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皇后 同人之 苏倩番外》灿烂年华

1、全一章

　　我是苏倩，凤来阁张月堂堂主。

　　自我记事的时候就在天山。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被带入天山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与许多普通弟子一样，受训，领命，厮杀，复命，毫不留情地砍向敌人乃至同伴，领口里随时藏着自裁的剧毒。

　　也许明天就会在任务中死去，也许死去了也不会有人为我哭泣。我习惯这种刀光血影的生活，正如我习惯每天晨起昼寝。偶尔有些时候我会想象我的一生会在怎样的情况下结束，更多的时间我已自动忽略了这样的问题，生也好，死也罢，不过又一场轮回的开始，在我刀下的亡魂已然太多，这个世间我并无所依恋。

　　我没有料想到有一天我会离开天山派，就像我没有料想到那个外表如同少女却心狠毒辣的掌门会是我的母亲一样。我从未奢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享受天伦，却在此刻强烈地感觉到宿命的嘲弄。原来母亲近在咫尺，原来母亲是我永远无法理解和接近的那个人。我开始禁不住想要大笑，之前我为之死斗的天山派，忽而变得陌生而又荒唐。一次任务结束后我没有再回去复命，如释重负的解脱感只有一霎，然后是铺天盖地的惶恐。

　　天山原本占据了我的全部，离开它，我当归往何处？

　　我不愿加入任何门派，我也不知道除了刀口舔血之外我还可以憧憬什么方式的生活。我甚至有些期待自己在抵御同门的追杀中力竭而亡，这样至少我不会日复一日如同浮萍般飘荡，孤独单调而又茫然。

　　直到我遇到白阁主。

　　白阁主是怎样丰神俊逸的一个男子，江湖上自有车载斗量的传说，白阁主有着怎样惊才绝艳的能力，半年即跃身为第一大门派的凤来阁是最好的佐证。

　　我贪恋的只是他眉间淡淡的温柔。

　　那个完美得如同传说的男子淡然向我微笑的时候，我会突然觉得自己不是永远无动于衷的苏倩，我是我灵魂深处的那个女子，想要父母，想要爱恋，想要世间美好的幸福的快乐的全部的女子。

　　他带我建立凤来阁，他让我第一次感受到拥有归处的安稳，他引我结识许多可以托付性命来相信的同伴，我从前从未想到原来人可以真心愿意为阁中效力，而不是因为酷刑苛历被迫去完成各种不甘愿的任务。

　　阁主是包容的，尽管他仿若无所不能，我依旧很少大笑可是我的心里渐渐柔软。冷漠残酷的苏倩，杀人如麻的苏倩，也会有这么一天，遇到这样一个人，让她也能感到温暖和贪恋吗？

　　白阁主待上下极好，他为阁中弟子不遗余力，阁中弟子更愿为他而死。我能够跟随在他的身边，看他微笑，听他唤我小倩，或许一世的幸福，也不过如此。

　　我以为没有人能走得更近，我以为在他的一视同仁已经对我与众不同，虽然我总是觉得他的眼瞳中隐藏着轻淡的情愫，似有思念，又似有哀愁，这份情愫隔绝着他与周围的世界，我看不明白，他也从来不会给人发问的机会。

　　我没有想过我是不是能跨过这份隔绝，因为在我生出这个念头之前，我已经失去了这样的机会。

　　在为钟家灭门惨案而全速赶回阁中的路上，马车突然急急刹住，车夫骂骂咧咧的声音中一个年轻女子慵懒的声音传来：放心，就你这车，还撞不死本姑娘。

　　大概是那种在家闲着无事闯江湖自认为女侠的大小姐吧，我正准备叫车夫不必理会，一直闭目养神的阁主突然睁开了眼睛，轻轻咳了两声，他微叹了口气。

　　我于是掀开车帘吩咐周羽继续赶路，谁知那女子反过来向我们勒索，蛮横无理，我正准备教训教训她，阁主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无奈，他垂了眼睑，然后从怀里取下贴身的玉佩，示意我交给那个女子。

　　我不知道阁主为什么会将从不离身的玉佩交给一个狭路相逢的女子，我也不知道阁主为什么会放任那女子的胡闹的勒索，我只知道淡淡的笑意从他的双眸中流露，那种我看不明白的情愫似乎比平时更加明显。

　　我以为，乃至暗自希望这件事已经终结，可是很久之后我才明白，也许对于白阁主而言，这恰恰是一场开始。

　　那个拦下阁主马车的女子莫名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住阁主，莫名被招募到凤来阁，莫名在阁主的一水院中住下，莫名成为阁主的唯一弟子。

　　那么多的莫名，没有一次是巧合，我却在很久以后才意识到。

　　慕颜带着钟无杀和那个女子逃出凤来阁时，阁主跟我就站在水榭的另外一边注视着他们引起的骚动。阁主平淡地吩咐不要多加为难，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我，而是隔着珠帘，目光模糊。

　　那个女子像疯子一样冲到阁主面前抱住他的时候，我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要立刻将她从阁主身上拉开，但是我却分明看到阁主的无法拒绝，他说，苍苍，先去等一下。

　　我不知道他们后来谈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这个女子与阁主之前有什么纠葛，我只知道当我看到她从阁主房中添完水退出来的时候我的情绪有些失控了，听着她恭敬地抱拳道属下凌苍苍，血液从脚底冲上头颅，我对她说我不希望你拿着你那些无聊的感情来阻碍阁主。

　　我承认，那一刻，我是嫉妒了。

　　我只能仰望的如神祗般的那个人，凌苍苍，你凭什么？

　　看着她胡搅蛮缠地要做阁主的弟子，看着阁主无可奈何却似乎又习以为常地安排她住在一水院，我抢在凌苍苍之前架起阁主欲跌的身子，扶着他向内室走去，却隐隐觉得什么即将改变。

　　凌苍苍总是风风火火，阁主也很少特别关照她。可是为什么我总是有一种感觉，这个女子，还有我本来以为我熟知却其实一无所知的男子，他们之间，有着别人无法窥见的交结。

　　阁主很多次不耐地将凌苍苍甩在身后，可是每一次，都默然温和地包含着她的全部任性。他生硬地想要回避她，却有不由自主地放缓脚步等她追随上来。自然而然地将她护在身后，为她的受伤感到恼怒，颤抖着急切想要抚开她脸上的鲜血，小心翼翼地搂着她避免牵动她的伤口。

　　我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然后我明白了一些，如果说阁主的隔绝只有一个人可以走进去，那个人，一定是凌苍苍。

　　后来她告诉我，她是凌苍苍，而他是萧焕。

　　他们的姻缘，早已铭定三世。

　　这一刻，我是连嫉妒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恍然。

　　阁主案头没有落款的行草，无法掩饰的关怀，无时不在的包容还有刻意的避开。我的记忆回到她蛮横地拦下马车他淡笑着解下玉佩要我交到她的手里。

　　在那个时候，他就在明明确确地告诉车外一帘之隔的她，我在这里。

　　他们之间，不会有我的位置，事实上，再没有其他任何人，可以打破他的隔绝和她的坚定。

　　谪仙天神般的阁主，在名为凌苍苍的女子面前，与寻常男子无异，这样很好。

　　除了羡慕，我找不到其他的情绪，连为自己的悲伤也没有。

　　她开枪打在他的胸口然后赌气离开，他拖曳着病体决绝地前往冰天雪地的天山。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之间已经结束，可是我知道他们一定不会这样分离。

　　果然，她一袭红衣纵马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寸步不移地守护在他的马车中，她满不在乎的笑容中噙着无法抑制的泪水，她予他最宽和的信任，即使他正在执行赴死的计划。

　　我在她的口中辗转尝到他的味道，苦涩温暖，我对她说，你喜欢的人，想吻就可以吻到，不像我，还要从别人那里感受他的味道。

　　我看到她眼中的惊愕和释然，我配合她将阁主的马车悄悄脱离车队，我顺应她接下副阁主的位置，我看着她一个人从海刹宫回来，我听着她平淡地向武林各派发放白迟帆的丧贴。

　　她继而成为凤来阁主，她奔波于庙堂和江湖之间，我分明看到她的眼中自阁主离去之后空洞得什么都没有，我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打破。

　　她在为你继续前行，阁主，那个明媚的没心没肺的凌苍苍，甚至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我不敢假设如果她没有三月的海棠花下与他重逢会发生什么，我只是渐渐明白，如果我可以为阁主做什么，那就是帮他守护苍苍，无论他在或是不在。

　　我还是苏倩，我却觉得我开始了解什么是幸福。

　　幸福是深深仰慕着阁主，
　　幸福是拥有可以同生共死的同伴，
　　幸福是看着凌苍苍和萧焕，一直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