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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凭风3 ...

  •   凰翥回了神,转身跨上门前踏跺往院内走。

      那是一座四方小院,说不上宏伟气派,但也宁静典雅,处处可见精工巧夺,曾经应是某位将领的居所。

      正堂设三重屋面,最上一层似兽脑,脊上立着一对阔大的兽角,抬头望去颇有气势,檐口、檐下石柱、柱础造型巧妙完美结合,沉稳又庄重,正堂踏跺两旁与廊下皆亮着金黄的光团,殿门大开,内里亦是一片亮亮堂堂,两旁抄手游廊的飞檐下,灯笼如珠串垂挂。

      静夜亦步亦趋跟在凰翥身后,凰翥未开口询问,她也静默不多言。

      凰翥用余光扫她一眼,开口问:“你是何时来的无方城?”

      静夜道:“奴在无方城中诞生,自小便生活在这里。”

      “此前是跟着奉行将军的?”

      “奴此前在永昶殿中侍奉酒水,后来犯了错,便在后院做些打杂的事务。”

      凰翥又深深打量她一眼:“因犯何错受罚?”

      静夜叠握在身前的手暗暗收紧,声音里也多了两分惶恐:“不慎打翻酒水,污了魔将衣袍。”

      观她行止倒不像个毛躁的丫头,能去永昶殿侍奉一众魔将与魔君酒水的女侍应当也是经过正统的教导与挑选,怎会犯这等小错?

      式微的小丫头被上位者一句轻飘飘的话定生死的境况她见得多了,并非个个上位者都像她父王那般亲和宽厚,她或许也只是权力争斗下一个运气差的祭品罢了,只要日后安分守己一些,她也不是不能容她。

      等等,奉行怎会挑选一个被处罚的女侍送来她院中?虽与他相识不过一日,但她就是肯定他不会这般没有成算,白白送来一个借口让她发作。

      难道......他是在以她的名义相救旧情人?毕竟这城中只有她不牵扯到任何一方势力,以她的名义将静夜调出永昶殿才不致招疑,即便她明知静夜是他们派来的眼线,但若非不得已的境况,她也绝不会轻易撕破脸皮,对静夜而言,她身边确实是个最稳妥的去处。

      凰翥眼睛发亮,莫名添了丝兴奋:“你和奉行将军曾是旧相识?”

      见凰翥并未以错处发难将她赶出去,静夜暗松一口气:“倒也并非是旧相识,奴与奉行将军同在魔君身旁办差,一来二去便也熟了,说过那么几次话罢了。”

      “就没有点别的交情?”

      静夜顿了一顿,也听出凰翥话里的别样况味:“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交情了。”

      凰翥回眸细看,静夜面颊红润,垂着脑袋羞羞怯怯,有没有别的交情她不知道,但她定有别的小心思。

      她故作惋惜:“原还想着你们若有交情,或可借你酬酢他今日这番细心招待呢。”

      静夜笑道:“奉行将军待人热忱,便是没有奴这个中间人,也不影响姑娘与将军往来。”

      热忱没有,笑容下的疏离凰翥倒是感觉到了,她眼睛转了转,换上轻松的语气又问:“方才与奉行将军在城中逛了逛,见城中人对他颇为尊敬,奉行将军又生得这般卓越俊逸,想来他在城中定是备受姑娘们青睐吧?”

      静夜被她调动得也放下紧绷的心弦,笑语闲谈:“魔族女子不拘小节,若是心悦一人多会大胆直言,单是奴撞见的都不下三回了,只是奉行将军如魔域中的太阳一般难得,那些表达心意的女子皆被他一一回绝了,自他入无方城,奴还从未见过他与哪个女子有过亲密往来呢。”

      “啊,他不喜欢女子?”凰翥刚踏上正堂门前的第一级踏跺,闻言讶然停下,侧过身来。

      静夜被凰翥的狂妄之言吓了一跳,慌忙解释:“不是,奴不是这个意思,奉行将军原是为报魔君恩情才留在无方城,是以他从不像别的魔君那般饮酒作乐,多半时间皆放在协助魔君处理无方城中事务之上。”

      凰翥尴尬哈哈两声:“这般殚精竭虑,无怪乎受魔君如此重用。”

      与他聊了一路都不曾听他透露半句关于恩情之事,按理说这也不是什么不能提及的秘幸,看来,奉行将军对她很是防备啊,诸事闭口不谈。

      罢了罢了,这无方城也不知会留多久,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控制体内魔核,至于这些外事上,得过且过吧,暂且不必耗费太多心神去经营。

      如此想着,凰翥无心再打探,也懒得分辨静夜到底是谁安排在身边,左右体内有祸起种下的魔核,楚衍争不会随意为难于她,奉行便是有二心也总会顾及魔君的威势。

      她抬脚继续往内走:“你自去忙你的吧,我这边不需要人伺候。”

      “时候也不早了,那奴先下去为姑娘准备些吃食。”

      凰翥随意“嗯”了声,踏入屋内。

      室内一尘不染,许是为表现出对她的尊重,特添置了精美的屏风、架子、琉璃瓶、梳妆台等一应陈设,在古朴中又平添几分奢华。

      凰翥环视一圈屋内景象,摒弃揣测楚衍争前后态度异常的念头,在屏风前的榻上跌坐下来,盘腿打坐入定,走了这一日,她委实有些累了,相比楚衍争,她更想弄清楚的也是长冥的目的。

      静夜做事稳妥,不骄不躁,手脚麻利,在服侍时也尽心尽力,凰翥试探过两次,她并不多事,也不乱言。

      久而久之,凰翥便也明白了奉行独独挑了她送来的原因。

      静夜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她看得清自己的处境,也懂得做好分内事,没有因为奉行的提携而生出过分的遐思,也没有因为凰翥的身份而生出半点轻慢。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悄无声息的一天天过着,眨眼已是半载。

      这半年里,楚衍争只在偶尔宴请魔将时叫过她几回,美其名曰相互引荐,为她与众魔将间搭建友好桥梁,次次也都会和颜悦色问候两句“住的好不好,是否适应”诸如此类的客套话。

      而每到这时候,凰翥都少不得要遭受一顿排挤,无非是鄙夷她这身与众不同的清净之气,或是明里暗里映射她不修魔道是别有用心,或是暗讽她蝇营蚁聚......

      虽是如此,但迄今为止还从未有魔将真正来找过她的麻烦。

      凰翥想,楚衍争此般多半是为逼她自行离开无方城,只她想不通,他当初因何又要将她留下来?而这个原因显然并非她体内魔核的缘故,如此试探了半年迟迟未有所行动,又因何顾虑?

      她隐约觉得日子安宁不了多久了,可长冥又迟迟不现身。

      难道是她当初会错了意胡思乱想?长冥让她留在魔域只是随口之言?

      过去的一百多个日日夜夜里,她竭力于修炼,只为在事件突发之时能多几分应对的把握,可因体内魔核,修炼本就收效甚微,如今又身处魔域,上下皆是浑浊之气,她的修炼之道更是停滞不前。

      时间日久,凰翥终是忍不住开始忧虑。

      魔域是否还有留下来的必要?长冥会是她的另一个出路吗?倘或又赌错了呢?或许在外借助天地灵气她更有与祸起拼一把的胜算,是否要及时回头止损?

      凰翥心绪烦闷,长叹一声,悠悠睁开眼睛。

      她猛地浑身一颤,跌扶在卧榻:“谁?谁在那?”

      夜已深,凰翥灭了屋内灯盏安寝,奈何躺在踏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索性起来打坐,然而脑子里纷纷杂杂的思量着当下形势又无法入定,她睁眼欲起身走走,就见幽暗里站着一个黑影。

      屋外廊檐下不熄不灭的灯盏明亮依旧,栩栩微弱的荧光透过门窗泄进来,照不清黑影,却在明暗交替中映衬得那影子越发黢黑挺拔。

      出现得如此悄无声息,也不知在门前站了多久?若是为抹她脖子而来,她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

      凰翥只觉汗毛倒竖,浑身发冷,如立悬丝之上。

      只见那黑影慢悠悠抬起一臂,手若杨柳扶风轻摆,刹那间,屋内灯盏尽数亮起金黄的荧光。

      来人浅笑盈盈,丝毫没有擅闯的愧色。

      一看清他面容,凰翥的脸色顿时垮了下去,也收了满身竖起的尖刺。

      沧暮笑吟吟开腔:“好久不见。”

      廊道内响起门扉开合的吱呀声,一道急切的脚步匆匆行至门口:“姑娘,你没事吧?”

      凰翥错眼看向印在门上的身影:“我没事,屋内闯进了一只老鼠,我适才吓了一跳,你去歇息吧。”

      沧暮:“......”

      静夜道:“是,姑娘也早些安歇,有事你再唤奴。”

      “好。”

      待静夜走远,廊道再次传来关门声,凰翥挑起眼尾凝视沧暮,话里多少带点怨气:“阁下来得还当真是及时。”

      瞥见他悬于身前的手轻握,虎口上隐约露出白玉瓶塞的一角,凰翥想起那个白玉云纹的小瓶子,又不着声色转了话锋:“你莫不是要告诉我,时隔半年方现身是另有隐情?”

      沧暮温温吞吞:“确实另有隐情。”

      挺会顺坡下驴:“哦?那我倒是想好好听听。”

      沧暮上前两步,慢慢腾腾在桌旁落座。

      凰翥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脚步,好半晌听见他淡声开口:“我没想好怎么骗。”

      “......”凰翥狠咬后牙槽,尽可能挤出一抹笑:“阁下还真是......坦诚。”

      沧暮自顾自斟了杯茶,面上笑意不减:“毕竟会担心你从陷进里跳出去。”

      “......”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凭风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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