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快来看月亮

72、浮罗万象（12）

　　那一剑极快极狠，显然是出剑之人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使出的全力一剑，就是连某些高手都不一定能躲开，更何况是刚刚被李逸兰抓住破绽的李逢舒？
　　“殿下！”他身后的下属即使反应再快，此时也快不过早有准备的李逸兰，眼睁睁看着那一剑越来越近！
　　就在此时，忽然之间殿内阴风四起，所有蜡烛顷刻之间被尽数吹灭，李逸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扰乱了心思，而这一个呼吸间，李逢舒终于有所反应后退半步，手腕提劲挡住了这一剑。剑刃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而李逸兰一击不成，竟是毫不犹豫地刺出第二剑，只是这次对方早有防备，挥手四两拨千斤般逼退他的剑，再在他防守的空隙中，一剑刺中了他的手腕。
　　李逸兰吃痛，差点拿不住手中的剑，可他到底是没扔掉那柄剑。
　　殿内阴沉沉的，李逸兰双目赤红地看着毫发无伤的李逢舒，嘶哄道：“妖法！刚才一定是妖法！你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
　　李逢舒压下方才翻涌的气血，不知为何，明明刚才他注定躲不过那一剑，却在最后时刻仿佛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掌控了全身，躲过一劫。
　　他定了定心神，冷道：“这便是天命所在，连上天都在帮我，李逸兰，你还不伏诛！”
　　“是啊。”空中响起一阵空灵又缥缈的声音，“你还不伏诛，李逸兰？”
　　这声音不似寻常人能发出，李逸兰瞪大眼睛看向周围，却只看到身后的下属们皆露出惊奇又些许慌张的面容看着自己，似乎是不明白他在看什么。
　　“声音！你们没听到那个声音吗？”李逸兰急急询问着，似乎是想从别人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没有……没有听到任何可疑的声音……”
　　“李逸兰，你后悔吗？”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准确无误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感觉此时自己就像是一只顽劣的猫儿手底下的猎物，被恶趣味地戏耍着。
　　“后悔什么？我不后悔！”他面露狠色，朝着那个不知何在的敌人挥着剑，大声喊道，“我不后悔！我不后悔！你们，你们都是泥巴，活该被我踩在脚底下！”
　　而在其他人眼里，这位二殿下好像突然中了邪，嘴里大声叫喊着什么，手中的剑毫无章法地对着空气又劈又砍，脸色狰狞，似乎真的在跟一个看不见的人决斗。
　　在李逸兰的眼中，忽然有一团黑影凝结成了一道人形，那人浑身鲜血，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一只手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折断的骨头从伤口处刺出来，显得格外恐怖。他下意识朝那人脚下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了一双伤痕累累的脚，脚上指甲掀起，血流不止，不难想象，若是这人还活着，该承受多大的痛苦。
　　厉鬼朝他缓缓露出一个笑来：“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李逸兰立马想到了来人身份，疑惑在片刻之后化作狠厉：“是你？本王倒是不介意再杀你一次！你不过就是一介孤魂野鬼，而本王身上是真龙血脉，龙气庇佑，你又能耐我何？”
　　“哦，真龙血脉？”厉鬼讽刺地笑出了声，笑声低沉，话却清楚，“你以为当真是真龙？”他用那只完好的手虚虚一指，立马有一道黑气缠上了李逸兰的脖子，随着厉鬼手指收拢的动作，黑气也越收越紧，勒的李逸兰喘不过气。
　　李逸兰连忙丢下手中的剑，双手抚上脖颈，想缓解这窒息之苦，可那黑气看的见抓不着，任他如何努力也没有用，就当他以为自己就要这般被勒死时，那股窒息感忽然消失了，大量空气涌入肺中，刺激的他连连咳嗽。
　　“就这样死了，就太简单了。”厉鬼阴恻恻笑着，“你不是说自己是真龙后代吗，那我们，以后还有好长时间玩呢。”
　　殿内忽然弥漫出一阵大雾，不一会儿连人都看不清了，可这雾来的快散的也快，不过几个呼吸就没了，而场上众人定睛一看，原本疯疯癫癫的二皇子已经倒在了地上，有人去探他的鼻息时，显然是已经没气了。
　　倒下的不止李逸兰，还有那些百鸟山的山匪，竟然全都在几个呼吸之间暴毙。
　　李逢舒趁机喊道：“李逸兰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剩下的都是李逸兰这些年偷偷培养的死士，主子一死，他们也难以保全性命，于是一同咬碎了藏在齿缝中的毒药，追随李逸兰而去了。
　　“殿下，都看过了，没有活口。”下属沉声禀告方才的检查结果，局势基本已经平定，李逸兰的大部分势力都已经倒台，最硬的仗已经打完了。因此，他语气放松了下来，笑道：“恭喜殿下。”
　　而李逢舒面色依然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启禀殿下，那边还有一个活口！不过他好像晕过去了！”
　　“好。”李逢舒隐隐猜到那人是谁，心底先是涌上一丝喜悦，快步朝那边走去，可在几步之遥外脚步却忽然迟疑了下来。
　　方才……他一直都在吗？
　　那么，那些话他应该都听到了吧。
　　李逢舒忽然有些庆幸他已经晕了过去，在确认过那人确实是杨槐之后，他立马吩咐道：“将他送去太医院瞧瞧。”
　　顿了一会才说：“醒来第一时间告诉我。”
　　刘木临确实是他的手下，而那次任务路上所发生的事他却没有多过问，因为对那时的他来说，知道刘木临完成任务已经够了。可要是当时他知道……
　　可是知道又能怎样呢？
　　之后刘木临在一次任务中失手，身中数刀不治身亡，此事更是无从查起。
　　不一会儿，太医院的人派人传话，说杨槐只是太久没进食身体虚弱，调养一段时间便好了。
　　李逢舒闻言点了点头，挥退了来人。
　　如今局势已定，在别人眼里看来，那位曾经在宫中毫不起眼的七皇子，如今就要成龙直上，荣登大宝了。
　　可事实上，清扫乱臣只是第一部，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做，如何防范外族拥兵自重，如何防止朝中之人心生异心，如何稳定天下安抚社稷，又如何处置……其他皇子。
　　“殿下，太后求见。”
　　“知道了，让她过来吧。”李逢舒站在金銮殿正前方，抬眼俯视着巍峨堂皇的皇宫，轻声道，“父亲，母亲，我做到了，曾经你们失去的，我都拿回来了。”
　　李逢舒爷爷辈的人大部分已经不在人世，只剩几个血缘关系薄弱的老王爷，所以这位太后，指的是李睿的发妻，太子李鸿的亲生母亲。
　　太后被人引着带到了李逢舒面前，太后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原本还算康健的身体此时竟微微驼了，脸上皱纹更多了些，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让这个原本吃斋念佛许久的人不得不再次出来面对即将到来的命运。
　　按理来说，太后再怎么样也是李逢舒名义上的嫡母，按照礼制，该是李逢舒先行礼才是，可她刚被带到李逢舒面前就双腿一屈，跪了下来：“我来这只有一个请求，请殿下饶我儿子一命！我愿代他保证从今往后隐姓埋名，离开上京永不回来，不会对你造成一丝威胁！”
　　李逢舒不答，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反问道：“太后这是多久没出来了？”
　　，没答应，却也没拒绝，就是说明有戏，但给的筹码不够。
　　她……他还有什么东西能给出去的？
　　她的命？孙家的所有资产？还是……
　　“不算今天，快两年了。”太后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开口试探道，“如果你是担心名义上不能服众，我愿出面……出面讲出那个秘密……”
　　她能知道这个秘密，李逢舒并不意外，枕边人若是对对方的秘密一无所知，那不是缺心眼就是被防的太死。
　　李睿固然不是省油的灯，可这位照样不是什么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太后在宫中生活多年，耳聪目明，对李睿和李逢舒的身世多少有所了解。
　　若她真的出面将二人身世说了出去，朝野上下皆会震惊，让一个跟皇室毫无血脉关系的人当了这么久的皇帝，还差点让这个皇位换了其他血脉的人来坐，这无疑会大大损伤皇室的脸面。
　　太后再次抬眼去看李逢舒，发现对方已经没什么表情，她忽然觉得，就算是现在她将这么秘密昭告天下，李逢舒也不会有半分感觉。
　　她从前一直觉得，在所有的皇子中，李逢舒看似温和好亲近，其实是最难懂的一个，而那位四皇子据说不近人情，内里确是好说话的很。
　　现在，她忽然不知道，得了皇位的李逢舒，究竟还有没有想要的东西了。
　　过了许久，李逢舒目光越过太后，落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宫院，叹息着说：“我想知道，当年母亲是怎么死的。”
　　这是那些鬼魂未曾讲完的故事，而月妃一死，她的名讳就成了深宫里人人不愿提及的禁忌。
　　太后微微一怔，也叹了口气，如实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年并非月妃私通，而是宫中其他嫔妃故意陷害，而当时的月妃早已心存死志，没再过多辩解，选择了以另一种方式重获自由。
　　“今晚子时，皇宫东门处会有一辆马车，带着他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了。”
　　“多谢……”
　　另一边——
　　“恭喜宿主0214完成中级任务——帮助原身找到凶手，奖励功德600点。目前宿主所积攒的功德为12592点，望宿主0214再接再厉！”
　　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而杨槐却没有半点完成任务的喜悦，急忙追问道：“那殿下呢，他怎么样了？”
　　如果没听错的话李逢舒也算是原身的半个仇人，不知道原身有没有将李逢舒一同清算掉。
　　“放心放心，他好好的，估计过几天就要当上皇帝了。倒是你，胆子可真够大的，敢跟厉鬼做交易，万一人家要上你身取而代之，你可如何是好？”系统啧啧出声，感叹道，“之前你说不愿与这世界建立太深的联系，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会做出这般选择，真是叫系统大吃一惊。”
　　“当时情况危机，我不答应他就……”杨槐叹息道，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不过是将身体借给他一段时间，反正这身体原本就是他的。况且……有你们在我相信你一定会保护我的是吧？”
　　他当时答应的倒是快，系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发现厉鬼已然出手，这会儿交易已然成立，它就是再有能耐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过……为何原身会放过李逢舒？”
　　“怎么，你还嫌他活着？”
　　“不是……我是怕万一原身借我的身体之后又想伤害他……”
　　“啧，难道你还想反悔？一旦与厉鬼达成交易就一定得做到，否则到时候我们都帮不了你！不过这点你放心，既然原身当时没有对李逢舒下手，那么以后应该也不会。至于原因嘛……自己去问他咯。好了好了，昏迷了这么久，也该睁眼了，要不然要赶不上了。”
　　“赶不上什么？”
　　“自己去看。别老问问题。”
　　……
　　杨槐费力地转了转眼珠子，悠悠然睁开了眼。
　　现在似乎是晚上，屋子里亮着几只蜡烛，释放着自己的光。
　　有人坐在他的床边，见他醒了，靠上前来关切问道：“可有不适？”同时，那人侧身朝后面喊道：“殿下，杨大人醒了！”
　　杨槐微微摇了摇头。
　　一人自烛火处走来，背着光线杨槐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不过，他已经可以想象到来人长着怎样一张脸，此时又该是怎样的意气风发。
　　只听那人声音很轻，也有些温柔：“好久不见，杨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