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虚与实（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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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罩的厚度不是徒手就可以打碎的，莫池开始观察房间四周，他发现这屋子里除了这个巨型玻璃罩，靠着墙的那边还放着一张长桌。
长桌从左到右摆放的依次是，针管，一些看不懂的瓶瓶罐罐，还有一套白色，胸前、身侧、胳膊等处带着银线紧身衣，被叠整齐的摆在那里。
实验室。
从进来的瞬间莫池就有这个猜想，如果这里是实验室，那被实验的是谁，毋庸置疑。
可指挥官怎么会被当做实验的小白鼠呢，这样一想，莫池更能确定这里是“虚”了。
桌子上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莫池侧面迈了一步，当啷一声，脚下踢到了东西。
他垂头，是放在长桌下的椅子。
“注意安全。”灰雾关心着。
莫池点头，他抓住一只椅子腿，大步向玻璃罩走去，他抓着椅子抬头，发力一起合成，椅子腿砸向玻璃的瞬间，玻璃发出破碎声，同时，被砸的地方出现无数条裂痕。
有效。
他再次举起椅子，对着那裂痕又是一记。
咔咔咔。
裂痕像是蜘蛛网一样瞬间包围住整个玻璃罩，几秒后又像烟花一样绽放空中。
莫池抬手挡了下碎片，他抖抖衣服，往前走了几步靠近箫伏倾。
箫伏倾的脚距离地面也就二三十厘米的样子，莫池尝试着拽了一下他，想把他带下来，可后面那些管子紧紧地吸着他的背，莫池不敢用力，他走到玻璃罩后面观察着后背上的管子。
反正都是虚，拔了和弄坏应该差别不大吧。
想着，他举起右手，右手变成锋利的兽爪，三下五除二就把后背的管子切了个干净。
管子被破坏，吸附在后背的那段自然也掉了下来。
莫池伸出一只手把箫伏倾接住抗在肩上，扛着他走出碎片区。
他把箫伏倾放在距离那些碎片最远的空地上，半蹲着想要起身时，却发现箫伏倾已经睁开了眼，盯着他看。
“莫池？”箫伏倾语气平淡，像是一片薄薄的雪花飘在雪堆了，难以让人察觉。
“怎么了？”莫池接话。
箫伏倾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他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看起来无欲无求的，轻声答：“没事，习惯了。”
莫池不解地皱眉，问道：“什么习惯了？”
箫伏倾把挡在眼前的手掌拿开，莫池发现他眼睑红红的，淡淡地回答说：“我梦见你死了，死了......很多很多次。”
“有的时候死在我面前，有的时候只剩下一具尸体，我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箫伏倾的胸前仿佛压着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说话都费劲，吐出的气很轻，轻的莫池不仔细听就会错过去。
“我死了？”莫池重复一句，然后继续问他，“你看起来好像对于我的死很伤心。”
箫伏倾侧头看他，伴随挪动着的动作，一滴泪滑落到地面，在脸上留下一道泪痕，可他的表情却与平常无异，“也许吧，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我们没有什么......我却像失去挚爱的人一样难过，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迷魂汤？”
莫池打趣说：“我没做什么你就现在这样，那你的魂也太容易被人迷了。”他笑着，心里却在和灰雾交流，莫池发现灰雾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说过话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从他砸玻璃罩的时候，对方就没有再与他交流过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实话，莫池心里也有一点慌，会不会是外面出现了问题？
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灰雾现在联系不上，那他们就自己找找出去的法子，不能总想着靠别人。
“我知道我魅力很大，但你别真爱上我了，到时候难过的可是你。”莫池伸出食指在箫伏倾下巴轻轻地挑了一下，对方愣着，然后意外地笑了笑。
看着箫伏倾表情变得比刚刚鲜活了不少，莫池目的达到，跟他说：“别颓废了。”
又极其肯定地说：“我不会死的。”
他起身把衣服仍在箫伏倾身上，“穿上衣服，我们离开。”
箫伏倾坐在地面，拿着衣服盯着莫池的背影，“离开？去哪？回到现实吗？”
莫池睁大眸子，不可思议地回头，问道：“你知道这是梦里？”
箫伏倾一边穿衣服，一边回答莫池的问题，套上裤子，拉上胸前的拉链，那衣服像是有生命一般，拉上拉链的瞬间就紧紧的，严丝合缝地贴在了箫伏倾身上，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衣服，把他完美的身材，凸显的更加有张力。
“知道。”他回答。
知道怎么梦境还没有崩塌？现实里一直都是昏迷着的啊。
莫池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箫伏倾活动了一下筋骨，他看向那被打碎了的玻璃罩，指着那里说：“应该是我在那里的时候吧，我有意识的，知道你进来了，但我睁不开眼。”
梦中梦？
如果是和莫池刚进207区那时候一样意识到自己处于梦境中那梦一定会破碎，而灰雾的梦不同上次，上次 是灰雾失控，他们在梦里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而现在是灰雾主导，所以他们可以在梦里为所欲为。
梦境没有破碎，那答案只有一个，箫伏倾在灰雾的能力中，产生了梦中梦。
不过现在不是要讨论这个的时候，更重要的是，他们要从这里出去。
“那你之前的事情还记得吗？在做那些我死了的梦之前的事。”
箫伏倾不语，只是看着莫池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池让开自己的视线，无奈命令说：“说话。”
“被困在边境207里。”箫伏倾回答。
跟自己的大差不差。
如果是这样，那可不可以推出，这个使用能力的人只可以制造出跟207有关的梦，还是说有什么原因，他只能把人困在这里？
他们现在是在箫伏倾的梦，到底怎么才能出去......
莫池扫视四周，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他是因为上一个房间崩塌才进来这个屋子的，而现在玻璃罩正对面，也就是他们身后，现在多了一个门。
门的那边，又是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屋子。
这又是通往哪里的路？反正不能在这一直待着，不如试试。
莫池晲了眼箫伏倾，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想带他走，他自己往前走了一步，发现对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莫池又回头看他，箫伏倾问道：“去哪？”
“刚刚不是说了吗，带你离开。”莫池又拽了拽他，怎么刚才抗在肩上没这么困难，人醒了还扯不动了。
莫池耳朵里长鸣几秒，反应过来，转身面对面对他说：“指挥官，你不会认为我是你梦到的‘莫池’吧？”
箫伏倾挑眉，双手叉腰对他说：“不然呢？他在200区，我亲自送他去的。”
莫池启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证明自己是自己，几秒后，整理好语言，解释说：“我就是‘莫池’，200区的事情我们已经解决完了，出了点意外所以我跟沈晨雾和马然走散了，你还记得吗，那个异化体灰雾，我们又遇见了，我们一起来207找你，然后发现了昏迷的你，他使用能力让我出现在了这里，把你带出去。”
莫池自信地看着他轻佻下巴，这次总算能信了吧。
箫伏倾听得津津有味，轻轻点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句。
莫池伸手指着他，有点气愤地说：“你根本没信我，哦什么哦。”
“我分不清。”箫伏倾伸手抓住他的手指，用自己的手指摊开莫池的手，跟他十指紧握，“我真分不清。”
莫池甩了一下，但没甩开，低声骂道：“蠢的，怎么几天不见，智力还下降了。”
“我害怕......”箫伏倾缓缓说：“算了，那走吧，你知道出去的方法？”
看样子是勉强信了。
莫池实话实说：“之前知道，现在没了。”
箫伏倾问：“怎么这么说？”
“我现在跟他联系不上，不知道怎么出去。”莫池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指着对面的房间，“我是从和那一模一样的屋子里来的，去看看吧，说不定走着走着就出去了。”
“好。”箫伏倾这次先莫池一步，带着他走。
俩人走到对面的屋子里，身后发出轰的一声，他们发现刚才走过来的门消失了。
“没退路了。”莫池按下墙上的按钮，果然，和意料中一样，出现了一扇门，门的那边还是房间。
“走吧。”
俩人踏进房间，身后的门就会消失，仿佛是告诉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可以走了。
莫池没多留眼神，而是坚定地看着前方，没有退路，就一直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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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手掌温暖，莫池的指尖却越来越冰凉，箫伏倾还以为是他握得太用力，导致莫池的手不过血了。
他撒开莫池，绕过他去牵他另一只手。
箫伏倾抓到他手指的那刻感受到了不对劲，“你很冷吗？”
莫池抬头问：“你感受不到吗？屋子越来越冷了。”
箫伏倾摇头，身子靠近了莫池，想把自己的体温分给他。
他们进入了下一个房间，箫伏倾问：“你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莫池点头。
箫伏倾接着问：“走了多少间？”
莫池轻描淡写说：“一千多间吧，数到一千多的时候太冷了，忘记数了。”
箫伏倾停下脚步，“其实你不用进来的。”
莫池没回答他，反问道：“这次信了？”
箫伏倾迟疑了，摇头说：“一半一半吧，我看不透你。”
“我觉得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应该也没那么重吧？居然会走了这么久来找我，很不可思议，也出乎意料。”
莫池：“别多想，你就当我闲的吧，我就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箫伏倾哼笑着，“那你可以多管管，我心情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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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可以吗？这是第一千三十二间，你身子太冷了。”箫伏倾拦住莫池想要按按钮的手。
莫池的手早都僵住了，被箫伏倾捏住，整个胳膊都麻麻的。
“不能再走了，你......会死的。”箫伏倾的手就像是冬日里的暖炉，散发着热气。
“不走，在这里永远出不去。”莫池按下按钮，迈出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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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几十间，莫池彻底走不动了。
房子的寒冷他感受不到，他只能把莫池抱在怀里替他取暖。
“现在好点了吗？”箫伏倾问。
“妈的。”莫池搂在箫伏倾脖子上的手不自觉地往下滑，他的手已经没有知觉，抬不起来了。
房间的温度要比199最冷的时候还要冷上十几倍，为什么，为什么出不去了？
和刚才不一样，箫伏倾现在的体温就像是北极里的一颗火柴，已经给予不了莫池任何帮助了。
他可不能死在这。
莫池嘴巴被冻得发紫，他的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用尽全身力气抬头对箫伏倾说：“你的梦，能不能想想办法，我要冻死了。”
“对不起。”箫伏倾抓住他滑下去的手，放在他的怀里，“我不知道。”
“好像真的要死了......”冷气吸进莫池的肺子里，扎的他五脏六腑都疼。
“箫伏倾，我要是死了，你就是欠我一条命。”莫池合上眼睛。
“我......”箫伏倾用力地抱紧莫池，像是要把对方的身体镶入自己的身体，“我可还不起，怎么办，能不能别死？”
箫伏倾的喉咙发颤，他感受到莫池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迟缓，“我现在就想办法，你先坚持一会儿，好不好，答应我。”
莫池靠在箫伏倾肩膀上的头缓慢地向侧面倒，他的声音微小，就算在箫伏倾耳边，箫伏倾也要用尽所有注意力去听。
“都......怪你，我要是死了，你出去后，记得去找我姐姐，她在......”莫池紧蹙着的眉毛舒展开，头无力地一歪，说出了最后三个字，“异化城。”
怀里的人没了呼吸，箫伏倾无声地泪垂到了莫池的脸上，箫伏倾不敢去看莫池现在的样子。
嘴里嘀咕着，“你是假的吧，一定是假的，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又是这样。
怎么又死了。
他梦里的莫池怎么这么脆弱呢？
“呜......”箫伏倾哽咽着，“假的......也别死。”
“假的也......不许死。”
箫伏倾仿佛被人按着头溺在了水里，耳内长鸣不断，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他脑子里筑了巢，“我要怎么出去，要怎么做，你才能活着？”
箫伏倾抱着莫池靠在墙边静静地等待下一个场景的出现，每一次都是这样，莫池死了不久后，他就会进入下一个场景，莫池就又活着出现他面前，然后再死去。
安静地等了会儿，箫伏倾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自言自语着，因为房间里没有能回答他问题的人，“为什么，为什么还不变,为......”
他沉默着，心中浮现了问题的答案，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莫池，“是......真的。”
感受不到房间的温度，箫伏倾抱着莫池的手却开始发抖。
这真的是外面进来救他的莫池，刚才他口中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场景没有因为莫池的死再次转换。
莫池现在在哪？应该已经回去了。
不，是一定回去了，就算本人进了他的梦里，这也是他的梦，在梦里死了，一定是回到现实里去了。
箫伏倾只能往好处想，可他越来越抖的手却出卖了他的想法，万一......没回去呢？
他要出去亲自确认。
能让自己出去的方法......他脑子里只有一个。
箫伏倾整理好情绪，把莫池轻轻放在地上，然后走到墙边，一拳打碎了墙上的灯。
没了照亮的东西，屋子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按照记忆走到莫池尸体身边，握紧了手里的玻璃碎片。
梦里死了，现实会醒来吧。
这样就可以看看莫池现在怎么样了。
箫伏倾没有丝毫犹豫，握住碎片插进自己的脖子，这场景让他突然想到跟莫池在观察所发生的事。
鲜血在黑暗里无声的流淌，滚烫的要灼伤他自己的手。
想到这，箫伏倾勾起嘴角，又把碎片用这身体最后的力气往里插了几分，莫池见到他会生他的气吧。
空气安静了几秒，啪。
两具尸体，面对面躺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第54章 虚与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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