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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自二人成婚以来,苏裴晗对她从来都是恪守着君臣之礼,更别提会如寻常夫妻那般亲近地唤她“娘子”。

      宋卿卿虽心中知晓他这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她的身份,但还是不免为这陡然亲昵的称谓乱了心神。好在绾云坊的掌柜时刻接着话茬,三言两语便将话题又成功转移到成衣铺子里的衣裳上。

      苏裴晗本就存了心思想让她开心,是以对掌柜推荐的新鲜样式全都欣然接受。

      等二人重新坐上马车时,宋卿卿看着车厢内堆积成山的衣衫布料,状似心痛地捂着胸口:“若是照夫君这么败家下去,咱们公主府日后恐怕就要揭不开锅了!”

      苏裴晗对她这番倒打一耙的话置之一笑,“无妨。臣在家乡还有几处田地和铺子,应该能够填补家用。”

      宋卿卿本当他是寒门出身,因此上次打马吊时也没收他交给她的俸禄。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他主动提起自己的家世,宋卿卿便来了兴致,好奇问:“夫君家中可是经商?家在何处?府中有几口人?可有兄弟姐妹?”

      宋卿卿一连串提了好些问题,苏裴晗眸中带笑,回道:“臣的父母在江南经营了几间店铺,家中有两位兄长,目前还未婚配。”

      “哦。”听起来好像也就比寒门好上那么一点。宋卿卿将暖炉抱在怀里,随意应了声。

      绾云坊离琼华公主府邸不过几个街道的距离,马车一刻后便在正门口停下。

      苏裴晗牵着宋卿卿的手,才将她扶下马车,玉芙就从府里急急忙忙跑了出来。
      “公主,不好了!”

      苏裴晗眼疾手快地将快被玉芙撞上的宋卿卿拉到一旁,宋卿卿站稳脚步后拍了拍玉芙的脑袋,“何事这般冒冒失失的?”

      玉芙喘了口气,拉着宋卿卿的袖口急色道:“东院里的那个人,好像快不行了!”

      ?还有这种好事?

      上次在医馆没能要他狗命,现在她都还没有所行动,宋徽元竟然就快要熬不住病痛的折磨,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快去请大夫来!”她要亲耳听听这个白眼狼命不久矣的消息。

      宋卿卿勉强稳住神色,将苏裴晗应付走,随后疾步跟着玉芙往东院里走。

      她刚一迈进阁楼里,扑鼻而来的腐朽气味便让她难耐地蹙起柳眉。阁楼里的几架柜子上三三两两地摆放着沾染了灰尘的书卷。

      虽说这处府邸她才刚入住不久,但是公主府却是自她及笄时便已建成。而这东院早已是荒芜许久,若非此时收容宋徽元于此,她恐怕都不会记起这东院一角。

      宋卿卿走进里屋,宋徽元此刻正蜷缩在榻上,薄薄的一层锦被将他全身包裹住,他双唇泛白,眉头紧皱,俨然一副被梦魇所困的模样。

      大夫很快便被下人领了来,宋卿卿坐在玉芙搬来的一方矮凳上,目光沉沉如水。

      那大夫抚着长须,一只手搭在宋徽元露出的手腕上,一会儿连连叹息,一会儿又长吁了口气。

      宋卿卿没了耐心,叉着腰扬声问:“好了没有!?”

      大夫听见她的声音,仿佛突然惊醒。他慌忙转身向宋卿卿伏身行礼道:“这小郎君心气内损,形神外散。若是没有霍山石斛和天山雪莲这两味草药,郎君恐怕就时日无多了。”

      这两种草药在太医院中都是少有,更遑论是民间。宋卿卿挑了挑眉。

      “好在老夫近日听说京中有一两家医馆中正巧就有这种草药……”

      “好了。”宋卿卿止住大夫的话,朝身后玉芙投去眼神,“送客吧。”

      “我话还没说完呢!”大夫被玉芙拉出门去,只留下远远的一段余音。

      宋卿卿将矮凳向软榻挪近些,一只手撑着脑袋打量着榻中人。

      宋徽元迷迷糊糊间勉强睁开双眸,朦胧中隐约瞧见一女子的身影,鼻尖萦绕着温软甜腻的芳香,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他费力仰起头,将一只手从锦被中伸出,还没摸到那女子的衣角,头顶突然被猛得一推,他脑袋狠狠砸在玉枕上,脑后传来的钝痛让他立即失去了意识。

      宋卿卿嫌恶地用绣帕擦了擦手心。

      这人都快烧坏脑袋了,竟然还想在她面前装可怜。好在她有前一世的记忆,立马就能反应过来,这辈子他可别想再骗她丝毫。

      出了阁楼后,宋卿卿调走了东院的两个下人。只等过两日宋徽元病死在阁楼里,她再命人为他收尸好了。

      一想到这么轻易就能将前世最大的麻烦解决掉,宋卿卿心情便舒畅了几分。

      她沿路哼着小曲回了正院,书房里还燃着烛光,宋卿卿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她回了寝阁后在靠窗的软榻上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下。

      不过一会儿,宁安双手端着个黑匣子呈到宋卿卿眼前。

      宋卿卿疑惑地摆弄了一下匣子上的铜锁,宁安将钥匙交到她手中。

      “这是何意?”她问。

      “公子说,公主打开看看便知。”

      宋卿卿用掌心中冰凉的钥匙打开铜锁,她探头往匣子里瞧了瞧,其内正摆放着成摞的地契和账本。

      “公子的全数身家尽在此处,愿交给公主掌管。”宁安俯首垂眸道。

      像这样多的地契,宋卿卿在她成婚受封那日也曾见过。她将地契取出交给玉芙,随后抱着只剩账本的匣子走向书房。

      苏裴晗正端坐在案台前,宋卿卿一进屋,就将匣子放置在他身前。

      苏裴晗将手中执着的狼毫放回砚台上,抬眸看她。

      宋卿卿指了指匣子:“我将你的地契都收走了。”

      她这话说得理所当然,苏裴晗似乎早有所料,只朝她微微颔首。

      宋卿卿绕过案台向他走近,歪着脑袋凑在他眼前盯着他,认真问:“你莫不是真看上了本公主吧?”

      苏裴晗侧首避开她的视线,摇了摇头。

      宋卿卿更是不满,素手挑起他的下巴怒瞪着他:“你敢看不上本公主!?”

      苏裴晗抿了抿唇,突然觉得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他垂下眼帘,回道:“新婚夜时臣便明白了公主的意思。”

      “臣这身体公主也应当知晓。臣幼时就曾有道士断言,臣大概是活不过二十五岁。如今离道士说的时日还有四五年的光景,等臣死后,公主便可去寻一个合心意的夫君。我这些身家死后也不过是废纸若干,不如早先交给公主为好。”

      往日苏裴晗在她眼前总是气定神闲,她从前笑他体弱,如今他真在她面前苦着张脸,她心里却不乐意起来。

      宋卿卿双手扯了扯他的嘴角,让他不得不弯了弯唇。
      “本公主不许你在我面前作这般神态。”

      “那些个道士不过都是装神弄鬼,我才不信他们说的话呢。你这身子骨虽然比平常儿郎要稍微弱了点,但是今日在我姑母府中厢房里抱着我的力气倒是大得很呢!”

      “更何况太医院里还有那么些医术高明的太医,我就不信,有他们为你治病,你还能活不过二十五岁!”

      宋卿卿嘟着嘴,扬声命守在屋外的玉芙将她的账本也都取了来,案台上很快便垒起高高的书卷。

      “夫君每日只知朝事定会觉得无趣,我正巧也有几家店铺需要人打理,如今都一并交给你好了。你若不能帮本公主赚个盆满钵满,那你就只能一辈子乖乖呆在我这公主府给我管账。”宋卿卿双手抱臂,桀骜地扬着头。

      苏裴晗双眸幽深,宋卿卿不甘示弱地与他四目相对。良久,苏裴晗收回视线,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宋卿卿拍了拍手,将他从雕花木椅上拉起身来,推着他便往外走,二人一齐回了寝阁,很快玉芙便传了膳。

      -

      是夜,月黑风高,四下无人的街道上远远传来打更的声响。周瑾合眼躺在长公主府里的一间厢房中,很快,窗边传来轻微的敲击声。

      一道黑影窜进屋内,周瑾睁开双眸,起身半跪于地,向来人抱拳行礼。
      “主上。”

      那人用黑布蒙着半张脸,抬手将他扶了起来。
      “你今日受罪了。”他看了一眼周瑾那只被纱布包裹着的手,叹息了一声。

      周瑾将手背过身后,眸色暗了一瞬,摇了摇头。
      “只要能让计划顺利进行下去,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只是听说琼华公主近来从郊外寻了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恐怕他是……”

      那人扬手令他噤声,“当心隔墙有耳。”
      他拍了拍周瑾的肩,继续道:“你如今只管在长公主府中养病,其他一切交给我就行。”

      周瑾垂眸,眼中光亮渐渐淡去:“我本想找个理由住进琼华公主府中,只是她对她那个驸马倒是看中,我今日似乎惹她不快。”

      “无妨。宋岁秋和她来往紧密,你大可借着这次机会获取宋岁秋的信任,相信未来也能大有裨益。”

      庭院中倏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那道黑影迅速从还未关闭的窗棂中跳了出去,周瑾疾步走到窗边将窗棂关上,四周重新归于寂静。

      半晌后,一道黑影窜上宋卿卿府邸的院墙,于月色下极速往东面而去,最后消失在东院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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