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修罗场》南阳北风

52、兽语

　　拟龙的眉毛细长又凌厉，像是一条很长的带着白毛的绳索。不肖几个眨眼的功夫，它就出现在了苏温询的眼前，下一个眨眼之时，就已经快要直直撞上。

　　段语念在回过神后大喊：“温询，小心！”

　　苏温询哪能不知道要小心，可目前这情况他自己躲也躲不及了，拟龙的速度太快，体型太大，面对这般强大的压力，苏温询连反应的能力都没有。按理来说球体内的灵兽不会攻击带有鎏玉之人，可如今这拟龙就直直的朝着自己撞了过来。想到之前被藤曼还有巨兽攻击，目前这状况也是不足为奇了。

　　他余光所及之处，看见了段语念焦急的向这边驭气而来，看起来恨不得替苏温询承受下这一击。

　　难道自己今天真的便要命丧于此？

　　苏温询心想，只是可惜自己这辈子还未有机会到更远的地方瞧瞧，没机会试试真正修习是何感觉。

　　师兄知道又该要骂自己任性了。

　　苏温询这般想着，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迎接自己的命运。

　　等了一刻，没动静，又等了一刻，依旧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

　　自己莫不是死时太快太痛，以至于连感觉都没有了？

　　忽然，苏温询感到自己的肌肤一阵湿滑，有什么软软黏黏的东西从自己的小腿一直向上抚过他的腰，腹，再到脸颊。

　　这是？

　　苏温询谨慎的睁开了一只眼睛。

　　叫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那拟龙此刻正老实待在苏温询面前，高大的身子趴着，放低了头颅，整个龙匍匐着，就像一只小狗一样。它的尾巴一甩一甩，甩在潭水之中激起巨浪来，将在一旁的弟子们的衣服都打湿了。

　　本是着急赶过来救苏温询的段语念也停住了自己的动作，就这样呆呆地悬空在空中，手里还紧紧握着他的法器。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苏温询也瞪大了眼，大气都不敢喘气。他在看出拟龙似乎真的对他没有恶意之后，僵硬着的身躯才放松下来。双腿的无力感瞬间袭来，让他一下子跌坐在地。

　　他看着龙，龙看着他。

　　他甚至感觉这龙在笑，苏温询也不知道如何能从一张灵兽的狰狞的脸上看出表情的，但他就是觉得，拟龙在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拟龙又伸出舌头，将苏温询从头到尾的舔了一遍。原来方才的滑腻之感是拟龙用舌头在舔自己。

　　“少宗主，趁现在，我们结果了它！”有弟子在段语念耳边低声道。

　　段语念皱着眉，毫不犹豫的摆着手摇了摇头，道：“不行。你也看见了，这拟龙的力量比我们起先预想的还要厉害，若是现在再贸然出手怕是也很难有胜算，况且如是将它激怒它暴走攻击人怎么办？”

　　弟子点了点头，忽然他看见了谁似的，行了个弟子礼，恭敬道：“洛长老。”

　　洛川梓将手中还提着的弟子扔给了面前的人，点了点头，示意他听到了。

　　而此时此刻，苏温询这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任由拟龙用舌头将自己全身上下舔了个遍，他堪堪遮住脸，免得脸上也全是粘液。拟龙的舌头上有倒刺，似乎是怕伤到苏温询，将倒刺收了起来。

　　忽然，他听到有声音在说话。断断续续的，并不十分清晰。

　　眼下所有人都离自己很远，自己又不懂什么千里传音的术法，那这声音来源于何处？

　　莫非？

　　苏温询看向了面前一脸开心讨好的拟龙。

　　“是你在说话？”苏温询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指着拟龙询问。

　　拟龙歪了歪脖子，似乎不解。

　　没人回答，苏温询呼出口气，还好不是，大约是自己幻听了，灵兽怎么会说话？

　　鱼虽然会说话，但鱼属实是特例，千万年来就这么一只。不然怎么说会是镇派之宝？

　　“......为什么不会......说话？”苏温询瞪大了眼睛，听到面前的拟龙的血盆大口一开一合，吐出人言。他的话断断续续的，似乎并不太熟练。

　　因为太过于震惊，以至于苏温询都忘记要表现得很惊讶。他在消化了一会之后，张了张嘴，道：“你、你会说人话？”

　　拟龙见苏温询与他交流，开心的将尾巴摇得更欢快了，“不会！”

　　“可是......我能听到你说的，为什么？”苏温询捂着嘴巴。

　　拟龙的尾巴不摇了，爪子在地上踩了两下，委屈道：“小主人，你怎么了？你今天好奇怪。而且你都没有像以前那样打我。”

　　什么样的大能才能打得了这只拟龙？

　　苏温询没有回答，只是用震撼的眼神看着拟龙。

　　拟龙见苏温询不说话，又接着道：“我说的是兽语，灵兽是不会说人话的。”

　　苏温询彻底懵了，兽语？这种语言自己曾在古书上见过，一些高等灵兽之间确实会有它们自己交流的一套语言，这不足以为奇。只是苏温询自出生以来就一直待在在合欢宗内，从未学习过什么兽语，自己又如何能听懂兽语？而且这种语言按理来说根本就不是人类所会的。

　　拟龙没有在意苏温询的困惑，它很快就将这种小插曲抛掷脑后，这些比起能见到苏温询都不算什么，“小主人，你好久都没有来了，你去做什么了？是不是谁惹你不开心了你不想和我们玩了？先前玲珑说看见你，我还不信......”

　　等等，苏温询忽然意识到，这只拟龙嘴里一直喊的小主人，是在称呼他么？

　　它说的玲珑又是谁？

　　拟龙在一旁自说自话，像是要把这么多年没有见到自己小主人的话都在现在说尽。

　　周围人就这样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方才还在和弟子们殊死搏斗的灵兽现如今就像一只被顺好了毛的小狗，匍匐在一个普普通通毫无灵力的人类面前。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彰显着自己对面前人的喜爱与讨好。

　　“这是怎么回事？”段语念拧着眉，神情凝重问一旁的洛川梓。

　　洛川梓也难得露出了困惑的神态，不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师叔，怎么办？您想想办法啊！”段语念此刻心急如焚，目光全放在苏温询身上，那条拟龙张着吓人的大嘴威胁温询！他平日里胆子小，肯定被吓坏了。

　　洛川梓将袖子一甩，席地而坐，道：“先看看，静观其变。”

　　段语念：......

　　在拟龙的自言自语中，苏温询逐渐弄清了一些事情。这个灵球在千百年之前是有主人的，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那位灵球之主消失了。灵兽们都依靠着灵球的力量而活，不死不灭。它们从来没有离开过灵球，在被合欢宗用来做炼道大典的试炼场之前也极少数与外界之人接触。

　　“你说灵球内的灵兽们不死不灭，可我记得......”他记得先前那只宛若高山般的灵兽不就被师兄杀掉了么？

　　拟龙“哦”了一声，欢快道：“小主人说的是玲珑？它的□□泯灭了，要过段时间新的身体才会长出来。所以你可能要之后才能见到它了......”

　　苏温询了然，□□重塑。这便是它所谓的不死不灭罢。就算□□消逝，魂魄依附灵球，只要灵球不灭就能再复活。世上竟有如此精巧之物，苏温询不由得啧啧称奇。

　　苏温询静默了一会，又问，“你们可知那些进来攻击你们的人是何人？”

　　拟龙摇摇它的大脑袋，乐天道：“不知道。但是他们陪我们玩，是好人！”

　　......没什么心眼的孩子们。

　　拟龙又补充道：“以前小主人在的时候也会陪我们这么玩，小主人不来了，我们就很无聊。”

　　苏温询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无法攻击带有鎏玉之人，可似乎我是个例外？”

　　拟龙以为苏温询是想要问责，忙慌张道：“这、这我也不知道，玲珑它说它再长出来的时候，要来找你以死谢罪。它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小主人你别生气，别生气......”

　　以死谢罪倒不必，毕竟也不会真的死掉。

　　虽然拟龙坚定的认为苏温询就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小主人，但苏温询也坚信自己的记忆没有出现错乱。到了最后，苏温询都没有承认自己就是拟龙嘴里的那个千百年前的小主人。

　　“你说的那个小主人，究竟是什么人？”

　　拟龙虽然不知道苏温询为什么不承认自己就是小主人，又为什么要像个陌生人一样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但它还是乖乖的回答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很厉害，我们这里所有的灵兽加在一起，都没有他动动手指头厉害。”

　　真的吗？苏温询眼神中充满了怀疑，这里边灵兽的实力自己也是亲眼相见，拟龙的实力已是差不多接近合欢宗长老的水准，更遑论还有多少实力未知在拟龙之上的灵兽。

　　苏温询知道对于很喜爱的人，会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说法，这种叫做溺爱。

　　拟龙又碎碎念了一些自己这些年等待小主人时候的琐事，以及灵球内其他的灵兽们。

　　而这边段语念他们一行人则被完全晾在了一旁。

　　段语念：“这龙似乎忘记我们刚还斗得你死我活。”

　　弟子：“是呢，他们是不是聊起来了？”

　　段语念鄙夷的看着他，“瞎说什么？语言不通怎么聊天？你聊个给我开开眼？”

　　弟子们决定去到不远处的密林内休整片刻再做打算。

　　弟子：“少宗主，你和我们一起去歇会吧。”

　　段语念坐在岸边，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温询的方向：“不去，我在这守着，万一这龙跑了怎么办？”

　　弟子站了会，道：“好吧，那我们就在那边等您。”

　　说是怕龙跑了，明眼人都看得出嘛，少宗主还是这么不会撒谎。

　　苏温询最后困得昏昏欲睡之时，拟龙才将他放走。离开时它恋恋不舍，走一步一回头。

　　苏温询笑着冲它招手，安抚说：“之后我会常来。”

　　拟龙惊惧：“您上次也是这么说！然后千百年就再没来过了！”

　　苏温询保持微笑，唉，少说少错，“我会再来的。”

　　因为弟子们在不远处歇息，所以苏温询与洛川梓二人便也在不远处暂做休息。

　　苏温询在离洛川梓不远处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他本担忧自己会紧张得难以入睡，不曾想刚闭上眼没多久，就没了意识沉沉睡去了。

　　......什么东西？

　　苏温询模模糊糊的想着，他的意识从深沉之处缓缓清晰。

　　嘴唇之上似乎有一阵阵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