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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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猫不能够拒绝主人的请求，何况就明玥而言，这个名字已经比“咪咪”“喵喵”好上很多倍了。所以尽管程常安的每一个问句都只有疑问词而没有疑问语气，明玥也很顺从地接受了这个带着柔软气息的名字。
“月牙……”
在小鬼又去沉睡的时候，这样的场面已经能称得上是温馨。程常安尽力用理智去控制身体，从而保证一定的柔软，不至于弄疼了刚才还在对他微微撒娇叫唤的小猫。
不过他把小猫带过来就只是为了刚才听见的一点叫声，留恋弱小生命撒娇的一点情绪罢了，此刻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他没放开小猫，从床边抽出他的桌子，开始自己的学习和研究。
明玥只是瞥了一眼，就能知道这个功德主是个难得的天才，不论是从复杂的图形组合，还是那些一眼看不到头的排列文字。明玥在程常安怀里缩着，不知不觉间困意袭来，拥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怀里的呼吸声突然变得极有规律，从理性的角度来看可能是陷入了睡眠。
程常安在判断之后只是僵硬了一瞬间，没去管刚入睡的小猫，只是放轻了自己翻看资料的动作。
窗台上有一阵光斜斜打下来，照在书桌上和两个可爱生物的半面脸处，留下一道斜斜的慵懒光边，正好叫眼前的场景一分为二——一半温暖，一半黯淡。
他的观察和移开视线的过程都十分安静，一直到再进入学习，都没有发出一点响声。明玥一觉睡醒之后都难以想象，自己居然在一个人的怀里安眠一场。而此刻，小猫微微苏醒过来，稍微伸了个懒腰，就在程常安怀里蜷缩着。
安宁而和平的环境让她眯起猫眼，甚至要用猫的本性打个小呼噜。
如果一直这样平和地陪他，能不能完成任务？明玥想到愿望带来的诱惑，哪怕她心态平和，也忍不住微微激动一下，以示对它的尊敬。
小猫的胸膛稍稍起伏，呼吸声都升高了一瞬间。可下一瞬，这个想法就被卡住。
明玥僵硬在程常安怀中，难以抑制地想，她方才的安稳，好像是因为，这个怀抱，根本没有起伏。
小猫的动作停下得突然，甚至吸引了程常安的注意。这个男孩的头发会定期打理，但是显然现在刚好属于该去打理的时间，也因此，微长的刘海稍稍遮住了明玥头顶的光，留下细细碎碎的影子，伴随一道如同深井的目光来到她身上。
明玥僵住，随即翻了个身避开视线。
幸好她对灵魂不算一无所知，也找沉睡的小鬼恶补过。而就程常安的情况来看，首先可以确定，他没有除秽——也就是掌管心跳的魂灵[1]。
心跳魂灵失踪，随之带来的是幽精的不正常，那么他的共情能力应当也会随之减弱。
至少两处魂灵……明玥并没有为发现任务目标而开心，反而心稍微往下沉了沉。
程常安不会去在意一只猫的想法，他只是发现有异动，从而产生的关注——与好奇心无关，全然为本能驱使。
不过这只猫醒来的时间刚好，程常安正要去食用晚餐，并开启房间里的灯。他抱起刚睡醒的小猫，尝试让这只柔软的生灵侵入自己的生活，以免母亲每天都在胡思乱想，担心他的生活有什么不同寻常。
他一直很寻常。
寻常到一种规律的状态。
明玥在程常安怀里担惊受怕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可紧接着的，代替这种紧张的，是另一种冲动。
中午的羊奶积攒在她体内了。
而此刻，她需要排出了。
“喵。”
小猫试图用眼神的慌乱和肢体上的僵硬来传递信息，但程常安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正打算抱着她下楼。
现在还没到冬日，程常安穿着浅绿色的衬衣，但面料足够柔软。如果是无所求的明玥，很可能会叫千鸣亲昵地蹭两下——而现在的她，在没有小鬼存在的情况下，只能在程常安怀里翻个身，咬住一层袖子。
“喵！”
你看看我啊！
大哥！
程常安果然停住了。
这只小猫突然变得有些不听话，只是受限于年纪，最大的反抗也仅限于在他的怀里翻身咬袖子。程常安歪着头看她，一言不发。
在共情能力失去了以后，他很少去为了观察什么而打破常规。
这个点按理来说他已经走到倒数第二个台阶了，而不是在这里低头问：“你需要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程常安就是觉得它听得懂。可没说，只停下脚步。
明玥终于得到了回应，一张白色小猫脸都快要憋红，却不知道怎么表示她内急。
程母在下面等了一会儿，没看见孩子的身影，只能自己上楼去找，还没来到楼上，就看见程常安抱着小猫，眼神中不确定情绪，但能肯定的是，他被这只小猫牵绊住了步伐，甚至改变了习惯。
改变——是程常安最让人可喜的变化之一。
因为缺乏魂魄，程常安每次的反应和回答从来都是一样的——每天按时起床按时睡觉，按时吃饭和洗澡；每周去一次亲戚家，每个月去外出游玩一次，别无其他。
长此以往，程母都快怀疑每天过的都是同一种生活，唯一改变的只有衣物、指甲和日历。
但现在这一切有了变化。从上周程常安抱回这只小猫开始，一切都不同了。
程母压住内心的想法，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尽量询问程常安：“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程常安抬起头，温和笑笑：“一切都好。”
还是一样的回答。
程母失望地敛目，却正好看见了程常安怀里的小猫。小猫已经放弃向这个怀抱的主人求救，此刻一双眼紧紧盯着程母，像是她一旦移开了眼神就会凝出眼泪来。
一颗心柔软了一下，程母继续询问道：“小猫有什么事情吗？”
程常安低头，出乎程母意料，却又符合她期望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表示遗憾，只是陈述事实。
程母微愣住，无措了一瞬间，才上前去：“那把小猫给我，我来处理一下好吗？”
“好好好好好！”
回答突然从识海当中响起，小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是激动到有些不合常理。程常安仍然一句话也没有说，把猫交给了母亲，就完成自己一天的行程去了。
下三层楼，吃饭。
明玥躺在程母温柔的怀抱当中，一瞬间体会到了愿望的模样——她有点想妈妈了。
“你怎么了呀？”
或许是因为明玥帮助她让心爱的孩子做出改变，程母此刻格外宽容又明媚。她抱住明玥，轻声细语问。
明玥在这个久违熟悉的怀抱当中辗转反侧，哀求的意味在奶猫声音中混着，却不难听出这只猫此刻的急切。
小鬼倒是从刚才答应了一句之后就不再做声，明玥从识海里看不见小鬼的模样，只能听见她方才激动的声音，还有手足无措一般的情窦初开。她心里的魂魄没有生理状况，也就不显得急迫，只打趣道：“你很喜欢这家的女主人？”
本来以为又是天机不可泄露，可小鬼连哼都没哼一声，跟她说：“谁不喜欢？你不喜欢？”
“你可是鬼。”
“我当鬼之前可也是人，”小鬼的声音仍然懒洋洋，还顺口拿回提问主动权，“我不在这会儿，你找到什么东西没？”
“一会儿再说。”眼看就要到厕所，明玥感激女人细致入微的体贴，顺便警告小鬼，“你把神识关一会儿。”
“麻烦。”
——
等回到餐厅，正好是程常安吃完主食的时间。
羊奶放到微微凉，再冷一点这只脆弱的小猫可能就会拉肚子。程母此刻感激小猫的到来，自然也就对她迁就，拿着盆进厨房去热羊奶。
一下子，餐厅中只剩下了程常安和刚如厕结束的小猫。
程常安还没开口，小猫就先过去“喵喵”讨好。过去的方式虽然笨拙，可对于程常安来说，看她犯蠢反而是最大的乐趣。
比如现在，他看着小猫自己滚过来，手中糕点也没停，更不谈出手帮助。
直到明玥差点掉到他怀里，才伸出空闲的一只手去揽了一下。
柔软到不可思议的生命此刻对他袒露自己娇嫩的腹部，哪怕程常安的魂魄缺失，共情于他几乎是不可能同时出现的两种存在，也仍然为这场景感到满意。
他伸出手，小小拨弄了两下，惹得明玥扯着爪子去抓他，又不敢抓伤自己的功德主，委委屈屈缩在一边。
“我好想给他一拳。”
蹲在自己识海里的明玥如是说。
正玩得高兴，程母就带着一盆羊奶出来，却没见到猫的身影：“牙牙，猫猫呢？”
程常安不回话，只抬起左手，上面攀附着一只弱小的奶猫，靠腹部和爪子扒拉着。
“……我一定得给他一拳。”
在他胳膊上颤颤巍巍的明玥如是想。
她喝羊奶的时间已经进入了程常安的日常时间规划中。程母今天与程常安说了四句话，难免想要乘胜追击：“牙牙，猫猫有名字吗？”
程常安点头，指指天花板上的月球灯，却还是不张口。
四句对话已经超出他的习惯，他最讨厌超出常规的事务，可小猫确实从另一个方面让他的烦躁得到安抚，不然对他来说，无异于一个可怕的麻烦。
他不在意母亲的失望，毕竟于他而言，这情绪很难感知。
程母看看灯，又看了眼程常安，表情似乎落寞，却不再问。
今天的讲话已经有四句了，她最能等待，有改变就是好事了。
话说到这里，她还得通知程常安：“牙牙，等到下个星期你就要去上学了哦，记得每天带饭。”
不知道是不是明玥的错觉，从这句话一出来，程常安的整个反应突然不同寻常，一瞬间的僵硬透露出的是一种厌恶和不屑的心情。可他仍然点点头，不打算进行改变。
这个状况肯定不太对：“小鬼，他的学校有什么故事吗？”
小鬼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很郑重地叫了她一声：“明玥。”
“嗯？”
“你的第一个分任务来了，”小鬼叹口气，“保护在学校的程常安。”
保护？
明玥深吸一口气，问他:“我去保护？”
“亲爱的千鸣，”她已经懒得说，“我是只下个月才满月的小猫。”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猫（三）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