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精灵龙》棕色袋子

24、矮人地下城（一）

　　吸血鬼活了一百多岁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难以回答的问题，是说好总觉得哪里奇怪，说不好肯定更不行。
　　机智的吸血鬼决定转移话题：“你吃、吃饭了吗？”
　　龙很喜欢兰德先生被窝里的温度，开心地用自己额头上藏着角的部位，一边蹭一边答非所问：“被窝暖和吗？”
　　很暖。
　　兰德其实并不喜欢这种超过了吸血鬼体温的感觉，这会让他觉得不适，甚至可能产生轻微的灼烧感，在这之前吸血鬼从来都不在床上睡觉，更不用说盖上被子，这都是专门为看起来就会怕冷的精灵准备的。
　　但这是西泽的体温，是来自他的男孩儿留下的余温。
　　吸血鬼觉得这股温度简直要透过被褥透过衣物，将他整个焚烧掉了。
　　他很轻地隔着被子推了一下西泽：“先起来。”从认识到现在，包括精灵遗迹时在内，兰德不知道对西泽说过多少遍这三个字了，但是西泽屡教不改，每每让他找到机会，还是会往人身上扑。
　　兰德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喜欢黏人扑人的精灵，简直就快要让他对精灵这个种族产生新的认识。
　　龙很听话，尽管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还是乖巧地离开床铺站起来。
　　公爵大人松了口气，坐起来准备换衣服，刚刚解下一颗扣子，就感受到了身后让吸血鬼无法忽视的视线。
　　龙：盯——。
　　兰德又解开了几颗扣子，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去看。
　　精灵漂亮单纯好奇的脸蛋出现在吸血鬼面前。
　　那还是只很年幼的未成年的精灵，兰德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脱下了上衣，那股灼热的视线如有实质般的快要将吸血鬼苍白瘦削的背脊戳上一个洞。
　　龙：盯——。
　　兰德实在是受不了了，伸出手去捂住精灵的眼睛，连声音都有些细微的颤抖：“不许看。”
　　西泽：？
　　龙的视力很好，公爵转过来的那一瞬间，西泽似乎看到了两粒淡红的像是还未成熟的樱桃一样的小点一闪而过。
　　兰德捂住精灵漂亮又存在感极强的眼睛后，觉得空气都流畅了几分，吸血鬼一下就想起来自己原来是可以用魔法将衣服换好的。
　　该死，大意了。
　　手掌下的那双眼睛还时不时地眨两下，浓密纤长的睫毛扫到吸血鬼的指缝，带了很轻微却撩人的痒意。
　　兰德若无其事的移开手，忽视法红的耳朵的话，整个人看起来又变成了高贵冷艳生人勿近的吸血鬼公爵的模样。
　　倒是西泽看起来呆呆地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公爵害怕是自己太用力，把娇弱的精灵弄痛了，连忙问道：“怎么了。”
　　龙的眼神控制不住地往穿戴整齐的公爵的某个地方瞟，他小声道：“想吃樱桃。”
　　樱桃而已，这很简单。
　　财大气粗的公爵一挥手给男孩儿送来了樱桃味的各种各样的糕点甜食，自己反而只是兴致缺缺地拿着杯血液摇晃。
　　西泽一直控制不住的往兰德身上看，那杯红色的血液足够吸引龙的目光。
　　吸血鬼其实一直很不喜欢让男孩儿看到自己进食的模样，尽管因为厌食，他吃的很少，且几乎都是动物血，但他还是担心会让西泽感到恐惧和厌恶。
　　但吸血鬼总是这样口是心非的种族，察觉到来自西泽的视线后，尽管心里换乱的不行，偏偏还假装恶劣冷漠的说：“害怕了？”
　　龙一直在等着兰德先生和自己说话，他一开口，就立刻端着小凳子移到了兰德旁边。
　　尽管这不还不是吸血鬼公爵的古堡，但也依旧有着足够长的餐桌，两个人各坐一方，让龙很不习惯。
　　龙摇了摇脑袋，算是回答兰德之前的问题，然后好奇地指着兰德手中的血液：“吸血鬼都只能喝血液吗？”
　　属于男孩儿的气息传入兰德的鼻尖，让他本就本来还能够忍耐的饥饿感忽然变得明显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两下。
　　基诺很懂得看上司的脸色，笑道：“如果是血统纯正的吸血鬼的话，那么我想，是的。”
　　“那，兰德先生……”
　　“安西亚公爵是拥有安西亚家族最纯正的血统。”
　　西泽不说话了，如果只能喝血液的话，那不是会失去很多尝试美食的机会吗，而且兰德先生看上去也并没有喝几口的样子……
　　侍卫长如若无意般的开口：“公爵还患有厌食症……”被兰德瞪了一眼后，基诺适时而止：“抱歉。”
　　龙担心极了，慌张地扯住兰德的衣袖：“那您岂不是每天都吃不饱！”
　　兰德虽然不想让西泽知道自己有身体问题，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来自男孩儿的关心感到欣喜。
　　“没关系。”他说，眼睛落到精灵毫不设防的白皙的颈脖上，感觉手上本来令人厌恶的血腥味似乎都被冲淡了一些。
　　吸血鬼忍着不适浅浅地抿了一口杯中的血液，不知道精灵的血液是什么味道的。
　　但是没关系，时间还很长，他总能尝到。
　　姗姗来迟的骑士打着哈切挤到了正在一脸兴奋地一个个尝试糕点的金发精灵旁边：“我们要去哪里来着？”
　　骑士长笑着将从精灵遗迹里得来的种子藏进领口处的空心吊坠里：“阿姆斯。”
　　“矮人之乡——阿姆斯地下城。”
　　……
　　地下城巨型碑广场。
　　“嘿！精灵，小心点脚下！”
　　“噢，小混蛋，不要挤到我了！”
　　“抱歉，抱歉！”淡褐色长发的精灵慌慌张张的抬脚，却又因为躲闪差点撞到其他的矮人们，紧张得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兰德一伸手将到处乱跑的精灵拉回自己身边，皱着眉头道：“不要，乱走。”
　　阿姆斯在西部地区，是矮人族最大的一个地下城，近年来因为与地精们的合作，逐渐开放，来这里的外族人也逐渐增多。
　　但当然还是大胡子的矮人们占绝大多数，这让人不得不小心脚下，要是不小心踩到了他们，说不准就会被脾气暴躁的矮人来上一铁锤。
　　贝利亚兴奋地扯住了一名矮人的胡须，好奇问道：“你们矮人的胡须都那么结实吗，你们会用它们来做麻绳吗？”
　　矮人生气地从背后拿出一把大铁锤，但还没来的及挥舞就被精灵轻飘飘地抢走，举在一个矮人跳起来也碰不到的高处，仔细端详，看了半天又皱着眉头将铁锤放回矮人背后的袋子里：“又笨重又难看，贝利亚讨厌锤子。”
　　“可恶，快放开我的胡须！”
　　罗奇尔胆战心惊地看着气得跳脚的矮人背后那只几乎和矮人差不多大小的铁锤，默默离金发精灵远了一些：“我们为什么要带着贝利亚，他看去来脑子不太正常的样子。”
　　龙也觉得贝利亚的行为非常没有礼貌，他不赞同地拉开贝利亚，礼貌地对那名矮人说：“抱歉，先生，我的同伴不太聪明。”
　　西泽在地上发现了几根胡须样的东西，他惊喜地将它们捡起来，递到矮人面前：“这一定是您掉落的胡须吧，连干燥程度和分叉弧度都一模一样！”
　　……
　　“可恶的精灵！我要弄死你们！别想跑！”
　　才来到地下城的第一天，几人就差点被追的满城跑，他们在平均身高不足一米的矮人中，显得格外突出，还是兰德甩出几个隐身药水，才勉强甩掉后面暴怒得用力挥舞铁锤的矮人。
　　龙仍然没有搞清状况，迷茫地问：“我们为什么要跑？”
　　罗奇尔气喘吁吁地撑着墙，闻言无语地翻个白眼：“你没看到那个矮人追过来了吗，那个锤子你能被打几下？”
　　“他为什么要追我们？”就算要追不是追贝利亚就行了吗，为什么要连着他们一起追。
　　要不是雇主在场，骑士的简直就要忍不住破口大骂了：“我亲爱的小西泽，你难道没有发现你把人家的性别都搞错了吗，还说人家的胡子分叉，不追你追谁？”
　　龙还是很迷茫，刚想继续问，就被兰德揉了揉头发：“先去吃东西，回去，再陪、陪你看书。”
　　前往阿姆斯的路上，西泽发现兰德的结巴的状况确实是好了一些，变得流畅不少，不过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正常，在大部分的情况下还是会有些磕巴，但也不至于出现从前那样一句话三四个字都结巴的状况了。
　　为了能让兰德先生早点能够自由自在的说话，西泽一直鼓励着吸血鬼多练习多说话，常常是在精灵看书的时候，要求吸血鬼在一边陪着念书。
　　龙小的时候一直住在几乎隔离世界的德萨群岛，对除了几个只在吟游诗人和阿萨口中无意听到的种族外，西泽几乎是算得上是什么也不清楚，为了能够不显得太过奇怪，他一直在努力阅读一些常识类科普类的书。
　　他最近在看的是《维奥里斯大陆物种科普大全》。
　　上面有一些关于矮人的描写。
　　龙将书页翻来翻去，终于苦恼地意识到了自己白日的行为是多么的无礼：“可是你们是怎么看出来它们的性别的呀？”在龙看来，真的是一般无二，连声音都是一样的粗犷。
　　“装饰。”兰德说：“女性矮人会在胡须上别蝴蝶结，男、男性则大多不会。”
　　龙扔掉书，挤到吸血鬼的小沙发上，亲昵地抱住他的腰：“兰德先生好厉害，说话越来越流畅了！”
　　兰德到现在还是不太习惯精灵这样的撒娇方式，当然不妨碍他喜欢，吸血鬼抿着嘴唇嗯了一声，然后说：“以后，不许这样随、随便抱别人。”
　　龙胡乱答应一通，然后熟练地在吸血鬼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就着兰德手上的书看了起来。
　　西泽现在仍然是精灵的装扮，却没有再带那顶遮掩身份的帽子。
　　他当时在和兰德签署了契约后，就老老实实地说了自己因为一些原因可能正在被精灵族追杀的事情，如果不是阿萨之前千叮万嘱让他不要暴露自己龙族的身份，他可能一个激动就把家底全部交代光了。
　　兰德想了想，建议西泽可以不用故意遮掩自己精灵的身份，毕竟照他所说，精灵族并不知道西泽已经觉醒了精灵血脉，直接以精灵的外形出现，说不定还能起到出乎意料的效果。
　　吸血鬼手里的书，是用吸血鬼古语写的，西泽一个字也看不懂：“您今天不认真，才读了一会儿就不读了。”
　　这真的算得上是倒打一耙了，分明是精灵自己扔了书跑过来打断的兰德。
　　兰德闻言用一种音调奇特的古老语言缓慢地念了几段文字。
　　吸血鬼的声音很好听，只是因为之前的寡言和冷淡，很少让人注意到。
　　龙觉得心里莫名地生出一股热意，他小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兰德没有说话，耳郭处却悄悄暴露了主人的心思，慢慢地泛起点红。
　　旅馆大厅——
　　罗奇尔在伙同几个侍卫打牌。
　　骑士简直不敢相信：“你们几个不会出老千了吧！”这已经是他连输的第九轮了，再玩下去，估计得连裤衩都输光。
　　贝利亚不知道从哪里折了一根草，怪模怪样地咬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笨蛋骑士，想耍赖！”
　　罗奇尔简直觉得自己和面前的精灵是命里相冲：“你还是个绑架犯呢！小心我去公爵面前告发你！”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一直靠耍混糊弄的精灵，在从精灵遗迹里出来后，就立刻老实地交代了事情经过。据他所说，自己一直就住在布米诺，并且一直很混乱，没有清晰的记忆，但有一天忽然来了一只矮人，突然表示他愿意帮贝利亚找到丢失的记忆，只需要贝利亚在西泽他们来的时候，帮忙将他们抓住。
　　不过后来兰德派了许多人前往布米诺搜查，都一无所获。
　　贝利亚又一直声称，自己在西泽身上闻到了母树的味道以及一种让他既讨厌又熟悉的气息，觉得他身上肯定有着会让自己恢复记忆的东西，死活赖着不走。精灵身上确实也疑点重重，兰德干脆让基诺忽悠他签了一份“卖身契”，只要一对西泽以及其身边人有什么危险的想法或举动，就会遭到反噬。
　　贝利亚根本不怕罗奇尔的威胁，他最近学会了骑士的白眼：“贝利亚讨厌吸血鬼！”
　　与此同时，离古鲁德三百里外的一条小道上。
　　背着一个小包和一根老旧的法杖的矮人骂骂咧咧一瘸一拐地走在路上：“骗子精灵，可恶，可恶！欺骗奇斯拉夫，可恶……”
　　忽然，一道黑影笼罩了矮人。
　　“瞧，我发现了什么，一只矮人？”