟稔，像师生，更像父子。

　　时北叙摇了下头，“没事。”

　　江柚从老余身后探出头来，笑着看时北叙，“让你不接住我。”

　　这语气理直气壮得让人不忍直视，老余手又痒了。

　　但出门在外，孩子也是要面子的，他按捺着，从裤兜里掏出张一百递给江柚，使唤道：“去，买点喝的。”
　　想了想，又抽出一张，“别磨蹭，快点。”

　　江柚‘哦’了声，从行李箱上起来，晃了晃手里的一张钱，“够啦。”
　　说着，又喊时北叙，“你跟我一起啊，老余使唤我就算了，你还想使唤我吗？”

　　时北叙掀起眼皮扫他一眼，没说话，把背包放在椅子上，站起了身。

　　两人一动一静，一起往旁边的咖啡店走。

　　一中的那位老师站在后面，墨镜都架在了脑门儿上，一脸的难以置信，干巴巴的跟老余说：“你这学生厉害啊。”

　　老余在椅子上坐下，只当他是说江柚成绩很棒，一副淡定姿态，“那当然。”

　　远处，江柚问时北叙：“梁诗晨呢？”

　　“上厕所。”时北叙双手插在兜里，脸上有些没睡醒的困倦，语气淡得发凉。

　　江柚‘哦’了声，又问：“你们那位女生呢？”

　　“……厕所。”

　　“……”

　　江柚真的好无语，也只有跟他说话，才能两句终结。
　　他不信邪，又问：“那天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他是在问他发给时北叙的那段小视频。

　　时北叙像是没听见，一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面无表情。

　　江柚转身，倒退着走，非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手戳戳他手臂，“你说话呀。”

　　话音未落，时北叙忽的伸手，把他往自己跟前拉，两人胸膛轻轻撞了下。

　　“不好意思。”时北叙视线落在江柚右后侧。

　　江柚扭头，就见那男生端着两杯热咖啡，瞥了他一眼走了。

　　江柚：“他瞪我？”

　　时北叙：“嗯。”

　　“我都没撞到他。”江柚不服。

　　时北叙松开手，“想喝什么？”

　　“哪个好喝啊？”江柚立马转身，颠颠儿的跟在他身后进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