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婢娇蛮》粥粥有甜

20、兔子花灯

　　天色渐晚，宁妤睁开双眼的时候，屋外已然是夕阳西下。

　　眼见已经过了和姜昭约定的时辰，宁妤慌慌张张掀开锦被起身，脖颈后一阵刺痛让她头晕目眩。她指尖揉着太阳穴，蹙眉打量起房间的布置。

　　正屋中央摆着一张红木圆桌，一女子背对着她，正坐在桌前品茶。

　　“你醒了？”那女子听见床榻上的动静，并未转身看过来。

　　“我这是在哪里？”

　　房中带着淡淡的花香，周身的装扮极为雅致清丽，一瞧便知是女子的房间。

　　虞娘子转过身向宁妤投去视线，掩在面纱下的唇角勾起浅笑，“你怎么会到孤月楼来？”

　　“是你！”方才在楼下便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此时离得更近些，宁妤一眼就发现了她的身份。

　　“当日你不是已经从国公府逃走了吗？怎么又会进了孤月楼呢？”

　　孤月楼是何种地方，她从前虽未来过，但也有所耳闻。

　　只是从前听说孤月楼里都是些温柔可人的小娘子，上次虞娘子在她面前表现出的武艺不凡，宁妤便当她是在逃跑半道上被人拐了卖进孤月楼的。

　　孰料虞娘子反倒朝她摇了摇头，“我本就是孤月楼的人，上次承蒙夫人相邀，我才有机会去府中弹曲演奏。”

　　早就听说孤月楼里近几年出了个花魁，名唤虞娘子。平日只戴着面纱，不肯轻易将容貌示于旁人。只是她越不肯露出那张脸，那些高门显贵的公子哥就对她越有兴趣。

　　料想陆景那般好色之徒，也定然想要一睹佳人芳容。

　　宁妤心中百转千回，将前因后果猜了个大半。说话间，外头响起敲门声。

　　“虞娘子，周公子已经来了，妈妈请你过去。”丫鬟小声在外问着。

　　“知道了。告诉妈妈，我过一刻便去。”

　　虞娘子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而对宁妤道：“等会我让丫鬟带你从后门出去。今日我将你救下，就当是还了那天在国公府你带我出府的恩情。下次出门在外注意些，别再被人轻易哄骗了去。”

　　宁妤这才回忆起昏倒前的那一幕。她跟着孤月楼门前遇上的姑娘走到后院，结果反倒被人拍晕。

　　“那领着我进来的姑娘……”

　　宁妤话还没说完，虞娘子直截了当解释道：“我们孤月楼里有条规矩，若是能在外物色好货色给妈妈，就能得到一笔价值不菲的赏银。而你这一身男装打扮，模样又甚为清秀，采菊又向来爱财，自然将你送到妈妈那里去讨赏。”

　　原来方才宁妤在门口遇上的姑娘名叫采菊，是来孤月楼不久的新姑娘。她平日里没什么恩客，手头吃紧，一瞧见宁妤就打起了别的主意。

　　“那……是姑娘救了我？”宁妤虽是问她，心头也有了答案。

　　虞娘子朝她点了点头。

　　她在妈妈面前说宁妤是自己的亲妹妹，不过是为了将她救下而撒的谎。往年她派出去寻找她妹妹的人那样多，可从来都没有人能带回妹妹的消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渐渐也没有希望。

　　此番妈妈既然相信了宁妤是自己的亲妹妹，又得了自己的私房钱，这才肯放了宁妤一马。

　　“你赶快离开吧。等晚些妈妈若是改了主意，那可就再难脱身了。”

　　虞娘子催促着宁妤离去，宁妤瞧着几眼窗外的天色，犹犹豫豫地开口问：“还有一事，可否请姑娘帮忙？”

　　“什么事？”

　　还有什么能比此时离开孤月楼保全清白来得更为重要的呢？

　　“敢问姑娘可有‘春蝉’这味药？”

　　“春蝉？”虞娘子看向宁妤的目光顿时变得深远起来，“你可知此药有何功效？”

　　“我自然知晓。”宁妤面色未改。

　　一个国公府的丫鬟，孤身一人来到孤月楼，只为了寻到“春蝉”？当日在国公府得了宁妤相助，虞娘子自是对她有几分好感。

　　若是她存了用春蝉来谋取地位的心，那她自是不得不劝说一二。

　　“这春蝉虽说药效奇佳，可事后用药之人定会有所察觉，到时候你在国公府若是被人发现，恐怕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宁妤何尝听不出她的好意，只是一想到时画那条活生生的人命，无端就被陆景打死，她如何也不肯咽下这口气。

　　端午佳节时府内来往的人众多，她只要找准了机会将药下在陆景的饭菜中，便能让陆景当众露出丑态，惹得国公爷生厌。

　　“我明白姑娘的意思。只是从前我有一姐妹在府中受了罚，我想用这药给她出出气罢了。”

　　虞娘子暗自观察着宁妤的表情，看着那张清水芙蓉般出尘的面容，她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

　　“可是三公子他……”虞娘子的话点到为止，毕竟陆景可是国公府里的公子，地位尊贵，不该是她这样身份的人可以议论的。

　　宁妤听虞娘子提起陆景，心头一惊，立即抬眼向她瞧去。得了宁妤这样的反应，虞娘子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当初她在国公府差点被陆景困在房中，遭受他的毒手。现下得知宁妤想要对陆景出手，自然上心了几分。

　　“你若想要春蝉，我这里倒是还存有一颗。”虞娘子起身从妆台角落里拿出一个盒子交给宁妤。

　　“就当我是送佛送到西吧。这药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不如就成全了你。”

　　宁妤收下药，将腰间的荷包放在桌上，“多谢姑娘。”

　　时辰过了大半，门外的丫鬟又催促了两声，虞娘子便往楼下去了。而后宁妤避开廊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跟着丫鬟从无人的后门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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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姜昭在约定的巷口一连等了将近两个时辰，四周叫卖的商贩渐渐收了摊，各自回家去了，宁妤的身影却迟迟未能出现在大街上。

　　姜昭等得心急，他看着偌大的长街，随手找了个酒楼小厮，向他比划起宁妤的模样，“若是等会你瞧见了这样身量的男子，你便让她在此处等上片刻，我马上就回来。”

　　说罢，他匆匆赶回国公府找陆淮帮忙。

　　陆淮回到听雪苑后听姜昭提起宁妤不见了的消息，顿时也有些慌了神。

　　宁妤从未独自上过街，京中形势又比寻常乡镇更为复杂。若是她一个弱女子不小心遇见了什么坏人，还不知该如何脱身呢。

　　陆淮这般想着，心头更为急躁。只是宁妤不过是府里的丫鬟，没有管事的令牌就出府已然犯了府里的规矩，陆淮此时也不能大张旗鼓派人出府找人。

　　于是他只能暂时和姜昭一起出府，趁着夜色在大街上的人潮中不断找寻。

　　这个人的身量太过高挑，那个人的背影太过魁梧……

　　陆淮仔细瞧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只要遇到了个略微熟悉的身影就走上前去。

　　长街上张灯结彩，沿街的酒楼茶肆都打开门做起生意，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俨然一副热闹繁华的景象。

　　人潮汹涌，个个摩肩擦踵。陆淮出府前早问出了时画的家所在何处。

　　此番他逆着人群往巷尾而走，不知从哪来了个男子往他怀里扑去。

　　熟悉的惊呼声让他避开的脚步停住，那男子就直直撞在他的胸膛。

　　“好痛！”

　　挽着长发的木簪不知何时被人撞落，宁妤惨兮兮地捂着额头。

　　陆淮垂下眼眸看着怀中人如瀑般的青丝，听着熟悉的声音，他抿着唇不快地问：“你去了何处？”

　　头顶骤然响起的问话让宁妤下意识抬起头，目光正与陆淮的眼神对上。

　　“世子爷！”

　　宁妤双手立即拉上陆淮的衣袖，眉眼间也染上喜色。

　　她从孤月楼里出来时外头早就变了副模样，不再是白日那萧条无人的景象。宁妤本就不熟悉京中的街道，只能一路向旁人问起国公府的位置。

　　好不容易她赶到了约定的巷口，却没有瞧见姜昭的身影。

　　宁妤手里的银两都交给了虞娘子，她本以为自己就要留宿街头，怎料在街上竟能撞见陆淮，她心中自是欢喜。

　　眼见宁妤虽是一身小厮装扮，但平安无恙地在他身旁。陆淮心中的烦躁之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面上不显，只沉声说着：“你下次若再像今日这般自行出府，我便要齐管事按规矩罚你。”

　　一听陆淮提起责罚，宁妤立即不乐意起来。

　　她努了努嘴，皱着眉头道：“我方才被沿街的铺子吸引去了，这才忘了时辰。”

　　“世子爷你看！”宁妤拉着陆淮的衣袖从人潮中穿行而出，走到一家花灯铺子前，拿起一副兔子模样的灯笼，兴冲冲道：“这花灯的样式好新奇啊，我从前竟没见过呢。”

　　“姑娘好眼光。这可是我这里卖得最好的东西了。”

　　宁妤此时虽穿着男装，但披散着青丝的模样一瞧便知是女子身份。老板暗地里打量着陆淮的装扮，认出他腰间的玉佩价值不菲，立即笑着恭维，“花灯赠美人，姑娘若是喜欢，这灯就……”

　　老板看了陆淮两眼，宁妤自是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要让世子爷买下这个花灯啊。

　　宁妤咬了咬唇，将手里的花灯放下，“这灯笼瞧着不过尔尔，我不太喜欢。”

　　她作势拉着陆淮就要走，只是她刚抬脚，衣袖便被扯住。

　　陆淮将碎银信手放在桌上，拿起兔子花灯交到宁妤手心，“既然喜欢，那便收着。”

　　宁妤拿着手里的花灯，看着陆淮颀长的背影，心里甜滋滋的。

　　一旁的老板眼见气氛不一般，立即在旁笑得谄媚，“二位的感情真是羡煞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