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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表小姐 ...

  •   秋言不愿将自己从府里带来的锦衣借出,干脆找驿站掌柜拿了几件换洗的麻布衣裳扔给宁妤,还不忘言语上讥讽两句:“凭你这般卑贱的出身,就只配穿些下人该穿的衣裳。等我回府将今日之事告知夫人,说你在马车内勾引世子,定然没你好果子吃。你若识趣,接下来几天就该安分守己,少想些花花心思。”

      没了其他人在场,秋言干脆卸下往日和善的伪装,直往宁妤的痛处上戳。宁妤出身教坊司,乃是最为下等的贱籍之身,秋言虽为奴婢,却是家生子,背景清白,她便自诩比宁妤高贵几分。

      女子信期时本就虚弱,宁妤忍着腹痛,换好衣衫后便回到床上躺下,将薄褥一角拢好,全然无视秋言的嘲讽。

      秋言攒了一整日的怨气此刻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看着宁妤那就算粗布麻衣裹身也难以忽略的一张无暇脸蛋,她气呼呼地叉着腰,指着宁妤连连叹了几声好。

      隔日的马车按照陆淮的吩咐,到了巳时才迟迟出发。

      一路上宁妤因着月事,一直闭目休憩。陆淮无声瞧了她几次,见她除了唇色发白外,似乎没有别的病痛,也未如昨日那般在睡梦中呓语不断,遂渐渐放下心来。

      一连赶了将近六个时辰的路,马车终于在浓浓夜色中驶入离京不远的新乡县里。

      新乡县的县丞收容了苏氏的远房表亲,自然听闻京中权贵将至,戌时便在县口等候。等将陆淮一行人送到早已安排好的宅院,他又奉承了几句后,方才离开。

      且说苏氏那远在洛阳的沈家表亲本想将家中唯一的嫡女送到京城,让苏氏给她在京中的高门显贵里寻得一门好亲事。谁料沈芜一行人的马车太过张扬,在半道遇上了山贼拦截。沈芜虽性命无忧,但她从小被养在深闺,何曾受过这等惊吓,一时只能暂时在新乡县歇脚。

      沈芜自小娇生惯养,又仗着自家表姑乃是京城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向来自视甚高,目中无人。早先听闻表姑家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领回个来历不明的大公子,还夺了亲表哥的世子之位,她自是心中不满。

      是以陆淮等人刚在宅院歇下,沈芜便带着丫鬟找上门来。

      沈芜早早便让丫鬟将她从洛阳老家最好的绣坊中买到的衣裳穿在身上,鬓间簪着满是熠熠闪着金光的珠钗,她扭着细腰,穿过长廊,在偌大的宅院中找到那传言中从穷乡僻壤里回来的大表哥。

      彼时秋言与宁妤侍奉于陆淮左右,二人谁也不肯让着对方,在陆淮身旁尽心为他步菜。

      沈芜刚迈进正院,陆淮正放下碗筷,看着盘中堆积如山的鱼肉,推诿道:“我已经吃饱了。”

      隔着一方布满精美佳肴的圆木红桌,沈芜一眼便瞧见端坐着的男子唇角挂着一抹无奈的浅笑,侧首看向身旁女子的眼神带着若有似无的宠溺。尽管这小院里的布置简陋,周遭环境朴素,却更显得他气质如竹,芝兰玉树。

      沈芜一时看得愣了神,直到身旁丫鬟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提醒,她才回过神来,扶了扶鬓间的金钗,体态婀娜地走到陆淮身前,微微福身行礼,娇滴滴地唤了声:“表哥。”

      这声表哥叫得千回百转,酥酥麻麻的。若是寻常男子听了,只怕要软了半身骨头。

      陆淮面色如常地按着礼数,起身拱手相回。

      沈芜见他反应平平,暗地里撇了撇嘴。

      这大表哥似乎与她预料之中的模样相去甚远。

      二人先是简单寒暄了几句,沈芜兴致冲冲,目光灼灼。席间皆是沈芜在问,陆淮在答。

      宁妤虽秉承着奴婢的规矩,一直低垂着头。但沈芜看向陆淮的眼神炙热,就连她都能似有所感。

      眼见沈芜天南海北地问着,秋言率先耐不住性子,忍不住提醒:“世子爷舟车劳顿,赶了一天的路,恐怕也觉得乏了。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早些回房歇息吧。”

      突如其来的打断让沈芜顿时皱起了眉头,面色不虞地侧首看向说话之人。

      方才的注意力全然被陆淮吸引,此刻她往旁边仔细一瞧,这说话的婢子面目清秀,小家碧玉,倒比她老家里的那些庶妹看起来更为端庄大方。

      她又随意扫了眼另一边。这一看虽不打紧,却是让她心头一惊。

      只因这女子有着一张绝色无双的面容,她那巴掌大的小脸莹白如玉,隐隐透着粉。唇未点而红,眉不画而黑。最动人的却是那双盈盈含着秋水的杏瞳,让人一眼望去,便不自觉心生怜惜。

      沈芜仔细回忆了一番,惊觉陆淮方才的那抹宠溺之色,正是对此女子所有。

      国公府果真藏龙卧虎,就连这小小婢子,都能生的这般绝色,看来她必须得小心提防。沈芜心中感慨。

      宁妤被她的目光盯了半晌,勉强维持着的恭敬笑意慢慢龟裂开来。

      好在陆淮适时侧了侧身,将沈芜赤裸裸探究的目光挡了一大半,她才放松下来。

      好不容易将沈芜打发走,众人回到各自的居所休息。宅院里的布置不似国公府那般富丽堂皇,宁妤和秋言二人只能暂时挤在下人房的大通铺上。

      一连几日,沈芜只要得了空,便往陆淮的院子里走动。

      二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又是表兄妹的亲近关系。世子身边本就有宁妤相伴,若是再添个人来,她哪里还能有出头之日?眼瞧着回京的日子将至,秋言渐渐坐不住了。

      一日午后,下人房中。

      秋言趁着房中无人的空档,从被褥里翻出自己从国公府带来的那方小木匣,扳开铜锁将匣盒掀开,其内放着一颗浑圆小巧的药丸,正是前些日子苏氏给她的那颗名为“春蝉”的隐秘药。

      夫人让她找准机会,一朝生米煮成熟饭,飞上枝头当凤凰。秋言等了又等,觉得此时便是行事的绝佳时机。

      若是回了国公府再行使计划,她给世子爷下药一事定会被立马宣扬出去,若是到时一不小心传到了国公爷耳朵里,就算夫人想要保住她的命,她恐怕也难有活路。

      如今她与世子出门在外,天高路远,料想以世子的脾气,只要她能成事,她断然不会落得个死路一条的结局。这也正是她当初求陆淮将她带上的原因。

      沉吟间,不远处传来“嘎吱——”一声响动。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手颤抖了一下,捏在指尖的药丸轱辘一圈滚到地上。

      “秋言姐姐,你在做什么?”

      宁妤一面问着,一面将滚到她脚边的东西捡了起来。

      还未等她细看,秋言急匆匆大步上前,唰地从她手中夺回自己的东西。

      “与你无关。”

      她侧过身去,将“春蝉”握在手心里,抿了抿唇,尽力掩盖心中慌乱。

      宁妤目光落在秋言捏紧的双拳中,又环顾一周,将屋内的布置打量了一番。随后她装作随意地拍了拍秋言的肩膀,笑着试探:“你该不会是在房中藏了什么宝贝吧?”

      秋言的表情算不上轻松,她试图将话题岔开:“现在这个时辰,世子爷应该在书房吧。你若不想去侍奉,那以后便由我领了这活如何?”

      宁妤自是听懂她话语中想要将她遣走的意味,只能顺着她的意思,佯装急色往外走。

      待走到转角的窗棂旁,宁妤便停下脚步,猫着身子躲在窗棂下往屋内探望。

      虽然她的视线被秋言的身影挡了大半,但依稀还是能瞧清,秋言将装着药丸的木匣塞回了大通铺角落的矮柜里。

      是夜,月黑风高。

      寂静的下人房中隐约还能听到睡梦人浅浅的呼吸声。

      宁妤睁开杏眸,往身侧瞧了一眼,在确认身旁人睡得香甜后,她蹑手蹑脚掀开床褥,赤着脚走到大通铺的另一头矮柜前。

      她打开矮柜的木门,在柜子中上下翻找了一会,终是在角落里摸索到一盒木匣子。

      宁妤放缓自己的行动,将木匣缓缓从角落里挪了出来。

      她将匣子里放置的那颗药丸取出,放在自己鼻下轻轻闻了闻,顿觉头脑昏涨,神思迷糊,手中力气不自觉软了下去。

      药丸从她指尖滑落,砸在石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这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夜中顿时唤回了宁妤飘远的意识。

      她心头一震,将掉落的药丸放回原位,随后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

      她紧紧闭着眼,脑海中想的满是那枚药丸。

      寻常人家或许不知,但她出自教坊司,往日自然听过许多闺中秘事。

      这“春蝉”一药来自青楼,本是为了驯服那些不肯听话的女子,让她们能乖乖就范,顺从服侍青楼里的客人。

      后来听说,那深宅大院里也偶然会有一两个心术不正的,妄想通过此药爬上床,借机攀上高枝。

      宁妤侧头看了眼睡梦中的秋言,唇边不禁勾起一抹浅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既然已有人替她铺好了路,那她自然不会放过这次绝佳的机会,一举绝了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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